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迷霧假象

第三十九章 迷霧假象

如今室外已是一片漆黑,除了庭院間還有些許幽鳴傳來,這整座王府都寂靜的可怕。

廳內燃著輕微的燭火,榮王瞧見蘇景陽到了,立馬上前扶起他。

「蘇大人,哦,不對,父皇既已收你為義子,如今你便是安陽王,那我該叫你一聲王弟才是,何須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他的這些話,蘇景陽渾然聽不進去,他前來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不多時,榮王又對著侍女道:「奉茶!」

蘇景陽入了座,只是輕輕泯了一口茶以示客禮,就著急問道:「榮王殿下,請恕下官無禮,不知殿下信中所說,有何證據?」

榮王笑容可掬的看著他,答非所問,「王弟若看得起我,不妨就叫我王兄吧。」

蘇景陽感覺非常不適應,平日里他與榮王就沒有什麼交集,何況相府一案未必全如他所言,更有可能是出自他的手筆。

榮王見他的神情有些遲疑,一下即知他心中所想,便不再客套,而是直言問道:「若我所料不錯,你此刻必定是在想,相府一案乃我所為?」

蘇景陽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說話,對於這件事情,他從來都不敢確定。

「我在信中已經說了,我只是有奪嫡之心,並沒有滅你相府滿門的理由。」

榮王當面矢口否認,這完全是在蘇景陽的意料之中,只是沒有證據,他並不會輕信,於是他正色道:「今日,下官就是為了此事而來,還請榮王殿下,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榮王飲下一口清茶,緩緩道來:「你比本王更了解相爺的為人,而且本王也十分欽佩丞相大人。父皇倚重蘇丞相,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才能,還是因為他沒有野心,一心只為家國安定、百姓安居,更能夠持身中立、不涉黨爭,所以父皇才會非常放心地把國政大權全權交付於他。」

蘇景陽聽他說了這麼多,卻一句也不在點子上,已經隱隱有些不耐煩。

「殿下所說的,與下官所問的,似乎並無關係。」

「好!果然快人快語!那本王就直言不諱了。我剛剛所提,其實只是想說明一件事情,雖然你們蘇家一向與太子交好,但是蘇丞相在世時,為了國本,只是曾經上書推立皇嫡子為太子,而並非是真正從屬太子的黨羽,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我沒有滅你相府滿門的理由。而且,你與太子倒是……」

榮王中斷了本要說出口的話,淺淺一笑,才繼續道:「我就算真的要動手,又怎麼會放過你,偏偏挑中你去安陽的時候,讓你理所當然的成為漏網之魚?如今你在朝堂上又將我壓得死死地,於我而言,滅相府滿門怎麼看都是一件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我盛永煜在朝數年,可從來都不會做這樣賠本的買賣。」

蘇景陽頓時收緊眉頭,言語間已經有些結巴:「你是說……太子……他……」

他現在的思慮非常混亂,父親和月妹的死,還有相府一家上百口的人命……每當想起這些,他就完完全全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甚至連說話也有問題。

「你如今之所以願意入朝為官,難道不是因為你認為相府一案是本王派人做的,所以你就想聯合太子讓我倒台,然後將我致於死地嗎?」

榮王這一句犀利如鐵的反問之言,徹底打破了蘇景陽的心底防線,他也無法再深思,因為這個局已經被一團深深的迷霧籠罩住了。

可這一切的線索都指向了太子,若然此事真是太子所為,那他又該如何是好。

榮王見他心裡的火已經隱隱有燒上眉梢的勢頭,便又見機添上一把乾柴。

「景陽,你可是大明第一才子,素來聰慧過人,又怎麼會想不通呢,若你還是沒想明白的話,就說明你只是不願意明白罷了。」

蘇景陽默然,不禁想起師父公子瀟的那一句話。

有時候,看待一件事情不要只看它敵對的那一方,而是要看受益的那一方,因為這個世界上聰明人有很多,除非是有深仇大恨,否則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沒有幾個人會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去做,並且這還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那麼他進入朝堂,位至中書侍郎,受益的自然就是太子……而且,太子一直以來,都在想方設法的將他拉入到朝局裡,好幫他助勢爭權。

越想越恐懼,卻也越想越明白,榮王的確沒有作案動機。

這麼說,一切思路就理順了。

太子是故意趁著他去安陽的期間作下相府血案,並嫁禍給第一嫌疑人榮王,然後又讓他進入朝堂去競爭中書侍郎之位,他這麼做,就只是為了爭權而鋪路,只是為了他那個夢寐以求的至尊之位……

