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服管教
儘管心中諸多不安,楚茗霜還是壓了下來,看向原子鉞,「說說你給我的任務吧」。
原子鉞緊挨著她坐了下來,楚茗霜微微蹙眉,卻沒有開口。
「何談任務一說,只不過是互利互惠。」原子鉞笑了笑。
「我來是給你介紹一下,那些個女子。」不待楚茗霜開口,原子鉞又繼續道:「東間第一房裡的,是墨色,墨色極擅舞技,翩若驚鴻。只可惜,是個沒規矩的。不能本本分分不說,還善妒。東間第二房裡的,是錦悠,溫柔體貼,性情極好,只是為人怯懦,若真是送去官宦人家,哪還有活路。中間第一房裡的,是嬈娘,嬈娘相貌出眾,身段均勻,又深於算計,卻市井氣息太濃,需要禮儀教養。中間第二房裡的,是含月,含月是我救得所有人中最為知書達理的,她原是大家小姐,后被庶母陷害,被發賣到秦樓楚館,被我所救。她樣貌還算端正,外表單純,但我知道,她是城府最深的一個。」說到這,原子鉞停了下來。他用餘光注意著楚茗霜。他怕含月的身世對她有所觸動,畢竟有些相似。
「怎麼了?繼續說啊。」楚茗霜給他遞了一杯茶。
原子鉞見她無事,接過茶,微微頷首,繼續道:「西間的兩位只是從洒掃的丫鬟中點了樣貌品性較為優秀的兩個頂上來充數,介不介紹倒也罷。她們倆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一個叫露兒,一個叫鳴兒。只給你說一聲,你也方便稱呼。」
楚茗霜臉上微微帶著笑意:「從你的描述里,我依稀聽出來一些東西。」
原子鉞眼眸有閃閃光亮,「哦?說來聽聽。」
「那一排六間矮房,分屬東西中三部分,每一部分兩間房。而中間房的姑娘最為優秀,東間房的其次,西間房最末。」
「不錯。」原子鉞看著她,給了她肯定。
「每一部分又分第一第二房,這個用意怕是……」楚茗霜頓了頓,「晉陞制?」
原子鉞只笑不答。
「西間第一房的以後會晉到東間第二房,東間第二房會升到東間第一房。而東間第一房就會去中間,以此類推。」楚茗霜思索了下,「那中間第一房……就會被送出去?」
原子鉞這次只用目光示意她繼續,只是目光中的光亮更盛。
「也不會完全晉陞……當有新的姑娘來到時就意味著中間第一房的姑娘要離開。但新來的姑娘未必就是最差的,所以有可能會被安插在上面的房間。所以……你究竟是用什麼做憑據讓她們排出位次的?」楚茗霜眉頭緊蹙,疑惑的搖搖頭。
「比試。」原子鉞輕吐二字。
「含月遠比嬈娘要優秀,卻住在第二間,通過比試……」楚茗霜喃喃自語道。
「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會說含月城府深沉了」,楚茗霜開心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這含月怕是已經在這中間第二房呆了許久了吧。」
看到她笑意盈盈的模樣,原子鉞心頭顫動,從來到他這裡,她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般孩子氣的樣子了。
「我說的對不對?」楚茗霜因為想得知真相,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
原子鉞回過神,感受著衣袖的拉扯,低頭對上一雙明眸,那裡宛若星辰大海,點點繁星閃爍,讓人只一眼,便淪陷其中。
「對,都對。」原子鉞的目光盯著那緊緊拉住他衣袖的柔荑。
楚茗霜看他有些心不在焉,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她當即紅了臉,連忙鬆開手。
這一次原子鉞抬起了手,停在了半空,最後撫上了楚茗霜的頭頂,「收留你我還真是賺了啊。」旋即又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手指順著三千青絲滑下。
接著忽的站起來,奪門而出。
「怎麼回事啊?」楚茗霜嘟囔著。但她細細回味剛才時,頭頂那種厚重而踏實的感覺讓她沒來由的又紅了臉。
待蠟燭結出的燈花發出啪啪聲響,她才回過神。
另一邊,原子鉞仰卧在露台的卧榻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現在還有她頭頂的溫存感和秀髮的順滑感。
他奪門離去只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紅了臉。
「已經過去七年了啊……」他自說自話。
