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145章
141血色夕陽
白茯苓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這是不用問就是皇帝乾的,皇帝這樣做不是怕皇后傷心,而是要給夏家一個虛假的希望,讓他們認為還有籌碼可以與毛家正下去。
時至今日,二皇子在沒有利用價值了,皇帝便毫不猶豫地讓人將他殺死,一手把夏家與毛家的平衡摧毀了。
「接下來,應該馬上就要輪到毛家了……毛家這些年做的惡事雖然不少,但是並不足以讓皇帝光明正大地解決他們。所以皇帝既然對二皇子動手,那必然是有把握可以將兩家一次掃清了……最好最徹底的借口,就是謀逆……」白茯苓慢慢推測著,皇家從來講究臉面,就算是卑鄙無恥的事,都會努力粉飾一番,整出個義正詞嚴的理由。毛家、夏家當年輔助皇帝登基,是實打實的從龍之臣,大皇子又是皇帝的長子,等閑罪名都不可能把他們一棒子打死,除了謀逆。
這些手段白茯苓從前在電視上書上見得多了,所以很快就摸出了脈絡,放在等閑人家,父子之間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算計,但是在皇家,完全可以把所有血緣、親情因素剔除,就是親生父子、母子,也可以為了各自的利益你死我活。
木佩蘭沒想到白茯苓會猜到這些,很是吃了一驚,她的女兒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北關城這種邊陲城鎮過得,竟然能有這樣的見地,委實聰明的可怕。
心裡不由得又泛起一陣濃濃的不安,太聰明的人一般不能得享天年……
白茯苓見娘親看著自己發獃,以為她猜錯了,扁嘴道:「我猜得不對么?」
木佩蘭點頭道:「你猜得對,三日後就是除夕,按照祁國傳統,皇帝要帶領百官到宗廟祭拜祁國歷代祖宗,皇后也要帶領後宮嬪妃在宮中舉行祭祀儀式,那一日就是謀逆最好的時機,只是不知大皇子與毛家、夏家的人,有沒有這個膽子……」
白茯苓一聽就皺起了眉頭:「啊?那我們就不能跟爹爹他們一起過年了?!」
「是啊!」木佩蘭心中也很是遺憾,他們把白茯苓留下,原本只是想一家人一起過個年,沒想到竟然連這個願望都要落空了。早日如此,還不如就及笄禮后馬上把白茯苓送走,也免了這許多的鬧心事情。
第二天,夏閣老一黨的人在朝上提出要替皇後過繼一位皇子到膝下,以慰皇后喪子之痛,皇帝當即准奏,不過沒有確定人選。
四皇子、六皇子的母妃都已經逝世多年,群臣心裡頓時活泛起來,遺憾因為二皇子遇刺一事,現在皇子府都在嚴管之中,想要套近乎也摸不著門道。
另外夏閣老一系群情激昂,要求徹查二皇子遇刺一事,矛頭直指毛家,朝堂上言辭鋒利,只差沒有指名道姓說是大皇子派人害死了二皇子。
確實,能再光天化日之下在內宮行兇,自然是有人裡應外合,毛貴妃在內宮的權位與皇后只差一線,要做些什麼最是便利。
木佩蘭是因為知道二皇子並非皇帝親生,白茯苓則是與小禰接觸過,知道他壓根不把皇子們放在心上,更不屑為大皇子所用,所以採用排除法猜到了皇帝是此事的主謀,在其他不明內情的人眼中,大皇子才是胡搜要嫌疑人,無奈那行兇的刺客並沒有留下什麼把柄,所以他們也提不出有力證據。
不說夏閣老這邊,就算是毛家這一系,不少人也心虛地覺得多半是大皇子下的手,只有毛家幾位「高層」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朝堂上雙方人馬你來我往,幾乎大打出手,到了除夕前那一天,毛家的人卻忽然冷靜下來,大佬們冷著一張臉不理會夏家人的指桑罵槐,只派了幾隻小蝦米上去迎戰。
除夕那天早上,皇宮中門大開,皇帝以及思品以上大員以及皇子、親王勛貴們在御林軍護送下浩浩蕩蕩出了皇城,往城南宗廟天壇而去。莊嚴肅穆的隊伍里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夏閣老唇邊含著冷笑,毛貴妃之父毛老將軍面上到沒有什麼異常之色,不過他越是如此便越是可怕,這位老將軍年輕時在軍中是出了名的冷麵殺神,越是危急之時便越是冷靜自若。
大隊到了宗廟,先到偏殿休整,等待吉時開始祭祖儀式。
祁國的祭祖儀式十分特別,先請出祖先靈位,然後由皇帝於列祖列宗靈前代替先祖訓誡皇家子弟,以示至誠至孝不忘祖訓,再由百官向皇帝進諫,以示開明兼聽賢明治國,最後才是正常的祭拜議程。
往日這些儀式只是儀式,訓誡皇子的話千篇一律,百官進諫也儘是些官面文章,以廢話和變相阿諛奉承為主,今日卻出了大岔子。
夏閣老忽然走出來,聲淚俱下指責大皇子無君無父、殘害手足,聯合毛氏一黨意圖謀反,更取出事先備好的奏章,上面列數大皇子十大罪,而且證據充分,連大皇子何年何月事先做好了龍袍以及準備兵馬打算逼供的事都巨細靡遺列了出來。
現場所有人聽了走掌上所列之事,都怫然變色,皇帝更是勃然大怒。
夏閣老讀完奏章,聲色俱厲向著大皇子及毛大將軍大聲道:「微臣所奏之事,句句屬實!」
二皇子死後,皇帝就有意在夏閣老等人面前流露出擔心毛家勢力就此坐大的意思,暗示夏閣老可以適當找找毛家的碴,而且很痛快地答應了皇後過繼皇子一事。
這些年來夏閣老早就看透了皇帝借著兩家相爭坐享漁人之利那一套,他們兩家哪家風頭勁,皇帝就會幫著較弱的那一家去打壓,好讓他們的實力相當,互相制衡,所以以為他這次打的仍是這樣的主意。
夏閣老又怎能甘心?!二皇子都被毛家的人害死了,他們要再不狠下殺**手,那就等著日後被皇帝利用完了徹底覆滅吧!所以他順著皇帝的意,特意在今日上奏彈劾大皇子一系,圖的就是能夠一舉把毛家與大皇子打落塵埃。
就在他上奏的當口,已經派了人去查抄大皇子府,現下只怕已經證據在手。皇帝就算有心維護也無能為力了。
被當眾揭穿謀逆,大皇子目露凶光卻並不驚慌失措,他仰頭大笑數聲,恨聲道:「就算你所奏都是真的又如何?!」
皇帝「驚恐」非常,指著他與毛大將軍喝道:「來人!將這兩個逆賊拿下!反了反了!好一雙無君無父的逆子叛臣!」
幾名御林軍應聲沖了出來,就要去拿住二人,卻被另外幾名御林軍攬住,雙方劍拔弩張馬上就要打起來。而殿上負責護衛的御林軍也分成了兩派,一邊竭力保護皇帝及其餘幾位皇子還有其他勛貴官員,另一派護衛在大皇子與毛大將軍身周。
大皇子對這個沉迷酒色的無能君父敬畏有限,冷笑道:「父皇,這可是你逼兒臣動手動的!」
除了毛家的忠實黨徒,其他人聽了這話盡皆色變,這時外邊人聲鼎沸,一名御林軍統領衝進來稟告稱宗廟被叛軍重重圍困。
今日負責護衛的是東西兩大營御林軍,帶隊的兩位副統領,一個是蒲黃,另一個是夏閣老門生的親兄長。兩人一個忠於皇上一個是夏閣老這邊的人,夏閣老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忽然發難,沒想到大皇子竟然比他更狠,乾脆選在今日謀反!
