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變故
看向門外，只見江小白挑著一擔水回來了，身後跟著歡蹦亂跳的小豹子幽影。
我嚇了一跳，連忙問：「你去淮河裡挑水的？」
這是廢話，現在村裡的井沒水了，附近唯一的水源只有淮河，不去那裡還能上哪？老村長曾經交代過，挑水只能白天去，並且要成群結隊，她居然晚上一個人去！
江小白笑眯眯把水挑進門，撂下扁擔說：「是啊，晚上的水清一些。」
汪瞎子也嚇壞了，「你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淮水裡正鬧水猴子的，你不要命了！」
「哪兒啊。」江小白混不在意，提著水桶往廚房走，「河裡有人的，我還看見了一條船在那裡，人家都沒事，偏生就我有事？」
「你！」我被她嗆得一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一直旁觀的古月道長連忙說：「天剛黑，陰陽之交，水猴子應該還不會出來作亂，倒也安全；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吧。」
要入正題了，我趕緊坐正。
沉默了片刻后，古月道長問：「聽說，你是二十年前由一個女人抱來這村子送人的？」
我悚然一驚，這道士，果然還是提起了這事。
由於人盡皆知，我點頭稱是，等待他的下文。這時候江小白也倒完了水，抱著幽影挨著我坐下，興緻勃勃聽著。
這一次等待了很久，古月方才問：「那，她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
「沒有。」我立刻搖頭，早就想好了，為了娘屍體的安全，絕對不能給他提供任何線索。
「是嗎？」古月不置可否，皺眉思考了一會後，起身拱了拱手，道：「多謝丁兄弟招待，貧道還有些事，就此告辭，來日再來叨擾。」
古月道長顯然並不完全相信我，不過他看起來真的有什麼事急著處理，匆匆離去。
客客氣氣把人送走後，我取出他給我的那顆藥丸，打量起來。
藥丸色呈朱紅，大約有小拇指尖那麼大，形狀渾圓，聞起來帶著一絲暗香，沁人心脾，只吸了一口氣，我就感覺精神振奮了許多。看來，果然是高人煉製出來的丹藥，效果非凡。
張開嘴，我準備立刻把藥丸吞下去，現在暈乎乎的滋味不太好受。
就在藥丸將要被送進嘴裡的瞬間，意外發生了，只聽江小白「哎哎」驚呼了兩聲，眼前勁風閃過，再看手裡，已經空空如野，藥丸不見了。
往前看，幽影銜著藥丸，在竹床那端回頭看了我一眼，跳下去邁著輕快的步伐跑出了門。
「嗨！你這小混蛋！」我跳下來趕緊追，這可是我治病的葯！
我腳下好像踩了棉花，虛浮不穩，好在汪瞎子和江小白追了上來，一人扶住我一條胳膊，三個人一起追出了院門。
豹子的速度在自然界數一數二，不過幽影好像是在耍我們玩，它慢慢吞吞向前跑，距離稍微拉得遠一點，就停下來回頭看著我們，等追近了再跑。
這明顯是耍我們，可卻無可奈何，小傢伙救過我，又這麼可愛，我不忍心用石頭砸它，只氣得七竅生煙。
一路追趕，直到追進村北面的小樹林，幽影方才鬆開嘴，吐出藥丸，然後一躥沒了蹤影。
我撿起藥丸查看，臉苦了下來。這小傢伙可能就是跟我鬧著玩，並沒有把藥丸咬壞，可上面全是口水，這叫我怎麼吃？
吃藥丸是講究時辰的，說是酉時吃，過了時辰，藥效很可能就不對了。
算算時間，酉時將要過去，現在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就近去淮水裡洗下。
「沒事，我剛打了水，這附近沒水猴子。」看見我哀怨的目光，江小白沒事人似得笑道。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反正讓我吃豹子的口水，打死我也不幹。
這時我精神恢復了一些，自己走路沒問題，遂揮開他倆。
穿過這片小樹林，前面就是淮水，距離只有幾百米，正常情況下，幾分鐘就能走到，絕不會耽誤了時辰。
我們一路交談，氣氛輕鬆，可走著走著，察覺出了不對勁。
「這裡我們好像剛來過吧？」江小白指著前方地面，把我拉住。
看著腳下那點水漬，我愣住了。雖然是黑夜，可這水漬我認得，正是剛才幽影吐藥丸留下來的。
奇怪了，只是一片小樹林，又在村子旁邊，怎麼會迷路的？我剛才明明認準了方向，怎麼又走回來了？
四望一圈，夜色深沉，樹木蔥蘢，看不遠。
再次確定了方向，我領頭，快步向前，這麼一耽擱，酉時就快要過去了。按照古月的說法，我的魂魄受損，似乎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可得要抓緊。
