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20章

第115——120章

116小禰的身份

白家一行很順利地就到達了雲雀山別院。五公主以及她的隨從侍衛離開后,白平子請白朮帶人把這裡徹底清理了一遍。尤其是白茯苓住的房間,連傢具都全數撤換過,就怕沾了那些人的晦氣。

白朮那兒別的不多,就人最多。連夜收拾一番。白家的人今早到來時,所有的東西都已經煥然一新。

白茯苓安頓下來便勸父母儘快回京去:「娘親,你打了靖國公府的人,還是快點兒回去看著點兒吧,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趁你們不在出什麼招數對付外祖母呢。」

木佩蘭道:「爵位還未到手,他們也怕你外祖母出事的,而且白勺與雲嬤嬤都不是弱手,現在就守在你外祖母身邊,就憑他們也翻不出什麼大浪。」話是這麼說,木佩蘭終究覺得不安,又關照幾句衣食冷暖等等,才依依不捨與丈夫乘車返京。

送走了父母,白茯苓回到房間,發現小禰正坐在炕上等她,這傢伙自從如約拿出了鬼面蠱蠱母,行為便越發放肆起來。白茯苓面上不說,心裡已經隱約猜到他多半與魔教有重大牽連,而且是教中的重要人物,否則絕不可能隨手就拿出鬼面蠱蠱母來。

甚至她也猜測過,小禰或許是個成年人,不過天生是個侏儒又或者練功出了岔子,成了現在這副長不大的德行,還有一個更可怕的猜測,不過她一直不敢往深處想。

不管哪一種,她都對這個小孩心生戒懼,不知不覺間就不敢再像以往那樣隨便對他又罵又趕。

房間里,小狸花一副警惕的姿態蹲在房間的另一端,似乎不捨得放棄自己的地盤,又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對付得了這個悍然侵入的外敵。

白茯苓一看這情景,就覺得自家寵物被欺負了,於是看也不看小禰,徑自走過去抱起小狸花,無比溫柔地摸了幾下,道:「乖,我帶你出去玩!」不理這個陰陽怪氣的臭小孩!

小狸花受寵若驚地喵嗚一聲,頓時放鬆下來,膩在白茯苓懷裡挨挨蹭蹭,出力撒嬌賣萌。

面對白茯苓刻意的冷落忽略,小禰神色一寒,冷笑道:「不想這隻貓兒明天變成死貓,你就哪兒都別去,留在這裡陪我。」

白茯苓長這麼大,只有她威脅別人的時候,敢威脅她的都死得特別慘,一聽這話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瞪著小禰道:「你敢動我身邊的人或東西,就別想再跟我待在一處,馬上滾得遠遠地。」

小禰見她生氣,反而緩了口氣,笑道:「你跟我在一起,我就不動他們,否則鬼面蠱解了我還能再下,海浮石現在活著我也隨時能殺了他。」

白茯苓聽他提起海浮石,忽然粲然一笑,道:「我還不知道你有拿自殺要挾別人的嗜好啊,海、大、盟、主。」

小禰眼中露出恐怖的神采,一字一字道:「誰告訴你,我就是海浮石的?」

白茯苓其實只是心底深處有這樣的懷疑,可這事畢竟太過匪夷所思,她對此並無把握,也從不曾對任何人提及過。沒想到今日一時上火就忍不住衝口而出,話已出口才後悔不迭。她希望小禰一口否認,那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她都可以繼續裝糊塗。

可小禰現在這樣的神情,分明是承認了!

她心裡大聲哀嚎,有沒有這麼變態啊!竟然就真讓她碰上一個天山童姥!

白茯苓不說話了,抱著小狸花不著痕迹往房門方向退去。她想過叫人進來幫忙,但是海浮石的武功,據她爹爹白丑所說,絕對不是她家的護衛們對付得了的,萬一他們撞到海浮石的槍口上,不死也傷......她最不捨得的就是自己的「任務量」遭受損失,所以心裡一動,忍住了沒有出聲。

不管如何,按照這些日子以來小禰與她相處的態度,應該不至於下手殺她滅口的。

小禰把她的舉動看在眼裡,慢慢收斂了身上的殺意,一臉天真追問道:「快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海浮石的?」

白茯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離奇的猜想,而且還一猜就中。她回想一下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小禰的真實身份的。

也許是在小禰表現出眾多小孩子不可能具有的本領的時候......

也許是在小禰不斷追問她是否喜歡海浮石的時候......

也許是小禰察覺她關心海浮石的安危而十分欣喜的時候......

也許是在小禰不斷警告她不可以跟別的男人親近的時候.....

也許是她想起金庸武俠小說里著名的「天山童姥"的時候......

也許她其實根本沒注意過這些,只是一種詭異又曖昧的感覺,令她產生這樣的聯想。

「我瞎猜的。你放心,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說。」白茯苓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過回心一想,小禰根本由始至終就賴定了她了,不管她是不是猜到他的身份,他都不會輕易放手離開的。

與其這麼裝糊塗,還不如明明白白把話說清楚,他既然拿她的家人威脅她,她也要告訴他自己手上也有他的把柄!

小禰身形一動,人就已經到了白茯苓面前的桌子上,笑得開心道:「我的小妻子果然聰明!」

白茯苓一口氣噎著,翻個白眼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誰比較小啊?!」

小禰渾不在意:「最多再過十多天,我就能回複本來的樣子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誰耐煩等你?!白茯苓腹誹道,不過惹火了小禰對她並沒有太多好處,所以她也懶得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只是如果這傢伙十多天後就恢復正常,要她履行約定嫁給他,那可怎麼辦啊!