這一下夏閣老那邊的人臉色盡數白了,他們多數是文臣,讓他們在殿上唇槍舌劍又或是弄些什麼陰謀詭計害人簡單,可要他們上戰場,真刀真槍跟人拚命,他們不專業啊!
大皇子他們其實也很鬱悶,二皇子死掉了,雖然給他們帶來重大嫌疑,但是好歹去了一個有力對手,他成為太子的幾率直線上升,連逼宮都省了,只要低調等著就好,沒想到竟得到密報,稱夏閣老已經搜集到了他之前準備謀逆的種種證據,打算在除夕祭祖時發難。
時間緊迫已經容不得他們做其他應變了,逼宮的準備還未完全做好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大皇子與毛大將軍親自提了長刀,帶領一眾親信御林軍,向著皇帝的方向殺去。
外邊傳來巨木撞門的沉重響聲,聲聲如雷震人心魄,宗廟大門一破,裡面這點御林軍哪裡擋得住大皇子的過萬叛軍?殿上的御林軍統領蒲黃顧不上其他,大聲命令御林軍護衛著皇帝、皇子以及官員儘快衝出重圍。
宗廟內外殺聲震天,很快叛軍便破門而入,與御林軍廝殺起來,御林軍人數遠不如叛軍,勉強護著皇帝與幾位皇子、親王、重臣且戰且退。
大皇子與毛大將軍殺的興起,只要見到夏氏一黨的官員落單,便指揮人衝上去當場格殺,混亂之中,不知多少夏氏一黨的官員死於非命。
場面很快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皇帝身邊幾位皇子勛貴都被嚇得夠嗆,只有楊珩與林平子鎮定非常。
楊珩漠然看著不遠處瘋狂獰笑著揮刀砍下一名夏黨尚書的大皇兄,心裡忽然湧起一陣兔死狐悲的感覺。
142逆轉與宮變
今日這一幕,楊珩也始作俑者之一,大皇子謀逆的證據,是他派人輾轉交到夏閣老手上的,並暗示自己希望在皇后膝下盡孝的意圖,夏閣老果然欣然笑納。
轉身他卻又把夏閣老得了大皇子謀逆證據的消息透露給毛家,逼得毛家孤注一擲,起兵逼宮。
經過近日這一亂,大皇子與毛家固然萬劫不復,夏家的黨徒也要折損過半,而且能夠隨同前來祭祖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員,夏家的中堅精銳盡數在此。
天家無情,皇帝為了對付毛家、夏家,毫不猶豫就將長子、次子置於死地,同為人子,豈能不心寒?不過這種情緒也就一閃而過,楊珩的心便恢復了剛硬。
與其擔憂恐懼,還不如好生計劃自己日後該走的路,父皇或許有些偏心於他,但是歸根到底,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是他的江山社稷,如果不能證明自己確有繼承大業的能耐,父皇要放棄他同樣是絕對不會有半分猶豫的。
叛軍步步逼進,大皇子府畜養的幾名高手死士已經突破御林軍的防護圈子,向著皇帝這邊而來,楊珩腳尖一挑,地上一柄不知誰落下的長刀彈了起來,他單手接住走上兩步擋在了皇帝面前,而林平子照樣自地上撿了一柄長槍,走到了他身邊。
大戰還在繼續,皇帝這邊的御林軍死傷越來越多,靠著楊珩與林平子聯手抵擋住一波又一波的死士攻擊,百官不是被殺就是被俘,跟在皇帝身邊的只剩下不到十個。已經退到了宗廟的西北角,退無可退。
危急之際,宗廟前又再傳來殺聲陣陣,一聲大喝破空傳來:「微臣陸英,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叛軍一聽,心裡都是一震,大皇子與毛大將軍更是發起急來,毛大將軍對大皇子打個眼色道:「我去盡量拖延,等我們的援兵趕來,你去將皇帝劫持住,便大局已定。」
大皇子點點頭,毛大將軍轉身由幾名親兵護著指揮叛軍上前去抵擋陸英帶來的西大營御林軍。
陸英身穿軍服騎在戰馬之上督戰,前面三排將士手執長短怪異兵器隨著口令互相配合,步步進逼,叛軍往往還未衝到陣前就已經被前排將士的手上長滿倒鉤尖刺的長杆子打得皮破血流,僥倖衝到近前來的馬上被長刀伺候。這些手執長刀長桿的將士都有前排專人舉著盾牌護衛,叛軍被這種古怪的攻擊方法打得節節敗退,宗廟廣場之上血流成河。
叛軍聽著陸英的名頭,心裡已經先怯了,再見一上來就遭此慘敗更是心慌意亂,毛大將軍不得不讓他們退回宗廟內,緊守大門。門板雖然剛才讓叛軍撞壞了,好歹陸英的古怪進擊手段很難在這裡施展開。
另一邊大皇子喝令死士全力猛攻,楊珩與林平子兩人武功不弱,在車輪戰下也漸漸不支。宗廟后再次傳來人馬之聲,叛軍一聲歡呼,是他們的援軍到了。
帶領這支援軍的是五駙馬,五公主與大皇子正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大皇子一見五駙馬帶兵前來,幾步搶上前喜道:「你可總算來了,快到前面去助我外公抵擋陸英」
五駙馬沉著臉不答,忽然大喝道:「拿下」
大皇子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五駙馬帶來的人扭住了雙臂,兩柄長刀架在了他的頸上。
五駙馬制住了大皇子,又指揮手下前去營救皇帝,從後攻擊大皇子派出的死士,其他叛軍見了目瞪口呆,反應過來想要救回大皇子,卻聽五駙馬大聲道:「放下兵器,皇上仁德或可赦免爾等死罪」
那邊因為有五駙馬的人幫忙,楊珩與林平子壓力大減,皇帝知道大局已定,神情也慢慢放鬆下來,大聲道:「現在放下兵刃,誠心悔過,朕便不再追究,負隅頑抗者立斬無赦」
叛軍見前有陸英強攻猛打,後有五駙馬倒轉槍頭,連大皇子都落入他們手中了,心知大勢已去,皇帝既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聲稱投降者不究,想來應該不至於食言。就算他秋後算賬,總也還能多活些日子。
哐當一聲,不只是誰先拋下了兵刃,然後便是一片兵刃落地之聲。
大皇子目呲欲裂,兩眼通紅瞪著五駙馬嘶聲道:「狗賊,母妃與我對你何等禮遇,我皇妹對你何等情深意重,你竟然反我害我反覆小人你不得好死」
五駙馬不理他,示意手下把棄械投降的叛軍隔開看管起來,又將被俘虜的百官接過來安置到一旁。自己則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行禮問安,皇帝龍顏大悅,很是嘉勉了幾句,讓他派人到前面去與陸英一起夾擊毛大將軍。
