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姨娘,大小姐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誰知道。」劉姨娘神色淡淡。
此時胡思思看到了她們,大聲喊道:「你過來,本小姐有話問你。」
劉姨娘粉白的臉變了色,她壓著羞憤之情,慢慢地朝胡思思走過來,「妾身見過大小姐,大小姐今日不是要去城中逛逛嗎,怎麽回來了?」
「本小姐的事情哪裡需要你一個妾室過問,我且問你,我爹去了哪裡?可有說幾時回來?」
妾室兩個字,聽得劉姨娘面色更冷。「妾身只是妾室,哪裡能過問老爺的行蹤?」
胡思思冷哼一聲。對劉姨娘的回答很不滿意,卻又沒有理由反駁,只能瞪著眼睛,狠狠剮了劉姨娘身邊的錢嬤嬤一眼。
錢嬤嬤連忙露出惶恐的眼神,低下頭去。
「妾身雖是下人,但大小姐要打要罵總得有個理由,老爺是主子,他要去何處、做何事,不是妾身可以過問的。」劉姨娘聲音不高不低,對胡思思並沒有太多的尊重。
胡思思聽不出這些話里的機鋒,反倒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一個妾室而已,哪裡能管爹爹的事。
她睨著劉姨娘,「本小姐也是病急亂投醫,問你們這些下人做什麽?走吧紅線,我們去爹爹的屋子等著。」說完昂著頭,神氣地帶著紅線和肖玉留離開。
劉姨娘臉色難看,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手裡絞著帕子,神色冰冷。
錢嬤嬤替自家主子叫屈,「姨娘,大小姐也太過分了些,姨娘再怎麽說也服侍老爺多年,在老爺面前挺得臉的,她一個晚輩卻這般不把姨娘放在眼裡……」
「她是主子,我是婢妾,她在我面前再如何都沒有錯處。」
「姨娘……」
「老爺今日去了何處我確實不知道,並不是真的不想告訴她。」劉姨娘的臉色有些悵然,還有些不甘。
與此同時,胡思思一行人去到胡應山的住處,書房是進不去的,只能坐在廳堂中,她把院子里的下人指使得團團轉,一會兒嫌茶涼了,一會兒嫌果子不新鮮。
肖玉留為了討好胡思思,時而引經據典,時而以古論今,與胡思思大談茶道,讓胡思思聽得頻頻點頭,覺得他才情不俗,可惜有端王珠玉再前,再有才情都變得黯然失色。
肖玉留是在女人堆里打滾過的,胡思思眼神一動他就猜了個大概,卻也不動聲色,一個勁地顯擺著自己肚子里的那些墨水,一會命人取泉水,一會又說什麽露水烹茶,取雪煮水。
胡思思聽得興緻很高,當下就讓下人們去取泉水,還命人明天早上收集露水。
下人們叫苦連天,在她面前敢怒不敢言,卻偷偷把抱怨的話傳出去,府中的下人都歸劉姨娘管,這些話自然傳到劉姨娘的耳中。
胡應山的後院沒有主母,唯一理事的就是劉姨娘,劉姨娘跟了胡應山十幾年,情分是有的,只可惜沒有孩子。
如今整個府里唯有胡思思一個小主子,她知道老爺對胡思思的疼愛,自會退讓三分。無論胡思思如何挑理她都一一順從,並且再三叮囑府中下人不得有絲毫的怠慢。
「姨娘,大小姐跟那肖公子同進同出,這要是傳出去怎麽辦?」錢嬤嬤憂心地問著。
那肖公子一看就是別有用心之人,她就不信對方沒有看出大小姐是個女兒身,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別有所圖。
劉姨娘聞言,冷冷一笑,「我一個妾室,哪裡敢對嫡出的小姐指手劃腳,她交什麽朋友、行什麽事,且由著她去。」最好是壞盡名聲才好。
錢嬤嬤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眼神意味深長,「奴婢剛才問過跟去的人,大小姐看到端王殿下歸京的儀仗就急吼吼地回來,看樣子好像是認識端王殿下。」
「不可能吧,她怎麽會認識端王殿下?」劉姨娘皺起眉頭,眼神閃過懷疑。
「姨娘,端王殿下這一年多無影無蹤的,也不知是在京外的哪個地方養病,說不定大小姐還真有機會認識他……」
劉姨娘臉色頓時不好了,那樣無禮的丫頭要是認識端王,若還有那麽一點情分,那以後還不知道要張狂成什麽樣子,自己還不被踩在腳底下?