轉念一想,她又淡定了。海浮石忽然這個樣子出現在京城,必然大有圖謀,估計事情不可能這麼快就完,就算他要求履行約定,她只要把婚期拖一拖,拖到三年之後,他就奈何她不得了。

前提是,她的親人朋友都必須要秘密轉移到海外的島嶼上,否則以這個傢伙的性情,天知道會不會傷害她的家人以作報復?

當務之急,是先把這傢伙安撫住,別讓他看出她的打算!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白茯苓抱著小狸花走回床邊坐下,故作輕鬆問道。

「我到魔教去的路上撞上了意外,恰逢我練功到了瓶頸,乾脆就以此作契機,一舉衝破最後的關隘。我所練的武功每次突破都會有一兩個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小禰坐在桌子上,雙手按住膝蓋,垂在桌子邊上的一雙腿隨意晃動著,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的動靜舉止。

不知道他是海浮石還好,知道了之後再看他這副模樣,真的覺得很不對勁。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我?」小禰一臉好奇地問道。

白茯苓嘆氣道:「你還真是裝什麼像什麼,一時是老實巴交的武林盟主,一時是天真敏感的小孤兒,這樣的做戲本領實在令人嘆為觀止」起碼以她這樣閱人無數的觀人高手,見面數次都沒能看出什麼端倪來。

這話中不無譏諷之意,小禰卻半點不生氣,反而笑得志得意滿道:「雕蟲小技罷了,裝得不像又何必去裝?」

白茯苓在心裡鄙夷了一番他的自大無恥虛偽,繼續問道:「你到京城來是想做什麼?你跟二皇子有仇?」

小禰斜眼看了她一陣,似乎是奇怪她為什麼忽然這麼關心他的事情,之前她完全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的。

白茯苓被他看得心裡打鼓,面上強作鎮定,她是想著既然已經躲不掉,乾脆破罐子破摔,把他打聽清楚,說不定能從中找到轉機,就算不能解決掉這傢伙,好歹也能多抓一些他的把柄在手上。

「我弄成這個樣子,也要多得二皇子的『照顧』,我怎能不好好回報?」小禰沉默一陣終於緩緩開口道。

「你想幹掉他?打殘他?」

小禰笑了笑道:「本來是打算把他弄成殘疾,讓他眼睜睜看著皇位落到別人手上......不過我現在改變注意了,他必須死!」

「為什麼?」

「他千不該萬不該打你的主意,而且如果不殺了他滅口,很可能就會牽連你了,我答應過你不會牽連你家的。我信守承諾,你也不可以賴賬!」

怎麼話題又繞回這個上頭?白茯苓一陣頭疼懊惱,乾脆不吭聲。

小禰卻不肯接受她這樣的消極對抗態度,抿抿唇道:「我知道你想跟家人還有陸英離開。我勸你最好放棄這個主意,你必須留在我身邊的。」

白茯苓大吃一驚,隨即明白必然是之前她與父母陸英商議時被他偷聽了去,爹爹與陸英單以武功而論絕非他的對手,他練的武功又這麼詭異古怪,就算潛伏到他們房外去竊聽,也很難被發現。幸好當日他們並沒有提及那個小島的具體情況,只是含糊地以南下概括了。她曾聽白商陸說過,大陸南方無名島嶼成千上萬,只要他們小心切斷與大陸這邊的聯繫,不愁海浮石能摸上門去。

「你放心,我會留下來。」反正她本來就不打算去的,先哄住這個傢伙就是了。

她確實會留下,不過留下的多半是遺體罷了。

117雪夜怪客

小禰皺了眉頭盯著白茯苓,他覺得白茯苓有事瞞著他,不過沒關係,反正他早晚有天會把她的秘密都搞清楚。

「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想知道的?」小禰詭異一笑道。

白茯苓想了想終於還是搖頭,其實她還想問的是「你跟魔教什麼關係?」不過她不覺得小禰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她,正氣凜然的武林盟主海浮石竟然與魔教有重大牽連,說出去誰會相信?

「真的沒有了?」小禰確認道。

「你想做什麼?」白茯苓警惕起來,不過已經遲了。眼前的景物迅速模糊起來,她抱著小狸花的手一松,人也軟軟向後倒在了床上。

小狸花如主人一般昏迷癱軟,滾到在一旁。

小禰一躍跳到床上,伸手輕輕描繪著白茯苓精緻的眉眼,笑得無限溫柔:「乖乖睡一覺,醒來把該忘記的都忘掉,等京城的事過去了,自然會把我的事情徹底向你交待明白的。」

白茯苓閉著眼睛,呼吸緩長輕淺,顯然已經熟睡過去。

傍晚時,白茯苓迷迷糊糊醒來,依稀只記得自己送走了父母,然後回到房間,再然後就睡著了,壓根不知道記憶中缺了最重要的一小塊。

現在離新年只剩十多日,正是人們最忙碌的時候,雲雀山一帶的官商別院靜悄悄地無人光顧,白茯苓終於可以放心自在地過自己的日子,每日都會到白朮的村子去轉悠一下,看看陸續從寧安河一帶送過來的人的安置情況。

寧安河那邊這些天下來,買人進展頗為順利,已經買入兩百多口人,一共四十戶人外加六十二名與親人失散的孤兒與成年男女。

整戶的人家被安置在白家的其他分部,其他六十二名無親無故的都送到了白朮這邊的村子來,村子里的房舍因為放出去一批人而騰空出來,正好就用作安置這六十二個新人。

白茯苓點算著各處陸續送來的*****契,眼看著離萬人目標一日比一日接近,心情也一日比一日好。

越近新年,天氣便越冷,白茯苓慢慢也不願意出門,天天窩在別院里,小禰終日不見人影,她也正好樂得清靜。

這日忽然有一名老者帶了兩個僕從前來敲門,說是途經此處,遇上大學,進退不得想借宿。

白茯苓想著這院子里住了幾十個自家護衛,一個老人加兩個僕人就算是壞人也做不了什麼,於是沒說什麼就答應下來。

晚飯時,楊梅過來說道:「那位老人家說要來向小姐致謝,多謝收留之情。」

白茯苓天天待著屋子裡正無聊得很,乾脆就去前面見見客人。

老人家大概六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樸素乾淨,舉止得體,身材欣長風度翩翩,五官輪廓十分好看,是個俊美的......老男人,最奇怪的是,白茯苓看著他的臉總覺得很是眼熟。