五駙馬領命起身,指揮兵馬趕到前面去,經過楊珩身邊時,低低說了句:「幸不辱命。」
楊珩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前面毛大將軍已經得了信知道五駙馬叛變,大皇子被擒,他又急又怒,望著前面不斷攻來御林軍,終於忍不住走上兩步,向著陸英方向大聲道:「陸英,你不要你義母義妹的性命了?」
遠處的陸英聞聲抬起頭冷冷看著他。
毛大將軍手指北邊皇宮的方向,得意道:「我兩個侄兒已經帶兵入宮了,你這便罷手,我保你義母義妹性命無礙,否則,白夫人與白小姐都是京城裡著名的美人,我侄兒手下的大頭兵不知憐香惜玉,只怕她們要死得慘不堪言」
一些御林軍聽了他的話扭頭去看皇宮那邊,果然見一股濃煙衝天而起,多半是真的出事了。
陸英寒著臉道:「就憑你?」說罷一揮手,大聲喝道:「殺」
毛大將軍沒想到他根本不受威脅,可是現在他已經絕無退路了,只有拚死一搏。
陸英聽了他的話,並非不怕不擔心,不過他知道白茯苓與木佩蘭一起,木佩蘭不是普通婦人,就算僅剩一半功力也足夠應付普通軍人,一時不會有人能夠傷得了她們,而且大皇子一系很清楚知道她們的價值,不會輕易傷害她們的。
最好的辦法是儘快拿下這裡的叛軍,將大皇子與毛大將軍扣在手中,到時就算她們真的落入敵手,也還有講價的餘地。
毛大將軍斷然沒想到他的威脅不但沒有嚇住陸英,反而大大加快了自己倒霉的速度。
皇宮那邊已經亂作一團,皇后自二皇子死後一直稱病留在寧儀宮,今日後宮的除夕祭祀也改由安泰公主主持,不過她畢竟已經出嫁多年,終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不得已只有請位份最高的毛貴妃一道,沒想到毛貴妃一反常態,就這樣出風頭的好事竟然沒有早早出現。
安泰公主帶了後宮諸位嬪妃、公主以及未成年的皇子到了蕙蘭宮,左等右等沒等到人,只等到了毛貴妃兵分三路,一邊派親信將寧儀宮、怡斕宮團團圍困,一面帶了令牌往宮門而去的消息。
安泰公主聽了手下太監的稟告,沒有如旁人意料般大吃一驚,反而悵然苦笑一聲,對身後等候諸位嬪妃公主們道:「你們不必慌亂,就留在這蕙蘭宮中,只要不離開此地,本宮定然護你們周全。」
其他人聽了太監所說之事,本來有些驚疑不定,毛貴妃公然派人圍困寧儀宮,分明是要犯上作亂,再聽安泰公主這麼說,頓時相顧失色,稍微聰明點的都猜到,毛貴妃這是要與大皇子一道篡位逼宮了。
安泰公主早就得了皇帝與木佩蘭的提示,知道今日會出事,皇帝的意思是要她靜觀其變,明哲保身切莫強出頭。木佩蘭也是一般的想法,而且一開始就拒絕了她加派人手保護她們母女的提議。
「毛貴妃如果要動手,必然會想將我們母女抓起來作人質,與其讓保護我們的人平白犧牲,引她遷怒於你,還不如什麼都不做,反正他們不敢輕易傷害我們的。」木佩蘭如是說。
安泰公主勸了幾次見她態度堅定,知道她自有主意,她有女兒在身邊,如果沒有一定得把握,絕對不會讓女兒陪她涉險的,所以便不再堅持。
皇后的寧儀宮被圍,當即就有宮女去向皇后急報,皇后臉色一變,蒼白的臉上浮起濃烈的恨意:「妖婦我跟她拼了」掙扎著就要從床上起身。
宮女連忙上前去扶她,走不到兩步,只覺得腳下一軟,身子不聽使喚直接倒在了地上。而支起半邊身子的皇后也渾身發軟再次跌倒在榻上。寢殿里其他太監宮女也紛紛倒地。
樑上輕輕跳下一個只有八九歲的小男孩,笑嘻嘻環顧了寢殿一圈,最後眼光落在皇後身上:「終於輪到你了,身為母儀天下的國母,該給你一種什麼死法呢?哎,本來我覺得把你交給姓毛那妖婦,會有趣得多,可惜……」
此情此景,皇后忽然想起二皇子的慘死,驚怒交加,一雙眼幾乎瞪出了眼眶,有氣無力地恨聲道:「你、你、是你是你……殺了我的、皇兒」
小禰笑得天真可人:「是啊,我這不就來送你母子團聚了嗎?你放心,姓毛那妖婦很快會來陪你的,到了地下,你們可以繼續斗,也不愁寂寞。」
143魔教教主
就在寧儀宮旁的怡斕宮內,白氏母女正悠閑地坐在窗下玩五子棋,殿上沒有半個宮女太監的影子,璁瓏與瓔珞郡主在木佩蘭的堅持下一早已經隨安泰公主到了蕙蘭宮,整座怡斕宮只剩她們母女二人與十幾個太監宮女,靜悄悄地全然沒有被外邊的緊張氣氛影響。
怡斕宮也已經被毛貴妃派人團團圍住,木佩蘭收到消息時十分鎮定,吩咐宮裡的總管把所有宮女太監帶到後殿去躲起來,免得被人誤傷,自己則仍與女兒一起留在偏殿上。
白茯苓從來不是定力很強的人,心裡記掛著外邊的情勢,心不在焉,輕易連輸幾局。木佩蘭見她如此,乾脆推開棋盤不玩了。
「小禰跟皇帝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娘親是不是知道小禰的底細?」這個問題在白茯苓心裡轉了很久,關於被個小孩子逼婚騙婚一事,她覺得太丟面子,所以這幾天一直盡量避免提起小禰,今日心情煩躁,終於忍不住了。
「為什麼這麼說?」木佩蘭有趣地看著她,女兒的心事她有些明白,她正想著女兒能忍多久呢。
「如果不是有特殊關係,怎麼會讓他做這麼隱秘的事情?而且娘親,你女兒被人騙婚了,你都不緊張……」白茯苓撅嘴道。
木佩蘭忍俊不禁道:「怎麼不緊張,嫁妝我跟你爹早就準備好了。」見女兒一臉不高興,才慢慢止了笑容道:「小禰他可能也是皇上的骨肉……」
白茯苓那日聽過娘親說往事就有些懷疑了,所有的事練成一串,對於一個被狗血電視劇洗腦多年的人,很快就可以推出事情的始末:「他娘親就是當年沒進宮的那一位?」
木佩蘭點點頭道:「我的苓兒最聰明了。小禰的娘親姓甘名青蘭,就是魔教上一任的教主。」
白茯苓眨眨眼睛:「那、那小禰他究竟幾歲?」她心裡有個可怕的猜測——小禰不會就是魔教教主吧?甘青蘭兩年前去世的,而且不曾聽聞她還有其他兒子。
木佩蘭道:「魔教有種不傳之秘叫『九轉輪迴』,功法共有九重,每突破一重身體就會返老還童一到三個月,之後恢復成成年人模樣。小禰多半就是練了這種內功。」
白茯苓吃驚道:「小禰就是甘遂了?」既然是不傳之秘,一般人物肯定沒法連,小禰又是甘青蘭唯一的兒子,不是魔教教主甘遂又會是誰?
