第1100章 構陷
深夜,刑部大牢。
微風拂過大牢圍牆外的楊柳,一道黑影隨風而至。
圍牆內,一隊兵士手指長矛踩著整齊的步伐走過,黑影從楊柳樹上飛身而過如同蜻蜓點水般的落地后以直線行進方式閃電般的躥入了牢房建築的陰影之下。
五息之後,又一隊甲士從牢房建築外走過去,等甲士們遠去,腳步聲漸漸消失,黑影從陰暗處走出來抬頭看了看房頂,突然蹲下縱身而上躥上了房頂。
蟲鳴聲不停的從外面傳來,牢房建築的天井之上,黑影出現在了邊緣,然後展開雙臂飛身而下。
圓形天井旁的一圈房子是大牢的守衛房舍和官員辦公場所,還有一個值班耳房,所有牢房的鑰匙都在這裡。
通往所有牢房的所有鐵門在入夜之後都會被鎖住,沒有特殊的原因是絕不會打開的,要打開也必須經過典獄長的親筆簽字同意。
黑衣人經過了耳房門外,裡面還有幾個獄卒在喝酒賭錢,此人步伐不緊不慢的走到甲字型大小監牢通道口,一道鐵柵門阻擋,其上粗大的鐵鏈纏繞,有鐵將軍把門,鐵柵門上的每一根鐵條足有嬰兒的手臂粗,兩根鐵棍之間間距只有拳頭大小,就算是小孩也絕不可能鑽過去。
不見黑衣人有其他動作,只是直接撞向鐵柵門,卻是硬生生從兩根鐵條之間穿了過去,而鐵條紋絲不動。
從天井到牢房的走廊一共有三道鐵門,卻對黑衣人沒有絲毫的阻礙,此人如同柔弱無骨一般,輕易而舉的穿過鐵柵門鐵條之間的縫隙進入了牢房的走廊內。
此時夜已深,有些牢房裡有犯人傳出痛苦的呻吟聲,黑衣人在走廊通道里穩步向前卻沒有發現絲毫的聲音,很快就走到一間牢房門口停下,照樣很輕鬆從柵欄空隙中鑽進牢房內。
牢房裡的犯人似乎還沒有睡著,感覺到多了一個人,立即起身看向黑衣人問道:「你是說?」
黑衣人緩緩蹲下,用變了聲的聲音說:「荊旻,你若想保住你一家老小的性命,明天一早黃德忠來審你的時候,你就告訴他,在天水城外你的別院外的大槐樹下埋著一個錦盒,裡面有太子寫給你的信件!」
荊旻面露驚駭:「你······你想做甚?這是陷害······」
黑衣人語氣平緩:「你想保住你一家老小的命嗎?這件案子如果沒有地位更高的人頂罪,你們家肯定被誅三族,但如果你只是奉命行事,情況就大有不同!」
荊旻沉思了一下,再次問道:「你跟黃德忠是一夥的?你們都計劃好了,對吧?」
「言盡於此,做不做由你決定!」黑衣人說完起身就躥出了牢房,轉眼就消失不見。
荊旻一夜沒睡,他被嚴刑拷打,形貌早已是慘不忍睹,臉上的憔悴也看不出來。
天亮后,獄卒送來了一些吃食,荊旻隨便吃了一些,很快就被押送去審訊室綁在木架上。
沒過多久,黃德忠背著手走了進來,他來到荊旻面前笑著問道:「荊太守,你考慮好了嗎?」
荊旻問道:「我一家老小何在?」
「就在這牢房裡,他們的生死在你一念之間!」
荊旻道:「黃大人,就算我說是受太子指使的又能如何?太子啊,一國之儲君,就憑我一個小小的太守和粟特商人史大友作證就能扳倒他?黃大人未免太天真了!沒有鐵證,任何人休想動太子一根汗毛!不怕實話告訴你黃大人,我手上有證據!」
「什麼?你有證據?在哪兒?」黃德忠頓時大喜,立即追問。
荊旻看著黃德忠不出聲。
黃德忠臉色漸漸變冷,「荊旻,證據和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孰重孰輕,你可要掂量清楚才行!把證據交給我,我保你一家老小平安無事!」
荊旻語氣平靜道:「黃大人,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的官位太低,讓你背後的主子過來!」
「你······」黃德忠剛想發怒,陡然想起昨天趙平說的話,他迅速平復了情緒。
「好,你等著!」
黃德忠走了,荊旻陷入了沉思,他從剛才黃德忠的反應中發現,昨夜的黑衣人肯定不是黃德忠一夥的,否則黃德忠不會是這種表情和反應,那也就是說要對付太子的絕不止黃德忠背後的人,另外還有人想要太子倒台。
一個時辰過後,趙平在黃德忠的陪同下來到了審訊室。
「原來是蜀王殿下!」荊旻發現是黃德忠背後的人是趙平之後並不覺得驚訝。
