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晏桓靜靜聽著,她倒是能泰然處之。

看來她的出身不差,能認識自己,認識沁妃。從鄉間到王府沒有半點的不適應,一定是出身高門。

既然出身高門,為何自己從未聽過有叫月上的?

他走出書房,抬頭看著天。天還亮著,雲層厚重,不見日光。斗轉星移,風雲驟變,往往都在一息之間。

五皇兄,這一年多你的皇位坐得安穩嗎?

氣死父皇,害死太子皇兄,三皇兄四皇兄。這幾百個夜裡,你有沒有做過噩夢。要是你沒有做過,那麼以後天天都是你的噩夢。

罪孽累累,但願你能承受得住後果。

不出他所料,祥泰果真坐在藏龍殿中,陰沉著臉。

他一直都猜不透九皇弟到底藏身在何處,就連九皇弟進了京,他得到消息的時間都晚於許多臣子。

那些逆臣,統統都瞞著,罪犯欺君,不可赦!

手一推,桌案上的摺子「嘩」地散落在地。大殿內的內侍們個個低著頭,大氣不敢出,生怕觸怒陛下,惹來殺身之禍。

「太後娘娘到!」

外面的太監報著,很快常太后就走了進來。

「陛下,何事大動肝火?」

她一邊說著,一邊揮手讓殿內的內侍們退出去。直到大殿里只剩他們母子二人,她面上才出現焦急的表情。

「陛下,聽說晏桓回京了。他都到城門口,哀家才得到信。此事為何之前沒有一星半點的風聲?」

「那些逆臣!」

祥泰咬牙說著,要不是那些人心向著九皇弟,怎麼可事先沒有露出半點的蛛絲馬跡。他自登基后,朝中臣子有一半以上未歸服。

正是因為他帝位來得不算光明,身下的位置沒有坐穩,否則怎容那些人蹦躂。

「陛下,哀家早就勸你鎮國公留不得。」常太後身后是常家,常家在先帝時並不顯。常父為人深沉,並不甘於一個侍郎之位。

祥泰登基后,常家一躍成為京中的顯貴,常父被封為安國公。

鎮國公、安國公,封號異曲同工。常家人的心思顯而易見,就是要取鎮國公府而代之。以後提起京中顯貴,世人只知安國公府,不知鎮國公府。

祥泰哪裡不想處置鎮國公,但他帝位不穩,若是貿然與世家做對,只會動亂朝綱,百害而無一益。

「朕哪裡想留他,而是他為人老滑,根本捉不到把柄。」

「你是天子,他是臣。你要定他的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便是殺錯了又何妨,大不了安撫魯氏族人,立一旁支為國公,諒那魯家也挑不出理。」

常太后語氣蠻橫,一臉的威嚴。

祥泰苦笑,要真像母后說得這麼簡單,他早就把不順眼的臣子給處置了。鎮國公府是百年世家,在京中勢力盤根錯節,豈是那麼好動的?

「母后,鎮國公再懷有二心,到底是臣子,朕自有法子辦他。唯今眼下,我們從長計議的只有九皇弟。」

「沒錯。」常太后回過神來,目光恨恨。

先帝在位時,她不算受寵。要不是生了皇兒,只怕還是個嬪位。上有皇后,下有無數的貴嬪美人。

還有隔上三五年就會多出來的新鮮面孔,充盈著後宮的每一個角落。

要想出人頭地,只有拼。

她什麼法子都想過,為討先帝的歡心,她還把沁妃弄進了宮。沁妃出身低,卻憑著美貌,一舉封了妃。

初時,她極為不快。后一想沁妃好歹是自己的人,也就慢慢接受。誰知那個吃裡扒外的,不與自己親近,反倒是處處奉著先皇后,成了先皇後宮里的常客。

宮裡處處都是逢高踩低的人,因為此事,她被人明裡暗地嘲笑了許久。

自那時起,她就發誓,一定要當人上人。

她來回踱著步子,好半天平復心情,鎮定地道:「陛下,晏桓就算回來又如何,現在你才是皇帝,他是臣子。他進京不來面聖,是欺君之罪!明日早朝你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定他的罪,有理有據,就算是御史也挑不出你的錯。」

以君定臣之罪,祥泰自是占理的。

關鍵不佔理的是他的帝位,來得不算光彩。

「朕心中有數。」

祥泰與常太后其實想到的是一處,一切明天就見分曉。他就不信,他身為君王,還處置不得一個不敬的臣子。

「陛下,你切不可心慈手軟。」

常太后比祥泰帝還要擔心,生怕陛下顧念兄弟之情下不了手。以前,她不過是個妃。她的皇兒行五,不佔長不佔嫡。

要不是常家和她那麼多年一直謀划著,這帝位怎麼可能落到皇兒的身上。而她這個太后,最多是眾多太妃中的一人。

若真那般,那麼她的皇兒,會被新帝猜忌,一生受制。

祥泰哪能不明白自己母后的意思,母子二人現在的心頭刺就是端王晏桓。只要晏桓不存在,他這個帝位就坐得光明正大。

所以,為了他的江山,晏桓要麼死,要麼俯首稱臣。

「母后你且放心,一切皆看他如何做。」

常太後點頭,「眼下咱們靜觀其變,無論他進不進宮,陛下都有法子治他。鎮國公那邊,再是謀划終敵不過天子之威。只待晏桓稱臣,陛下再收拾那些逆臣不遲。」

祥泰帝目光陰沉,半晌才點點頭。

子時一刻,祥泰走出藏龍殿。初夏的天,晚風還有些涼,吹在人身上灌進袖口中,直竄到脊背,鑽進心間。

從心到外的涼。

今夜尤甚。

宮中燈火通明,藏龍殿外被照得如白晝。放眼之處,開闊無遮擋。他眉心跳了一下,眯起眼四下看去。

什麼都沒有。

「直接去寢宮。」

他吩咐著,今夜他不想去任何妃嬪的宮殿,也沒有心情寵幸任何的女人。他的後宮之中,妃嬪並不算多,大多都是以前王府里的老人。

登基一年多,選過一次秀,很是失敗。

他想選的人家,包括鎮國公府在內,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都沒有未婚配的姑娘。便是有未出閣的,也都定了人家。

一路回到寢宮,進了內寢,隨侍的太監趕緊上前替他更衣。

躺在龍榻上,眼睛都不敢閉。帝位之側還有嫡出的皇弟,他這個皇位坐得極不安穩。朝中的大臣有一半以上沒有歸順,每逢朝議,諸事不順。

他這個天子,當得真夠憋屈的。

明黃的幔帳,還有一室的燈火明亮。刺得他根本也閉不了眼,閉了眼還是明晃晃的。帝王之色,尊貴無比。

年少時,他就渴望黃袍加身,祥龍騰飛。

一步步謀划,終於坐上帝位。

看樣子,九皇弟不服啊。對方壓根不認自己這個君王,這樣也好,明日早朝他以天子之名,定對方的罪。

要是九皇弟不伏罪,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捉拿。想了許久,仔細在心裡過一遍明天要如何行事。終於心安了心,閉上眼睛。

半睡半醒間,似乎有人在高呼「陛下」。

很快就有慌亂的腳步聲湧進來,他猛地睜開眼,怒視著不停喚他的內侍,「何事如此慌張?」

「陛下…他們打進來了…」

「什麼打進來了?」他心一沉,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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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宅在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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