這位老人年紀不小,可是精神矍鑠,雙目炯炯,神氣雖然溫文爾雅,但身上的氣質分明是久居上位者才會有的。

他一上來便很是客氣地向白茯苓再三致謝,白茯苓可不敢託大,這裡靠近京城,往來的人物隨時可能冒出幾隻「王八」及其遠近親屬,沒事還是小心點兒好。

老人家坐定后三言兩語便自然拉起了家常:「說來也巧,老夫也是姓白,本來是泰州人士,現居京城。因為早年與親兒失散,一直遍尋不獲,近日聽聞有我兒子的消息,所以匆匆來找,沒想到人沒找到卻遇上了這場大雪,附近幾家府邸都只有幾個看家護院,不敢收留老夫主僕,幸好遇上了小姐,不然老夫的麻煩就大了。」

雪夜無聊,對方又是個令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老人,白茯苓也放下心防,笑道:「老爺爺不必客氣,你的兒子可有什麼特徵,他就在附近住嗎?如果方便的話不妨告知,改日天氣好些可以讓我家的人替你尋找。」

白老先生長嘆一聲道:「他三歲就離開老夫,老夫只記得他長得肖似他去世的娘親,腰背後有一個星形的硃紅色胎記。」

「這樣啊......」白茯苓沒轍了,天知道這位老大爺的夫人長什麼樣啊?!

白老先生很有傾訴的慾望,自顧自道:「說來是老夫對不起他,當年老夫帶了妻兒來京赴考,結果不但沒能考中還染上重病,將盤纏積蓄悉數用盡,眼看著連買葯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夫人她實在沒辦法,瞞著老夫竟偷偷將兒子以十兩銀賣予一對無子的老夫婦。靠著這十兩銀子加上夫人的悉心照顧,老夫總算熬了過來。」

「老夫清醒后發現不見兒子,夫人怕我氣急傷身,只說是無力照顧,把兒子託了城外一莊院暫時收留照料。老夫不疑有他,只吩咐夫人要多去##。等老夫身體打好,可以起床行走,已經是三個月後。老夫要夫人一道去接兒子,夫人知道再瞞不過了,方才哭著說出事實。」

「夫人為了老夫的病吃盡苦頭,忍痛把兒子賣予他人,想必心裡比老夫痛苦千百倍,都怪老夫自己不爭氣,老夫又如何忍心去嘖怪她?我們想找回那對老夫婦,求他們把兒子還給我們,老夫願意出十倍價錢贖回,結果那對老夫婦早不知搬到何處去了。我們當時以為他們是不想我們要回兒子,他們就靠我兒繼承香火,必然不會虐待他的。便也忍住思念,一邊託人四處尋訪,一邊留著京城做工讀書準備下次開考。」

「又過了三年,老夫總算如願金榜題名,從此仕途順遂,夫人又為老夫添了兩個兒子,可是我們夫婦始終覺得愧對長子,對他的思念也日益強烈。老夫派了人到處查探那一對老夫婦的下落,最後竟真的找著了,可是......可是......」

白老先生越說越激動,聲音都哽咽起來。白茯苓心裡隱隱覺得怪異,她與這位老人不過初次見面,他把自己私事對她說得這麼清楚細緻,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那邊正聽得入神的白果已經忍不住開口催促道:「那對老夫婦怎麼了?」

白老先生顫聲道:「那對老夫婦原是一伙人販子的同謀,專以過繼男孩承繼香火為名,騙那些生活難以為繼的窮苦百姓把兒子賣給他們!可憐我兒已經被他們轉手賣出,也不知流落何方了......」

古人重男輕女,不到絕境都不願把兒子賣掉,就算賣掉,也有個去向的區別,賣給那些已經絕嗣的老夫婦為子,那是最好的出路,不但此後吃穿不愁,也不必淪為奴僕賤籍,運氣好的還能成為富家少爺,獨享大筆家產。但要是賣給普通人販子,那是九死一生,日子斷然好過不了的,好些的被賣為家奴,糟糕一些的被人教唆成盜賊甚至賣到工坊去操勞至死也不奇怪。那繼承香火為借口,最容易騙得窮苦人家以較為低廉的價錢把兒子出賣,甚至有些人家只為兒子求一條生路,不收*****錢也是有的。

白茯苓常年買人,自熱很清楚其中蹊蹺,聽了白老先生這麼說,心中明白他兒子是凶多吉少了,不過他剛才又說有他兒子的消息,如果不是這位老先生年紀實在太大,她幾乎要懷疑會不會他兒子運氣很好地撞到了她手上呢?

不過也不對,看白老先生的年紀,他兒子最少也三十好幾,被賣時才三歲,那怎麼說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會兒她爹娘都還是毛孩子呢!