趙平問道:「聽說你有太子指使你庇護、勾結粟特人的證據?」
「是!」
「如何才能讓你把證據交出來?」
荊旻道:「放了我的妻兒,現在就放!蜀王殿下若想成就大業,不應該採取以別人家眷的性命作為脅迫的手段,自古以來君臨天下者莫不有大胸懷、大氣魄!」
趙平道:「本王何時以你家人的性命脅迫過你?你的家眷被抓純粹是因為你的緣故,你若不是主謀,他們自然會被無罪釋放!現在你的案子還沒有定性,就算是本王也無權釋放他們。若是太子那邊知道你手上有他的把柄,他們會採取什麼手段呢?本王認為,你的家眷被關在這裡反而是最安全的,本王可以答應你,只要這件案子結束了,本王保他們一生無憂!」
荊旻內心掙扎,他不想背叛、陷害太子,可他更不想自己三族被誅。
「好,我把證據交給殿下,希望殿下信守承諾!我在天水城外有一套別院,別院門前的大槐樹下埋著一個錦盒,那裡面有太子寫給我的信件,其中就有與粟特商人有關的證據!」
趙平伸手拍了拍荊旻的肩膀:「很好,你的選擇很明智!黃德忠」。
「在!」黃德忠連忙答應。
「加派人手,保護好荊太守,他可不能出事,否則我們拿到證據的作用也不大,沒有荊太守這個人證,證據的作用就會大大折扣!」
「殿下放心,下官接下來就住在這裡,親自帶人日夜看守!」
趙平從大牢出來就對黃德忠吩咐:「這件案子刑部重新調查,本王不好出面,你速派得力可靠之人去把證據取來,一定要記住封鎖消息,別被人捷足先登!本王會派皇城司的人暗中協助!」
「明白,下官這就去安排!」
四天過後,被黃德忠派去天水城的人帶回了一個油布包裹的木匣子。
趙平打開木匣子,從裡面取出了幾封信,他拆開來一一看。
「這的確是我那太子哥哥的筆跡!」
趙平很快把幾封信都看完,其中有一封的內容與粟特商人有關,憑這封信就可以確定荊旻是受太子指使包庇勾結粟特人。
「沒想到太子哥哥真的會做出這種事情,我怎麼也不願意相信,那可是與我一起長大的,他的為人我很清楚,他怎麼會變成這樣?」趙平喃喃自語。
王府詹事卓不凡勸道:「殿下不必如此,須知人是會變的!」
趙平用了好長時間才平復自己的情緒,他把信件交給黃德忠:「接下來你知道怎麼做了吧?」
黃德忠連忙接過書信躬身道:「殿下放心,下官知道怎麼做,您就瞧好了吧!」
次日上午。
趙俊生在渭水河邊釣魚,周圍有御前侍衛和禁軍站崗,他的釣魚技術還不錯,一個時辰就釣了不少。
康義德走過來稟報:「陛下,刑部左侍郎葉峻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趙俊生扭頭:「要事?刑部能有什麼天大的要事?朕釣個魚休息休息一下都得被人打擾?」
康義德戰戰兢兢:「那······要不老奴讓葉峻先回去,等陛下回宮之後再去覲見?」
趙俊生問:「他有何事要稟報?」
「這個老奴不知,只說有要事」。
「行了,你去把他叫來!」
「諾!」
葉峻被康義德領著走了過來,「臣刑部左侍郎葉峻參見陛下!」
「什麼事情火燒屁股了?難道有人謀反?有人要殺朕?」
葉峻額頭上冒出冷汗,「這······陛下,臣要稟報是原天水郡太守荊旻一案,經過刑部調查,此案事涉太子,臣不敢怠慢,本想明日再進宮向陛下稟報,但明日是大朝會,若是在朝會上稟報,此事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趙俊生隨口一問:「你不會是要告訴朕,荊旻違抗旨意庇護粟特商人與之勾結是受太子指使吧?」
「啊?這······陛下都知道了?」葉峻驚得張大了嘴巴。
趙俊生聽見他驚奇聲,扭頭看向葉峻的神色,他臉色一變:「朕說中了?」
「是······」
趙俊生起身臉色嚴肅道:「證據呢?」
「回陛下,荊旻和史大友都已親口供述他們是受太子指使,這是他們的供詞!」葉峻拿出卷宗遞上去。
趙俊生接過卷宗拿出口供看了看,抬頭問道:「僅憑這些你們就認為荊旻一案牽涉太子?如果有人說你們屈打成招、羅織罪名,你作何解釋?口供也僅僅只是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