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3.第八百一十一章 醍醐灌頂

零老仙君，隕落了。

活不過十萬年，也活不過五萬年，即在今日，隕落於通天塔。

沒有葬禮，沒有哀悼。

零老仙君本就孑然一身，無親人，無弟子，或許除了世間頂尖的那幾位仙君之外，沒有幾人知道他的死亡。

他說，通天塔即是他墓地。

是他早已為自己準備好的葬身之處，在林奕來之前，他就已經意料到了會有這麼一日。

「仙君大恩，沒齒難忘！」

林奕深深作鞠，眼中多出了一抹喚為責任的存在。

他已是逍遙境。

不，準確來說，單獨對他而言是遺境修為，他可以是林奕，也可以是……林無敵。

醍醐灌頂。

此術法，雖說稀奇，可對於大能修士而言，算不上什麼，人盡皆知。

即使是林奕，只要他願意，也能施展。

所謂醍醐灌頂，便是將自身畢生的修為，傳給他人，但這種作法是極其虧損的，堂堂一名八大仙門中的無上仙君，燃燒性命和畢生所有的代價，於林奕醍醐灌頂，也只不過是提升了一個大境界罷了。

極少見。

修行本是逆天之路，走上這條路的少之又少。

修行無數年間，吃過的苦，受過得罪，經歷過的生與死……

要將畢生的所有全傳與其他人……

林奕捫心自問，他做不到，他會不舍，會不甘。

可零老仙君偏偏就這般淡然的做了，摸了摸林奕的腦袋，便坐化於棋盤前，他下了大半輩子的棋，最後還是看著自己最為滿意的棋子，含笑羽化。

他沒多久活頭了是沒錯。

可要知道，醍醐灌頂的代價可不止是修為全費和死亡這般簡單，死後更是無法入輪迴，也就是魂飛魄散，往後徹底消散在世間！

他犧牲如此之多，只不過是為了給林奕提升一個境界罷了。

想來也可笑。

林奕本身就有本源之力，即便是正常修鍊，至逍遙境也用不了多久的時間，這點，零老仙君豈會不知？

可他還是這麼幹了。

義無反顧。

由此可見，他是真的等不及了，他察覺到那一縷災難，已經越來越近。

「不達仙，不姓零。」

林奕將老仙君的話語謹記於心，這是空間一脈的規矩。

不是誰都能以零為姓。

唯有空間仙君！

林奕再次面朝老仙君的屍骨，深深一拜，從今往後，這通天塔再無秘境可言，或許這也稱得上是最蕭條的仙君墓。

毫無修為的凡人屍體。

沒有留下多餘的法器和傳承。

即便是民間的盜墓賊，恐怕也不願多看一眼，不會被打擾，老仙君愁眉一生，落得如此一個結局，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有了個善終。