不過不排除被轉手幾次后賣到她家,例如白朮的村子里就有一些年紀三十、四十的男僕,甚至還有六七十歲的老人。

「老爺爺,這附近有個小山村,住了許多外來的人,興許你的兒子就在那兒,如果你還沒有到那裡找過,不妨等明日天氣放晴了,我讓家人陪你走一遭。」白茯苓道。

「多謝白小姐,我兒的下落老夫已有眉目,如果找不到,定會去小姐所說的村子里去看看。老夫現在只是擔心,我兒這些年來不知吃了多少苦,萬一對老夫心存怨恨又或是不願與老夫相認,那......哎......」白老先生的神情愁苦忐忑,似乎很為此事糾結。

「你誠心誠意求他原諒,把事情解釋清楚,其他的也不好強求,說不定他這些年過得不錯,就不會計較這些往事了。」白茯苓很有保留地勸道。

如果換了旁人,一定會說些「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你們也是被迫無奈、情有可原」之類的話以作安慰,不過白茯苓見過太多被父母賣掉的孩子的凄涼境況,這種「聖母」的話可說不出口。

「理解」說老容易,可沒經歷過那樣悲慘的遭遇,又怎會真正理解那種被親人出賣拋棄的絕望無助?怎會明白日夜被人打罵蹂躪、朝不保夕的恐懼凄惶?

白老先生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有點失望又似乎還有些其他什麼東西,白茯苓看在眼裡,心裡覺得很是奇怪,莫非她說他兒子一定會原諒他,這事就能成真?

她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她又不是真的佛法無邊,嘖。

118姓白的怪人們

白老先生是個不折不扣的飽學之士,而且見聞廣博,為**難過了一番,便轉過話題說起京城這一帶的風土人情。

白茯苓與白果等幾個正是無聊得很,他說的不少事情之前也聽京城裡的人提及過,不過到了這位老先生口中,卻是格外有趣,一晚上賓主盡歡,一直聊到亥時才散了各自回去休息。

白茯苓拉了白果與楊梅道:「你們從白前、白薇他們那兒聽了許多京城的八卦奇聞,能不能猜到這個白老先生是何許人也?」

楊梅用力回想道:「白是祁國大姓,姓白而又在朝廷里任職的人多了去了」

白果也動起了腦筋,忽然一擊掌道:「我想起來了,是內閣次輔白常山!」

楊梅遲疑了一下道:「白閣老年紀到是與這位白老先生相仿,呃,對了!他有兩個兒子,不過都戰死了!」

年紀以及有兩個兒子都吻合,不過白常山在內閣地位僅次於夏閣老,乃是祁國朝廷鼎足三立的領頭人物之一,這樣一個人,大冷天的跑出來找兒子,還閑著無聊跟她們幾個女孩子說了一夜的京城逸事?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白茯苓久經八點檔電視劇狗血洗禮的腦子,馬上把白老先生可能的身份,他今夜的詭異表現,他所說的陳年舊事以及自己對他相貌的莫名熟悉感、自家老爹的經歷連成一線,得出了一個結論——白老先生很有可能是她的親爺爺!

白茯苓神情怪異地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一遍,越想越像,她幾乎想馬上跑回京城去問娘親,老爹腰背後是不是有一個星形的硃紅色胎記?

白果見她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忍不住推推她道:「小姐?你怎麼了?」

白茯苓搖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早點洗洗睡了吧。你去讓白阿五他們準備準備,明天我想回京城一趟。」

不管是真是假,明日回去問問爹娘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嘖嘖,老爹可要身價大漲了

白茯苓綜合過幾方消息,大概知道一些老爹年輕時的事情,可以說他少年時過的非常非常不好,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怨恨拋棄他的爹娘,但是老爹現在早過了需要父愛的年紀,她覺得還是先旁敲側擊一番,再決定是不是要跟老爹說這白常山的事情。

秋風閣在二十年前,是江湖中最具威名的殺**手組織,他們收養了大批孤兒然後訓練成殺**手,她的阿爹白丑就是這批孤兒之一。他學武天份很高,心思細密又善於應變,頗受老閣主的看重,是秋風閣中的重要人物,如果他不曾遇到木佩蘭,後面不會接連發生種種意外,可能今日沒有商人白丑,也沒有白茯苓,有的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秋風閣閣主白丑。

用膝蓋想都知道老爹能夠在秋風閣這種地方混出頭,究竟吃過多少苦頭,流過多少血淚,經歷過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兇險。老爹是不是願意父子相認,白茯苓覺得她也完全拿不準。

另一邊,小丫鬟挑了燈,送白老先生回房間,房間里已經備好熱水熱茶,白老先生打發了小丫鬟,對兩個隨從道:「你們看老夫這孫女兒可好?」

白果猜的不錯,這個老人正是當朝內閣次輔白常山!

前幾日他想出城見一位致仕的老友,路上出了意外,拉車的馬匹不知何故發起瘋來,拉著馬車橫衝直撞,差點撞上了白丑夫婦的馬車,他驚見白丑與他夫人足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孔,馬上想起了他失散多年的長子,連忙派人查探白丑的身份。

因為時間倉促,他能查到的東西不多,不過他堅信白丑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不管年齡相貌都十分吻合。他擔心兒子記恨他們當年拋棄他,所以不過貿然相認。

得知白丑與忠國公府的大小姐生有一女,正在雲雀山別院養病,所以便想來試探一番。

兩個隨從中年紀與他相仿的一個聽了他的問話,笑起來道:「老大人的孫女兒,哪有不好的,京里可大大地有名氣呢,既是第一美人又是第一才女。今日一見,真真名不虛傳,別的不說,這容貌、才識京里那些夫人小姐們就沒一個及得上!」

「老耳朵你就知道說好話哄著老夫高興。」白老先生摸著下頜灰白的鬍子,口氣中帶著隱隱的得意。他口中的「老耳朵」全名叫白側耳,是他府上的二管家,跟他在身邊也超過三十年了,從小廝一路混到二管家的位置,對白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不過白老先生笑了一陣又忍不住皺眉:「小丫頭脾氣直來直去,極有主見,全不像尋常富家小姐。看來傳言不假。我兒果真把她當心肝寶貝似的慣著,難怪千方百計要將她的名字自皇子妃候選名單上撤下,這樣的性子,嫁予陛下的幾位皇兒,確實不甚合適。」

