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一場意外

第266章 一場意外

林暗先前是習慣了手腳鐐銬的重量,現在完全研究出了如何將一副束手束腳的鐐銬變成一個完美的武器。吳圭在一旁望風,林暗在山上習武,而一把放在屋外的梯子明顯有移動的痕迹。

吳圭坐在院門處,不能看見林暗衣袂飄飄,但能聽見鎖鏈在空中發出的快速且尖銳的聲音,聲音很大,卻轉瞬即逝,一瞬間之後又想起,有節奏且乾脆利落。

穿著青色衣裳的榮浩又一次踱步到這裡,遠遠的就見著緊緊閉著的門,不覺意外,只因為這是正常的,他已經記不住這扇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歡迎他。不過,這些榮浩都無所謂。

喜樂到極致的人聽力要麼極好要麼失聰,吳圭自認為是其中一人且還是比較幸運的那一個,此時他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吳圭首先認為是幻聽,但這聲音反倒沒有消失而是愈來愈清晰可聞。

吳圭匆匆往屋子裡去,因著他本就是席地而坐,不用搬桌弄椅這般麻煩。他走進屋中將茶杯猛的砸在地上變成碎片。

這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訊號。

林暗聽著茶杯碎裂的聲音,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坐在懸崖邊。這處懸崖離吳圭的屋子只有不到五步的距離,因此任何一個習武之人都能夠輕鬆跨過這道坎。

乾燥的風把林暗身上練武留下的汗漬吹乾,幾近傍晚風微微冷,林暗把身上穿著的單薄的衣裳緊緊裹住自己,豎起一雙大耳聽著屋中的動作。

茶杯碎裂卻也不會傳得過遠,沒有武力傍身也未曾專心鍛煉自己五識的榮浩自然聽不到那麼遠的聲音。

吳圭知道這一點,蹲下身故意用自己的大拇指去碰碎片,雖然是點到即止,但是碎片尖利,瞬間將他飽滿的大拇指刺破,血瞬間涌了出來。吳圭緊緊皺著眉,片刻之後血流得愈加的歡快了。

敲門聲響起,吳圭朝院門所在的方向望去,不理,這是他平常的應對,一開始他並沒有察覺,還是林暗觀察多日告知。

吳圭站起身不急不慢的拿起剪刀,他在這裡只有一件白色的衣裳,他咬著嘴唇,瞬間剪下一塊長布條。

「吳圭!開門!」

這道院門門外上了鎖門內落了門閂,門外將吳圭鎖住,門內將所有想要進來的人鎖住。因此吳圭還有時間,他用白色的布條將傷口藏住,既讓血滲透,又讓傷口小心隱藏,這便是苦肉計,吳圭的賭注是榮浩那邊的人是否還需要一個傀儡,不過……

單手不好綁結,吳圭只好用左手未受傷的、剩下的四根手指將多出來的那部分白色布條握住。

門外的榮浩又一次喊:「開門!開門!」

吳圭抿嘴,做出視死如歸的表情,從屋子到院門距離不過五十步,一路上他臉上的表情逐漸變淡,最後恢復常態。

榮浩站在門前,吳圭拉開門閂的聲音自門內響起,他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身子,見著吳圭說:「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呵!」吳圭堵在門口,榮浩繞過他走進院子,吳圭看著榮浩的背影說,「你能有什麼好消息?自我一住進這個籠子,你真的說過好消息嗎?」

榮浩轉身將兩隻手搭在吳圭的肩上,吳圭比榮浩高一顆頭,這種令他噁心的姿勢讓他難受,但他還是忍住了。

「明日你可以去見伯母了。」

「見母親?」吳圭有些動搖,冷靜下來后,「你知道我的母親在哪?」

榮浩點點頭,張嘴說:「就在後山上!」

「後山?!」吳圭反覆咬著這兩個字,強忍住軟下去的腿,林暗曾經說過後山上有處三進的宅子,而宅子中只住了一個老婦人,老婦人已經仙去,所以……吳圭沒往下想。

入夜,風很冷,林暗透過窗欞能夠看到屋中微弱昏黃的燭光,聽不見人說話的聲音,卻能夠聽見杯碗箸交替響起的聲音,林暗知道,那個人還在這裡!

