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投石問路

第七十五章 投石問路

只見肅王剛邁進太安殿的門檻,皇帝便起身恭迎道:「皇兄久不入宮,今夜大駕竟至,莫不是惦念弟弟這的好酒了?」

皇帝雖然有意屈尊示好,但是肅王似乎並不領情,只是雙手微微拱起,語氣淡泊地道:「臣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皇帝便只好應了一聲:「皇兄免禮。」

隨即,殿內的其他人都紛紛起身行禮,「臣等參見肅王爺。」

肅王微微點了點頭,便不發一言入了皇帝身旁的席座。

皇帝為了緩解這略顯尷尬的氛圍,便只好舉起酒杯,讓大家共飲一杯。

盛月曦只在小時候見過肅王一面,如今已是全然認不出了,只是她瞧見父皇臉上似乎有些不大開心的樣子,於是她便舉起酒杯,敬向肅王,「皇伯父,侄女月曦給您敬一杯請安酒,不知您可還記得侄女?」

肅王拿起酒杯,回敬一杯,笑道:「當然記得,沒想到當年那個愛哭愛鬧的女娃兒,現在也長得這麼亭亭玉立了。我還聽說,皇上已經為你擇定了夫婿,莫非就是你旁邊坐的這位?」

寒翊雲初見肅王,看著他的氣勢就已感覺到深刻不凡,於是雙手拱起酒杯,禮敬道:「下臣見過王爺。」

肅王突然一聲大笑道:「好!好!果然是一表人才!尚可配得上咱們的曦兒。」

盛月曦三言兩語之下,算是解了這個本該僵住的圍,於是皇帝便也出聲附和:「皇兄常年隱於京郊,朝政之事可能有所不知。曦兒的駙馬是朕殿前親封的飛雲將軍,東境與絳族一戰,可謂是頗有皇兄當年的風采啊!」

寒翊雲立時謙遜回道:「皇上謬讚了,微臣豈敢與王爺相比。」

肅王瞬間冷下臉,緩緩道:「皇上這話……說的不太對。」

話音剛落,在座的所有人無一不為之震驚,肅王果然如傳言所說,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向來直言不諱,無所顧忌,可是沒想到在皇上的面前,也還是這樣。

場面一時陷入沉寂,無人敢發隻言片語。

肅王又接著道:「依臣看,這飛雲將軍並非只是有臣當年的風采,仔細瞧來,似乎還頗有當年左翼……」

這話還未全部說完,皇帝的神情就已十分不悅,隨即快速打斷了他接下去要說的話,「皇兄!你今日怕是喝多了。」

寒翊雲心裡不禁冒出一絲冷汗,微微有些緊張。

那年肅王從龍谷關外大捷歸來,天下已經大定。

為了避嫌,他即刻上交了兵符,自請隱世而居,斷絕了與朝臣武將的一切往來,明帝才放下心,准了他的請奏,還賜其親王之尊,永享朝廷俸祿,在每年的除夕夜裡,他也會準時入宮赴宴。

直到明帝登基的第六年,北海出了叛案。

肅王慷慨上書,為侯府求情,卻不想竟被明帝認為他們有暗地結黨之嫌,從而加速了侯府的滅亡。

當年若非皇后從中周旋,只怕連他的性命也難保住。

肅王毫不在意,右手拿起酒壺漠不關心地把玩,唇邊有淡淡的笑,「此酒不醉人,醉的也只怕是人的眼睛。」

皇帝緊緊握住手中的酒杯,他的這位皇兄久不登殿,今夜卻突然駕臨,還說出這些瘋言狂語,看來是來找他麻煩的,此刻他的心裡已是無法再忍了。

皇后十分明白肅王心裡的結,這個結於她而言,也是感同身受,於是連忙打了圓場:「皇兄,今日除夕夜,素有辭舊迎新的說法,乃為一元復始,萬象更新之節,在座諸位,都是皇親國戚,今夜我們便只享天倫,不提俗事,如何?」

肅王微微點頭,算是承了皇后的好意。

如果再說下去,皇帝勢必要翻臉的,畢竟他十四年未踏足皇宮,而今夜冒雪前來,甚至還推遲了他所謀的大事,只因還有其他的要事。

肅王所為的要事,便是這位聲名在外的朝廷新貴——飛雲將軍寒翊雲。

近日,他常聽到關於這位將軍的事迹,不免這心裡也是十分好奇,所以皇后能調查到的事情,只要他肯差人去細查,自然也一樣能查到,同樣是因為那一句「林間拆招」,一下就讓肅王為之震驚。

初時,他本只是想來見見這位與薛賢弟一樣,有著「林間劍」的少年英雄,可在真正一見后,才越來越覺得他們二人十分相像。

也許這只是巧合,可是薛家的劍宗絕對不會有假,於是他心裡生出一計,打算親自試探一下這位飛雲將軍。

肅王身後的隨從提起酒壺替他滿了酒後,他便將酒杯對向寒翊雲的席座,敬道:「其實本王早聞將軍之名,那倒也不是因為將軍過往的勇猛事迹,而是因為聽聞貴府之上育有奇花。本王雖是粗人一個,但素愛賞花,所以對這些花花草草也格外的留意。」

