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用的弟弟

二營陣地屬於閘北的前線地帶，醫務站擠滿了傷病員。他們都這兩天從前線運下的，在這裡經過簡單的處理，然後送往後方。輕傷員送到師戰地醫院或上海醫院救治，重傷員直接送往南京。

88師攻打日軍海軍司令部，另一邊87師攻打黃埔江邊的公大紗廠，2天的戰鬥兩邊都以失敗告終。日軍利用軍艦再次曾兵，並加入大量租界區以前退伍的老兵，總兵力接近五千。

雙方的戰鬥暫時得以平息，可左路軍總指揮張治中將軍還是不甘心，他正醞釀著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必須在日軍大批援軍趕到之前將公共租借的日軍趕下大海。而這個計劃的主角正是88師。

燁磊被張大彪等人抬到後方醫務站。在病床上，燁磊還是不願意蘇醒，他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之前發生的事情。

「啊！」

突然在醫務站的病房內，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聲，病房裡的醫生、護士、傷員聽到這叫聲后紛紛朝燁磊看去。

只見江茹雪慢慢的將消炎藥水推入燁磊體內，略帶得意道：「活該，誰叫你裝暈。你滿的了營長，但滿不了我個醫生。」

看著那曖昧的表情，燁磊心中一顫，戀愛經驗告訴自己江茹雪對自己有意思。

打完針之後，燁磊站了起來，看了下四周發現張大彪已經離開，於是問道：「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如果是你，我當然有時間。」

江茹雪把針筒放到鐵盤上，然後跟隨燁磊走出了病房。

燁磊看了下周圍滿是人群，於是帶著江茹雪往偏僻的小巷走去。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還有，你真的對那女學生做出不軌的事情嗎？不過我是不相信了，可營長說有認證。」

江茹雪很關心燁磊，也很相信他的為人。

燁磊轉過身道：「既然相信就不要多問了。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的頭被炮彈震傷了，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

江茹雪用驚愕的目光看著燁磊，打算查看他的傷勢卻遭到了燁磊的拒絕，燁磊道：「是真的。能告訴我一些我的事情嗎？」

江茹雪還是不敢相信，道：「你騙人。你頭部的傷勢並不是很重，失憶……我還是不信。」

「你是醫生對吧，你應該知道頭部受到劇烈的震蕩，大腦一定會受到波及。如果你不想說，我去問別人。」

燁磊假意離開，卻被江茹雪拉住，道：「我告訴你就是了。」

從江茹雪口中得知，燁磊、燁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燁家在鄭州是一個大家族。然而兩兄弟在家族的地位卻截然不同，就因為燁磊是庶出。地位卑微燁磊最後選擇考軍校，遠離這個家族。

燁華並不是軍校出生，他和江茹雪是大學同學。後來江茹雪從軍報國，燁華也跟這來了。燁華從軍遭到家族極力反對，然而燁華以死反抗。其中曲折江茹雪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當中有一位大人物從中協調，讓燁華來了88師，並在燁磊的三排當兵，目的就是叫燁磊保護燁家的嫡子。

燁磊終於明白那個燁磊為什麼要讓燁華離開，他寧願自己戰死，也不能叫燁華有事，讓燁家絕後。

江茹雪說道：「我知道的就這麼多。其實燁華真的很善良，在他心裡你永遠是他大哥。」

燁磊又問道：「那你呢，還有劉營長，你叫他大哥。」

江茹雪道：「他不是我大哥。我們都是鄭州人，很早以前就認識了。燁家對劉家有恩，所以劉營長對你們兄弟很照顧。之前戰鬥把三連留下阻擊日軍反攻，那是團部的命令，劉大哥也沒有辦法。看到燁華回來他不會追究，看到你回來，他心裡一定很高興。可是……」