想到此處,他的心已經劇痛無比,他痛聲喊道:「展英!」

展英時刻在外備命,剛剛聽到蘇景陽大喊的聲音,便迅速從門外進入,雙手拱住長劍,應道:「屬下在!」

一頓久遠的沉默過後,蘇景陽絕望地閉上雙眼,冷冷道:「……回府!」

榮王沒有阻攔,而是微微勾起嘴角,眼看著蘇景陽一步一步走出了主廳。

直到確認蘇景陽完全離開了,榮王才幹咳一聲,此時主廳的內室之中,走出一個黑色的身影。

榮王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接下來,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黑色身影狡黠一笑,應道:「殿下請放心,奴才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噹噹。」

青榆雙轅馬車行到半路,蘇景陽已經完全壓不住心裡的疑火了,他沉下聲,對車夫道:「……掉頭,入宮。」

馬車隨即又掉轉方向,朝著皇宮行去。

東宮正門,正值侍衛換崗之時,蘇景陽剛下了馬車,就火急火燎地一路往裡沖,沒有一點理智可言,而展英跟在他的身後,持劍擋住了那些想要阻攔他們進入的東宮侍衛們。

剛走到太子書房門前,蘇景陽就聽見從裡面傳出來一絲極為狡黠的奸笑。

伴隨著這絲笑聲,隨後那人又出聲道:「奴才恭喜殿下,這移禍江東之計,用的甚是巧妙。如今蘇家大公子已為殿下所用,殿下多年夙願得償,而今在朝堂之上,殿下更是佔盡上風,氣勢儼然已經壓倒榮王,榮王倒台將指日可待。」

太子此刻卻並無半點喜色,只是壓低著聲音,有些疲憊地道:「侯紹,你先下去吧。」

聽到此處,蘇景陽已是怒火攻心,憤然提起一腳,就將整個書房的門重重踹倒在地,然後拔起腰間的長劍,迅速指向書房中正一臉錯愕的太子。

太子驚恐萬分,「景陽!你這是幹什麼?」

蘇景陽的眼中滿是猙獰,他真恨不得馬上將這劍刺入他的胸膛,讓他立刻為相府滿門償命。

侯紹緊張地站在一旁,大喊道:「大膽!竟敢劍指太子殿下,就算你是皇上親封的安陽王,也不能如此放肆!」

蘇景陽並未理會侯紹,而是冷冷地對太子道:「太子應該問問自己做了什麼!」

太子聽到他的話,頓時萬分幽懼,難道剛剛所說的,他全都聽到了?

「景陽,你冷靜些……聽我……」他回過神,竭力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這件事的確是他一時鬼迷心竅,但是他也悔不當初,如今大錯鑄成,卻已經為時晚矣。

蘇景陽幾近癲狂道:「冷靜?你要我怎麼冷靜!我的父親……我的月妹……還有我相府上下百口之人……你怎麼能忍心下得了手?盛永熠!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變得如此心狠手辣!」

展英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幾近瘋癲狀態的王爺,現在的王爺沒有半點理智可言,若是他真的對太子動起手來,稍有差池,就會墮入萬劫不復之地。

想到此處,展英立馬衝上前去,從背後一掌打暈了蘇景陽,然後向太子下跪,代為請罪道:「太子殿下,安陽王剛剛飲了些酒,有些神智不清,都是奴才的錯,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已是一臉失魂,此刻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淡淡回道:「你先把你家主子……送回相府吧。」

展英隨即謝道:「謝太子殿下,奴才告退。」

他立馬扶著蘇景陽出了東宮,乘上馬車,打道回府。

此刻東宮內,侯紹正想說話,卻被太子阻攔,「侯紹,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誰也不許聲張,否則……格殺勿論!」

侯紹臉上雖是懼顏,但心中卻是暗自竊喜。

「侯紹遵令。但是殿下,安陽王今日如此放肆,都將長劍指向殿下了,殿下難道就這麼放過他了?」

太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的吐出兩個清晰的字:「退下。」

長臨城的天空突然之間變得沉鬱,像是要下暴雨,蘇景陽失魂落魄地跪在父親和月妹的靈位前,眼淚早已決堤。

「父親,這一切都是孩兒的錯,若不是因為孩兒,相府也不會變成今日這樣。」他輕輕壓低哭聲,哽咽道,「父親,你教教孩兒,孩兒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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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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