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贈予的未來

有著東方面孔的少年站在那裡微笑，右手放在身旁，掌心攤著一些金色的碎片。

「我贏了。風水輪流轉，五年前，你有沒有預料到今天？」

「……我等了那麼久，終於等到了機會。你以為……你能殺掉我，是因為你很強？若不是因為我有傷在身，若是沒有愛麗絲的寶具，你什麼也不是。」

少年滿眼的笑意，滿足而高傲，就像實現了期待許久的願望一般。

伏地魔低聲笑了出來。

「不過是一個殘魂而已……」

「你必定連殘魂也無法留下。Voldemort。」

司徒謹斜睨著伏地魔，語氣萬分篤定，「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那也不會是你。」伏地魔尖刻地開口，「你的靈魂已經無法繼續停留在人世！」

司徒謹淡淡地笑了，右手握起，金色的碎屑從他拳心流下。

「是我不是我都無所謂，我只想讓你死。」說完這句話，他左手變換了幾個手印，確定伏地魔完全動不了之後，他走向諾麗絲。

諾麗絲已經完全懵了。

從她看見司徒謹出現在伏地魔身後的時候就懵了。

司徒謹破壞了那個金色的指環后，束縛她的力量忽然大減，雖然她還是無法很好地控制身體，不過，總算能夠行動了。

「很漂亮。」司徒謹微笑著，視線投向諾麗絲身後。

諾麗絲下意識地轉過身，不禁「咿」了一聲。

黑紅二色的符紋，雙劍交錯的圖形，後面隱隱呈現出星杯的圖案。

「聖痕……」

「很適合你的印記。」司徒謹慢慢伸出手。

諾麗絲以為司徒謹想要去碰那個發光的圖案，正想提醒他別碰，突然間，冰涼的感覺從臉頰傳來。

她驀地反應過來，頓時感覺到臉上發燒。

「喂，司徒——」

「別動。」

司徒謹的另一隻手從她背後伸過來，環住她，把她往後拉了一把。於是，兩人的姿勢徹底變成了擁抱。

諾麗絲立刻全身發木，想推開對方，卻因為耳邊傳來的氣息和聲音更加僵硬。

「只是一會兒而已……」

這是什麼情況？司徒謹中毒了？！

諾麗絲不由得胡思亂想。

冰涼的觸感從臉頰消失，諾麗絲剛剛鬆了口氣，就感覺到一隻手按上她的左邊鎖骨，她的寒毛立刻豎了起來，反射性地想要大叫並且把人踹出去，但是，她又動不了了！

「愛麗絲的寶具可以擾亂時空的界限，使時空產生混亂、分離、重構，那是非常強大的一件寶具，她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強化它……很遺憾，我無法搶到手，只能全力破壞它，浪費了裡面的力量了……接下來的事，你應該能解決。」

司徒謹在她耳邊這樣說道。

「戰士對法師，你總不會贏不了吧？」

諾麗絲從這話里聽出不好的感覺，掙扎著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不由得又急又怒。

「我和自己打了賭。三次，你都沒有來質問我，明明都發現了異常，你什麼也沒有問……」

司徒謹低聲笑了起來，「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對你說謊……但是，一次都沒有……所以，我也做了決定。」

司徒謹右手貼著諾麗絲的左側鎖骨，烏黑的指環在鎖骨中間重重地按下，烙下了一個印記，下一瞬，指環和印記被冷白的光輝覆蓋。

諾麗絲的眼睛猛然睜大。

司徒謹他居然——她早說過不要他的精神力！

精神力洶湧而來，她連拒絕的能力也沒有，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

在磅礴的精神力海洋中，諾麗絲漸漸地有些意識模糊。似乎過了很久，也似乎只是一會兒，終於不再有外來的精神力衝擊她了。

「死靈就該去死人的國度——你當初這樣說過……所以，別難過，我只是去應該去的地方了……」

司徒謹的聲音里滿含笑意，似乎非常開心。

諾麗絲悚然從迷糊的狀態中掙脫，卻什麼都來不及做，就看到司徒謹的手臂漸漸變得透明，化成光點向四周飄散。

她一回頭，正好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

沉靜悠遠，深邃浩瀚，滄桑變幻，剎那千年。

那雙眼眸——

溫柔得令人難以置信。

那是她最後看到的情景。

一剎那的對視，之後再無蹤跡可循。

司徒謹的身影淡薄到幾近透明，猝然間化作流光四散。

烏黑的指環掉落下來，恰好套在諾麗絲右手中指上。

諾麗絲睜大眼睛，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再愣愣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砰咚。