另外一個相對年輕一些,大概三十來歲的隨從忽然開口道:「可惜是個女孩兒。」

這個隨從是白府大管家的兒子白蘇葉,他說的這句話有兩種意思。一是白茯苓如果是個男子,那這樣的性情見識將來定能有一番成就。可惜偏偏是個女子。另一重意思卻是從主人的子嗣考慮。

白常山長子失散,次子、三子都戰死沙場,沒留下半個子嗣,好不容易尋回長子,可惜年過而立膝下只有一個獨女。在這種視香火子嗣大如天的年代,確實是一樁大大的憾事。

白老先生默然搖頭道:「能夠尋回我兒已是上天垂憐,又如何可以過分奢求?」

白側耳瞪了白蘇葉一眼,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邊心裡暗暗祝禱。希望那白丑真的是主人失散的長子,兩父子能儘快相認才好。

次日一早天氣放晴,白常山帶了兩個隨從告辭離開。白茯苓讓白阿十偷偷尾隨,確認他們的身份,自己則帶了白果、白阿五等人隨後回京。

白茯苓沒有公然回到忠國公府去,只是到了十步巷,然後吩咐人去約爹娘在聯通國公府與十步巷兩處宅邸的地道密室中相見。

白阿六與楊梅自去國公府求見白丑夫婦,白平子聽說白茯苓到了,也趕回來陪著。白茯苓正好打算跟他說關於讓他改姓林,以林氏旁枝身份繼承國公爵位的事。

「你有沒有看過自己的面相,將來會做什麼?」白茯苓打趣道。

白平子楊揚雙眉道:「我看過啊,不過什麼都看不出來。按照書上說的,自己是看不出自己的命格運程的。不過我這麼玉樹臨風、睿智聰敏的人,將來一定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不用看都知道!」

白茯苓忍不住伸手去扯他的臉,又好氣又好笑道,「我倒是會看你的相,你要不要聽聽?」

白平子後仰閃開她伸過來的魔爪,笑嘻嘻道:「小姐也會看相?小的洗耳恭聽,小的就這一張臉皮,扯壞了破相了就不準啦!」

白茯苓皺皺鼻子道:「本小姐看你有幾分公卿之相,只要遇上貴人,就能夠鹹魚翻身躍龍門!」

「嘿,我不過相當祁國最厲害的商人,我既沒有考狀元的本領,也沒有打算投軍,怎麼當公卿啊?小姐倒是看得起我!」白平子咋舌道,沒想到他家小姐比他還能吹。

「以前你是不可以的,不過遇上我這樣的貴人,我說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乖乖回去準備當公卿吧,正好還能官商勾結,當什麼祁國第一大奸商不是夢!」白茯苓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勉勵」道。

白平子哈哈一笑也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白茯苓見他不信。於是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道:「反正你也不記得自個兒原本姓什麼,姓白姓林都無所謂,只要把姓氏一改就能白的個國公爵位,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白平子吃了一驚,慢慢皺起眉頭道:「不可!」

「有什麼不可的?如果我外公真的是林家的人那便罷了。可他又不是,憑什麼他辛辛苦苦拼回來的爵位要便宜林家那些中山狼?我外婆都沒意見,你日後當了忠國公,方便照顧我白家的生意。正好一舉兩得!」白茯苓瞪眼道。

「小姐,你當皇上賜的爵位是玩具嗎?你想給誰就給誰。這個萬一被人揭發,我就罷了,老爺夫人與你,還有白家其他人都要被牽連。」

「要你冒充的那一支,人已經死絕了,死無對證,我們不說,誰會知道你身份的真假?你也不是這麼膽小的人,究竟糾結什麼啊!」白茯苓不爽了。

白平子吞吞吐吐就是不肯說原因,最後被白茯苓逼得緊了,終於憋出一句:「我想姓白」

沒錯!他想姓白,想陪在面前這個小姑娘身邊,像親人兄長一樣保護她照顧她,不想一個人被留在京城當什麼忠國公!這是才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心愿。

這也是很多高價贖身後沒有離開白家,繼續留在這裡替這個小姑娘做牛做馬的人共同的心愿。

白茯苓對他的「不長進」和死腦筋很是無力,打算等爹娘來了一起收拾他,反正這個國公的爵位,他不要也得要!

沒想到他們左等右等,沒等來白氏夫婦,只等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119垃圾也會爆發

「小姐,這是國公府的情形不對勁!」這是楊梅與白阿五回來過說的第一句話。

「怎麼不對勁了?」白茯苓被楊梅狼狽的樣子與他們凝重的眼神嚇一跳,不過自己的爹娘也不是隨便可以捏的軟柿子。他們兩個一個曾是青衣衛的當家,一個曾是江湖一流殺**手組織的頭號人物,就算武功已經放下多年,又被鬼面蠱所害只剩一半的功力,也不是尋常人對付得了,所以開始她並沒有想太多。

「我們到忠國公府去拜見老爺夫人,他們不讓我們進內院,倒是靖國公夫人把我們傳了去,說是老爺夫人都出門去了,讓我先回去。我說是小姐有事交待要對老爺夫人稟報,他們如果不在,讓我們見見留在府中的雲嬤嬤又或是白芍也行。

「靖國公夫人不肯,讓我把話留給她,她會代為轉告,我覺著不妥,於是說小姐吩咐我要去向忠國公夫人請安。結果靖國公夫人忽然大發雷霆,說小姐不肯在老夫人面前盡孝,指派個管事媽媽來請安是不知禮數云云,要把我推下去張嘴然後關押起。」楊梅越說越氣,她在白家雖然只是個內管事,但白家上下一向來待她甚好。靖國公夫人在她面前狠狠數落白茯苓不說,對她更是一口一句「奴婢」、「jian人」還派了其他嬤嬤硬生生地將她拖了出去,她已經很多年沒受過這樣的羞辱了。