她就一時犯了聖母病,沒想到竟然沾惹上這麼個恐怖人物,要死了
木佩蘭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別怕,他終究是皇上的兒子,婚姻之事不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時向皇上說個情,揭過了就是。」木佩蘭之所以沒把小禰的婚約當回事,正是看準了他與皇帝的關係,只要皇帝開口拒絕此事,小禰就算不服也不能如何。
真的就這麼簡單嗎?白茯苓不敢如此樂觀,就她這些時日與小禰相處觀察所得,這傢伙絕對是個無法無天的人物,別人不敢違抗君父之命,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木佩蘭看出她的擔心,安慰道:「你既然知道小禰的身份,就該知道他能夠有今日,其中離不開皇帝的暗中支持,就是從利益出發,也不會輕易與皇帝翻臉的。」
她們夫婦的底細皇帝十分清楚,皇帝也絕不願意他們一家與小禰扯上什麼關係的,否則就會打破了現有的勢力均衡,一個在朝在野都深具影響力又桀驁不馴的年輕人,就算是皇帝自己的兒子,也會讓皇帝寢食不安。
而且,就木佩蘭對皇帝的了解,他是不會讓小禰繼承帝位的,畢竟出身草莽,偏激極端的行事方式,會為祁國帶來太多不穩定因素,皇帝又怎會在江山岌岌可危之際,選立這樣一個儲君?
白茯苓只能希望一切能如娘親所言了。
圍住怡斕宮的人,興許是得了上頭的嚴令,只是圍住了,並沒有闖進來,兩母女看著高牆盡頭的那一方灰濛濛的天空,心情都有些沉重。
那邊廂小禰不知從何處去了一罐油潑灑在皇后的身上榻上,微笑道:「悅妃就是被你下藥害死的,對不對?家母常說,我這阿姨雖然軟弱沒用,可始終是甘家的人,容不得別人下手害她,你既然做了,便不得好死。可惜時間緊迫,要對你行我教大刑需要花點時間,說不得,就只能從簡了。動彈不得看著自己被火燒死,也算是個有趣的死法。你應該高興,如果不是皇上他怕丟臉,要我先來把你殺了,你想想落到毛貴妃手上你是什麼下場?」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殺我……不要」皇后真的怕了,嘶聲尖叫起來。
小禰不為所動,把罐子里剩餘的油潑灑在殿里其餘幾個宮女太監身上,然後舉起油燈輕快地點燃房內的帘子帳幕等物,回頭向著皇后那張因恐懼劇痛而扭曲的臉龐,一字一字道:「毛貴妃造**反逼宮,皇后貞烈,不願受辱,遂率同一眾宮人自.焚於寧儀宮。」
圍在寧儀宮外的侍衛看見裡面忽然火光衝天,領頭的侍衛慌了,連忙派人撞門,要衝進去救火。皇后的人知機甚早,寧儀宮的大門早就被人從裡面閂緊,作為皇后居住的宮殿,寧儀宮不但院牆更高,連門戶也是十足十的真材實料,待侍衛們手忙腳亂將門撞開衝進去時,寧儀宮皇后的寢殿已經化作一片火海。
侍衛頭領怕皇后趁亂逃脫,一邊派人救火,一邊依然嚴守各處出入口,可惜架不住火勢猛烈,最終只得退到宮牆之外。混亂之中,無人察覺一個小小的身影鬼魅一般自宮牆高處無聲無息飄落到不遠處的花叢之後,轉眼沒了蹤影。
寧儀宮起火,附近最先得到消息的就是圍困怡斕宮的侍衛們,怕火勢蔓延過來,於是幾個頭目商議過了,決定衝進去將白家母女先行押去別處暫避。
他們都是毛貴妃的親信,知道今日毛貴妃本就打算要把皇后整死,可白家母女是要留為人質的,大皇子親自吩咐過,如非必要,不得冒犯更不能傷了她們一根頭髮。
怡斕宮內的木佩蘭也看到寧儀宮方向起火,正疑惑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宮門就被人用力撞開,毛貴妃身邊的總管大太監黃公公帶了另外兩個中年太監走了進來,皮笑肉不笑道:「寧儀宮起火,我們貴妃娘娘怕驚擾了兩位貴客,請白夫人白小姐隨洒家到蕙蘭宮去暫避。」
木佩蘭與白茯苓無奈對望一眼,她們留在怡斕宮,原是想著萬一翻臉動手可以少些負累,也不怕誤傷旁人,更不必擔心受人威脅,否則對方萬一見勢色不對,把刀子架在幾個皇子公主脖子上,她們心裡不在意他們的生死,面子上也得投鼠忌器,那就麻煩大了。
沒想到繞了個圈子,還是不得不到蕙蘭宮去。
現在還不到冒險翻臉的時候,所以兩母女一聲不吭跟著跟著黃公公到了蕙蘭宮,而原本守在怡斕宮外的人也一併去了蕙蘭宮。
毛貴妃剛剛強令打開宮門放了自己兩位堂兄的兵馬進宮,那邊就見到寧儀宮火光衝天,很快有侍衛來報,稱寧儀宮大火,侍衛已經捉獲所有逃出來的太監宮女,其中不見皇后本人,懷疑皇后已自盡於宮內。
毛貴妃望著寧儀宮方向,沒想到與自己鬥了一輩子的人,竟然就這麼死了,預先想好的無數種折磨羞辱她的手段也使不上了,一時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既覺得失落又覺得不解恨,更有幾分蕭索,不過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毛貴妃振作精神,對那侍衛道:「你們派人好好看著寧儀宮燒乾凈為止,絕對不能有半分疏漏。所有從寧儀宮裡出來的,統統格殺,一個都不可留下」
她有些不信,皇后竟然會這麼乾脆地自盡,她還是要小心為上,絕對不能允許半點意外發生。
很快又有人來報,稱已將白家母女送往蕙蘭宮,毛貴妃嘉獎了幾句,帶著兩個堂兄弟往蕙蘭宮而去。
毛貴妃想著今日之後,這後宮就是她說了算,所以吩咐兩位堂兄弟小心約束軍士,避免破壞了「她的宮殿」。
木佩蘭母女到達蕙蘭宮時,毛貴妃已經先一步到了,她冷眼打量著面前清麗絕倫的一雙母女,如果不是要拉攏白常山與陸英,她絕對不會留下這一雙狐狸精的性命。不過只要她的兒子登基了,她再慢慢收拾她們不遲。
木佩蘭當年在京中風頭無兩,壓得她們這些官家千金抬不起頭,那種又妒又恨的感覺,毛貴妃至今記憶猶新,再加上兒子在插手忠國公府襲爵之事上連連碰壁,求娶白茯苓又波折重重,更讓她對這兩母女充滿了惡意。
毛貴妃唇邊扯起一個「和藹」的笑容,道:「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本宮見了都不由得心動。今日宮裡多事,可嚇著你們沒有?」
正文144關門!這回放貓!
