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這時客棧的掌柜聽到動靜,趕緊跑過來,連連道歉,「這位公子一看就是見多識廣的,無奈我們店小,做不出公子要的菜。方才小二報的那幾個菜名,公子您看使不使得?」

胡思思無奈地嘆氣,「也罷,出門在外,我就隨意些吧,你將那幾個菜做好,不要用店裡的盤子盛。」

紅線動作麻利地取出一方巾帕,將桌子擦了又擦,再從隨身的包里拿出幾個金盤子還有金碗銀筷,擺到桌子上,一時間金光四射,刺得人睜不開眼。

小二和掌柜的齊齊瞪大雙眼,店裡坐著的其他客人也全部望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金光閃閃的餐具。

周月上眼角抽了抽,這位姑娘是不是腦子壞了,出門在外財不露白,否則很容易招來禍事,她這般行事擺明了是在腦門上寫了幾個字:我有錢,快來搶。

胡思思可沒想得那麽遠,她見自己的舉動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神色越發得意,頭高高昂著,睨向周月上這桌,唯有站在不遠處的老僕一臉的無奈。

掌柜的先回過神,小心翼翼地讓紅線跟去後廚,紅線有意炫耀地捧著盤子,張揚而去。

大堂里有一瞬間的安靜,很快恢復如常。

就周月上所觀察,已有不下兩桌人在擠眉弄眼,那些人都是漢子,個個虎背雄腰,像是常在外行走之人,她暗自警醒著,和耿今來交換一個眼神。

等菜的功夫,胡思思猶豫了一會,還是起身過來,「這位兄台,小弟見了你覺得一見如故,生起結交之心,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晏桓聞言手一頓,差點不耐煩地揮出手中的杯子,突然看到自家傻丫頭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眸色一暗,改了主意。

「在下姓顧。」

終於得到回應,胡思思大喜過望,她就說嘛,話本子怎麽可能騙人,在外行走只要是扮成男兒身,沒有結交不到的公子。多少佳話都是從稱兄道弟開始的。

「原來是顧兄,幸會幸會。小弟要前往鄴京與父親團聚,不知顧兄要去哪裡,興許咱們還能同路?」

周月上驚訝地看著兩人一來一回,暗道不應該啊,自家相公是冷漠的性子,以他的聰明不難看出這胡思思公子是女兒身,為何還願意相交?莫非……男人都愛這雌雄莫辨的調調?

俗氣,真是太俗氣了,堂堂的百城王居然也不能免俗。她嫌棄地想。

「約莫同路。」晏桓語氣依舊淡淡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初次出遠門,正擔心路上苦悶無趣,不想竟能碰到顧兄,小弟生平愛好詩詞,這一路上我們可以討論討論,豈不樂哉?」胡思思說著,神情興奮起來。

得能這樣俊美的公子陪著,待回到京中見過爹爹,再挑明自己的女兒身,她相信,以自家的地位,加上兩人的情誼,這位公子一定會同意婚事的,到時候世人必會誇他們珠聯璧合,是天生一對……想著想著,胡思思不禁羞紅了臉。

晏桓又輕撫大拇指,周月上看著他的動作,猜不透他是在想事情還是不耐煩。

偏那胡思思無知無覺,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顧兄,距離衛州最近的就是靈州,小弟聽說靈州繁華,有小鄴京之稱。城中才子聚齊,常會舉辦詩會,素有才子之鄉的美譽,既然路過,咱們不妨前去見識一番。」

靈州多才子,周月上是聽說過的。但靈州最有名的不是才子,而是花街柳巷、鶯歌燕舞,才子美人的故事常因此流傳出來。

晏桓沒有作聲,眼角餘光瞄到旁邊的周月上,見她一臉若有所思,並無半點生氣之情,不由得心生怒意。

半天沒等到人回應,胡思思有些尷尬。

倒是大堂內的另一位男子聽到,主動前來搭話,「在下肖玉留,乃衛州江北人氏,正欲前往靈州。聽說十日後,靈州的望鄉樓要舉辦一年一次的賽詩大會,屆時城中才子以及各地的文人皆會聚攏,一起參加詩會,兄台要是不介意,肖某願替你們引薦。」

這肖玉留書生模樣的打扮,手裡也拿著一柄扇子,生得還算清俊,面白無須,身量中上,一雙眼睛笑咪咪的,令人心生好感,要是沒有見到晏桓,胡思思說不準會歡喜答應肖玉留的邀請,可惜……