幸好白阿五機靈,擔心她出事,趁著看住他的門房不注意,一路溜到了靖國公府的正堂外,及時將楊梅從幾個嬤嬤手下救出,趁著他們不及反應,一路打出了靖國公府。

楊梅雖然搞得一身很狼狽,好歹也是全身而退了,沒受什麼損傷。靖國公的人大概也怕事情鬧大,不敢追趕,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逃出府去。

「那個老太婆不肯讓你見我爹娘,也不肯讓你見他們身邊的人,必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國公府也沒多,你上門一趟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如果我爹娘又或是雲嬤嬤、白芍在,一定會出來與你見面,可是你誰都沒見著要麼他們真的都不在,要麼就是他們都已經被控制住了,沒辦法與你見面」白茯苓想著想著臉色都變了。

白平子忽然道:「對了!我前兩天聽夫人說老爺說了句忠國公的摺子已經準備好了」他回想起木佩蘭與白丑夫婦當時打量他的詭異神情,再想到白茯苓之前說讓他改姓林,以林氏旁支身份繼承忠國公爵位的事,頓時恍然大悟!那摺子必定就是向皇上申述此事的!

如果是這樣,難怪靖國公府的人會忽然發難,楊梅、白果以及白阿五等不明就裡,不過也猜到白平子忽然提起什麼摺子,必然就是這摺子惹的禍。

白茯苓神情凜然,她只有兩處想不明白,一是摺子的事,究竟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二十爹娘與白芍都不是弱手,什麼人對付得了他們?

「不知道他們是否發現讀雲軒里的地道我們先潛回去看看究竟這幾天國公府里發生了什麼事?」白茯苓咬牙道。

白平子道:「沒問題,我去看看,小姐你留在這邊等消息。」

見白茯苓意圖反對,白平子卻不給她反對的機會,「他們如果連老爺夫人都對付得了,身手必然有高手坐鎮,小姐是老爺夫人的命根子,絕對不可以出事。」

白阿五忽然出聲道:「平子,你也別去了,這裡的事還是要拜託你打點照顧,還是我去吧!」

白平子不是婆婆媽媽、意氣用事的人,白阿五的話頗有道理,當即點頭道:「好,那就你去,你要多加小心。」

白阿五點了點頭,即刻動身。

白平子轉身交待白果與楊梅道:「把小姐儘快送到錦綸綉紡,認得烏木馬車的人不少,你們換一輛普通馬車去,我回頭讓白前與你們會合。」

一扭頭就見白茯苓悶悶地瞪著他,不由得一笑道,「小姐聽話,老爺夫人一定會沒事。」

「你們還真把我當小孩了"白茯苓很無奈,不過她知道白平子他們是一番好意,所以就毫不反抗地任他們安排了。

白家在京城的人在白平子等幾個大管家的安排下很快各就各位隨時待命,住在雲雀山別院的一眾護衛也分批進了京城。

白茯苓到錦綸綉坊不久,白阿五與白阿十都先後回來了,白阿十跟蹤白老先生進城,親眼看見他進了次輔白常山所住的白氏府邸,基本上已經確認了他的身份。

而白阿五帶回來的消息也不錯,讀雲軒通往十步巷的地道並沒有被發現,白阿五借著地道幾個出口處的竊聽裝置,聽到了部分信息,雖然殘缺不全,不過已經足以推測出事情的大概。

兩天前,靖國公的病情急轉直下,府里接連前了幾個太醫前去,太醫們眾口一詞,靖國公恐怕三五日內就要不行了。

靖國公府頓時像天塌了一般。

恰在此時,林慕廉得到消息,說忠國府夫人向宮中遞了摺子,稱要將忠國公爵位傳給一個他們以為很早就死了的林氏族人,幸好摺子暫時被他們的人扣住了,尚未呈交上去,不過也拖不了幾天。

李氏勃然大怒,按捺不住要到忠國公府找蘇氏評理,結果被白氏夫婦毫不客氣地轟了回去,想仗著人多來硬的,可白丑夫婦比他們更硬,把靖國公府一眾家丁打得抱頭鼠竄。

靖國公府里母子幾個方才知道,原來這兩夫婦不但會武,而且還不是弱手!

來軟的無人理睬,來硬的又不如人家硬,想到過幾天摺子到了皇帝手上,就難以迴轉了,只把他們急得嘴上冒泡。

正巧昨日白氏夫婦收到消息,有人最近曾在幡幢山上看到地藏王菩薩廟!他們這些天來幾乎把幡幢山一帶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地藏王菩薩廟的半片瓦片,現在竟然聽聞有人見過,頓時生出無限希望。

十二年前木佩蘭抱著垂死的白茯苓去找辛夷神醫,正是在幡幢山一帶發現一座菩薩廟,得到地藏王菩薩賜下神恩才令白茯起死回生。但是廟裡的老和尚曾對木佩蘭斷言,白茯苓的陽壽只能延續到十八歲。隨著大限之期日漸靠近,木佩蘭要找回那座菩薩廟,求地藏王菩薩再次降福的心情便越發迫切。

這次他們一家回到京城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希望可以找到幡幢山上的菩薩廟,可惜這些天不管他們怎麼找都沒有著落,現在聽到有眉目了,兩夫婦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趕去看看。

