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維德

丁蒙走進來的時候，維德的臉上居然罕見的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就連一旁的鑒定員望向他的目光中都帶著絲絲期盼。

「你今天的收穫，看來應該不小？」維德盯著丁蒙的包袱若有所思的問道。

丁蒙並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工作台邊，從包袱中抓出一把閃閃發光類似於米粒的小石子放在台上，鑒定員的眼睛頓時就直了，在這裡長達三年的工作經驗告訴自己：這是鑽石，而且還是品質不低的鑽石。

別看這地方有數萬名勞工，外面那些人每天淘來的無非是「金沙沙石」「晶礦粗胚」「伴生源」這幾大類，好點的能挖到「含金頁岩」就算運氣相當不錯了，可鮮有人能淘到鑽石的，而且是如此品質不俗的鑽石。

果不其然，牆上的屏幕很快就顯示出評估結果：

材質：金剛原石；

數量：96克；

品級：C級；

兌換數值：2688點；

鑒定員再抬起頭來時，注視著丁蒙的目光中是遮掩不住的濃濃驚訝，他很清楚這個兌換數值意味著什麼？即便是昨天丁蒙送來的一堆D級晶源礦石，系統給出的兌換數值也高達644點，外面廣場上的那些勞工，每天的數值多是200點以下，能超過200點的人真是屈指可數。

鑒定員的目光不禁落向一旁，這時維德已經站了起來，臉上的笑意更濃：「8208號，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名字好像叫丁蒙，對吧？」

這個地方勞工名字都是用編號替代的，維德作為中心負責人能夠記住他的名字，已可說是難能可貴了。

丁蒙依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的答道：「是的，長官。」

維德走到他的面前：「恭喜你，丁蒙，你破了我們中心的紀錄，單次兌換數值高達2688點，是我們這裡的最高紀錄，你想換點什麼，請隨意。」

丁蒙沒有客氣，立即對鑒定員說道：「20支營養合劑。」

20支營養液按照今日給出的兌換價格，也就是整整1000點，總價雖然驚人，但這也足夠保證丁蒙在未來一周之內不再受飢餓之苦了。

這種兌換中心所謂的營養合劑倒還不是注射式營養液，而一支透明的試管，裡面的藍色液體是低聚合的壓縮能量合劑，直介面服即可維持人體每天所需要的各種能量和維生素。

現在10支試管整整齊齊的裝在一個精緻的鐵盒中，藍幽幽的煞是動人。

「我還想要6支治療合劑。」丁蒙又開口了。

治療合劑同樣不是高聚合的能量產品，只能對付感冒、咳嗽、風寒、發炎一類的小毛病，一次性兌換6支也就是說需要治療兩天，證明生病也有一段時間了。

「但你看起來並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說這話時，維德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

丁蒙似知道他在懷疑什麼，索性很直接的解釋道：「2187號病了5天了。」

維德皺著眉頭，似在努力的回憶2187號長著什麼樣子：「你和2187號是朋友？」

丁蒙的表情立即冷了下來：「我沒有朋友。」

維德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在這個地方人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去，活著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什麼朋友、尊嚴、信任之類的玩意，那能比營養合劑更重要嗎？至於傳說中的愛情，這地方根本就沒有任何雌性生物可言。

「但你要的卻是治療合劑。」維德反問道。

丁蒙淡淡道：「我不要也可以，但2187號死了的話，以後想找到今天這麼多的鑽石就很難了。」

原因居然是這個，維德沉吟半晌后，道：「同意兌換。」

丁蒙立即低頭：「多謝長官！」

6支裝滿綠油油液體的試管放進鐵盒后，維德又開口了：「你一共花了1750點，還剩下938點，你還需要些什麼？」

丁蒙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扭頭看了看旁邊的鑒定員，鑒定員居然會意：「維德長官，丁蒙先生，我到隔壁繼續做事，你們先聊著。」

直到鑒定員走進隔壁的2號備用房間，維德才意味深長的笑了：「看在你是淘寶冠軍的份上，我這次可以破例，但你提的要求必須是在基地原則範圍內允許的，我才能同意。」

丁蒙點點頭，直接進入正題：「長官，我最近感覺身體有些不適，我需要醫療艙檢查一下身體。」

基地的醫療艙是比較先進的科技治療儀，原則上只提供給駐紮在本區域的傭兵們使用，像丁蒙他們這種低等勞工根本就沒有使用資格，這也是這地方的規矩之一。

維德冷冷的盯著丁蒙：「這裡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丁蒙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這地方大大小小的規矩，這段時間他早就弄清楚了，包括某些上不了檯面的潛規則。

忽然間，維德發現自己手心多了一樣東西，攤開一看居然是一塊散發著琥珀色光彩的寶石，體積少說有手錶那麼大，饒是他在這中心裡見過各種各樣的金剛原石，此刻也不禁暗暗吃驚，因為他了解這種品質級別的鑽石，這不是簡單用數值就可以評估的。

丁蒙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我今天挖到的，送給你，長官。」

維德的目光更冷：「你這是在賄賂我？」

「你錯了，長官。」丁蒙冷淡的口氣中忽然有了一絲感慨，「我只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維德仍然緊緊的盯著他，從外觀上看去丁蒙並不算高大的那一類，相反他的身材有些偏瘦偏矮，這個地方的勞工終年都在惡劣的礦區和風化區里勞作，每天僅靠一兩瓶廉價營養液苟且殘喘，多數人都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模樣。

從他們被送到這裡來的那一天開始，命運就已經被註定，要麼在這裡掙扎，要麼掙扎到最後無力的死去，所以這裡的勞工逐漸蛻變為兩種人，一種成為外面廣場上爭搶別人東西的野獸，另一種就是毫無生機等待死亡的廢人。

維德仔細的打量著丁蒙，他忽然發現除卻滿臉的泥污，丁蒙的五官居然還算端正，於端正中還帶著一絲絲的銳利，面容雖還有些稚嫩，可眉宇之間卻跳動著一種別人不具備的英氣，這才是年輕人應有的模樣。

有生氣的年輕人，有誰不害怕突然到來的未知死亡？

維德忽然低頭，伸手在手腕的腕儀上按了幾下，精密的儀器立即構築起一面寬大的虛擬光幕豎在兩人之間，上面不但有丁蒙的影像資料，還顯示出他的個人信息：

姓名：丁蒙；

年齡：20歲；

編號：F3—8028號；

來源：Linda系—TOP45區—荊棘星難民88營NF區；

事件：無；

……

對此丁蒙毫不驚訝，反而平靜的開口：「長官，我知道你也來自TOP45區，也知道你還有幾個月時間合約期就到了，如果你接受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將來回到家鄉后，你不但能活下去，而且你比我活得更好，我的要求並不高，我只想活下去。」

簡單的話語，卻透著一種無比堅定的語氣。

維德又盯了他半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