「肖兄客氣了,不過小弟已經與顧兄約好,怕是要辜負你的一番美意。」她出言婉拒。

「胡公子,我家公子並未答應你,而且我們行程很緊,恐怕不會在靈州逗留,還請胡公子另邀他人。」耿今來駁了胡思思的話,對方立馬變了臉色。

恰在此時,小二開始上菜。耿今來起身接菜,胡思思無法,只得離開他們的桌子,回到自己的桌子前,一雙眼睛看看晏桓,又看看耿今來,面色青白交錯。

「胡兄弟,那位顧兄趕行程,倒不如肖某陪你前往,不瞞你說,肖某曾參加過兩次詩會,對於詩會的規則瞭若指掌。」肖玉留再次相邀。

胡思思心裡有氣,看了看那邊臉色冷漠的晏桓,咬了咬牙,道:「有勞肖兄,明日我們一同前往。」

「那好,明日玉留等著胡兄。」

小二陸續上菜,肖玉留作了一個揖,回到自己的位子。

周月上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那肖玉留雖然目前看不出什麽不妥,可她就是覺得不喜,畢竟有哪個正派的讀書人會無緣無故前來搭話。

不過這姓胡的姑娘能一路平安從滁州到衛州,想來是有所倚仗的,她的目光停留在那老僕的身上,覺得此人不容小覷。

她邊想邊舉起筷子吃飯,客棧的飯菜還算合胃口,唯獨茶水粗澀了些,其他的都還好。

周月上聽著隔壁那桌不時傳來挑剔聲,不是河蝦炸得太老,就是桂花鴨太咸,還有那三色絲,也被貶得一無是處,一頓飯吃下來全是抱怨聲。

最後那胡思思氣惱地把銀筷一擱,「沒一樣合口味的。」

「公子,此處的飯菜哪裡比得上咱們家,剛才奴才在後廚再三提點那大廚,還是把河蝦給做老了。依奴才看,真該將柳媽給帶上。」說到這裡,紅線隱晦地看了那老僕一眼。

老僕站得筆直,眼觀鼻鼻觀心,對她們的話充耳不聞,心裡全是無奈,要是老爺知道小姐被養成這副模樣,不知做何感想?

吃過飯後,晏桓和周月上他們自是要上樓,胡思思本就在等著他們,一看他們走了,忙急急起身,也跟著上樓。

晏桓人高腿長,身形飄逸,走得自然要快些,沒多久周月上就落在了後頭。

「喂,你站住!」胡思思高喊,硬是擋在她面前,「你個臭丫頭跑這麽快做什麽?」

「我還要趕著去服侍我家公子,請問胡公子有什麽事?」周月上實在不太想理會她。

胡思思喘著氣,拍著胸脯平復,「什麽你啊我的,你應該自稱奴婢,你家公子一看就是性子冷清之人,平日里待人寬和,以至於養成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周月上嘴角撇了撇,「胡公子,我要是奴婢,那也是我家公子的奴婢,與你有什麽關係?我與我家公子如何相處,是我們的事情,胡公子有什麽資格來指指點點?」

「哼,路見不平,本小姐就得說。」

周月上被她弄得有些火大了,這究竟是哪樣的人家養出來的,怎麽如此不懂人情世故,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路見不平?請問哪裡不平,我家公子半個字都沒有說,你一個路人嘰嘰歪歪什麽?」

「顧兄是慈悲心腸,不好訓斥你這等刁奴,我與顧兄一見如故,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可以替他管教下人。」胡思思下巴昂著,一臉的理直氣壯,心道這樣不服管教的奴婢,待她以後和那神仙公子成了夫妻,一定要快快發賣。

周月上聽的是又好氣又好笑,敢情這才多大一會兒,眼前的姑娘已把自己當成話本子里的女主角了,說得好聽是天真,說難聽些是沒有自知之明,真以為自己是祝英台,見誰都是梁山伯?

她正欲好好打擊對方一番,讓對方認清楚現實,不想那邊耿今來從房間里出來,道:「少夫人,少爺喚您。」

少夫人?胡思思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周月上,這麽一個土氣的丫頭居然是那神仙公子的妻子?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聽岔了。

「你……他喚你什麽?」

「當然是少夫人,你口中一見如故的顧兄,正是我相公。」周月上說完,施施然地進了房間。

耿今來跟在周月上的身後離開,只留下胡思思主僕倆呆愣愣地傻站在原地,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相公,你找我?」

晏桓正拿著書,看著她一臉笑吟吟的,顯然心情極好,他心下越發不是滋味。

她竟是半點不在意剛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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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宅在家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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