「你趕緊派人盯著,等老爺回來後,看她和老爺說什麽,再報給我。」
錢嬤嬤馬上去安排,房內獨留劉姨娘一人,眼神逐漸變得陰冷。
周月上到了端王府後,被安排在離晏桓住處最近的一個院子,耿今來還帶了服侍的丫鬟過來,一個叫紫雲一個叫朱雨。
兩人皆稱呼她為姑娘,周月上聽到這個稱呼,眼神閃了閃,倒也沒有計較,她和晏桓確實算不上真正的夫妻,回到鄴京後,兩人身分相差懸殊,以後的事情也不好說,稱姑娘是最妥當不過的。
反正聽晏桓的意思,就算不是王妃也不會讓她吃虧,要真是認她做義妹她也不虧,頂著王爺義妹的名頭,以後她想做什麽都可以。
沐浴洗漱後,周月上換上早就備好的衣服,桃色的綢緞上有著精美的刺繡,加上玉帶腰封,再梳一個百花流雲髻、插上珠釵發簪,眉眼淡淡描過,再輔以細磨的珍珠粉敷面,鏡子里慢慢顯出一張絕色傾城的臉。
周月上驚訝地睜大眼,鏡中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她凝著眉,仔細回想自己前世身為皇后時,到底在哪裡見過相似的人。
「姑娘,可要傳膳?」紫雲小聲問著,打斷她的思緒。
「傳吧。」她是真的餓了。
很快,朱雨便取了飯來,擺在桌子上,五個菜再加一個煨湯,湯是雞湯,白玉瓷碗中米粒晶瑩剔透,每樣都很精緻,唯一的缺點就是量太少。
可能耿今來交代過自己胃口不小,所以盛飯的碗不算小,還有五個菜和一個湯,可惜朱雨和紫雲還是錯估了自己的飯量。
「再給我備一碗飯。」她吩咐著。
紫雲眼裡的詫異一閃而過,但她什麽也沒有說,趕緊去了廚房。
吃過飯後,周月上在王府里四處走走,端王府較之皇宮當然是比不上的,但位置幽靜,一草一木不見花哨,卻別有一番風骨。
「姑娘,那邊就是王爺的住處。」紫雲指著不遠處的院子說著。
周月上點頭,朝那邊走去,守在院子外的侍衛並沒有攔她,想來也是有人交代過的。
進了院子,只見松柏青翠,還有莊重的飛檐翹角,處處透著大氣,簡單乾凈,無一處累贅。
正屋門閉著,守門的侍衛見到她,恭敬地稱呼著姑娘,替她打開了門。
周月上心裡更是有了底,看來對於自己的稱呼是晏桓交代的,以後她在王府的定位,就是一位暫住的姑娘。
正廳布局簡單,方桌太師椅,是黃花梨木料,古樸厚重。右邊是書房,推門進去,一股書香撲鼻而來。
書房之中,懸挂著一幅畫,畫中的人與晏桓有幾分相似,貌美溫柔,一身鳳袍,頭戴鳳冠,她很快猜出畫中人的身分,正是已故的先皇后。
這時,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頓時驚得呆立當場。
方才她一時沒有想起來精心打扮過的自己和誰相似,直到看見這幅畫,她終於想起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那個人。
確切的說不是真人,而是一幅畫像。
祥泰帝在位時間短,並沒有什麽東西遺留,就算有也被晏少瑜清理乾凈,但景宏帝不同,他是祥泰帝的父皇,祥泰帝會妥善保管他的東西,晏少瑜是他的皇孫,繼位後自然也不會銷毀他的遺物。
前世晏少瑜對她極為信任,皇宮裡的許多機密之處都是可以進出的,而她就曾在保存景宏帝生前物品的宮殿中看到過那幅畫。
那幅畫保存得極好,看來是景宏帝的心愛之物,畫上的女人穿著宮裝,長相美貌至極,冰肌玉骨,傾國傾城,與自己至少有五分相似。
畫中女人的身分她曾問過晏少瑜,正是景宏帝在位時最得寵的妃子,沁妃。
沁妃在世時,景宏帝獨寵她一人,視其餘後宮妃嬪如無物,可惜她紅顏薄命,進宮五年後便因病香消玉殞,景宏帝傷心欲絕,以皇貴妃之禮將她葬於皇陵。
沁妃居於深宮,而她遠在千里之外,兩人看著似乎並無聯繫,畢竟世間相似之人也算常有,但相似程度到了五分以上,她不會輕易以巧合論之。
那麽問題來了,原主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沁妃和她有沒有關係?要是有,她和沁妃是有血緣關係,還是骨肉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