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雍某不需要蘇姑娘道歉，也不需要你為我做牛做馬，只需你來我身邊，助我成事，直到這件大作完成，而我的手指也完全恢復為止。」目光深邃，語氣卻幽幽淡淡。「我我需要你，不能無你，此話為真，就不知姑娘如此抉擇？」

還能有抉擇？

就頭有些發昏，心音亂鼓，明知的「需要」、「不能無」之，指的相玉的天賦才能，跟蘇仰嫻這個人半點關係也沒有，整個人從裡到外、從頭到腳，依舊被撩拔得隱隱發顫。

「豆-豆提供。」

真不爭氣！

但想到為了對已仙逝的卓老家主守約履諾，花費大把功夫將開切的玉石湊齊，最方玉心落在手裡，便親自尋來，這樣的作為讓人很難不佩服……再有，方才親手將玉心歸元，貼著掌，半斂長目感應玉石因蘊的模樣兒，神俊靈美，真的……真的很讓人心癢難耐啊！

蘇仰嫻，你可以再不爭氣些！

悄悄唾棄自己，都想掄起拳往腦袋瓜槌個兩下，深深呼吸吐納調整著心律，努力穩住聲。「雍爺這陣子若能長留帝京，女子自當……自當追隨左右，為雍爺的大作盡些綿薄之力。」

留意到笑了，很徐和淺淡的抹，卻很真實的愉悅，那讓心口又熱，頰面更燙。

道：「蘇姑娘已得很清楚，姑娘不能離了蘇大爹，而雍某不能無你，所以確實得在帝京長住段時日了。」

蘇仰嫻先怔，腦中迅速閃過，下意識便問，「雍爺原先並無長住的打算不嗎？進帝京僅為我手裡那方玉心……可如今，所有的玉石塊都在這裡，加上雍爺取得的玉心，它全都在了……雍爺怎不將它運回江北，卻運進帝京？啊——」忽然低呼了聲，恍然大悟，直勾勾望著。

「你陸續尋獲的鎮宅玉石，其實皆收置在江北曇陵源，這幾日才吩咐底下人運進帝京的？雙青……雙青，早跑得不見人影，就去接迎曇陵源進京的車隊吧？不都了，從江北拉來的東西全數到位，就等你親自驗看，而雙青中所謂的『拉來的東西』指的就這幾方玉石。」

對姑娘家的推敲能力和見事之快，雍紹白暗暗讚賞地挑了挑眉。

「為……如此大費周章？」蘇仰嫻訥聲問，心底其實已有答案。

聽那男子云淡風輕道：「正為你。」

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就山。

必須「代父償債」的，家的債主啊，卻因為堅決要照顧老爹，不肯離京，竟完全遷就，費時費力，將玉石從江北拉進帝京。

願意成全的孝道，又怎能不為盡心儘力。

只……只……

欸，原本以為對的傾慕之情已幻滅，但好像……似乎……悄悄又悄悄地死灰復燃了，遇了春風凌亂吹，心再次悸動，鮮活歡快，果真不爭氣啊不爭氣。

【第五章倒也算好看】

江北曇陵源的家主暫時落腳帝京事，很快在京里傳開。

尤其古玩、玉行聚集的東大街，許多店老闆打探到消息，紛紛往西大街那處隱富貴林園中的玉作坊遞拜帖。

江北雍氏主要經營的朝廷的買賣，除在工部里人脈廣布，族中亦有在禮部、戶部擔任要職的子弟，若能與雍氏家主見上面，談幾句，這人脈要能打通，在帝京玉市估計都能橫行無阻。

但可惜了，所有拜帖如石沉大海，有去無回，雍家家主來到帝都，除自家管事、匠人，以及在京當官辦差的族人，誰也不見。

啊，不對，東大街上倒有位店老闆，常被雍家派來的馬車迎進西大街那處隱密宅第里，那人正「福寶齋」的老闆蘇大爹，而比蘇大爹更常進出那座宅第、甚至可天天往那裡跑的人，身為「女先生」的蘇家閨女兒蘇仰嫻。

都「福寶齋」老早歇業大吉了，如今卻攀上曇陵源雍家這肥得流油的主，還搞得神神秘秘，都不知雍家家主為何如此青睞「福寶齋」蘇家。

起蘇大爺，幾年前人就病懵了，退智退得厲害，在身上看不出丁點好處。

再蘇仰嫻吧，那姑娘相玉本領確實等的好，東大街上無誰能出其右，就算家厲害的師哥也得甘拜下風。

但到相玉，想來那位超然脫俗的雍家家主亦非省油的燈，即便真遇難題，私下相請「女先生」過府相看，這來二去的，該相的玉石、玉器等等物件，老早也該相盡了，哪還能天天遣來馬車將人接往西大街去？

所以不懂啊不懂，好奇啊好奇，難不成……自始至終，從來都不為了相玉，而……人家其實瞧上蘇大姑娘了？

此時已過午，雍家將人接回西大街宅第的馬車，在經過東大街的「明玉堂」總鋪時，因車內傳來姑娘家聲請求，經驗老道的老馬夫立時將馬控下，馬車裡的姑娘邊連聲道謝，邊撩開車窗帘子，張聲便喚——

「芷蘭！蘭兒啊——」

人恰巧立在自家「明玉堂」里的明芷蘭聞聲望去，就見這兩個多月來成了東大街眾人口中最火熱的談資的蘇仰嫻，正從馬車車窗里探出大半張臉蛋。

明芷蘭跨出門檻連忙步近。「仰嫻……仰嫻，我有事問你。」

「好，你問。啊，等等，我先把東西給你。」蘇仰嫻從窗子遞出條紫金線打成的絡子，象徵吉樣的繩紋將只白色玉環圈在央心，淡紫色的流蘇顯得柔軟又瀟洒，「我昨晩剛打好的，玉環也我自個兒挑選玉料仔細琢磨的，你生辰日快到了，這絡子你先收下，到時候我再請你吃飯。」

明芷蘭接過那條作工細膩、玉環溫潤的絡子。

「謝謝你……」訥訥道謝，想到似的頭又抬，忙問：「仰嫻，這段時候你過去西大街雍家別業那兒，都在忙些？雍紹白…………你同到底所為何事，非得要天天見上面不可，那裡邊聽有座器具再齊全不過的玉作坊，亦雍家家主與大管事、在京族人會面議事的地方，果真如此嗎？」

「蘇姑娘，這兒鬧街，咱馬車怕不好久停。」坐在前頭的老馬夫語氣恭謹地提醒。

蘇仰嫻回應聲，轉頭就對明芷蘭快聲道：「我還得趕去西大街，沒法子仔細同你啊。我爹不心弄傷雍紹白的事，你也知道的，我現在就幫著雍紹白做事，想做，我就幫，大致來就這樣。蘭兒，我該走了，等得了空再約你來我家煮茶閑聊。」

老馬夫為了讓路給另輛馬車和推車經過，不得不驅策馬匹挪位，蘇仰嫻只得臉無奈地朝著好姊妹揮揮手。

「仰嫻——仰嫻……」明芷蘭追了兩步，最佇足望著雍家馬車走遠，被人來人往的百姓淹沒東大街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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