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重返京華

第四十章 重返京華

已是夜間,窗外大雨傾盆,本為宵禁之時,蘇景陽卻出了相府,徑直往城南的一家酒肆去了,如今他已是滿心瘡痍,只有借酒消愁,才能享有這片刻的安寧。

沒過多久,榮王盛永煜就風塵僕僕地趕來,打賞了些銀子給店家,便讓店家閉店謝客,又隨即吩咐他的親衛們在外守風,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酒肆的一間小室里,蘇景陽拿著一大壇酒蜷縮在牆角里,已是半醉迷濛,看起來有些神志不清,若此時有人刺殺他,只怕他也沒有絲毫力量去抵抗。

也許,現在的他感覺自己孑然一身,早已生無可戀了。

榮王皺著眉走上前,低喊道:「蘇景陽!」

可是蘇景陽卻沒有給出半點反應,與尋常醉漢一般無二,榮王隨即拿起堆在室角的酒,將整整一大壇酒朝他身上潑去。

冰冷的酒潑在身上,蘇景陽才好像有了一絲知覺,他緩緩睜開雙眼,面無表情地看著榮王。

榮王緊盯著他,小心問道:「醒了?還是在裝醉?」

蘇景陽依然沒有隻字片語,只是提起衣袖,擦了擦臉上冰涼的酒,然後緩緩起身,走向小室里堆滿了酒罈的角落,又拿起來一大壇酒。

榮王見狀,立馬上前將他手中的酒罈奪了過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酒罈一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守在外面的榮王親衛馬上拔起刀踹開室門,闖了進來,卻發現什麼事也沒有,只又一個酒罈碎落在地上。

榮王怒道:「不是吩咐了任何人都不準進來嗎?滾!」

侍衛們一邊說著「榮王殿下恕罪」,一邊又驚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蘇景陽,你不想報你父親的仇了嗎?你就甘心看著太子逍遙法外,然後踩著你相府滿門性命所鋪成的路,一步一步地登上至尊之位?」

蘇景陽漠然的看向榮王,冷冷道:「榮王殿下,你又為什麼來找我?難道不是想利用我嗎?你與太子,一丘之貉。之前處心積慮的想我死,現在怎麼了?貓哭耗子?想讓我幫你嗎?」

榮王頗有信心的笑了一聲,回道:「不錯。你若助本王入主東宮,於你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因為本王不但可以幫你推倒太子,以報父仇,而且將來本王登位,還會任用你為丞相,讓你施展你父親尚未完成的抱負。」

蘇景陽的心像是受到了重擊,父親這一生殫精竭慮,只為協助明帝一統天下,建立一個太平盛世,讓天下萬民免於戰亂、安居樂業,沒想到自己卻死在了大明皇室的手裡。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一次,又一次,榮王殿下究竟有什麼自信,你就這麼篤定我會相助於你?」

榮王挺起身,拱了拱衣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因為,只有我才能幫你。」

蘇景陽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突然像發瘋一樣的狂笑,直至笑到發齣劇烈的咳嗽,他才又去了角落裡,拿起一壇酒,然後扔下一句「不可能」,便踏出酒館的門,往相府的方向回了。

七日後,寒翊雲一人騎著快馬趕回了長臨城。

之前出行東境的那艘大船在回程途中遭遇了事故,撞上了黑水河裡的巨大礁石,最後他們只能乘上置放在大船之上的小船,先行順風靠岸,然後到了臨江縣裡,在縣內盤桓了許多時日後,方才與龍奇接上頭,以致於延誤了回城的時日。

這段時間沒有寒翊雲在長臨城內主事,暗伏在城內的七俠盟人也都變得後知後覺,很多消息都是由桃花塢的黃衍老先生一人在傳遞,導致他們的效率低了很多。

偏偏這些日子卻發生了很多的事情,長臨城裡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太子因為賑災不力激起民變,被明帝禁於東宮反省,此消彼長,榮王則聲勢日漲,並因其為新政的實施助益甚多,再次提升品位、加封爵祿,而蘇景陽卻在此時失蹤,下落不明……

寒翊雲騎著快馬一路飛奔,剛入了城門,就馬上撥轉馬頭,趕往了東市河的方向。

此時正值民間盛行的「觀蓮節」,民俗節日在京城之地更為繁盛,而在東市河裡恰恰有這麼幾處被精心圈養起來的荷花渡,所以現在東市河裡擺渡的生意非常好,人數也是有很多,一眼望去,遍是擁擠停靠的船隻,竟然形成了一道水路上的奇觀。