木佩蘭態度恭順,聽了毛貴妃的話,輕聲回了句:「多謝貴妃娘娘記掛,臣婦母女無事。」
白茯苓抱著小狸花也裝出一副怯生生的嬌弱模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毫無威脅性。
毛貴妃是武將世家出身的小姐,雖然不懂舞刀弄槍那一套,性子剛強狠辣,最看不起的就是她們這種「膽小畏怯」的模樣,見她們如此,心中更是不屑,臉上的笑容卻越發親切:「白小姐過來本宮身邊坐,本宮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漂亮乖巧的小姑娘。」
白茯苓看了娘親一眼,才慢吞吞挪過去,坐在了毛貴妃左手邊的一張花凳上。
毛貴妃得意洋洋抬眼掃了殿上的嬪妃們一眼,除了安泰公主之外,其他嬪妃、公主、皇子們都低頭不敢與她對視,毛貴妃對這個效果很滿意。
她現在坐的位置就是皇后的座位,但是整座大殿里無人敢提出半句質疑,幾個平日里對皇后百般討好,暗中跟她作對的嬪妃更是臉色發白,一副泫然欲泣的驚恐模樣。
正當她志得意滿之際,忽然殿後跑出來一個華衣少女,指住她大喝道:「誰准你坐我母后的座位了?我母后呢?」正是白茯苓見過一面的十二公主,跟在她身後跑進大殿的是璁瓏與瓔珞兩姐妹,她們一臉焦急,上前就想把她拉走,十二公主卻抵死不從。
安泰公主聽到毛貴妃動向,第一件事就是讓兩個女兒去看住在後殿休息的十二公主,不要讓她跑出來鬧事,白白丟了性命,沒想到終是鬧到這一步。
她走上兩步對毛貴妃道:「十二丫頭年少不懂事,請毛貴妃莫要與她計較。」
毛貴妃一見十二公主,眼睛便紅了,她想起至今仍癱瘓在床上神志不清的女兒五公主,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她早就在懷疑是皇后與二皇子派人害了她的女兒,就算不是,憑什麼她的女兒遭此橫禍,皇后的女兒卻這麼活蹦亂跳,還敢指著她的鼻子叫囂?
也好皇后死了,就拿這個小丫頭出氣立威也是一樣
毛貴妃冷笑兩聲,不理安泰公主的求情,大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來人把這小jian人抓起來。」
兩個如狼似虎的軍士衝進來,兩下把十二公主擒下按跪在地上。
十二公主長這麼大,還不曾有人敢動她半根指頭,當場便大聲怒罵起來。毛貴妃向兩個軍士打個眼色,其中一個揚起手掌噼噼啪啪就給了十二公主好幾個大耳刮子。十二公主被打懵了,那軍士打得十分用力,她一張小臉腫得跟豬頭一般,涕淚交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殿上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嚇呆了,毛貴妃竟然連皇后所出的十二公主都下這樣的狠手,萬一要來收拾她們,那是更不會留手了。
安泰公主氣極,但也知道現在強出頭只會令事態更加向壞的方向發展,她緊緊捉住自己兩個女兒的手,咬牙道:「毛貴妃氣也出了,就此作罷如何?」
毛貴妃恨聲道:「她們把我的小五害成不死不活的樣子,這樣就想算了?沒這麼便宜的事拖這小jian人下去好生伺候,不過千萬別讓她死了」
安泰公主雖然也不喜歡十二公主,但那始終是她的侄女,真讓毛貴妃拖下去,交到那些大兵手上,那就完了,那些人什麼齷齪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可是現在連她都在毛貴妃手上,又有什麼辦法能救得了十二公主呢?她忍不住向木佩蘭望去,想向她求助。
如果是十多年前,木佩蘭心如鐵石對於這種事完全可以視而不見,但是經過這麼些年,她一心行善已經成為習慣,再看見自己面前發生這樣的事,便不由得猶豫起來。
白茯苓把一切看在眼裡,輕輕嘆口氣,相比而言,這裡最安全的就是她們母女,與其讓安泰公主冒險求情,還不如由她開口吧。安泰公主這些日子對她們是著實照顧的,算是還人情好了。
「貴妃娘娘,你……你饒了十二公主吧,她畢竟是皇上的女兒,也是大皇子的妹妹,要是傳出些不好的傳聞,大皇子面上也不好看。」白茯苓故意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軟聲求情道。
這話聽來句句是從大皇子的角度出發,雖然毛貴妃明知道她是在求情,臉色也還是柔和了一些,嘴上卻道:「這些事,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是不要管了。」
十二公主本身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從毛貴妃狠毒的眼神中,也看得出自己一旦被拖下去,恐怕就要被那些粗鄙不堪的軍士糟蹋了。
璁瓏與瓔珞兩位郡主都不敢對她說明真相,她並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更不知道一直護著她的母后已經被燒死了,她見連在宮中素有威望的安泰公主都被毛貴妃毫不留情地駁回,殿上其他嬪妃個個恨不得把自己縮作一團,根本不會再有人替她求情,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生機就在白茯苓身上,一雙淚眼滿是哀求地看著白茯苓,指望她堅持下去,救她一命。
白茯苓沒去看她半眼,不過既然已經開口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貴妃娘娘,您要罰她何不等皇上和大皇子回來問問他們再說呢,到時候有的是時間可以讓貴妃娘娘好生教導十二公主,要娘娘還不解氣,就讓十二公主伺候五公主好了。」
她這話故意說得天真,其實是暗暗提示毛貴妃,此時大局未定,實在沒必要急著把事情做絕。毛貴妃不是傻瓜,心中一凜,笑道:「就你這張嘴甜,難怪老大他這麼喜歡。也罷,就先不理會她。」
白茯苓垂頭作嬌羞狀,心裡慪得要命,為了十二公主這種爛人,她還得送上門去被個虎姑婆調戲。不過只要能拖延時間,皇帝那邊必然會有所行動。
今日的事都在皇帝的算計之中,只是他難道就不怕這個毛貴妃瘋起來,把他留在宮裡的大小老婆還有孩子們統統喀嚓了?還是他覺得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人,嬪妃死了再納,兒女死了再生?