他們留下雲嬤嬤與白芍看家,昨天中午就出發,至今都不曾回國公府。

而他們離開后不久,白芍就被靖國公府請來的高手制住,雲嬤嬤等忠心於忠國公夫人及白氏夫婦的僕人侍從全部被軟禁在留芬閣里。

按照白阿五聽來的消息,靖國公府的人狗急跳牆,向一位「貴人」求助,不知從何處請來一批高手安排在京城外往幡幢山的路上伏擊白氏夫婦,成功與否暫時不知,不過他們的意思並不想馬上取白氏夫婦的性命,只是想制住他們,逼忠國公夫人修改一份摺子重新遞上去,將爵位傳給靖國公府的二爺林慕義。

這些消息都是白阿五在留芬閣的地道中聽到了李氏要求蘇氏寫奏摺時說的。

蘇氏是經歷過風浪的,脾氣極硬全然不肯屈服,堅持要見到女兒女婿再說,否則一個字都不會寫,她身體衰弱,李氏怕刺激她太過,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那就真萬事休了,所以也不敢過於逼迫。

白平子與白茯苓聽了,當即派人到幡幢山的一路上查探父母的蹤跡,結果更令他們擔心,幡幢山下確實有打鬥過的痕迹,不過人已經找不到。

「聽白阿五所說,我爹爹娘親得下落,靖國公府的那些人也拿不準,不知制住白芍的所謂高手又是什麼路數,究竟有多高,能夠搞清楚伏擊我爹娘的人的來路,要找到他們就應該不難了。還有,我們必須儘快把白芍救出來」白茯苓強迫自己冷靜分析,她從來沒有想過,厲害無比的爹娘竟然也會出意外。

白平子道:「這個簡單,抓住靖國公府那狼心狗肺的的幾母子一問便知!」

白茯苓冷冷一笑道:「是啊!懶得與他們計較,他們就真當我們好欺負了!」

以往對他們大模大樣鳩佔鵲巢、幾次三番做些小動作的行為不去計較,並不是怕了他們,而是因為不屑理會。就像走在路上發現前面有一堆垃圾,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繞道而行,不是收拾不了,只是嫌臟懶得動而已。

也是他們太過輕敵,一直覺得靖國公府的都是一堆大小草包,以至於一時不察就被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她現在很有興趣知道,他們究竟是得了什麼人的幫助,竟敢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情。一個爵位罷了,值得他們這樣鋌而走險?

她這人不愛記仇,有仇一般當下就報了,靖國公府的蠢材們既然敢派人傷害她的爹娘,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120關起門來狗咬狗

靖國公府後院正廳雅閑堂,主要人物都在,無恥三兄弟以及他們的妻子加上靖國公夫人李氏,個個愁雲慘霧,如喪考妣。

老大林慕禮雙目無神喃喃自語道:「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現在怎麼辦……怎麼辦……,做不了國公爺又有什麼關係,家裡也不是沒錢,這要讓人捅到陸英那裡去,我們死定了!」

他的妻子周氏看著丈夫這副沒用的樣子就一肚子火氣,如果不是她家道中落,又何至於嫁給這麼個窩囊廢。當年看著還英俊得體的一個翩翩公子,原來是個只知道對母親言聽計從,木納愚鈍的廢物,讀書科舉屢戰屢敗,納妾收用通房倒是動作麻利得很。這幾年乾脆就混吃騙喝等著繼承家產回頭去當個平民富家翁。

她不是不知道靖國公的爵位到家公這一代就要收回,她也不指望能靠丈夫當上國公夫人,可她以為丈夫好歹能借著家公的餘蔭在官場上混個一官半職,她當個官夫人還是可以的。結果是她的這位丈夫連小官都當不好,怠惰平庸,這麼多年還只是個從七品的工科給事中,在京城這種權貴多如狗的地方,真是連閣老府上的門房都不如。

周氏雖然家道中落,但好歹先祖也是出過一位閣老的,禮儀教養放在那裡,所以就算心裡再多的不屑失望,面上還是忍住了不動聲色。

至少比起兩個妯娌是淡定多了,老二林慕義的妻子王氏已經快崩潰了,當然她的丈夫也好不了多少。

因為靖國公府的「特殊情況」,不但他們自己,外間許多人也以為忠國公府最終會把爵位傳給老二林慕義,所以他娶到的妻子相對的條件也最好,這樣有好又不好,娘家勢力太大,夫家壓力很大。

而且今日這種情況,正應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一句話。

王氏聽了林慕禮的話,當下就反唇相譏道:「大伯當然覺得沒關係,可你也得想想,如果你二弟當不成忠國公,老爺要有什麼不妥,你這個從七品的工科給事中,還做不做得下去?!」

打人就要照著臉打!林慕禮剛剛新鮮出爐的考評成績為中下等,他的官位雖然不高,可也有一大群人等著取而代之呢,全是靠著靖國公的面子才勉強保住了不被降職開革。

王氏這時扯出這個話題,林慕禮頓時臊得臉皮通紅,不吱聲了。三兄弟中他雖然是長子,可資質也是最差的,在這個家中向來沒什麼地位。

不過再沒地位也是李氏親生的,李氏見兒子被二媳婦頂得吶吶無言,既恨媳婦無禮也恨兒子無用。

林慕義看母親臉色不佳,偷偷拉了拉夫人的袖子,馬上被對方負氣甩開。

丟了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國公爵位,他也很鬱悶啊!而且現在還惹上了這樣的大麻煩。他扭頭瞪了一眼始作俑者——老三林慕廉,抱怨道:「三弟不是說那些人十拿九穩?現在究竟是如何了?」

林慕廉煩躁道:「你問我我問誰?!反正現在我們請的人不見了,佩蘭那丫頭兩口子也不見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換我說,昨天無論如何不該讓那小丫頭身邊的媽媽逃掉的,我們最好儘快去雲雀山把那小丫頭抓起來,免得她去跟陸英通風報信!」

