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妙音琴師

第十六章 妙音琴師

寒翊雲看出了他眼中的慌張,解釋道:「承武,你放心,這些屍體都是鳳凰谷的殺手,景陽沒事,他們都還在密室里。」

寇承武這才安下心來,急忙前往密室,「景陽,是我,你們出來吧。」

聽到了寇承武的聲音,蘇景陽才算徹底定下心來,蕭濯把門打開后,一排造型獨特的弓弩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這些弓弩與平常軍中使用的不同,這種弩一次可以發射五隻箭,而這五隻箭在射出之後,又會分散形成無數的牛毛小箭,在狹小的環境里可以令被射者無處可逃,以一敵百也根本不在話下,堪稱絕世之利器。

寒翊雲想起幼時父親跟他提起過,此勁弩來源於西域,當年西域為了建立與大明的友好邦交,特將此弩上供給了明武帝。可即便是在大內皇宮的藏寶庫里,也不會超過五把,這裡竟就有兩把,確實可疑。

他不由陷入了深思中,蕭濯必然不是什麼沒落士族之後,他一定與皇宮有著脫離不開的關係,但若僅僅只是皇宮裡哪位貴人的親族,也不可能會得到如此貴重稀有的寶物啊,難道他是皇帝的至親之人?

寒翊雲心下打量,從他的穿著用度,談吐風氣都見不俗。

只是,他未曾聽聞有比榮王更受聖寵的皇子,就連當朝太子永熠,也只因是皇后長子的身份,才得以入主東宮,但世人皆知,榮王才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不然也不會未及成年就被擢升為親王,當年皇長子盛永煌也是皇上為了避嫌,才借了榮王的光一併被封為親王,可見皇上偏愛之心。

寇承武向來直爽,心中無法藏事,直言問道:「蕭兄,我行軍多年,竟從未見過此種勁弩,你怎麼會有如此厲害的武器?」

蕭濯笑言:「實不相瞞,我素愛收集奇兵利器,密室便是用來存放這些物品的,沒想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只是此弩極為珍稀,所以我這裡也只有兩把。」

「此為西域強弩,乃西域獨產,從不外售,蕭兄能得兩把,已是不凡。」蘇景陽也曾在九層古塔中三層的藏書里見過此弩,但也只是見過樣式,它的製造方法從不存在於大明的任何一本書里。

這間佛堂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素凈整潔,四處都是雜亂不堪、血跡斑斑。

這滿目狼藉的樣子讓蕭濯有些不安,於是他立刻招來侍從,吩咐道:「你們速將此處清理一下,不可讓母親知道此事,母親平素身體不好,不能再讓她為我操心了。」

幾人出了佛堂,而寇承武從北山軍營調來的兩千騎兵都退在府外,等待指示,他們幾人又隨著蕭濯的身後,回到了迎客廳中。

蘇景陽朗聲一笑,突發奇想,「今日,我們也算是共患難了。古有桃園三結義,我們不如也在這九荒林的蕭府里結拜,如何?」

寇承武覺得這個提議甚好,自然十分贊同。

「只是寒兄一盟之主,若與我們幾個小輩結拜,是為不妥。」

寒翊雲卻不以為然。

「其實論年齡,我也最多只是虛長你們幾歲罷了,何況四海之內皆兄弟,誰與誰,又有何身份之別。」

蕭濯也應道:「寒兄所言極是。」

寇承武有些欣喜若狂,「那寒兄的意思,是願意與我們結拜了?」

寒翊雲淡淡一笑,「有何不可?」

蘇景陽聽到他這麼說,不禁喜出望外,蕭濯也十分開心,寇承武更是興奮得不知言語,他居然能有機會與自己所崇拜的人結為異姓兄弟,哪能不興奮呢。

蕭濯隨即命人搬出一張案台,還親自將埋藏在府中老樹下已經十年的一壇陳年美酒給起了出來,此酒有一個詩意盎然的別稱,名曰「寒江雪」。

比起珍貴的冰域葡萄酒,寒江雪則更是稀有,相傳此酒為百年以前名聲響亮的酒仙谷所出,其谷主獨孤求醉更有「酒谷仙翁」的美稱。

那時「寒江雪」每年的產量不過百壇,就連皇族中人也甚是難得,其香氣怡人,令人聞之欲醉,就算是朝廷的權貴世家,也難有緣得見,不過蘇景陽倒是在青雲洞下的藏酒窖里見過兩壇,所以對這香味有些熟悉。

「冬月當飲寒江雪,今日開壇只為卿。」蕭濯不免有些慷慨激昂,「十年前我初得此酒時,便覺得一人獨飲實在過於靡費,今日得遇三位仁兄實是一種機緣,我們便以此酒滴血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酒罈開啟的那一瞬間,酒香滿溢而出,一時之間瀰漫了整個蕭府。

