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很沉吧?都讓我來就好,蘭兒來我家玩就客人,雖然自己人,那也客人啊,怎能讓你勞動?」蘇仰嫻趕緊從手中接過陶壺,接著便往明芷蘭擱在旁的空杯中添茶。「蘭兒還坐著看看書、喝喝茶,陪我胡亂閑聊,餘下的事我來做就好。」

像要回應所的,雍紹白這時動了。

手中久持不放的空杯,終「叩」聲,不疾不徐地放回原處。

樣頭也不抬,左手先往烏木棋盤和紫檀木棋盤連下兩子,接著移到矮几上敲了敲。

意思很明顯——

杯子空了,那個誰,該殷勤些過來添茶了。

蘇仰嫻額角忍不住抽了抽,不得不懷疑,雍大爺就存心尋作樂。

但人在屋檐下啊……即便自個兒家裡的屋檐,也不得不低頭。

阿參的債由來還,何況對待家老爹還頗有耐心,光憑這點,要兩肋插刀、赴湯蹈火都不成問題,若想折騰,又有關係。

「來啦。」輕嚷了聲,連忙提起陶壺快步過去,未察覺身的明芷蘭容色忽變,五顏六色全數刷過,又紅又青又白的。

【第四章我偏偏遇見你】

徐徐地,將茶湯注進空杯里。

因考量到貴客手傷,為了讓方便飲茶,選擇將茶煮好再注進杯中,而不將茶葉置在蓋中,再以熱水沖茶,那樣的話,喝個茶還得先用蓋子撥開茶葉,對眼下僅能單手活動的貴客來,頗有難度。

注入約八分滿的茶湯,蘇但嫻替貴客的茶蓋上杯蓋,者這時突然抬頭看來。

「啊,原來蘇姑娘代勞了,有愧,雍某還以為我那隨從雙青。」

蘇仰嫻居高臨下瞪著男人那張俊龐,對方將所謂的「無辜神態」表現得著實到位,好似真的忘記雙青不在場,此時此際發現添茶的人。

不禁納悶,何時感到有愧了?

這幾日留宿家客房院,都能嗅出「鳩佔鵲巢」的氣味兒,加上心懷歉意,好要「代爹償債」的,從頭到尾可沒少服侍,今日見到家大師哥登門關切,見有靠山了,才替留面子嗎?

內心對自己扮了個鬼臉,覺得無奈好笑,亦有些悵惘,覺得長年來直放在心底偷偷迷戀的那人,關的切正在崩解。

「應該的,都分內該做的。」斂下麗眸,擺出溫良模樣努力陪著演,但問題,不像在演啊,那樣自然而然才叫厲害,都覺自己像被耍著玩。

忍下皺鼻子的動作,提著陶壺正要回座,旁觀看許久的袁大成終開口,邊落棋子,邊問出盤桓在心的事——

「就在下所知,曇陵源雍氏在帝京雖無開業營生的店鋪,但在西大街那邊有地方的,且還塊頗為寬敞的地方。雍爺遵照老大夫醫囑前兩、三天最好靜養切勿妄動,如今都過了五日,雍爺若仍繼續留宿『福寶齋』蘇宅,咱擔心要有流言蜚語傳開,對雍爺和我家四兒都不太好吧?」

坦白,帝京流派這位年歲足可當爹的大師哥,在乎的其實僅自家師妹的清譽,但對方將話得婉轉漂亮,把這個雍家家主也顧及。

雍紹白笑笑道:「實叨擾了,今日要離開的。」

「啊?」訝然出聲的蘇仰嫻,因這突如其來的決定傻愣在原地。

袁大成挑眉,來來回回望著兩人:「原來四兒不知嗎?雍爺莫非臨時起的念頭?」

「咱也不知、咱也不知啊!」蘇大爹猛搖頭插話,最轉向雍紹白,臉誠懇。「兄弟……兄弟……住這兒不好嗎?咱不會再欺負你,阿妞好凶地訓過我啦,我再也不敢亂扳你的手指頭,再弄疼你的話,你、你就把我也弄得很痛很痛好了,咱會對你很好很好,你不留下來,能上哪兒去?」難得有個能陪玩、陪胡亂下棋,任怎耍賴都能隨緣自在的人,捨不得對方走啊。

見自家老爹兩隻眼睛巴巴地望著雍紹白,蘇仰嫻內心當真五味雜陳。

「阿爹別這樣,……」

「蘇大爹要想跟我離開,出去走走逛逛,那咱就起也無妨。」雍紹白不動聲色搶在前頭話,給阿爹聽。

聞言,蘇仰嫻雙眸子瞠圓再瞠圓。

蘇大爹則兩眼發亮,將棋子丟回缽里,腦袋瓜使勁兒點。「走!咱把阿妞也帶走!」

「那自然。」雍紹白誰也不瞧,只對著蘇大爺淺淺漾笑。「要顧著你,我我不能無,我把大爹你帶走了,當然只有乖乖跟著走。」

靜。

靜極。

整個院陷進古怪的沉靜中。

靜得所有細微聲響都能被無限放大,蘇仰嫻聽到自己的呼吸吐納,也聽到心音怦怦、怦怦亂鼓,鼓得耳膜都在震動,震得渾身氣血燒騰,全身如煮熟的蝦子般直泛紅。

我需要你。。

還——我不能無你。

蘇仰嫻不敢相信竟當著其人的面,就這兩下輕易、雲淡風輕地再次道出口。

不知自己的瓜子臉紅到幾乎滲血,只曉得熱氣全往頭頂上冒,陣陣不斷從膚底湧出,熱到氣息短促,喉中發澀。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不約而同往身上投來。

家阿爹滿滿好奇和純然的歡喜,家大師哥和川叔川嬸的眼神就複雜了些,而雍家那位隨從元叔像見怪不怪,表情沒多大變化,僅朝頷首笑。

啊!還有芷蘭,會怎看?

蘇仰嫻邊想邊側眸去看,此時端坐在茶案條桌旁的明芷蘭眸光卻不落在這方,而望著雍紹白,神情明顯怔忡,喝到半的茶就這端著不動了。

……也。雍紹白把話得那般……露骨,芷蘭臉皮薄,定然驚呆。

蘇仰嫻乾脆將陶壺放在雍紹白手邊那張茶几上,還刻意輕輕放,表示內心很坦蕩、很平靜,然深吸口氣,淺笑——

「雍爺當真愛笑了。」

「雍某沒有。」往兩張棋盤分別落子,抬頭望,俊目真誠。「我不愛笑,不信,盡可問元叔。」

坐在斜方的中年壯漢聞言,十分配合地點點頭。

袁大成手中挲著棋子,來回看著自家師妹和雍紹白眼,忽地呵呵笑。「不能沒我家四兒的人多了去,東大街上的古玩店和玉行,雍爺盡可派人去問,十家有九家全來相請過,玩意真不真,就『女先生』句話,雍爺要四兒跟你走,你這不跟所有人搶個嗎?」

蘇嫻知道,大師哥想把雍紹白脫口而岀的話,定調在「不能無她這位女先生」上頭,藉以旁敲側擊,若雍紹白是這個意思,自然順水推舟,如若不是,也能再探清楚他的意圖。

但,若非如大師哥所的那樣,雍大爺的「不能無」之,又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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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玉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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