皇帝心中清楚,他的這位皇兄素乃武人心性,哪會在意什麼花花草草,不過是因為對寒翊雲的這身武功有些好奇,以致心中技癢,想要切磋一番。

寒翊雲禮敬回道:「王爺謬讚。將軍府乃皇上所賜,若真有何奇花異果,也皆為皇上恩典賞賜。王爺若有興趣,不妨駕臨鄙府,折些花來賞玩也未嘗不可。」

肅王出其意料地答道:「好!既然將軍盛邀,本王自當不負。」

寒翊雲頓時感到有些驚訝,其實他只是為了應禮隨口一提罷了,沒想到這位王爺就輕易當了真,倒像是早就謀划好的。

不過對於他來說,也算意外之喜,他之前就想親自與肅王談談,只是這北郊的肅親王府密不透風,連拜帖都送不到他的手裡。

「寒卿府上若有奇花,朕倒也想去瞧瞧。」

皇上一句話就將肅王的思緒給收了回來,他聞言輕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坐擁天下,必定早已看盡世間美景,區區幾朵奇花,又何足令皇上掛齒?」

「皇兄說得對,皇上若想賞花,後宮諸位姐妹都可以親自為皇上栽種,皇上倒不如把這份恩寵,賜給宮裡的各位姐妹。」

皇后不禁為肅王捏了一把冷汗,又急匆匆地為肅王打了圓場。

皇帝臉上的不悅瞬間消散了,大笑道:「皇后所言甚是。」

肅王的唇槍舌劍,雖然讓皇帝十分不滿,但是礙於親貴在座,皇后又為其數次圓場,也就沒有再多追究,依然是掛著笑容守完了今年的歲。

正月初一,全城張燈結綵,鞭炮連連,喜慶的氣氛絲毫不減昨日。

肅王剛從宮內出來,連王府的門也不回,便直接應言登了將軍府的大門。

寒翊雲也剛從宮中回來,還沒及梳洗一番,便趕忙出來迎接王駕。

肅王將唯一的一名隨從留在了府外馬車上,自己則孤身隨著寒翊雲進了將軍府。

自進府之後,肅王便四處張望觀賞。

府中陳設,極為素雅,不添奢華,不增浮躁,稱得上是在這座繁華帝都里的一處清心雅居,院里的花草也是生長得十分茂盛,似乎完全不受寒冬的摧殘。

「將軍府里雖然素凈,但是卻別有一番風味,府內的奇花異草也是繁多,看來將軍也是一位風雅之人。」

寒翊雲謙聲笑道:「王爺謬讚。下官其實只是一介武夫,因皇恩浩蕩,才得以在這繁華的京都里安身立命。」

這位肅親王的為人,向來很是低調,寒翊雲也只聽黃伯提起過幾次,江湖上更是從未聽聞過他的名字,父親在世時,也從來未曾提過此人,所以他對肅王知之甚少,言行之間也需特別謹慎。

「皇恩……」肅王頗為不屑地笑了笑,然後又繼續道,「其實今日來將軍府,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一二。」

「請教不敢當,王爺有令,下官自當遵從。」寒翊雲心裡設著防備,他從未與肅王打過照面,就算他曾經與父親交好,可已時隔多年,不知是否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能冒哪怕一丁點的風險。

「本王素來醉心於武藝,今朝再度問世,不過是因為一時技癢,想與將軍切磋一二。」

肅王的言語間儘是試探之意,而他所提的這個要求,也同時讓寒翊雲的心咯噔一響,難道他已經發現他的真實身份了么?

其實昨夜的除夕宮宴,以肅親王之尊,完全可以在皇上面前提出這個要求,但是他沒有提,也就是說他八成已經起疑,所以怕於殿前比試易讓皇上察覺,便只是藉機請駕於將軍府,親自前來試探。

寒翊雲已經沒有時間去想,肅王是如何起疑的,現在肅王的要求已經提出來了,他不可能拒絕,只能接受。

以肅王武痴之心,他若輕易敗陣,便是對肅王的大大不敬,可是與真正的高手交鋒,他完全沒有信心隱藏住自己的本家功夫。

肅王見他沉默不語,便試探性的再發一問:「飛雲將軍莫不是連本王此等小小的心愿,都要拒絕吧?」

寒翊雲強作一笑,「不敢,王爺金口發令,下官焉有不從之理。只是刀劍無情,望能於王爺點到即止。」

「自然!」

此言剛出,便只見肅王信手一掌,從旁邊的樹上劈下兩根長枝,然後毫不費力地將其中一根長枝挑起,飛遞到寒翊雲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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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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