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家人
孟婉瑩身體慢慢的恢復了,只是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陰天下雨腰便隱隱作痛。
立秋以後,文俊陪她回娘家住了幾天,李夢嫻看著女兒憔悴了一些,心疼的不行,讓晚秋在鋪子拿了些上好的党參和當歸回來,囑咐她回去要多補補身子。
婉蘭早已複課,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用功用的都視力模糊了,大哥說過幾日要帶她去省城配個眼鏡戴著。
娘家再好也有回婆家的一天,婉瑩依依不捨不想回去,李夢嫻把女兒送到門口,又好好的囑咐了文俊幾句,文俊小心的應著,準備把婉瑩扶上馬車。
就在這時,有隊日本兵走了過來,眾人嚇得趕緊靠邊站好,只見孟婉雲身穿軍裝,腰裡別著手槍,腳蹬一雙鋥亮馬靴,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二妹嗎?怎麼這就走啊?」孟婉雲眼神陰鬱的看著婉瑩。
「啊,是大姐啊,我住了幾天了,今天要回去了。」孟婉瑩低頭順目回答道。
「哦,那你們一路小心!」孟婉雲看著婉瑩被攙上馬車,似乎身子不利落,人也不如婚前水靈,看來果然如傳言那樣,過得不甚如意。
自從幾個月前被關了禁閉,孟婉雲就一直沒有回過家,她不能斷定是不是真的被大哥算計了,但畢竟心裏面是有了芥蒂。
進得門來,看到爹娘正在園子里逗慶泓玩耍,不知道慶泓說了句什麼,孟昭軒笑的前仰後合,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
「爹!娘!怎麼這麼高興啊?」看到爹娘開心,孟婉雲心裡也是一松。
「雲兒,你回來了!你快聽聽!這慶泓啊,都會背三字經了!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隨你大哥!哈哈哈!」孟昭軒迫不及待的誇著慶泓。
「是嗎?慶泓真聰明!給姑姑背一遍聽聽好不好?」孟婉雲笑著蹲下,摟住慶泓,忍不住親了兩口。
沒想到,慶泓多日不見姑姑,竟嚇得大哭起來,孟昭軒趕緊將孫子抱過來,埋怨道:「雲兒啊,以後回家就不要穿這身皮了,你看看泓兒嚇的!」
孟婉雲討了個沒趣,只好說:「我就是路過,進來看看你們,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
孟昭軒不耐煩的揮揮手,讓她趕緊走,一邊哄著慶泓:「泓兒不怕,是姑姑,不怕啊!」看著孟婉雲的背影重重的嘆了口氣。
何錦蓮在一邊也是連連嘆氣,本想為女兒說話,又怕孟昭軒生氣,最後乾脆啥也不說了!
孟婉雲一邊走一邊琢磨,自己真是裡外不是人,要不是自己在山本那裡打點好了,這孟家的幾十間鋪子早就被日本人搜刮幾遍了,滿聖城誰不知道孟家是最肥的一塊肉。
還有陳家,要不是她聽說陳鄉紳中風不語倒下了,孟婉瑩也因故小產,家裡亂成一團麻,怎麼會免了陳家的上繳夏糧?
想當年若自己扎壞了供品的眼睛,孟婉瑩不會挨打,也不會那麼恨自己,現在就算補償吧。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要陷害孟婉瑩,就是想進去看看熱鬧,幸災樂禍一下,見劉婆子沒在,臨時起意才幹了那件事,沒想到惹了大禍。
那時候她本想承認是自己所為,可是母親何錦蓮死活攔著不讓她說,於是這怨恨就結下了。
思來想去也是無可奈何,誰讓她姓孟呢,不管怎麼著,都是一家人啊!