燁磊替江茹雪回道：「可是我做出了叫人不齒的事情對吧？軍法如山，我懂。軍人就該如此，軍法面前不該參雜私人感情，這才是真正的軍人。」

「你們在幹嘛？」

正當二人談話之時，燁華突然出現在巷子口。從他表情來看，他並不是很高興二人在一起。

「大哥，你不是受傷了嗎，怎麼跑這來了？我很擔心。」

「不可以嗎？我去哪需要向你請示嗎？」

燁磊看的出來，燁華並不是真的關心自己，在他眼神中透露著一絲敵意。他喜歡江茹雪，當兵也是為了她，在燁華身上看不到任何軍人的氣息。

燁華走了過來，低聲解釋道：「沒~我沒這個意思，就是關心。」

說話都這麼沒底氣，燁磊對這弟弟的第一印象並不是很好。什麼長子嫡孫，什麼燁家香火，關自己屁事！大老婆生的娃是娃，小三生的就不是娃了，燁磊有點替死去的燁磊感到不平。

從之前江茹雪口氣中聽的出來，那個燁磊在燁家受了不公平待遇，他甚至連命都不要也要保護這個沒用的弟弟。於是，燁磊叫江茹雪先行離開，然後對燁華道：「周圍有什麼空置的房子，我們兄弟好好談談。」

燁華道：「有。百姓大部分都撤了，房子多的很。」

隨即，燁華帶著燁磊來到空置的民房。

燁磊找了條長木凳坐下，道：「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燁磊語氣不善，這叫燁華感到陌生。燁磊不像以前那個關愛自己的大哥，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燁華站到燁磊面前，道：「大哥，你答應過的我，你會把江茹雪讓給我的。我參軍就是為了她，沒想到真的打仗了。」

燁磊突然站了起來，屁股上的凳子順勢倒在了地上。燁帶著怒色，用中氣說道：「小子，喜歡女人就靠本事去追，如果你還是男人的話！」

「可是她不喜歡我，她喜歡的是你。」

「關我屁事！她喜歡我是她的事情，你喜歡她是你的事情，至於我喜歡誰是我的事情！媽的，鬼子都打到家門口了，全排的人都死絕了，你還想著男男女女的事情，你配穿這身軍裝嗎！？怕死，滾回家去當你少爺！」

燁磊氣的用力甩手，轉身背向燁磊。他不想看到一名男人穿著軍裝，卻是一副沒出息的臉孔。

燁華感到委屈，之前的戰鬥已經嚇的半死，現在又被關愛自己的大哥訓斥。自己好日子不過跑來受罪，不也是為了別人嗎？

燁華越想越委屈，低聲道：「你~你還是我大哥嗎？怎麼能這麼和我說話，以前不是這樣的。」

燁磊轉身，怒道：「以前是以前，你大哥我失憶了！」

「失憶？」

「對，我什麼都忘了！也就是剛才，我從別人口中得知我還有個沒用的弟弟！」

燁華竟然被燁磊的氣勢震到留下了眼淚，這叫燁磊感到不知所措。他沒想到這個沒用的弟弟會這麼脆弱，還好他不是自己的曾祖父，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燁華擦了下眼裡，身體竟然開始微微發抖。

燁磊這才感到自己剛才語氣太重，於是吐了口氣心平氣和道：「是大哥語氣重了。打仗是會死人的，你為了愛情來當兵值嗎？」

燁華應聲道：「值，為了茹雪，什麼都值。」

燁磊聽完后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個和曾祖父一樣名字的男人，竟然還是個痴情種子。

燁華雖然個性懦弱，可正茹江茹雪所說他很善良，並不是無藥可救。於是燁磊道：「好吧，我無權干涉你的人生。做為大哥我還是會一如既往的保護你，但是你要像個男人，喜歡人就要大膽的去追。等別人施捨、退讓，這是懦夫的行為，沒有一個女人喜歡懦弱的男人。」

燁華點了下頭，道：「我知道了，大哥。」

燁磊拍下燁磊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大哥雖然失憶了，但我看人還是很準的。江茹雪不是喜歡大哥，而是喜歡軍人，所以她選擇從軍。你現在沒一點軍人的樣子，如果想她喜歡你，你必須變強，做個正在的中國軍人。記住大哥的一句話，有力量，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

燁華聽完用力點頭。雖然眼前的大哥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他感覺現在的大哥更加可靠。以前的大哥很古板，現在的大哥竟然教自己如何追女人。

燁磊舒了口氣，道：「幫大哥一個忙。」

「大哥你說，叫我做什麼？」

「把營長叫到這裡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大哥哥，他可是營長，應該你去見他才對。」

「我都說了是很重要的事情，營部不是人多嗎？快去！」

「哦~」

燁華迅速轉身離開。

燁磊說要照顧、保護燁華是出自真心的。不為別的，就為這具身體的主人。他用生命保護了弟弟，自己也應該如此，這就是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