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古人小敘

第276章 古人小敘

一壺清酒,兩碟下酒菜,一張摺疊小桌。杜廂獨自一人帶著這些走進廚房,發出詫異的聲音:「喲,文兄你這待遇還挺好的嘛,牢房都沒鎖!」

文肅自杜廂進來,一雙眼睛便跟著杜廂的身體移動,良久之後對著地上吐出一口唾沫,接著鄙夷的說:「叛徒!」

杜廂正從竹制食盒往外拿食物的手頓住,微微顫抖,瞬間又恢復如常,將小桌在地上安置好說:「文兄弟,你忠於主,我忠於民,你是為了主上守住這座城市,而我是為了黎民百姓守住這座城市。」

文肅以為杜廂會繼續說下去,可等著空蕩蕩的桌子已經放滿了才意識到杜廂不是來勸自己的,抱著疑惑他從稻草胡亂搭成的床上走下來,席地而坐,望著眼前這個共事多年的男子,問:「你不是為了不息來勸我的?」

「如果我來勸你有用就不用為你餞行了!」杜廂邊搖頭便將碗筷擺好,「這些都還是熱乎著的,吃吧!」杜廂說著用夾了顆花生米放進嘴裡。

文肅見著杜廂這副模樣也不好繼續說些不好聽的話,咽了口唾沫,也跟著拿起筷子,下筷前猶豫不決,最後放下筷子,喝了口酒,說:「我現在也是個刀俎上的魚肉,天高皇帝遠的,我的結果只有一個。」

「文兄,其實自我認識你以來便覺得你十分的固執。」

「倔脾氣嘛,你往軍中一站,十有八九都我這副模樣!」

「吃菜吃菜,也許這一頓之後咱們永別了也難說。」

「你主子決定殺我了?」

文肅的話令杜廂很不爽,自兩人認識到現在,文肅便會時不時冒出這樣的話,杜廂都盡量不回懟,文打不過武,他還是蠻委婉的。

「上的意思臣下怎敢隨意揣摩!」

「有的時候我覺得你就像個牆頭草一樣,左右晃啊晃,有的時候我又覺得你像牆頭草左右晃動時中間那堵牆,你是文人,我看不透你。」

「文肅兄啊,別把事情想的想的那麼的複雜!」

文肅的決定沒有任何人知道,可以猜測每一個可能性,每一個可能性會延伸出許多種大大小小的方法,不過杜廂做的準備的迎接即將發生的任何的事,總而言之他的潛意識就從沒會認為文肅會被招安。

隔日,有人見著文肅從牢房離開,所有的人都認為文肅會直接出城,每一個負責某個固定區域的人都這麼想,可是上頭不允許他們下手,除非目標出現在杜城的任何一個城門,或者任何一個能夠出去的牆。

文肅忘記自己在牢房中呆了多少個日夜,至少現在他抬著雙手遮擋著淺灰色的光芒,天仍就在下雨,杜城的冬季就是雨季,連綿不斷地慢慢的侵入人心。文肅是個硬朗的男子,此時的他倒更像是一個柔弱的女子,邁著細碎的步伐。

人生來總是在不斷地受著衝擊打擊。文肅自小便是這麼想著,向生而死,生命到了最後一刻終究都會邁入死亡,邁入墳地。每個人自小的生活都是不同的,可有這麼一個群體,這個群體中有有無數的人,文肅自小便有這種覺悟,因此他才能清楚的認識自己,並從許多的人中脫穎而出。

「而現在……」文肅小聲的說著,自言自語。

下著細雨,行人悠閑的打著油紙傘,一步又一步走著,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這種場景文肅已經許久未曾見過了,他本是出來透透氣,手中還握著酒壺破碎的碎片,他想再一次看看這個城市,然後去見閻王。本以為會見著一副兵荒馬亂且毫無生氣的模樣,卻發現一切如常,百姓生活平靜安寧,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寫著國破家亡的影子。

