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待取出權杖,她和神侍無不驚嘆。權杖通體呈金黃色,杖身由兩條交纏在一起的蛇組成,蛇頭昂揚向上,共同托起那顆碩大的藍寶石。
「王蛇……」
神侍輕輕地撫摸著杖身的兩條蛇,喃喃自語,像是不敢驚擾了它們一般語氣中又帶著沉醉和迷茫。
似乎這柄權杖的身份很不一般。
權杖接近一人高,相對比較沉,似乎並不是完全由黃金打造的。她覺得如果是純金打造的何止這點分量。
但,也夠她們累夠嗆的了。
有桶裝水的分量卻沒有桶裝水的造型,二人也只能一起扛去正殿。好在回正殿的路比來時少了半程。
到達正殿的時候,王廷的人已經等候在那裡了,以丟卡利翁為首,齊齊地望著正殿入口處。
一見她們出現,丟卡利翁便讓侍衛接過她們手中的權杖,他自己則是走過來抱住了她。
「聽說你解開了內室門。真是太好了!」他緊緊抱著她。
「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驚呼,「宙斯神杖!」
她抬眼望去,見一個頭髮斑白的老者拄著杖,身著華服,應該是王廷的大臣,他雙眼緊緊地盯著侍衛手上的權杖。侍衛則是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一時間,全場嘩然。
丟卡利翁也鬆開懷抱,轉身去看。
「你確定沒有看錯嗎?」一個中年男子提高聲音問道。
「不會錯的。」另一個同樣發花鬢白的老者顫巍巍地應道,「我聽我的爺爺說過,他說他的爺爺曾經見過神杖。」
「我活了這麼久,終於見到傳說中的宙斯的神杖,就是死了也沒有遺憾了。」之前的老者喃喃地說著。
整個正殿都靜默了。
丟卡利翁像是終於做出決定一般,他拉著她走到拿著神杖的侍衛跟前,接過侍衛手中的神杖,回頭看著她。
「你果然是宙斯神的使者,對嗎?」丟卡利翁沉靜的問道。
說是在問她,其實他並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心裡是篤定的。
「你能告訴我宙斯神的神杖要怎麼用嗎?」
他看著她,眼裡似乎有一簇火極力壓抑著。就好像,他相信她是神的使者那樣堅定,又似乎不僅僅是這樣。
她點點頭,帶著他走到內室門前,舉起他手中的神杖,對準那個凹槽插進去。手中的神杖果然和那個凹槽完全契合。
門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響,像是一部生了銹的機器,又重新運轉了起來。
整個正殿,似乎除了他們這裡,再沒有別的聲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這裡,期待著。
她試著推了一下門。
門應聲而開。
一瞬間全場嘩然。激動的情緒如潮湧一般。
她將門完全推開,內心也期待著。
什麼都沒有。
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除了正對面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張和院子里一樣的課桌。
「不進去嗎?」
丟卡利翁看她沒有進去的意思,便隨口問道。同時往她這邊靠了靠,探頭向裡面張望。
什麼都沒有。
和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神像呢?」丟卡利翁蹙著眉。
她轉過頭看他,同樣茫然。她原本以為這裡應該有一些別的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
身後的人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都慌忙涌過來,個擠個的往裡看。
「空的……」
「神像呢?」
「怎麼會這樣?」
「宙斯神真的拋棄人類了……」
正殿上一時陷入恐慌之中,王廷的大臣開始慌亂起來,眼看就要控制不住局勢。
一片慌亂之中,神侍平靜而淡然地開口說道:「神並沒有遺棄我們。」
「你說沒有就沒有?那神像去哪裡了?」
「對啊!大希臘的乾旱越來越嚴重,我們的子民都要旱死了!」
「隱蔽大殿寸草不生,連陽光都沒有,你還想騙誰?」
「你這個騙子!」
「騙子!」
王廷的大臣從質疑到聲討,正殿又開始陷入一片嘈雜之中。
神侍卻十分淡然的模樣:「神留下過旨意,神離開之時,將是隱蔽大殿毀滅之時,世間將不會再有我神殿存在,而我也將化為塵埃。」
一室靜默。王廷的大臣開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悄聲討論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問了。
「神侍大人說的可是真的?」
神侍看了看那人,緩緩地說道:「我向宙斯神起誓。」
她看見神侍胸口的項鏈金光一閃而逝,不由睜大了眼睛。真的有神嗎?