這七年間他嘗遍世間冷暖,早已經把一顆心打磨的磐石般堅硬。
他平日裡面帶寒霜,不苟言笑,從不讓任何人真正的接近他。
他的心已經死了。
但是,她出現了。
是她讓他冰封已久的心再一次有了波動。
想到著,原子鉞不禁笑出了聲。滿腦子都是楚茗霜的一顰一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心頭那種悸動很是甜蜜,自己很是喜歡。
第二日一早,楚茗霜便憑著記憶,帶著紫菱來到了後院。
還是那幾個洒掃丫鬟在忙碌著。
她們抬頭看見楚茗霜都朝她身後露出了期待的眼神,但很快就失望了。只是淡淡的行禮道:「霜兒姑娘早。」
楚茗霜一路穿過長廊來到那排矮房前。
「去,叫她們出來。」楚茗霜示意了紫菱一下,紫菱立刻會意。
楚茗霜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兀自飲著茶。
不多時,幾個女子皆從房中走出。
「都說說自己是誰吧。」待她們一一站定,楚茗霜放下茶杯道。
誰知一名身著青褐色紗裙的女子出聲道:「還用得著我們介紹么?主人肯定給你說的明明白白了吧。」那樣子,儘是不屑。
其他幾人頓時有的譏笑有的低下了頭。
這時,幾人中一粉衣月華裙的女子卻出聲道:「墨色,別亂說了,霜兒姑娘昨日與我們就一面之緣,自然不知我們,我們理應介紹一下自己。」說罷巧笑嫣然。
楚茗霜打量她幾眼,樣貌雖說不上精緻,倒也清秀。
這女子看了眼楚茗霜繼續說道:「奴含月,見過霜兒姑娘。」
她們皆是被原子鉞所救簽了賣身契的,便為奴。
楚茗霜在剛剛打量她一番,就猜測她是含月了。
「不必多禮。」楚茗霜眉眼溫柔的沖她一笑。
那墨色見含月這般客氣,又不甘的出言道:「哼,含月,你這副低聲下氣的樣子真是晦氣啊。原來你也就是仗著主人的眷顧,對我們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罷了。不過,你看人家霜兒姑娘,可是能日日陪在主人身邊,不像你,為奴為婢而已。」
沒人注意到含月眉眼間閃過一絲狠厲,但楚茗霜看到了。
「墨色,別說了,我們都只是奴婢,怎麼配常伴主人身側,霜兒姑娘許是有什麼過人之處吧。」說完又楚楚可憐的低垂著頭,擦了擦眼角。
這話別人聽了也許覺得含月性情溫順,但楚茗霜聽出了其中含義。
當然,紫菱也聽出來了。
「賤婢你胡說什麼呢!我們小姐怎麼可能和你們相比!」紫菱怒斥出聲。瞧瞧著含月在說什麼,說她們小姐有過人之處,呵,意思就是小姐本來也就該是和她們一樣的奴婢,只是因為過人之處才得以不是奴婢的?
楚茗霜還未說話,含月又連忙跪了下來。
「霜兒姑娘,含月不是這個意思。含月身份卑賤,自然不能與霜兒姑娘相比。」說著聲淚俱下,淚水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滑下,「只是主人待奴極好,總會給奴買各種衣服首飾,還常來後院看望奴,奴心中感激,不敢奢望常伴主人身側,只要主人不忘記奴就已經夠了。姑娘要打要殺都好,只要不敢奴走,奴做什麼都願意。」
楚茗霜眉峰緊鎖,這話里話外充滿了炫耀之意不說,自己何曾說過要罰她,她就這般動作,好似自己是什麼惡人,要處決一個痴情娘子一樣。這算什麼?她心中煩悶,面上卻冷冷的。
「一口一個主人,好生親切。不忘記你?你們每一位在這裡住著,想必都很清楚原子鉞的目的。舊人總歸要走,新人也總歸要來。你說這麼多人,原子鉞可能記住你嗎?」
楚茗霜站了起來,用纖長的指尖挑起含月的下巴,「人啊,不能忘本。」
等她再看那些女子時,一個個包括墨色在內全都低著頭。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想著,看我年齡不大,給我一個下馬威嗎?」楚茗霜目光冷冷的。
「你們以為原子鉞就是選個小丫頭管管你們?」
所有人鴉雀無聲。
「那你們也太小看你們的主人了,也太小看我了!」楚茗霜將手中的瓷杯砸向地面,破碎的瓷片濺起老高,一些細瓷片飛起在她手上留下道道細細的血痕,但她不為所動。
瓷杯破碎的巨大聲響嚇得六個女子一抖,再無一人敢動。
「從今日起,誰若不服管教,誰若生出怨言,便如此杯。原子鉞也絕不是讓我來放縱你們的,他叫我來教你們禮儀你們就要聽我的命令。可還有人不服?」
見無人出聲,楚茗霜嘴角微微翹起,「如此最好,你們都先回去吧,明日卯時在院中等我。」
楚茗霜緩緩離開,沒有注意到暗處的鶴影輕笑一聲,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