「或許,我不是為了國家而是為了百姓!」文肅將右手緊緊握著的酒壺碎片丟在地上,赤著腳踩在濕潤的地面,雨水小而密,不多時全身已經打濕,「我投降!」

文肅這一番行為讓所有跟蹤關注他的人都感到十分的意外,不過人是活的腦子也是活的,眾人慢慢的接受了文肅投降這一事實,很快便有人將文肅帶到蕭東面前。

「你就是不息的主子?」文肅見著蕭東第一句話便是如此,此後他自顧自的坐到左邊的椅子上,望著面前空蕩蕩的桌子。

蕭東不惱,文肅是大安元老級的統帥,遇見這種亂事,又被逼著背叛自己的主子,任誰心情應該都是不好的。蕭東因此表示理解,對著身後輕聲喊:「來個人幫文將軍倒茶!」

門后出來一個皮膚極好五官精緻的男子,低頭斂眉地端著托盤走到文肅面前,說:「您的茶!」

文肅反倒驚訝,自己毫不客氣甚至從進門到現在就沒有行過禮,蕭東居然一點兒都不生氣,他也無法,俗話『伸手不打笑臉人』,文肅也不好進一步說些什麼,只好喝茶。

蕭東也不著急,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文肅,等著他開口,這是一場博弈,至少在蕭東看來是這樣,他不想表示任何一點兒的示好。

「那麼……我……」一時間文肅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的好,因此產生的彆扭糾結令他手足無措。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選擇了投降!」杜廂大笑,他轉過拐角再往前走十步便進入議事廳,見著蕭東第一件事走到屋中央行禮說,「上!」

「卿快快坐吧!上茶!」

文肅此時略微覺得有些尷尬,坐立不安,十分不自在。

「卿怎麼了?是哪兒有些不舒服么?」蕭東見著文肅心中反倒是起了興趣。

「那個……上…嗯……」文肅微微有些愣,說出這個字之後心中吊著的那顆心忽然間就放了下來,他望著蕭東,「臣既然是自己主動選擇投降,那我便會付出百分的忠誠於您!」

「很好,今後你同杜卿一同住在這座宅子里,有事會有人來請你們!你們也累了,都下去歇息吧!」蕭東揉揉頭,昨夜他看書看的晚了些,因此有些疲勞,再加上都在籌備關於尤城郭城的事,現在又多了一個重要的人物加入。

這一夜有的人睡得很香,有的然輾轉反側徹夜無眠。第二日又是新的一天,薛寶城徹夜總算是將計劃策劃什麼的總結好,他對著在場的所有參與者鞠躬表示感謝,大家或多或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忽然見著出力最大的人居然對大家表示了最為重大的感謝,心中驚詫,一時之間整間屋子的充滿了感謝感激的話語。

這一次薛寶城只負責策劃,不會再次跟著大部隊出征,而文肅是一個人盡皆知的將軍,他是個文只比武略遜一籌的將軍,只是有的時候比較固執的人,薛寶城是完全相信文肅這個人的,從他與杜廂好好守著杜城這座城市便可以看出。不過薛寶城認為大安這是屈才了。

林暗帶著吳圭在山上繞了許多天,總算是將許諾好的屋子給找到了,林暗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用著十分不好意思說:「這便是我說的那間屋子,你進去看看吧。」

吳圭點頭輕輕地嗯了聲,嘴因著顫抖合不上,眼眶中微微含著熱淚,有些害怕也有些擔心,多重情緒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不可多得的矛盾,這種矛盾仍然敵不過他最開始下定的決心,他舉步緩慢的走進這半破不舊的屋!

屋中的一切都鋪上了成年舊灰,蜘蛛不知配備,吐出的白絲一層層黏著灰,舊的未去新的就這麼輕鬆織好。

吳圭一直腳剛剛踩在地上,便聽見老鼠交流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瞬間眼前晃過多種灰色的身影。吳圭正在適應,接著便習慣。

這是一處三進的院子,並不是很大,兩間卧室中間隔著客堂,吳圭走到客堂中央,左右望了望,右邊的那間屋子堆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左邊更像是人住過的地方。吳圭心中不由自主便這麼想。