屋中兩人沉默不語,桌上的飯菜已經去了大半。榮浩是想打破沉默,吳圭是想保留這份沉默,給彼此留一個空間。

林暗曾想起吳圭的話,整個吳國的主事人是榮浩,既如此何不直接下手?!但願對方的自保能力非常的低下。

冷冷的風灌著這間大大的院子,屋中燭燈搖曳將滅,卻又奇迹般復燃。

一陣沉悶的聲音自後山崖頂響起,瞬間消失。餐桌旁的兩人互相看著彼此。

榮浩見著吳圭收回目光繼續夾菜吃飯,自己咽了口不存在的食物,接著放下碗筷說:「你不解釋一下剛才那是什麼聲音么?」

「有什麼好解釋的?!」

林暗聽著他們的談話,一個厭惡對方一個想要討好對方,可是這是兩個男人!林暗不能理解,心中暗自給自己定下了這樣一個任務,也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好遭遇都是拜眼前這個人模狗樣的人所賜。

本是自己家,警惕相對於在外會遲緩許多。林暗出現的那一刻吳圭很是冷靜,榮浩卻是丟下了筷子,站起身大喊:「來人啊!快來人!」

吳圭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來到屋外將梯子挪進屋,榮浩的聲音已經消失,此時正軟綿綿地躺在地上,林暗現在一旁雙眉緊緊往眉中心靠。

「他死了嗎?」吳圭一邊說一邊將梯子靠在屋中的房樑上。

「只是暈過去了,」林暗回答,「我拿不定主意是否殺了他。」

「你大可以殺了他,天翻地覆的是整個天下,而且你殺不殺他吳國都會追殺你!」

「也對!」林暗聽著這話有幾分道理,兩手繞著榮浩脖子輕輕用力,榮浩毫無痛覺,直接去世。

「世間人大膽的不少啊!」薛寶城見著宅子中圍了許許多多的人,男人女人都有,長得還特別好,不由得感嘆下,隨即想起來這一群人應該都是魔教的,立刻捂上嘴。

休息一夜,第二天醒來被漫天飛舞的消息打了正著,榮浩死了,可當眾人疑惑是誰時,又有消息在空中飛舞說這榮浩才是吳國真正的主子。

「先不管這消息到底準不準吧!咱們在杜城,而這消息並不是安笙來報,杜城風風雨雨的,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知道這個消息的人肯定不多。」

「你的意思是席夢溪那邊出了問題?」蕭東問。

「不一定,如今吳與大安正值混戰期,怎麼會有這麼多的精力讓手下的人大肆宣傳這等擾亂軍心的消息!」

「也許是一種詭計呢?」

「安笙已經下去查了,等結果出來再做定奪!」

席夢溪沒想到自己的一個錯誤竟然萌生出如此大的事,林暗是他手下的人的疏忽,可如今造了這麼大的錯……他沒有繼續想下去,錯誤已經造成,再說其他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整個夜晚席夢溪都沒有睡,窗外的月從大開著的的窗映入他的眼,微風帶著輕輕的夜晚的潮濕氣鑽進這間屋中,其中不乏血腥味。

第二日天未亮,席夢溪遣人將左峰叫到屋中,屋中未亮燈,左峰還未行禮,席夢溪忙將人拉起問:「你可否願意一直跟著我?」

左峰抬頭用著十分堅定的目光望著席夢溪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屬下願意永遠聽從您的差遣!」

「沒這麼嚴重,可是又比這個嚴重多了!」席夢溪語無倫次,「就是就是榮浩他真的死了。」

相較於席夢溪,左峰的表現要冷靜許多,他冷冷地望著左峰,接著收回雙手雙腳,「沒什麼大礙的,您怎麼做屬下都誓死跟隨!」

「我是這麼想的,」得到了左峰肯定的回答心中逐漸有了底氣,「這座城好死賴活都在我們自己手上,前不了退不了不如好好把這一座城市經營好,占城自封為王!」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左峰應下轉身去往營中。

席夢溪的手下少有文官,幾乎都是一些粗莽的人,若想造大聲勢,這些人一壺酒灌下去嘴就開始飄了。

「一個戲劇性的發展,我們什麼都沒做某些棘手的事不攻自破,真真是天意!」薛寶城捧腹大笑,「上,你這個未來的天下之主完全是順應天意啊!」

冷冷的風打在每一篇窗,尋找著未能關閉的窗猛烈的吹著,彷彿這是它的最後一程,既如此便不要命了吧!