毛貴妃命人將十二公主綁了扔到一邊,一個親信太監上前來伏在她耳邊把寧儀宮之事稟告了一番,寧儀宮的火越燒越旺,侍衛們把逃出來的太監宮女打倒了推入宮內,又將各處宮門封死了,現在已經控制住火勢,應該不至於向附近其他宮殿蔓延,不過寧儀宮怕是要燒成一片白地了。
正說著,今日負責帶兵入宮的毛家兩兄弟神色凝重走了進來,他們二話不說把毛貴妃拉到一旁低聲交談起來。
木佩蘭定定看著那邊,過了一陣,以僅能讓白茯苓聽見的聲音低語道:「他們派去對付皇上的人已經全軍覆沒,大皇子與他外公都被抓了,現在陸英正往皇宮趕來。他們馬上就會發難,苓兒你不要離開我身邊。」
白茯苓吃驚道:「娘親你聽得見他們說話?」
「是看見了……」木佩蘭唇邊勾起一個略帶得意的弧度。
白茯苓頓時明白過來,她娘親竟然會看唇語只看他們動動嘴巴就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那一頭毛貴妃聽了兩位堂兄的消息,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一臉憂急道:「怎麼辦,老大他會不會有事?」
兩兄弟面沉如水道:「說不得只有用這殿里人換大皇子與我們毛家的平安了趁著他們還沒到,我們儘快帶了重要的人質先行退出去,否則就要被他們困在宮內了。」
彷彿是為了應驗他所說的話,又有幾個軍士跑了進來稱皇宮東、南、西三面都來得御林軍。
毛貴妃的得意囂張被這個噩耗打得蕩然無存,幸好重要人質是她與父親以及兒子早就商議好的,所以也不耽擱時間了,當即呼叫太監見安泰公主以及白茯苓母女外加兩個平日頗得皇帝歡心的幼年皇子押上車轎,由士兵簇擁著飛快往北面宮門退走。
到了出了宮門毛貴妃才忽然醒起一事,頓時氣恨不已,早知剛才殺了十二公主再走不過皇后死了,她也算夠本了,這麼一想才稍微平衡一點,不過她對害她錯過虐殺十二公主這一大好機會的白茯苓,卻是又多了幾分怨氣。
如果不是惦記著要牽制住窮追不捨的陸英,救齣兒子,她真想現在就去把白茯苓給結果了
除夕日,京城街上的行人不多,即使有也早被這些來勢洶洶的軍士嚇跑了。毛家兄弟帶的這一千精兵都是毛家的子弟兵,行動迅速轉眼就挾持著白茯苓等人衝出了城門。
這麼多人在官道上狂奔,不消多久就會遭到攔截,不得已毛家兄弟只得吩咐他們化整為零,向不同方向撤離,而兄弟兩人則親自帶了毛貴妃以及十多名死士負責押送白茯苓等人質七拐八拐退到京郊一座農家大院。
木佩蘭是有武功根底的還好,其他像毛貴妃、安泰公主、白茯苓還有那兩個年幼的小皇子,平日都是錦衣玉食享受慣了的,這一番奔波累得只剩下喘氣的份。
這裡顯然是毛家早就安排好的秘密據點,從院子里的水井下去,連著一個隱秘的地下室,所有人質統統都被關入這處密室。毛貴妃帶了四名死士也守在密室之中。依據他們的想法,這四個死士要看住這幾個手無寸鐵的婦孺,簡直太簡單了。
不得不說,毛家這兩兄弟很有些本事,當機立斷做事爽利,可惜不學好,偏偏干起了謀反這麼個高風險的破事。雖然在逃亡之中,兩兄弟卻不見慌亂,幾下子安排好死士們在院子周圍布防放哨,一邊從不知哪個旮旯里找出一大堆農人的衣物,要他們換上裝扮成普通莊稼漢。
打點停當后,兩兄弟找來筆墨,主寫一封信然後派了死士送去給陸英轉交皇上,信上要求交換人質,並要求皇帝要赦免毛家上下,不再追究他們的謀逆之罪。
陸英帶人追到半路就發現沒了毛家叛軍的蹤影,隨同前來的御林軍統領蒲黃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這毛家的賊子也太狡猾了,早知把他們圍在宮裡,看他們往哪兒跑?」
陸英沉聲道:「不給他們一條生路,就怕他們拼個魚死網破,拉了宮裡其他人為他們陪葬。」
蒲黃知道他說的有道理,撓撓頭道:「現在怎麼辦,根本不知道他們往哪個方向跑了。要不我多找些人來挨家挨戶搜吧。」
林平子拍馬上前,正好聽見這麼個餿主意,不由得翻翻白眼,從京城北門出去,大大小小的村莊不知有多少個,要搜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就怕等他們搜完了,對方早已經跑得老遠了。官兵果然靠不住,還好夫人有先見之明,前幾日就派人送信來讓他們做好了準備。
他扭頭對陸英道:「小……呃、表妹身上帶了百里香粉,跟我來吧」
說著向天吹了幾聲哨子,一隻跟烏鴉長得差不多的鳥兒飛了過來,在林平子頭上盤旋了兩圈就往西北方向飛去,林平子一馬當先跟了上去,陸英在百里山聽白茯苓說過請了一個能人訓練鳥兒能夠根據某種香氣去跟蹤,當即毫不遲疑地打馬跟上。
蒲黃看著天上那隻烏黑髮亮的鳥兒啐了一口,也跟了過去。
兩位小皇子在路上一直哭鬧不休,被毛貴妃狠狠打了兩耳光,大哭變成了抽抽噎噎,幸好安泰公主與木佩蘭將他們護住,才免了一頓皮肉之苦。直到被關進密室,兩個小皇子還是躲在她們身邊不肯離開,白茯苓反而被晾在一旁。
安泰公主緩過一口氣,眼珠子在幾個人質身上轉了幾轉,越看越有氣,如果不是陸英與五駙馬壞了她兒子與父親的好事,現在她應該在皇宮裡迎接他們凱旋而歸,然後開始著手準備兒子的登基大典,很快她就會成為宮內最尊貴的太后,享受百官與嬪妃的朝拜。
可是現在呢?她如喪家之犬般逃到這個破地方,被迫躲在這樣陰冷潮濕不見日光的安葬密室之中,前途未卜,也不知兒子與父親還有毛家在京城的其他親人是否平安。
這一切都是陸英與五駙馬的錯,都是面前這一對母女的錯
白茯苓一直在旁邊暗暗觀察她的臉色,故意火上澆油道:「貴妃娘娘可是擔心大皇子?你放心,他畢竟是皇子,要殺要剮都有一套流程要走,現在頂多是階下囚,一定還活著的。」
毛貴妃拍案而起,指住她罵道:「小jian人,不要以為本宮不敢殺你?」
木佩蘭知道女兒不會在這個時候做些無謂的事情,抬頭見女兒正對她眨眼睛然後又看了毛貴妃一眼,頓時明白過來,這是要她想辦法把毛貴妃從那些死士身後引出來,然後將她劫持住,好反過來控制那四名死士。
木佩蘭心念電轉,這十多年被鬼面蠱所害,他們兩夫妻功力折損過半,加上兩人從來就善於掩藏自身實力,四個派來看管她們的死士全沒看出她的內功底子。
自己一方之中只有她一個身帶武功,其餘幾人都是手無搏雞之力婦孺,這四個死士她沒有一擊成功的把握,所以一直沒有貿然出手,就是怕糾纏之中傷了其餘幾人。
毛貴妃看她們的眼神十分不善,只怕很快就會想出什麼方法來折辱她們,與其被動反應,不如搶先出擊,控制住局面再說。