砰咚。

砰咚……

聽到了什麼？

心跳的聲音嗎？

不……

那是，她心中某處崩壞的聲音。

血紅的雙眸轉向不遠處同樣有著紅瞳的人。

兩雙眼睛同樣透出激烈的殺意。

不同的是，其中一人，已經陷入了無意識的瘋狂。

那正是她曾被告誡過、也曾告誡過他人的，守護騎士的禁忌。

——被「聖痕」所操縱。

破壞！

殺戮！

毀滅！

吾之騎士，持有吾雙劍之人，遵從吾之意志，在此，賜予眾生平等的死亡——！

血瞳盛滿了瘋狂的殺意，少女身影一晃，再出現時手中如同細劍一般的魔杖已經沾上了血跡。

那雙眼睛，就像野獸一般，沒有理性，只有純粹的殺意。

伏地魔心裡一驚，繼而提起魔杖。

這一次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兩人的戰鬥了。

魔法的光輝和銀白的流光在空中交錯，不多時就分出了勝負。

無法拉開距離的話，法師在和戰士的戰鬥中毫無疑問會處於劣勢，尤其，那是一個已經瘋狂的「守護騎士」，或者說，「被聖痕支配的殺戮者」。

「阿瓦達索命！」

伏地魔獰笑著將魔力全部傾注在索命咒上，向著前方連續發出了好幾個魔咒。

他驚訝地看著紅眼的女孩以恐怖的速度向他撲過來。

手心陡然一空。

他的魔杖被搶走了。

伏地魔愕然，正想說什麼，忽然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

伏地魔的脖子上有一道細長的傷口，連著氣管和血管一起割斷。

鮮血向外噴射而出，瞬間染紅了地面。

半跪在伏地魔身後的黑髮女孩詭異地笑著，雙手緊握著紫杉木的魔杖，絲毫不管自己身上正在流血的傷口，一個勁地狂笑。

幾秒后，女孩消失了。

現場只留下了伏地魔的屍體和一根沾了血跡的銀白的魔杖。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聞訊趕來的鳳凰社的成員看著旁邊突然出現的人和魔杖，全體震驚，第一反應是掏出魔杖給地上的人補上一個索命咒。

過了會兒，有人上前確認——那人已經死亡。

鄧不利多撿起地上銀白色如同細劍般的魔杖，雙眼充血，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

眾人這才注意到那根沾著血跡的魔杖。

「那不是……諾麗絲的——」

索爾踉蹌地跑過去，搶過魔杖仔細看著，半晌，悲痛地大喊：「不，諾麗絲——」

今年的入學儀式註定了不會平順。

伏地魔的死訊和諾麗絲失蹤的消息一起傳開的時候，整個魔法世界都沸騰了。

有人不相信黑魔王就這樣死了，也有人開始瘋狂的慶祝，有人為諾麗絲獻上讚歌，也有人全力投入搜索工作中……

半年後，所有的一切重新上了正軌。

黑魔王的死亡漸漸地被公眾所接受，不管是他的反對者，還是支持者。

同時，在魔法部的提議下，霍格沃茲為諾麗絲•布萊克授予了特別榮譽，表彰她為正義事業做出的貢獻。

人們似乎已經默認了諾麗絲的犧牲。

只有極少數人依舊堅信著諾麗絲還活著，或者說，他們不願意接受諾麗絲死亡的消息。

莉莉•伊萬斯在公主會的集會上發表演講。

「我始終相信，諾麗絲一定會回到我們身邊。她現在只是去進行一場旅行，旅程結束的時候，她就會回來。公主會是為了她而建立的，現在，我也會把公主會繼續維持下去。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要請求各位，幫助我，幫助我們大家，找回諾麗絲。」

特地回到學校參加集會的前任會長伊蓮娜率先鼓掌表示贊同，掌聲漸漸壯大，直到所有人都加入了鼓掌的大軍。

大家手握著手，許下同樣的諾言。

之後，公主會在失去了一個靈魂人物的情況下，奇異地沒有衰敗，反而茁壯地發展起來，將信念一屆屆傳遞下去。

「不做只能被騎士保護的公主。」

「公主也會幫助騎士。」

「拿出我們的力量，找回我們的騎士。」

大部分巫師會這樣告訴他們的孩子。

「諾麗絲•布萊克是打敗了黑魔王的英雄！」

有時候，小孩會好奇地追問。

「現在大英雄在哪裡呢？」

很多年後，當詹姆斯•波特和莉莉•波特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兩人當場怔住。

詹姆斯•波特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

莉莉•波特的神情有些恍惚，彷彿想起了什麼久遠的往事，她露出了笑容，溫柔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哈利，她去旅行了，或許什麼時候她感覺到累了，就會回來了。」