榮世厚做夢都沒有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副樣子,想要挽回但又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開始,如今他出門都不敢了,前幾天他想去皇宮看看大皇子,一條不過百步的路硬是走出了戲劇性的效果,當他回頭看著深深插進石頭中的各式兵器,匆匆忙忙回了府。

一個看似風平浪靜的國度,一個本該君民歡樂的盛世,卻因著從君開始晃蕩,於是這個國度開始了風雲變幻,最為苦的是務農的百姓,好不容易吃得上自己重的糧食,自二十幾年前那場亂便慢慢地回到了解放前。

黎民百姓終究是百姓,一個人的力量左右不了任何官場上的一個人,可百姓多,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高明昊還未多會本該屬於自己的權力,那群高官領著國家的俸祿卻對著榮世厚點頭哈腰,彷彿供他們吃穿喝的不知皇室般,可無法,皇室的權力多多少少被分裂出去。

如今高明昊最想聽到看到的就是榮世厚離世的消息場景,做的夢也是,自從出現了那個賞金貼聽說榮世厚連門都不敢出,高明昊為此高興了許多天。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可逆的可能性並不高。榮世厚深知,當他看著案几上多如牛毛的信紙時心肝一陣陣的顫動,他不是現場的主要負責人,但也算得上是幕後真正的主人,可哪一步出了錯榮世厚還不知道。

如今榮浩死了,徐素還在,他匆匆將徐素寫的信一封封地翻了出來,一遍又一遍的看著信的內容,可是大部分被他燒成灰燼,想要尋出答案要麼問自己的腦子要麼問當事人。

榮世厚癱坐在靠椅上,僕人端著補腦養神的核桃薏米粥進來,輕手輕腳地放到屋中央的桌子上小聲說:「主子,這是養神補腦的核桃薏米粥,您還是喝一點吧!」

榮世厚並沒有回應僕人的話,僕人便自行轉身離開。雪沿著甘城的天放肆的下,這是一場大雪,轟轟烈烈肆意瀟洒,一夜過去,梅花開始冒尖,眼見著一顆顆梅樹禿了身卻又想著朵朵美麗的花,這便是冬的意義。

「呵!這吳國真是好生熱鬧,不養精蓄銳么,蓄了這麼多年倒越來越回去了!」杜卜生拍打著桌子狂笑,「不過是哪個好心人把榮浩給弄死了?改明兒我知道了一定親自拜訪!」

彷彿是一場笑話一場賭注大的過分的遊戲,當這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天下間的每個人都是361枚棋子中的某一個,或許是白色或許是黑色亦或許沒有顏色。

榮浩的事情發酵天下無人不覺震驚。當事人林暗帶著吳圭通過梯子爬上屋頂,又從屋頂跳到山崖上,兩人連夜離開這個地方。

在山上跑了半個時辰左右,林暗停下扶著一旁粗壯的樹榦停下說:「差不多了我們休息會兒!」

吳圭以林暗為中心,繞著走了好幾圈,等到極速跳動的心臟漸漸平息后直接坐在地上,接著他在胸口摸索一陣,掏出個往常用來洗臉的帕子,因著郭城乾燥,帕子是乾的。吳圭把帕子遞給林暗,說:「這是我在你動手的時候藏起來的。」

「多謝!」林暗謝過打開帕子,見著裡面放著好些雞肉,坐在地上吃起來,「你的琵琶還好嗎?」

樂者多愛自己的樂器,吳圭在放好梯子后將早就打包好的琵琶背在背上,旅途匆匆難免會摔倒碰撞。

吳圭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在夜光中仔細查看,最後鬆了一口氣說:「還好還好,沒什麼大問題,日後再修修就可以了。」說著他小心翼翼的打包抱在胸前。

「這夜晚寒冷,露天燃火是很不明智的,煙霧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將這個拿著,」林暗半解釋著從胸袋掏出一個火摺子遞給吳圭,「一忽兒我會這樣,」林暗說著學了一聲貓叫,「屆時你將頭拔出來我會尋著火光來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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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外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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