「人是你找回來的,不問你問誰?還抓人呢!派誰去抓?!你嗎?」林慕義冷笑道。

今早的事說來鬱悶,他們並非不想攔住白阿五與楊梅,只是家丁們之前被白氏夫婦打廢打怕了,加上靖國公的情況他們就算不完全了解也心裡有數,實在不願意這個時候為了靖國公一家去得罪忠國公府,所以個個出工不出力,光吆喝不肯動手,如此白阿五才能憑著一人之力帶了楊梅安然離開。

現在想指使他們去綁架鎮北大將軍陸英的義妹?!誰會願意為了他家惹禍上身啊,就算願意,他們也曾見過白家有不少壯碩會武的家丁,想要從這些人的保護中劫持白茯苓,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林慕廉被他堵得火大,道:「我還不是為了你承爵的事奔忙?你不感激就罷了,這麼冷言冷語什麼意思?!」

林慕義冷哼一聲道:「真要能承爵還好,我自然承你的情。就怕被你這麼一搞,連小命都保不住了!你究竟從哪裡找來的那些「高手」?會不會被人耍了?」

林慕廉臉色陰沉,人是大皇子手下的幕僚借給他的,事先言明,事成之後國公府必須無條件支持歸附大皇子,且不管何種情況,都不得向其他人說出這批高手死士的來歷,否則後果自負。

他確實沒敢把事實告訴其他人,連他的妻子陳氏與母親李氏都只是隱約猜到那批忽然出現的高手的來歷。他原本計劃得好好的。先控制了忠國公府的局勢,然後趁著白氏夫婦外出將他們秘密抓住,之後再去將白茯苓擄來。

白氏夫婦對女兒愛若性命,只要有白茯苓在手,不愁他們不屈服,只要他們說出那個準備承爵的林氏旁支子弟的下落,再派人去將他做掉,到時軟硬兼施,不愁忠國公府那一家子不屈服,重新上摺子。

待承爵的摺子遞上去,馬上便請大皇子前來下定,聘白茯苓為側妃,只要這事一定,陸英就算知情想要做什麼都已經晚了,有大皇子彈壓,忠國公府的人心中不忿也不能再把他家如何。

而陸英看在義妹的份上,自然也不能再與大皇子作對,說不定還能成為大皇子的得力臂助,大皇子美人名將兼收,待他登基后,定也會論功行賞,即使不能封他為國公,至少也能混個肥缺,誰也不敢再瞧不起他。

陸英五天前奉命返回西大營去操練御林軍了,估計沒有十天半月都無法離開,這段日子足夠林慕廉完成所有事情。

偏偏沒想到,大皇子派來的高手死士,竟然無聲無息與白氏夫婦一起消失了。他們就這樣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也不知道前面等待他們的是天堂還是地獄。

靖國公府所有知情的重要人物,都陷入了空前的恐慌與忐忑之中。

「那位借我人手的貴人來頭極大,不可能騙我的!」林慕廉仔細把事情從頭到尾琢磨了一遍,覺得大皇子不可能在這樣的大事上涮他一把,說不定那些高手制住了他表妹兩夫婦后,為求保險將他們送去了什麼秘密的地方,又或是大皇子對他們兩夫婦另有打算。

他由始至終沒想過那些高手死士會有失敗的可能,白氏夫婦再厲害,也不過是學了些功夫罷了,莫非還厲害得過大皇子府養的死士?那些人隨便一個的本領都能夠得上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他為求保險,讓他們十個人一起出動,沒道理對付不了那兩夫婦。

不過全員盡出的結果就是,他現在手上沒有可用的人了,否則早上不會讓白阿五帶了楊梅離開。

李氏冷眼旁觀,見幾個兒子只知互相推諉責怪,終於忍不住插口道:「今早走脫的那兩個人此時多半已經回到雲雀山去了,萬一那小丫頭對這事起了疑心,派人去找她的義兄,又或是親自回來一看究竟,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現在意外已經發生,可恨老三動手前根本不向他們打招呼,也不肯把那些人的來歷說清楚,出事了倒知道要把大家拉下水。都這個時候了還東拉西扯互相怨怪,又有什麼用處?想想怎麼收尾是真。

「西大營閑人免進,進出需要手令,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麼本領通知到軍營裡面的陸英?而且陸英是奉旨前去練兵的,中途離營,馬上可以讓御史言官參他一個擅離職守。」林慕廉早就打聽清楚了,不然也不敢貿然動手。

周氏想了想道:「那丫頭不見得會想到那麼多,多半以為是因為承爵的事,我家把氣撒到她媽媽和護衛身上罷了。應該不至於為了這點事情就去找陸英告狀。」

李氏長嘆一聲道:「但願如此。」

他們正在互相安慰,忽然見廳外一個嬤嬤一臉著急的探頭探腦。李氏心中一凜,不知又生出了什麼意外,力持鎮定大聲道:「何事?進來說話!」

那嬤嬤縮手縮腳走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喪著臉道:「那,那姓白的媽媽跑、跑了!」

她口中姓白的媽媽指的是白芍。

昨日她被兩名高手突然出手制住了后五花大綁關在柴房中,由兩個孔武有力的嬤嬤看守住,這就是其中一個負責看管他的嬤嬤。

「跑了?怎麼跑的?」李氏心跳加速,白芍不同於昨日摸上門來的楊梅,她這些天都在留芬閣白氏夫婦身邊,知道的事情要比楊梅多得多,不難猜到事情的原委,她如果跑了去找白茯苓,那就糟了!

那嬤嬤戰戰兢兢道:「老奴不知,剛才老奴想著柴房裡一天都沒點動靜怕她出事,結果一開門發現她竟然不見了,繩子被扔在一旁,也沒有切口……老奴發誓柴房大門老奴兩人一直輪班守著,真沒有離開過半步啊!」

好好一個人忽然沒了蹤影,莫非是妖怪變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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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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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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