黑髮綠眼的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頭。

「諾麗絲阿姨回來的時候，會來看我們嗎？唔，我想見她，她好厲害！」

「……會的，一定會。」莉莉溫柔地摩挲著哈利的背，這樣說著。

直到今天，她依然相信，諾麗絲會回來的，總有一天，她們會再次相遇。

詹姆斯•波特凝視著莉莉，笑了笑。

這麼多年，也許只有莉莉還堅信那傢伙會回來吧。

從最開始的不相信，到慢慢的接受她的失蹤和死亡，他花了一個月，西里斯花了一學期，鄧不利多校長花了一年。

出人意料的是，理應被諾麗絲唯一的親人鄧不利多校長保存的「她唯一的遺物」竟然輾轉到了那個金髮的傢伙那裡。校長到底在想什麼？

……算了，都這麼多年了，再計較當年的事情還有什麼意義。不管怎麼樣，逝去的時光已經不會回來了。

莉莉這麼多年一直懷抱著「諾麗絲會回來」的信念，如果和她爭執，她就會生氣。其實他也明白，莉莉或許只有這麼做，才能夠支撐過那段最痛苦的歲月。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諾麗絲不在的痛苦的，正是曾經和諾麗絲形影不離的莉莉啊。

只有在最荒誕的夢裡，他才會再次見到從前他們都在霍格沃茲里的情景，他夢到他和莉莉、西里斯和諾麗絲開開心心地坐在一起聊天，醒來的時候，他總會發笑，然後就會有短暫的悶悶不樂。

那個人在大家最美好的年華出現，塗上鮮艷熱烈的色彩，然後，以濃重的筆墨畫下一個突兀的句點。

就這樣，她成功了，每個人都記住了她。

大家歌頌她的名字，傳誦她的事迹，儘管事情越傳越離譜，總會讓知道真相的人不由自主地發怔。

她是格蘭芬多的騎士，魔法界的英雄。

但是，他寧願她和他們一樣，都是普通的巫師，也許戰爭會很漫長，但是，大家齊心協力，一定會獲得勝利。

誰稀罕她用生命換來的勝利？

……就算是僥倖，就算是白日做夢，哪怕是為了莉莉，為了鄧不利多，為了……西里斯也好、鼻涕精也好、馬爾福也好，諾麗絲，你能不能回來一次？

波特在心裡抱怨著，繼而不自禁地笑起來。

果然和莉莉說得多了，自己也開始白日做夢了。

他應該做的，就是珍惜現在的日子，保護這樣的和平。

因為，他們擁有的，是被她贈予的未來。

她送給他們一個和平安穩的世界，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詹姆斯•波特轉頭看向牆上掛著的照片。

似乎是莉莉偷拍下來的，一次魁地奇比賽的相片。

黑髮女孩站在飛天掃帚上，綁著紅絲帶的馬尾因為高速的運動飛了起來，巫師袍隨風飄動。她右手握著球棒，狠狠地把遊走球往對面擊去。

她笑著，幽黑的黑眸閃動著星星般的光輝，神采飛揚。

不同於巫師的相片，這是用麻瓜的相機拍下來的相片，所以，它是安靜不動的。但是，這張照片讓人感覺到強烈的運動感。

莉莉從無數相片中選出了這一張裝裱起來，其實是看中了畫面傳達的強烈的生命活力吧。

不可否認，他們也覺得這張相片是最好的。

這是她最真實的表情，神采飛揚，就像那個年齡的所有女孩一樣。

諾麗絲•布萊克，我能做的，僅僅是不忘記你。詹姆斯•波特這樣想著，攬過莉莉的肩，輕聲安慰她。

「莉莉，不要多想……會回來的話，總會回來的。」

「嗯。」莉莉低聲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司徒謹安息了，伏地魔死了，諾麗絲走了，這一卷結束了，我也安心了。

有很多東西還沒解釋，見後文吧，雖然我覺得不少都可以猜出來。

那麼，下一卷再見。

另：一直都堅信司徒是壞人的人，可以出來跌眼鏡了，哇卡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