寒翊雲乘船抵達桃花塢時,黃衍先生早已接到傳信,此刻正靜靜地站在密室暗廊下等候。

水道上雖是船滿為患,但這桃花塢裡頭卻是人煙稀少,只有少許塢中人正在閣間清掃。

黃淵見他前來,臉上略有喜色,師父總算不用為總舵主擔心了,他匆匆將寒翊雲迎往密室。

室內燭火微亮,黃衍先生獨自一人站在微弱的光線前,輕仰著頭像在思索些什麼,直到聽見上間傳來響動,這才緩過神盯向石門。

沒過多久,只聽外間機關聲響,石門一轉,寒翊雲孤身走了進來。

黃衍先生匆匆迎上前,一邊緊張地打量著他的身體狀況,一邊關切問道:「東兒,怎麼晚了這麼些時日才回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有沒有受傷?」

看著黃伯臉上蒼老的褶皺,聽著這字裡行間滿溢的關懷之情,寒翊雲不禁有些心痛。

「東兒無事,只是在回程途中大船撞上礁石,黃伯放心,並無傷亡,就是在臨江縣內耽誤了些時日,東兒既然答應過黃伯,就斷不會食言。只是東兒不孝,又讓黃伯為我擔心了。」

黃衍眼眶中噙著淚,「東兒,你是薛家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倘若有得選,我絕對不會讓你涉入到這艱險的朝局中去,為你父親昭雪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你的性命,你明白嗎?」

寒翊雲鄭重地點了點頭。

「東兒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保護好身邊的人。」

黃衍先生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真正的安定下來,突然又想起這段時間以來長臨城裡的形勢,便又嘆道:「東兒,你離開的這段時間,京城發生了很多事情。相府的大公子蘇景陽已經通過殿試,被皇上封為中書侍郎,太子本來翻身有望,但在前幾日,太子卻又因賑災不力被禁東宮,榮王卻在此時因新政之功倍受封賞,更離奇的是,這蘇景陽居然在此時失蹤了……」

寒翊雲驚道:「景陽失蹤了?」

黃衍先生不由凝眉,半晌后才點了點頭。

「不錯,皇上已經派人四處搜尋,我們也派出了盟中兄弟出去暗訪,甚至也去了安陽十七縣裡,但都杳無音信,所以我推測可能是榮王下的手,蘇景陽現在生死未卜,甚至很可能已經……」

「不。」

寒翊雲眉目凝重,像是被一層迷霧籠住,陷入了沉思中。

此處是京城,相府滿門的血還沒有完全冷卻,而景陽又剛剛被皇上封為中書侍郎,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人敢在此時對他動手,就算榮王背後的勢力再怎麼強,也不可能在京城隻手遮天,更何況城裡還有七俠盟和青雲齋的人,怎麼想這都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寒翊雲突然心中一亮。

「黃伯,東兒有一些事情需要親自去求證,請您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操勞了,一切就交給東兒吧。」

在那起驚天動地的相府血案之後,京城裡又出了一起朝廷命官失蹤案,接連兩樁大案下來,明帝雷霆大怒,重重懲治了幾批玩忽職守的衛兵,以儆效尤,而後一再下旨加強守衛及巡查,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

長臨城的守衛變得非常森嚴,城內到處可見巡城軍的影子,城門的守衛也比平日里增加了兩倍之多。

一駕尋常的馬車夾在入城的隊伍里,徐徐前行,剛到城門口,就被守衛們攔了下來,一名守衛上前厲聲道:「站住!車內何人?」

車簾被風輕輕吹起,乍眼看去,馬車裡面坐著一名用輕紗蒙住了臉頰的神秘女子,守衛立馬覺得有異常,於是拔起刀指向車簾,連忙喊人四面圍住馬車。

「為何蒙面?莫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人?」

見此情形,車夫立馬從衣間取出一面令牌,亮在眾侍衛的眼前,同時厲聲道:「大膽,這可是飛雲將軍的馬車!」

城門守將遠遠聞言,幾乎是飛速跑了過來,確認真的是飛雲將軍的令牌之後,方才呵笑抱歉道:「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將軍府的人,對不住,近日城內有些不太平,上將軍吩咐小的一定要仔細盤查出入城的人口,職責所在,萬望莫怪!」

隨後,城門守將立即下令放行。

絕馨看似沉靜地坐在馬車裡,實則心裡早已忐忑不安。

在離開不生不死百花宮的時候,大宮主強使她服下的那一顆千毒百蠱丹,發作的期限正在一天一天的臨近,她所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清心小築時,連身中絕情掌的寒大哥都能救活的蕭大俠。

他既然如此神通廣大,那麼肯定也有辦法救她,她相信只要找到蕭大俠,自己就能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不過若真的要求助於他,想必只有讓寒大哥出馬才行。

正是緩思之際,一把細小的飛刀忽然襲入馬車,她匆忙間閃避而過,反應十分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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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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