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我說我應了

小柴村雖小，但出了這樣一件稀奇的事，到了晚上在河邊的發生的事，各家各戶的人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反應不一，但到底民風還是較為淳樸的，除了有些驚訝和好奇外，也並未有找閑事的人去上門瞧熱鬧。

村長李家齊知道這件事後，起初也是一臉怪異的表情，不知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但想到那曾經的得意門生，還是去李二狗和李三皮家中走了一趟，也是知了這兩家人的性子，若是放任不管沒準能鬧一出幺蛾子。

馮小蓮領著兒子回家后，先是加固了下大門，順手放了幾根木棍，想到那兩家是個什麼無賴性子，眉頭緊蹙，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今天算是將人得罪了個徹底，又思索著該怎樣掙些銀錢。

......

李思文在縣衙住了幾日，心緒才算稍稍平復下來，瞧見他哥的眼神時他就知道這件事改變不了，他也知不是任何事，你覺得對他好，他就會覺得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沒有誰能對誰的生活指手畫腳，就算是親兄弟也一樣。

冷靜下后，他今天回了村，卻一路感覺到路人頻頻傳來的眼神，只好略略打聽了一下，也就得知了他哥無聲卻有力的宣言，在慢慢踱步回家的路上，也算明白了他哥是真的認真的，在他並未察覺的情況下，對一個年紀大的婦人上了心。

他覺得可笑的同時又慢慢笑不出了，情愛這種東西哪有那麼多話本中的完美無瑕，他自己又有何資格去笑呢？只要，他哥哥，覺得可以，就算了。

回到家后，看見哥哥在翻著藥草，李思文從荷包取出了二兩銀子，默默放在了桌上。

「回來了？」李思遠看著眼前之人總算平靜下來，慢慢笑道。

看著弟弟默默掏銀子的動作，有些好笑，「你這是做什麼？」

良久，李思文才慢慢道「家裡缺什麼你補點」

聽出了弟弟的言外之意，好像在說你喜歡什麼就買點一樣，笑了笑，也是收了起來，自從弟弟有了俸祿后，家裡的債務也是還的差不多，日子一下鬆快了許多，也有些不太習慣。

「你，你今日？算了」李思文一邊幫著哥哥翻弄藥草，本是想問些什麼，但真出口時卻也不知該問什麼。

李思遠挑眉，看他這副猶豫的模樣，也明白他當是知曉今天發生的事了，只是看他問不出口的樣子，也就自動接了話茬「我確說了，不過好像把小蓮姐嚇走了，還未好好開口，她就走了」，李思遠無奈地說著，也知道總要讓人有個緩衝的時間，也有要給他個時間證明他對這件事也是抱著認真的態度的。

想了想，稍稍猶豫了下，又慢慢說著「我今日見到白果了」，似是想到了那過於有活力的孩子，笑了笑。

「哦」

看到弟弟身子微微滯了下，如果不是他一直盯著，許是也發現不了，心裡也明白他知一聽這個名字，也知了白果是誰。

「很像林青」

「你和我說這幹什麼」李思文嘴角不自覺抿了下，清淡地回道。

李思遠卻慢慢停了手中的動作，看向面前有些避開話題的少年，微微嘆氣著「沒什麼，想讓某些傷口晒晒太陽」

見少年的身子頓了頓不在言語，有些不忍卻又堅硬地說著「人呢總有些遺憾，但遺憾就是遺憾，過去了總要向前看，就算過不去，也得往前看，你說呢？」

拍了拍沉默的少年，走進廚房準備飯食。

李思文扯了扯嘴角，無聲地笑了笑，他也沒說不往前看。

....

馮小蓮絞盡了腦汁，才想出一個掙錢的法子，她突然想起以前日子還好過時，那時還有心思琢磨一些吃的，她試了許久用糯米做出一種米糕，裡邊時常夾些應季的餡料，當時兒子很是愛吃，但後來日子漸漸窘迫，也沒的時間和精力去折騰，家中也漸漸見不到了。

想到這，馮小蓮咬咬牙，拿出一些攢的積蓄，買了些糯米，紅糖和紅豆回來，一路也顧不上看旁人的眼色，一心只想著將日子過好，也好讓...那少年放心。

看著做出來的一團團白胖喜慶的糯米糰子，看著兒子吃的狼吞虎咽的樣子，自己也捨不得的嘗了一個，覺得還可以，就又準備了些草紙，打算三文錢一個，五文錢兩個去縣城集市上賣賣，因著用了不少料，價錢太低了沒得賺，她心裡也沒底，但還是硬著頭皮去試了試，卻不想雖起初清冷了良久，但後來小孩子見了不少要吃的，嘗了嘗也不錯的，也就賣了個差不多。

看著好像第一次沉甸甸的錢袋子，馮小蓮笑了笑，多買了些用料打算回來做，卻不想第二天出門時遇見那個沉默的少年，一言不發的搶了擔子一路背到了縣城后，就不見了蹤影，徒留一路忐忑不安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的賣完了糰子，看著錢袋也沒了前一天的興奮，卻不想準備要走時也不知這人從哪冒出來背著擔子又默默往回走。

一天天過去，她從開始的不知說什麼，到漸漸的拒絕，甚至故意出言諷刺，總趕不走這個如光一般的沉默少年，漸漸地她也沒了脾氣，卻仍不知該說什麼，她不知在用怎樣刺耳的言語去拒絕，說了幾次看著這人沉默的模樣就再也說不出口。

李思遠覺得他既然心裡有種莫名的感覺想對這人好，就這樣做了，看著這人最初嘗試各種手段拒絕，到漸漸發現筐子里總會靜靜地殘留著兩個不動的糯米糰子，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這是留給他的，他不管她是覺得不好意思還是怎樣的用意，總之每天留下的兩個糰子他都會毫無疑問地帶走。

一個月就這樣重複地過去了，這天回到家門口，看著放下擔子轉身就走的少年，馮小蓮終於綳不住了，情緒有些難以自已，哽咽著「我說了我配不上你你明不明白，你這樣我覺得內疚極了，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了，我不去縣城了」

轉身看著女人情緒有些失控，一個月來從未開口的少年，終於緩緩說了一句「小蓮姐，我只是想有個家啊」

「那個對象我也不知為何，偏偏就想是你了，我又能哪般？」

看著少年有些落寞的身影和低落的神情，不知為何，馮小蓮覺得心突突地疼了，不禁嚎啕大哭了起來，她發現她輸了，輸在了沒能堅持住最初的想法的自私，輸在了想要陪著他的心情愈加濃烈，輸在了有人來呵護的感覺讓她上了癮入了心，輸在無論之後面對怎樣的異樣目光她在此時控制不了的想要去嘗試的衝動。

李思遠看著這人嚎啕大哭的不能自已，頓時沒了那股老成的模樣，有些舉足無措地站在一旁。

「我應了」

看著眼前有些呆愣的少年，女人不禁哭著笑了起來，「我說我應了」。

無論少年以後長大是不是會改變，會不會還是最初的這般模樣，但她想，到那時無論發生什麼她也是不悔的，只有擁抱過陽光的人才發現拒絕陽光有多難，無論這個人諸多想法與否，但卻沒能抵過趨光性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