這邊孟婉瑩小兩口回到家中,公公陳之洲正拄著拐杖,在江氏的攙扶下慢慢練習走路。
比起兩個月前,陳之洲大有好轉,除了走路還有些不穩,其他一概都大好了。
婉瑩小產的事到底是讓公公知道了,狠狠罰了陳文蘭,她還是那個樣子,認罪受罰,但就是不吭一聲,倒像是全世界都對不起她一樣。
孟婉瑩很是無語,她已經不再去想怎麼和小姑子和諧相處了,每次面對陳文蘭那冷若冰霜的眼神,都讓她不寒而慄。
每日小兩口的工作就是打點好家裡的產業,婉瑩手把手的教著文俊,管理賬目和收支已經步入了正軌,店鋪也是經營的穩賺不賠,這讓孟婉瑩很是欣慰。
陳文俊雖然年輕,但卻沒有富家少爺的紈絝之氣,每日除了跟著婉瑩學習做生意,打點農莊,就是呆在家裡和婉瑩膩在一起。
只要有空,就給她有傷的腰按摩,熱敷,還經常吹噓自己比下人們的手法獨到,文俊知道疼人,陳之洲老兩口看在眼裡,高興在心裡,婉瑩也倍感幸福。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陝甘寧根據地,一個叫孟婉月的女護士,正讀著大哥輾轉千里轉來的家書,信中告訴她,家中一切安好,這讓她心中寬慰很多。
「婉月!」一個年輕女孩兒正在不遠處向她招手。
「來啦!」孟婉月從草地上站起來,朝冷梅走去。
「婉月,今天晚上慶祝劉參謀傷愈歸隊,團長點名讓你參加!」冷梅嘰嘰喳喳的說道。
「這麼快就要歸隊了?我覺得他還沒好利索呢!」孟婉月楞了一下。
「是他自己非要出院的,心急的恨不能今晚就趕回部隊呢!」
「都是小日本害的!我大哥今天來信了,他們在敵占區,日子更不好過!」
婉月接著說道:「不過我家鄉的人民沒有屈服,積極配合城外的游擊隊打擊鬼子!大哥沒明說,但我感覺他也參與了!」
「真的嗎?太好了!不像我哥哥,就知道躲在家裡,懦夫!」冷梅一說起哥哥就氣呼呼的。
「好了,你哥哥早晚也會覺醒的!」
兩個女孩一路嘰嘰喳喳的笑聲不斷,引來路邊勞動的人們抬頭觀望。
回到醫院,孟婉月讓冷梅先回宿舍,自己要去病房看看,整個醫院裡都是傷病員,有的是前線轉運回來的,有的是敵人轟炸根據地時受的傷。
看到孟婉月,傷員們熱情的打著招呼:「孟護士,你來啦!」他們都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個沉靜的小姑娘。
孟婉月只上了一年的學,上海淪陷后,她隨學校遷到內地,又跟著大批學生輾轉到了大後方的根據地,如果不是戰爭,孟婉月將會是一名出色的醫生。
就算是學業沒有完成,她依舊是後方醫院最出色的護士,包紮的又快又好,打針不疼,扎吊針一針就得,是醫生們最好的助手,也深受傷員們的歡迎。
此刻,她望著劉參謀那張空了的病床發起了呆,三個月前他受了重傷被送進醫院,接管他的就是孟婉月。
手術之後,別的傷員或多或少都會呻吟幾聲,每到這時,孟婉月都會想盡辦法減輕他們的痛苦,要麼輕輕唱歌,要麼拉著他們的手安慰,每次都能帶著他們度過最難熬的時刻。
可是這劉參謀偏和別人不一樣,過了麻醉,孟婉月看到他一臉煞白,疼的滿頭是汗,連忙拿起一塊紗布給他按在額頭,把汗吸干。
沒想到,劉參謀睜眼一看,厲聲道:「你怎麼這麼浪費醫療物資!你知道這是多少戰士用生命換來的?要費多少時間和金錢才能到達後方醫院?」
「你居然用它來擦汗!你這是犯罪!」劉參謀太過激動,以至於說完后昏了過去。
孟婉月嚇得呆住了,等醫生再次把劉參謀搶救過來時,她還在原地發抖。
「喂!小孟!發什麼呆!」孟婉月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到劉參謀笑嘻嘻的站在她面前,她的臉一下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