她轉頭看丟卡利翁,一時沒回過神來。
「怎麼了?」丟卡利翁看出她的不對勁,「你發現什麼了?」
她搖了搖頭,轉身走進內室之中。丟卡利翁則讓大臣們先行離開,而後跟了進來。神侍和侍從也進來了。
她覺得有一種山風撲面而來的感覺,清冽,空曠神遠,一時間竟覺得自己像是身在群山之中,又像是站在山巔聽風呼嘯。
她上上下下打量,卻不知道這風從何而來。
「這風真奇怪……」神侍也同樣感受到了這風的不同,「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風。」
「像極了山裡的風那麼自由。」丟卡利翁接道。
內室一點也不小的樣子,除了這凜冽的風,似乎沒有什麼別的不同之處了。她折騰了這麼久,身心疲憊,卻只看到這樣的結果,不免覺得挫敗。
粗略地看了看,確定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便走出了內室。一行人也陸陸續續的出來了。
她艱難地取下神杖,還給神侍保管,試了試門,卻發現已經鎖不上了。這設計得實在是……
不過也對,秘密既然被發現了,就不再是秘密,更何況這裡根本沒有秘密。已經沒有再鎖上的必要了。
***
夜色總會降臨。帶著這麼久以來的勞心勞力,在沒有想清楚事情之前,她很快就沉入夢鄉。
或許夢境總要折射出現實的,她站在山風呼嘯的群山之巔,只聽見風聲鶴唳。
次日的清晨依舊沒有陽光,沒有鳥語花香。
她去院子里散了散心。既然一切無能為力,那她也只能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
看著課桌上方招展的綠枝,雖然只掛了一片小小的委頓的指甲蓋大小的綠葉,卻是這灰濛了無生機的天空下唯一的綠意。
難不成……課桌上的綠色會傳染?
看著那嫩嫩的綠,又似乎和課桌的墨綠不太一樣的樣子。
她小心謹慎地撫過課桌表面的痕迹,微微帶著點溫度。那墨綠填充的溝壑似乎平坦了一些,桌子上的綠比之前看見的也多了些,顏色厚重了些。
她不禁想要嘆氣,坐以待斃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如果可以她當然願意趕緊通關走人。
哪裡還會有可能出現新的線索呢?
第十道門的幽暗,她覺得自己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再去試探一番,一次的心跳加速已經夠她受的了,再來一次的話,她大概需要強心劑吧。
她忽然記起昨天的那間屋子,陌生的格局,似乎並不是神侍或者侍從的。
或許可以去那裡看看吧,說不定就會有什麼新的線索。
在課桌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正準備起身,卻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的聲音。
「能和你談談嗎?」
是皮拉的母親。
她轉過身,看見皮拉的母親遠遠的立在那裡,見自己回頭,還微笑著點頭致意。舉止間透露著一股優雅高貴。
她感受到這位母親的善意,點了點頭。這個女人真是讓人由衷地欣賞,一舉一動都那麼賞心悅目。
「我可以問一下,丟卡利翁又跟你提起過我嗎?」皮拉的母親謙和有禮地問道。
她搖了搖頭,不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這樣的話,我應該自我介紹一下的。」皮拉的母親說,語氣中沒有任何的不愉快,或者一絲的波瀾起伏,「我是皮拉的母親,」
這個她從她們的對話里已經知道了。
「皮拉的父親和丟卡利翁的父親是親兄弟,皮拉從小被大家寵著脾氣都寵壞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她繼續說著,「她上次來不知怎麼的觸怒了神侍大人,已經無法到這裡來了。」
她安靜地聽著,神侍的威名似乎很讓王廷忌憚的樣子。
「我是宙斯神忠實的信仰者,神使大人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叫我潘多拉。」
神使?這是他們對自己的稱呼嗎?他們如果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神使,恐怕會很失望吧?
她說她叫潘多拉,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她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潘多拉!
潘多拉的盒子!
就是故事裡那個打開了魔盒,釋放出了災難與疾病的潘多拉!
她不禁瞪大雙眼看著潘多拉,是個巧合吧?這樣一個高貴優雅的人,怎麼會是那個打開魔盒的潘多拉呢?
「神使大人?」潘多拉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有點疑惑不安,「怎麼了?」
聞言她搖了搖頭,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我今天來是有見事情要和你說的,皮拉她來不了,只能由我來了。可能會讓你不高興,但是我還是必須說清楚的。」
說完,似乎是擔心她會制止自己,便自顧自開始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