這麼一想,木佩蘭再不猶豫,走了幾步不著痕迹把其餘幾人護在身後,介面道:「殺了我們你拿什麼去交換大皇子?沒了我們在手,我義子就不會再給你們留情面,到時怕你連見兒子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了,你們毛家也要死盡死絕世世代代被萬民唾罵。」
毛貴妃氣極,就想衝上前來動手,其中一個死士伸手攔住,被她冷哼一聲推開,幾個死士想著面前的不過是些婦孺,便不再攔住。
毛貴妃衝上前來對著木佩蘭就想扇她一記耳光,木佩蘭又怎會讓她打到?輕輕一抬手就捉住了她的手腕,借力一帶,變成了毛貴妃背向她,手臂被扭在了身後,木佩蘭另一隻手正正扣住她的咽喉。
四個死士沒想到變生不測,自家主子竟然成了對方的人質,急忙趕過來要將木佩蘭圍住,木佩蘭大聲喝道:「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先殺了她」
四名死士八隻眼睛狠狠瞪住木佩蘭,其中兩個目光微動,一左一右撲上前來就想將白茯苓捉住反制木佩蘭。
這兩人是母女,而且白茯苓年紀這麼小,就算會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裡去,重要的是她手上還抱了一隻大貓,倉促之間也不可能騰出手來抵抗。
她們不知道,最要命的就是白茯苓手上這隻貓
兩人撲到白茯苓面前,就見眼前黃影一閃有什麼東西直撲面門,靠得比較近的一個根本無法閃避,從眼睛到臉頰一陣火辣辣的劇痛,痛得他顧不上攻擊了,腳下一動倒退了三尺,雙手捂臉慘叫一聲便倒地不起。
另一個及時舉手護住面門,手掌上也被什麼東西狠狠撓了好幾道。他煉的乃是掌上功夫,一雙手掌早練得堅如鐵石,等閑刀劍劈來也能憑藉一雙肉掌抵擋,沒想到竟然仍會被抓傷。
他又驚又怒還未看清襲擊自己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就已經一陣天旋地轉,啪一聲昏死在地上。
這一切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另外兩個站在木佩蘭面前的死士眼睜睜看著兩個兄弟被撂倒,襲擊他們那道黃影輕盈無比落到了一旁的木桌子上,「喵嗚」了一聲,弓起背脊目露凶光瞪住剩下的兩人,正是白茯苓一直抱在懷裡的那隻懶洋洋地大黃貓。
兩個死士心裡發寒,他們剛才見識過小狸花的速度,自問換了自己也抵擋不住,最可怕的是這貓的爪子不知道有什麼古怪,自己兩個兄弟被它抓到,馬上就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木佩蘭敢主動出擊,也是仗著白茯苓手上的小狸花。
兩名死士互看一眼不由自主退開兩步,離小狸花遠一些。
白茯苓開心地為小狸花鼓掌叫好:「小狸花你最聰明最厲害了」
「退」其中一個死士當機立斷,招呼同伴撤離這個危險的密室,毛貴妃看著他們快如鬼魅的身影往外飄去,急得眼珠子都幾乎要瞪出來了,無奈喉嚨被木佩蘭扣住,吭不了聲。
木佩蘭哪裡會讓這兩人逃出去報信,在毛貴妃頸上一劈將她劈暈,快步上前去追擊那兩名死士。怎知她快小狸花更快,閃電一般就衝到了木佩蘭前頭向著兩人頭頸撲去。
兩人拼盡全力躲閃,卻還是差了一些,幾下功夫一人被抓傷了大腿,一人被抓傷了手臂,雙雙倒地昏迷。
小狸花跳回木桌子上,慢悠悠地把爪子上的血跡舔乾淨,抬頭嬌媚無比地向著白茯苓「喵嗚」兩聲,要求主人讚美與擁抱。
白茯苓不負它所望,把它抱起來用力在它毛絨絨的腦袋上吧唧兩口,贊道:「你好厲害啊」
不但安泰公主看得目瞪口呆,連木佩蘭都十分意外,她是知道小狸花的速度與攻擊力的,不過基本沒有親眼見過,因為從前不曾有人能夠真正近身去對白茯苓不利,離她三丈就已經被白十三、白果、白芍等人打得滿頭包了。
她原來只是指望小狸花能夠阻擋一下敵人,她就有足夠時間去收拾其餘四人,不料小狸花竟然這麼「兇猛」,一隻貓就放倒了四個稱得上武林高手的死士。
不得不說,這主要得益於小禰在它身上施的毒藥,如果是平時,那些死士也不至於被它撓一下,就倒地昏迷的。
白茯苓撫摸著小狸花,心裡不厚道地想到:小狸花火氣這麼大,會不會是因為之前被小禰欺負了無處發泄呢?嘖嘖,真要多謝這幾個出氣筒了。
正文145對惡人說「不」
就如電視劇里慣常劇情一樣,在主角與邪惡勢力進行殊死搏鬥並取得最終勝利后,警察出現了。就在密室里的壞人被全部被放倒后,陸英與林平子帶領著御林軍趕到了,不同的是,作為正面人物,陸英與林平子還是與毛家兄弟在農莊里展開了一場攻防戰,結果自然是以勝利告終。
毛家兄弟就鬱悶了,他們才剛派人出去送信,怎麼陸英這麼快就打上門來了?送信的渠道他們特別考量過,到陸英面前的信使根本就不會知道這個地方,就算想出賣他們也辦不到。
他們留在身邊的這些死士,都是以一當十的高手,無奈御林軍的數量百倍於他們,這處農莊為了不惹人注目,外觀就如普通農莊一般,要想靠地形抵禦攻擊更加難上加難。
毛氏兄弟一發現御林軍接近就派人去井底密室想把白茯苓母女提出來作人質,結果可想而知,派去的人就如石沉大海,一去再不回頭。
直到陸英與林平子、蒲黃攻進農莊,將毛氏兄弟以及他們的手下全數擒獲,依然不見人質出場,不單毛氏兄弟百思不得其解,連陸英、林平子也覺得很是奇怪。
陸英把俘虜交給蒲黃看管住,自己帶了林平子跟著那隻帶路的黑色鳥兒一路走到農莊後院,那鳥兒在一處井口上轉了三圈,終於停在了井欄上。
陸英走到井邊,試探著叫道:「義母?苓兒?」
回答他的先是兩聲嬌滴滴的喵嗚聲,井上兩人馬上認出那是白茯苓的寶貝惡貓小狸花,心裡頓時一松,然後就聽見白茯苓的聲音:「我在下面,壞蛋都被小狸花放倒了,怎麼你們才來啊」
井旁就垂著繩梯,白茯苓她們一直沒有上來,是擔心上面形勢未定,現在陸英與林平子他們既然到了,那自然安全無虞。
安泰公主帶了兩個皇子先爬上去,然後是白茯苓,木佩蘭殿後。白茯苓然才爬到井邊,蹲在她肩頭上的小狸花已經興奮地撲向陸英。
安泰公主與兩個小皇子在井底見識過小狸花的厲害,見了這情景嚇得失聲驚呼,就怕小狸花不分敵我把陸英也放倒了。
豈知小狸花只是跳到陸英肩上對著他挨挨蹭蹭地討好,那乖巧親熱的情狀與之前張牙舞爪攻擊敵人兇猛模樣判若兩貓。
旁邊林平子看得心裡直冒酸水,這隻混賬凶貓就知道對小姐和陸英討好賣乖,他也很帥啊,怎麼就不見它對他親熱一點呢?