「隕仙地通道，開！」

林奕一手撕開空間縫隙，踏入通道中。

再轉眼，已是完全不一樣的蔚藍星，也可以說是……隕仙之地。

對空間法則的參悟，林奕已有雛形，他如同那七千餘人一般，與生俱來便對空間法則有獨特的感悟。

到了逍遙境后，愈發顯眼。

熟悉的小鎮。

一萬年前，奄奄一息，瘦骨如柴的老張，仍然還活著。

依舊那副即將斷氣的模樣。

鐵匠鋪的老李，不善言辭，埋頭揮舞著鐵鎚，還會時不時在黃昏時跑去湘水河邊，於柳樹下，精心照顧著一顆女子的頭顱種子。

老木匠正在忙活，也不知是接了哪家的大生意。

當林奕踏進這家店鋪時。

老木匠手中停頓了一下，抬頭驚訝的看了一眼林奕，眼中異光連連。

「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道友。」老木匠笑著點頭。

他並沒有再稱林奕為後生，而是以同輩相稱，林奕並沒有刻意隱瞞修為，他自然一眼便認出。

隕仙地里的人們，日子過得太慢熱了。

在普通人眼裡，一百年便是一生，可在他們眼中，一百年不過眨眼，因此即便是一萬年過去，也依舊沒有什麼太大變化。

「林某，欲當前去古仙戰場。」

開門見山，林奕道明來意。

老木匠沉默片刻，說道：「你來錯地方了，古仙戰場的入口，不在這。」

林奕沉吟些許。

少頃，他若有所思，劃開一道空間的口子，再臨，已是上古戰場。

即便是過去一萬年，黃土峽谷依舊在，這是被王罪當年一劍劈開的口子，昔日看來多麼震撼，多麼不可一世，可如今在林奕眼中，不值一提。

——他吹口氣都能如此。

林奕沿途過峽谷，踟躕前行，直到這永夜將明。

「是這了。」

停下腳步，抬頭，是一座神秘的塔。

還記得當初金丹期時，誤打誤撞闖進這塔，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越往上走越艱難，最後不甘離開。

這不是法寶，也不是秘境。

這是一座屍骨堆積成山，無數強者前仆後繼，趕往戰場的一條路。

林奕推開塔門，再入其內。

往上登塔，沒有半點吃力感，宛如閑庭漫步，轉眼便來到了塔頂。

這是實力的證明。

若是修為不夠，則越走越累，塔頂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可如今，擺在林奕眼前的，是一道門。

塔頂有門！

這門，與第一層的門一模一樣，古老滄桑，推開門會是什麼，他不知道。

但他推開了。

黃土飛沙，與上古戰場基本一致，可卻大到無邊無際，哪怕是用神識籠罩過去，也發現不了盡頭。

這是匪夷所思的。

林奕如今的神識，龐大到可以籠罩堪堪一個星域，可卻勘察不到此地的邊際。

「難怪……」

這也不難理解，林奕至少明白，唯有這等龐大到望不到邊的地帶，才能承受得住頂尖強者們的戰鬥餘波。

坑坑窪窪到處都是。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幾乎每過百里便會有一具屍骨。

何其殘酷的地帶。

天空中，時不時有強者縱橫的戾氣掠過，在這古仙戰場里，沒有利益，只有殺戮。

以殺證道！

活下來的，才是強者，活得越久，愈發強大。

渡劫期的修士在此地，根本沒有時間修鍊，每日都在殺與被殺間遊走，體內的修為瓶頸不攻自破。

逍遙境王級修士，更是如此。

到了這個境界，無需修鍊，只需悟道，每個人都有可能是下一個半仙，更多的可能，每個人都終身領悟不了半仙大道的層次。

「不好，逍遙老怪！」

「該死，快逃！」

當林奕目光迷茫的一路走來，沿途遇到不少正在搏殺的渡劫期修士。

他們殺紅了眼，可在感受到林奕的氣息后，拋下手中所有的仇視，轉身不顧一切地逃命。

曾幾何時，

不可一世的渡劫期，在此地只是最渺小，最不起眼的小卒。

可古仙戰場，決定局勢的，永遠都不會是渡劫期。

「生面孔，又是一個新來的！」

一名逍遙境老者負手而立，盯著半空中的林奕冷冷一笑。

新來的，最容易受到欺壓，因為新來，就意味著沒有經驗。

「下來吧！」

老者揮動長袍，無形之中，一雙大手朝著林奕抓去，天地聞之色變，就連空氣都在顫慄！

「滾。」

林奕冷漠瞥過，斬斷了這一隻大手！

剎那，老者噴湧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神情駭然劇變。

「不好，是仙門中的天驕！」

老者哪還沒意識到這點，立刻扔去一枚儲物戒，強忍著丹田的翻湧，面目痛苦道：「多有得罪，道友請自便！」

賠禮謝罪完，他轉身便逃。

正是因為對方是新來的，他才會如此做，換做其他人，哪還會言和。

在這裡，沒有人會放人活路。

「想走么。」

林奕望向老者匆忙逃離的背影，沉吟片刻，右手一劃。

鈧——！

空間顯現，震動黃土大地。

老者的縮地成寸頓時失效，駭然抬頭，只見林奕神色漠然，從他前方的空間里走出。

其右手，搭於劍柄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