各人取出腰間佩劍劃破手指,鮮血滴入盛滿寒江雪的酒杯中。

然後,四人對天舉杯,以血起誓。

「我,寒翊雲!」

「我,蘇景陽!」

「我,寇承武!」

「我,蕭濯!」

「今日在此九荒林中結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寂靜的九荒林中,一場大風將枝葉吹的沙沙作響,繁華的長臨城內,有人歡喜,也有人愁。

長臨城內南市街巷,是城裡著名的聲色之街,不僅有美人如雲的聽風閣,也有紅袖添香的解語齋,還有妙音絕色的古江南,並稱為「南市三絕」,但若論聲色之絕,自然非古江南莫屬。

古江南素有「天下第一琴坊」之稱,無論是異地往來的商旅,還是他國行訪的使團,只要來了長臨城,就定是要去古江南內坐上一坐,才會不枉此行。

想十五年前,神勢侯的夫人溫若喬,她就出自這古江南,是天下遠近馳名的第一台柱,許多人千金一擲,只為博得佳人一笑,但是自佳人懷春嫁於神勢侯爺趙凌嘯,古江南這十幾年來便一蹶不振,口碑驟降。

幸而三年前,得妙音姑娘入坊,才使得這原本已經閉門謝客的古江南,如同浴火重生般,從此客似雲來,其後又在妙音姑娘的特別教授下,培養出數十名絕色琴師,再次斬獲「天下第一琴坊」之美名。

蘇景陽感嘆,這天下除了春蘭姐的琴技尚能與妙音姑娘媲美,其他人都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寒翊雲被他這麼一說,也是十分好奇,竟不由想起過去。三年前的青雲齋下,他正心思困苦之時,一個神秘人彈出的絲絲琴音,令他心境通明、茅塞頓開,那種感覺,令他何其懷念。

於是,三人在蘇景陽的帶領下,去了南市街的古江南。

一入古江南,便如同闖入了一個脫離凡塵的仙境,其陳設盡皆古色古香,一路輕紗迷濛,夢幻而神秘。

從外廳過道走入內席,竟無一個虛座,早已客滿為患,唯獨東角的座席空無一人。

兩位侍女匆匆上前恭迎四人,「蘇大公子,您已有半月未至了,您的座席我們可是日日都為您留著。」

蘇景陽來到此處,如同遊子歸家一般,熟門熟路地帶著幾人走向東角席座,暢然一笑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面辦事,也是剛回來,這不馬上就來了你們這裡,還帶上了我的幾位兄弟來捧場。今日滿席,不知可是由妙音姑娘親自掌琴?」

蘇景陽心下期待,環顧四周,卻並未見到妙音姑娘的蹤影,不免又有些失落。

侍女還禮一笑。

「自然,古江南生意雖好,但每每到滿席之日,定是因妙音姑娘親自掌琴,否則不會有如此的盛況。幾位公子請先入座,妙音姑娘正在南廂房裡調琴,先由青湘姑娘為大家獻上一曲,隨後妙音姑娘就會來接場。」

聽到是由妙音姑娘親自掌琴,蘇景陽才算放下心來。

兩位侍女迎四人入席之後,奉了茶水,才輕聲退下。

古江南的內席設置極為獨特,除了平設多人席座,還在四角設了貴賓上席,而在其中間竟隔著一段懸空的水泉之景。

水泉中間又建有古木琴亭,以白色輕簾蔽之,而琴師們就在這珠簾隱蔽的琴亭里撫琴,琴聲悠遠間又夾著一絲神秘,這意境甚為美妙。

坊間琴聲,波瀾起伏。

正值心曠神怡之際,一陣微風忽起,琴亭里似換了新人,隨著從各個座席里傳出來的驚呼聲,簾中之人的雙手撫上琴弦,縷縷琴聲絲絲入耳、沁入心田,一種獨特的韻味,令人忘卻自我、神思嚮往。

琴聲時而如訴,又時而如泣。

琴聲如訴時,所有最絢爛的時光,最冷澀的風霜,抑或最初的模樣,都緩緩地流淌起來;

而琴聲如泣時,是在身隔滄海之間,埋葬歲月的顛沛流離,也是在千帆過盡之後,告別所有的波瀾壯闊,或是在雁字回首之時,花滿西樓的憂傷故情。

在懂得之後,每一次撫動琴弦時,曲音里都藏著一顆平靜而柔韌的心靈。

寒翊雲不禁有些心驚,這一琴曲,正是他當年在青雲齋下,有緣聽到的絕響琴音,雖然當時聽的時間非常短暫,但是琴聲卻瞬間穿透心底,令人神思暢開。

「景陽,你可還記得,妙音姑娘是何時來的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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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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