奇怪的事發生了，我明明一直走直線，可過去沒多久，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看著地上那點就要消失的水印，我只覺頭皮發炸，想到了一個民間傳說。
「鬼打牆！」汪瞎子失聲驚呼。
傳說中，走夜路的時候，會莫名其妙陷入一個怪圈，怎麼走都是在原地打轉，總也走不出去，就是所謂的鬼打牆。現在的狀況，和鬼打牆似乎一模一樣。
「我說老汪，現在可就看你的了。」我心裡並不太慌，要知道，我們可是有法師的。
沒想到，汪瞎子面露為難搖了搖頭，「不行啊，我什麼傢伙事都沒帶，沒法做法……」
我也是沒話說了，這老傢伙，不但沒本事，還沒職業素養，身為專業法師，法器不該是隨聲帶的嗎？
我又看向江小白，她在好奇東站西望，似乎完全不覺得害怕，看來也指望不上。
「你轉過身去，別偷看。」我對江小白鄭重說。
「幹啥？」江小白不明所以。
我的臉都漲紅了，憋半天憋出一句，「我要尿尿……」
不是我尿急，傳說中，童子尿可以破鬼打牆，我準備試試。
江小白臉也紅了，啐了我一口，緊張兮兮轉過身背對我。
事急從權，我也顧不得那些了，解開褲腰帶準備放水。
接下來，讓人意想不到的尷尬局面出現了，我做好了一切準備，可事到臨頭，居然怎麼也放不出來。有個姑娘站在身邊，真是說不出的彆扭，緊要關頭總是會自然而然就戛然而止……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我特么腰子都要壞了！
就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耳畔傳來一陣細密綿長的口哨聲，轉頭看，汪瞎子一邊吹口哨，一邊對我使了個眼色，表情說不出的猥瑣。
我氣得想罵人，不過注意力被轉移后，伴隨著悅耳的「嘩嘩」聲，居然尿出來了！
江小白背對著我不停「呸」，「你快點快點啊！」
「好好，我快！」我隨口應答，冷汗直冒，卻又不敢集中注意力，生怕會被憋回去。
終於艱難完成，我一緊褲腰帶，意氣風發揮手，「趕緊走！」
據說，童子尿也是有時效的，不能耽擱，我們三人齊頭並進，趕緊向前小跑。
跑著跑著，我頹然撒氣，前面好大一灘水漬，我們居然又繞回來了。
「這下完蛋了。」我重重拍了下樹榦，傳言不可信，童子尿原來並不能破鬼打牆。
掏出那顆藥丸，已經幹了，湊在鼻子前聞聞，還是有一股濃重的腥氣，依然吃不下嘴。
「都是你家豹子調皮！」有氣沒處撒，我對著江小白大吼。
江小白也不生氣，幽幽看了我倆一眼，道：「我聽人說，世上有些人有陰陽眼，能看破鬼打牆，你倆誰有？」
這話提醒了我倆，汪瞎子一拍巴掌，看向了我，「陰陽眼算什麼？這裡可是有人開了天目的！小丁兄弟，看你的了。」
我不知道什麼是陰陽眼，不過聽名字就知道，檔次肯定是不如天眼的，既然陰陽眼都能看破，天眼自然沒問題。
有了方法，我立刻站定，緩緩閉上眼，將意念全都集中在了眉心裡。
由於已經有過幾次經驗，這次沒費多少事，眉心裡緩緩裂開了一條豎立的視線，一幅光影世界逐漸展現在了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江小白，她是女孩子體型，很好認，只是她的身影很特別，竟然是金黃色的，好像一團小太陽。
再看向汪瞎子，他的體型枯瘦，呈現出紅色，比一般人要鮮艷一些。
「看出什麼了沒有？」汪瞎子緊張問。
我正準備搖頭，突然，看見汪瞎子背後冉冉升起一團灰白色的人形，幾乎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你背後有東西！」我嚇得汗毛倒豎，指著那人影厲聲大喝。
汪瞎子被我嚇得一蹲，趕緊轉回身，驚慌念叨：「哪裡？什麼都沒有哇。」
他這一轉身，恰好把那團人影送到了我面前，幾乎鼻尖挨著鼻尖。這時候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影趴在汪瞎子背上的，背對著我，可它的臉卻是生在腦後，一雙空洞的眼睛與我相對！
我汗毛倒豎，想都沒想，一巴掌拍在汪瞎子背上，把他拍了個趔趄。那人形根本就不是實體，拍不到，吃虧的是汪瞎子。
這時候汪瞎子也反應過來了，他到底有些法術，眼看不好，穩住身形后，把右手食指伸進嘴裡重重咬了一口，探到背後快速勾畫，大聲吼叫：「陽炎，生！」
剛一開始勾畫，那伏在他背上的人影立刻扭曲，脫離他的身軀，向著一側風一般飛卷而去。
我正不知所措，背後被人推了下，接著傳來江小白的聲音，「別發愣，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