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棋子
「雲兒，聽說你的人讓方婷剛買來的丫頭招供了？」
方老爺把還算健朗的身子往椅子上一放，動作嫻熟地掀了掀茶蓋，便將還算溫熱的茶水吞咽了下去。
氣定神閑的模樣，一看就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的老江湖。
「當然，女兒剛才已經派人去把證人帶過來，父親稍等一會兒。」方雲說話的時候，頭微微地揚起，身子站在了蕭宇所在位置的平行線上。
言外之意便是，能和你蕭宇比肩而立的人，只有我方雲一人。
李氏則是用一種較為擔憂的目光望向女兒，心想著莫不要出什麼差錯。
噠噠噠.........很快，一陣帶著淡淡血腥氣味兒的腳步聲傳來。
映入眼帘的率先是翠環傷痕纍纍的身子。
「翠環。」方婷幾乎是下意識地衝上去，將奄奄一息的她摟在懷裡。
散亂的帶著氣味兒的模樣已經掩蓋了翠環現有的虛弱蒼白。
「回老爺，夫人，小姐。該丫鬟在酷刑后，終於吐露實話，並且簽字畫押。
現在大概體弱無比，估計只能點頭搖頭進行示意。」
微微躬身的人是方雲請的私人侍衛青陽。
長的倒是白白凈凈，一臉純天然無公害的樣子，但實則心思縝密，出手狠辣。
不過對方雲倒是忠心。因為是方雲把他從男妓院里贖出來的。
至於，方雲去男妓院的緣由，後面會提到的。
「只能點頭搖頭？」蕭宇帶著一絲狠戾的目光望向青陽，心裡不由得打起了鼓。
看這主僕二人鎮定自若，志在必得的樣子，看來這點頭搖頭的背後大有文章，莫不是........
不行，不能跟著他們的套路走，否則，方婷的罪名便會鐵定落實了。
到時候，再想重新翻案，恐怕，父親那兒，會施加阻力。
「這裡邊莫不是有什麼蹊蹺吧？」蕭宇帶著較為冷戾的神情說道。
隨後，面容的神態一轉，謙和溫馴的聲音便投向了方老爺，
「伯父，你先前說的給賢侄三日時間可還作數？
如有三日，賢侄找出真相，便能還婷兒一個清白。
如若不能，賢侄願與婷兒一齊受罰。」
一旁的方婷神色有些微愣，她沒想到，蕭宇會為了自己做出認罰的事情。
在方婷的印象中，蕭宇在能力範圍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是願意的。
一旦超出了可掌控的範圍，蕭宇是斷斷不會做出此決定的。
莫非，此刻的蕭宇已經對事情的動態走向有了明顯的把握？
蕭宇的餘光里裝滿了此刻方婷內心的想法，心裡卻暗暗說著，「我又沒有神通廣大的本事，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想出辦法。
至於你對我的認識，一切的改觀........」
「作數。」方老爺淡淡地說著，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一般。
「父親！明明.......」方雲著急地扯著嗓子說著，眼看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臉也漲的通紅。
「雲兒，不得胡鬧。」方老爺說話的時候雖然不帶著怒氣的語調，但聲音卻很沉，投向其的目光里也含著較為嚴肅的警告意味。
言外之意便是說著，這個家還是我在當家做主，還輪不到，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指手畫腳。
李氏伺候方老爺多年，打眼一瞧，就明白老爺心裡憋著事兒，而且是和利益有關的。
方雲的阻攔無疑是對其底線的一種踐踏。
忍一時風平浪靜，絕對不能現在鬧翻。
儘管，出了事，會有感情較好的堂妹太子妃撐著，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要藉助她的力量。
畢竟，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於是，她便上前拉了拉方雲的衣袖，並且其使了個眼色。
有些忿忿的方雲還想說些什麼，李氏將餘光掃了一下蕭宇，方雲立馬就安定了下來。
因為李氏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你聽我的話，蕭宇就會是你的夫君，否則，沒了我的支持，你就自求多福吧。
所以，方雲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謝伯父。」蕭宇微微將身子往前一躬，便將方婷攬出了門外。
方雲見狀，猛地跺了跺腳，就氣呼呼地回到了房間里，李氏也忙很在其後，打算進行安撫一番。
「娘，現在就連你也不幫我了嗎？方婷這個賤人明明今天就可以置於死地，為什麼你和爹都要偏幫她呢。」關上房門后，方雲便帶著怒意坐到椅子上，身體也背對著李氏，似乎在賭著一口很大的氣。
「女兒啊，娘就你這麼一個心肝寶貝，不疼你，疼誰呢？」李氏嘆了口氣，微微用手撫了撫方雲的肩膀，往日里氣勢凌人的鋒芒在這一瞬間都化作柔和的春風。
都說孩子是娘親前世的債！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
「雲兒，娘和你說句實話，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但是你爹.........」李氏頓了頓，不知道該如何把話說下去。
「爹怎麼了？」方雲回過頭，用著一種好奇的眼神打探著李氏的神情。
在李氏的眼裡，方雲終究是被保護的太好，只會一些基本的對付人的手段，對於人心二字，根本不會捉摸。
女兒大了，也該叫她看清一些事實了。
一味地保護，最終只會害了她。
「你爹想著的只有他自己，以及可以獲得的利益。我們所有人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李氏嘆了一口氣，眼眶微微泛潤，繼續說道，
「你可知道，娘親當初生你的時候為何會難產？」
「難道是父..........」方雲的眸子下意識地縮了縮，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看著女兒略微驚恐的樣子，李氏心裡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當娘的有哪個會願意自己的女兒看到一些不為人知的黑暗，過著步步為營的生活。
但是生在品階較高的官宦之家，沒有縝密的心思，對付人的狠戾，就難以存活。
所以，今天既然聊了這件事，就索性聊開了。
「沒錯，是你的父親.......那時，李氏家族因在官場上站錯隊，所以其中大半任職的人被捲入牢獄。
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祖父，雖然免於一劫，但是品階也降了不少。
你的父親害怕受到牽連，所以就在我身邊的人中暗自安插了線人，並且偷偷地在我的食物中放了催生粉，這才有了難產一事。
可憐上天眷戀我們母女二人，在難產之時，我運著堅強的意志，拼著死命的勁兒，終於平安將有些虛弱的你生下。
恰逢那時，李氏家族的幾名成年男子，為了在朝廷力纜衰退的權勢，索性帶兵南下打仗。
儘管那時南邊的瘟疫盛行，但是為了家族，為了自己，他們仍舊放死一搏，抱著大不了就是一死的信念，將敵軍節節敗退。
這才讓李氏家族的部分成員官復原職，在朝中留了一席之位。
你的父親大概也是因此才消了對你我二人的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