穩穩自己的心神,吳圭往左邊走,進去的同一時間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霉味。這個地方吳圭覺得熟悉,卻從未見過這個地方,自從他答應了榮浩后,便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吳圭知道自己的身份船高水漲,母親的日子也會過得越來越好。

吳圭不敢確認床上躺著的女人是否是自己的母親,更加不敢確認自己的母親是否真的還活著,現在他害怕,似乎每往前走一步離現實就更近一步。人往往不願意接受的現實是因為自己太過於在乎。

林暗自覺的坐在院子上那張沾滿了灰的長凳上,他曾經企圖用衣裳將上面的灰抹掉,卻發現這上面的灰難以想象的多,因此顯得十分的無所謂,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望著夕陽,餘暉帶著淺黃色的光,暖暖的,惹得他想睡覺。

吳圭最終還是走到床前,床上的人已經化成了一堆白骨,但手腕上的鐲子吳圭是熟悉的,這是吳圭自己賺到的第一筆說的上多的錢給自己的母親買的第一支玉鐲,如今人已去這隻鐲子卻是完好無損。

吳圭久久而立,自己也不甚清楚心中究竟在想一些什麼事,亦或許是難過亦或許是解脫,仍舊是百般思緒,若笑若哭,此時此刻竟然連他自己也不知了,緩了半晌總算是分清了東南西北。

男兒的膝蓋落在地上,擲地有聲,強烈的疼痛似乎可以抹去心中的疼痛,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可是到了最後,仍舊是心疼,吳圭已經說不出話了,心臟死死的糾結在一起,似乎能夠控制他全身每一個細胞。

吳圭兩手交叉放在身前,額頭碰著雙手,這是標準的跪母禮儀,可是吳圭連一息都做不好了,他靠在雙手上開始哭泣,身子顫抖。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母親!」吳圭走之前留下了的最後一句話。

林暗有些詫異,吳圭居然沒有提出埋葬先人,不過這也是他人的家事。林暗深知不好過問,但是好奇差異就像是喉嚨中的額一款痰般,終歸會問:「你為什麼不將你的母親埋葬了?」

「我做不到自我欺騙,什麼入土為安的話都是說的漂亮的話,我的母親去之前一定很難受,一定會覺得死亡會是解脫,可是靈魂,母親的靈魂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安息的,若如此就讓母親陪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吧!」吳圭說著深呼吸了山中的空氣,就好像能夠聞到他自己的母親的靈魂的氣息。

路途遙遠,長途跋涉,來來回回劉雲解又回到了熟悉的姚城,可是這一次他的家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議事堂,最大的院子放著各式各樣的典籍,放著典籍的書架圍成一圈,圈中放著一個沙盤,因為古往今來同時交戰的不止兩方,為了這一點,沙盤旁的桌子上放著竹子編的小碗,碗中放著不同顏色的布纏成的三角形小旗。

「豐桁,劉大人應該回來了,你去外面接一下!」

一切進展的十分的順利,甄林嘉知道,只要不息站穩了腳尖自己便會同蕭東成婚,如今這個事時不時湧上了她周身的細胞,就好似現在,她又一次傻傻地望著忙忙碌碌的蕭東傻笑。

蕭東又一次見著甄林嘉傻笑,又一次停下手中的動作往甄林嘉的方向走過去,說:「都在忙呢!就你一個人看著我傻笑!」

「我這不是開心嘛,你來我心裡愉悅,若一日不見你,我便覺周身不舒服!」甄林嘉自然的撒嬌,「況且你忙我也只是看著,何曾做出打擾你的事情來?當是你自己忍不住吧!」

蕭東樂呵呵地揉揉甄林嘉的頭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將手上的紙遞給甄林嘉說:「這件事我已經允了,你看看,你撿回來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個寶藏啊!」

甄林嘉側著頭望著蕭東,不去接他遞過來的紙,笑著說:「『天時地利人和。』,這都是前人留下的經驗,我不過是運氣好找到了一個有才能的人,最為關鍵的難道不是你嗎?」

蕭東愣住,自小他便想做一個透明人,幾年前也的確是一個透明人,沒想到自己這一子便躍進了自大安還未完全陷落便會頻頻出現在史書中的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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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外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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