陸英上前伸手把白茯苓以及隨後上來的木佩蘭扶下井欄,才伸手摸了摸肩上的小狸花。
白茯苓拉住他與林平子二人宣傳小狸花的光輝戰績:「小狸花好厲害,下面放倒了八個壞蛋,嗯……毛貴妃也在下面,你們派人去把他們提上來吧。」
剛才木佩蘭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毛家兄弟前後派了四個人來提人質,都被小狸花一馬當先衝上去幾爪子放倒了,反應之迅速,白茯苓攔都攔不住。
後來她想想這樣也好,讓小狸花把心裡的怨氣發泄乾淨,免得它哪天憋不住了誤傷良民。不過現在看著那八個人被半死不活地吊上來,又不由得有些後悔,小狸花身上的毒是小禰下的,她根本沒解藥,按照小禰的說法,半個時辰內沒有解藥,這些人就要死掉。她雖然不是聖母,可也不願意無端增加殺孽,就是這些人不是她動手殺的也一樣。
她的切身經歷告訴她,世間確有因果報應這種事,小狸花會不會因此繼續淪入畜生道呢?萬一下輩子沒人像她這樣愛護它,那可怎麼辦?
半個時辰很快就會過,她抬頭對林平子道:「這幾個人都是中了毒,現在找方海可能來不及,你身上帶著解毒丸吧,先喂他們吃下去,看能不能撐一陣?」
林平子自然是沒什麼異議的,當即照辦,方海的解毒丸或許不能救他們性命,只要能夠拖到回京找方海來替他們治療就行。
安泰公主卻大受感動,拉住白茯苓道:「你心腸真好……」
白茯苓聽了只想翻個白眼,如果這幾個混蛋是其他御林軍弄傷的,她才不會浪費藥物去救他們,她這麼干純粹是想為小狸花積德,哎還白白便宜了那個混蛋小禰。
陸英派了人繼續去追緝其他逃逸的叛軍,不過主腦已經一網成擒,其他小嘍啰抓到了是錦上添花,抓不到也無傷大雅。
白茯苓她們被護送回京,林平子直接帶她們回了國公府,陸英則護衛著安泰公主與兩位小皇子入宮復命。
白茯苓回到家中見過父親,回房間從頭到尾洗洗一遍,隨便吃了些東西倒頭便睡。
這一覺睡得酣暢無比,一覺醒來正是半夜時分,房間里黑漆漆的,只有窗邊透進的融融雪光。
慣性地伸手揉揉眼睛,卻忽然碰到一具溫熱的人體,白茯苓愣了愣,幾乎馬上想到了一個人——小禰
這有這個混賬小鬼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爬到她床上來,也只有他有這個討人厭的惡癖
小禰被她碰到,咕噥了一聲睜開眼睛抱怨道:「別吵我累了一整天了」
這算什麼事?敢情他半夜爬到人家黃花閨女床上睡覺還理所當然了?
白茯苓雖然對小禰的身份心存忌憚,不過也不是隨便讓人佔便宜的,她也懶得去跟小禰廢話,趕不走他,那就她走好了。
她二話不說推被起身,抱起再次被弄暈的小狸花就想找身厚衣服出門走人。
小禰察覺她的動靜,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頭,扁嘴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我睡不著覺出去走走,你愛睡就睡吧。」白茯苓一邊說一邊想抽回自己的手。
小禰皺眉道:「你睡不著覺那留下來陪我說話。」
「不陪」一想到面前這個是魔教教主,白茯苓就恨不得遁地而去,她的時間十分寶貴,不想浪費在跟這種大有身份來歷的恐怖人物的糾纏之上,天知道這傢伙還會引來什麼麻煩?
「你很喜歡對我說不,不猜、不吃、不好、不陪……」小禰一雙秀氣的眉毛慢慢擰了起來,流露出一股陰冷的怒意。
白茯苓被他看得渾身發冷,這傢伙很愛記仇,她都不太記得她曾經拒絕過他什麼了,他卻一樁樁一件件都記在心上,如果他知道她還打算賴掉婚約,不曉得他會拿什麼手段報復她呢。
雖然白茯苓覺得自己有足夠的理由取消口頭協議,但是小禰一看就不是個會跟人講道理的傢伙。她正在心煩意亂,那邊小禰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手上使力白茯苓立足不穩當場抱著小狸花倒在了床上。
小禰一臉厭惡地伸手拎起小狸花扔到一邊,按住想坐起身的白茯苓,陰惻惻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白茯苓自知掙扎也無用,乾脆就不去做這種無謂的事情了,她抬頭看著小禰在黑暗中熠熠生光的一雙眼睛,心平氣和道:「為什麼非要我嫁你不可?」
「因為我喜歡你啊你這麼漂亮聰明,我喜歡你的模樣,喜歡你的味道,喜歡你陪在我身邊。」小禰用軟軟的童音「情話綿綿」,黑夜中聽來不覺得深情款款,只覺得荒謬非常。
「我也喜歡你……」白茯苓輕聲道,至少在他還是海浮石的時候,她是真的有些動心的。
小禰對她坦誠身份的那一段記憶雖然已經被抹殺掉,但是憑著她的聰明與其他跡象,不難重新猜到,只是沒有得到小禰的親口承認罷了。
小禰一下子怔住,只覺得心裡無比的快活,比他神功初成是快活,比他折服上一任武林盟主順利成為白道領袖時快活,比他接掌魔教是快活,比他擊敗一個又一個強敵時快活……那種感覺猶豫孩童時千方百計終於吃到一顆想吃了很久偏偏被母親藏起來不讓吃的香甜糖果一般,說不出的滿足舒心。
「但是那還不足以讓我嫁給你。」白茯苓下一句話,又把小禰的好心情輕易打了個七零八落。
「你的身份太複雜,有一天可能會給我的家人帶來滅頂之災,而且你對我只會恐嚇威逼,我不喜歡。」白茯苓軟綿綿地抱怨,那口氣讓小禰想氣也氣不起來。
「你想起什麼了?」小禰皺眉問道,不然怎麼會說他的身份複雜?按說他的鎮魂**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嗯?」什麼想起什麼?白茯苓疑惑起來,小禰功力高強,在黑暗中視物與白日無異,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什麼都沒想起來,多半是又從某些細節猜到他的身份。
「你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在一天,誰也傷不到你和岳父岳母。還有,誰說我對你只會恐嚇威逼的?我今天一整天都跟在你身邊,就怕你有事呢。」
白茯苓翻個白眼,他倒是自動自覺,連什麼「岳父岳母」都來了,要怎麼甩掉這塊要人命的牛皮糖呢?真是越想越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