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少爺是否記得當年老爺找了好幾位大夫救二太太,可是每個大夫都說二太太並非中毒,是二太太的體質與常人不同,吃了某種不該吃的東西引起類似中毒的現象?」
徐鼎目眥盡裂,各種情緒衝擊著他,他的腦袋反倒分外清明。
當年大夫的說法他壓根不信,可是,母親的體質確實是異於常人。母親曾對他說,她不能吃核桃,要是不小心吃了可能會喪命,而母親也擔心他的體質與她一般,便告誡他別吃任何糕餅,他也一直遵守著。
假設,母親所吃的糕餅里摻了核桃使她致命,那麼小雅根本不可能因此中毒,倒是應對了她中毒後幾日內便好轉。
思及此,徐鼎乏力地坐回椅上,腦袋還運轉著,母親與雷氏親如姊妹,雷氏到底知不知道母親這特殊的體質已經不得而知,假設雷氏不知情,只能說是她的無心之過,但如果她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儘管當時他年紀尚輕,可他依稀記得雷氏待母親的好,他想不出她這麼做的理由。
而父親呢,他又是如何知道母親的死與雷氏有關?
雷氏死了,父親也死了,他還能找誰問清楚?
都過了這麼久了,他還能怎麼查?
「二少爺,沒事吧?」徐聿焦急地在門外喚著。
徐鼎吸了口氣,眉目凌厲地道:「徐聿,差人去找,將當年我母親死去時還在身邊當差的所有嬤嬤和丫鬟都給我搜出來!」
徐聿不禁愣住,這些年二少爺一直讓人去找當初在大薛氏身邊的大丫鬟和嬤嬤,怎麼現在反倒要找二太太身邊的下人?都過這麼久了,那些人都不知道被大薛氏給打發去哪了,怎麼找?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夜涼如水,夜風刮過衣袂,窸窣作響,一抹頎長的身影孤單地站在成片的李樹後頭,幽深的黑眸直睇著寢房透出的微光。
「二少爺。」徐聿的嗓音低緩響起。
「嗯?」徐鼎頭也沒回地應著。
「大少爺還在院落里等二少爺。」徐聿輕步來到他身後,直覺得今晚他倆的行逕實在像極了登徒子,可想想二少爺和卓小姐是未婚夫妻,所以勉強還有一丁點理吧,但要是被人撞見,還是出格了些。
「嗯。」
就那麼嗯了聲就沒下文,徐聿只能跟著他在夜色里吹風,直到外頭響起梆子聲,他才忍不住再問:「二少爺還沒打算回府嗎?」
「不。」
「那……還是乾脆去見卓小姐一面?」反正都闖到人家院子了,寢房燈也還沒熄,偷偷見一面也無妨。
「……不。」他啞聲道。
他還沒釐清頭緒,無法見她,儘管他是恁地想她,尤其在他莫名喪父需要一點安慰時,他還是不能見她。
天知道,小雅是他慘澹的年少歲月里的一抹光,尤其當她粲笑如花,那雙琉璃般的眸子像是星子般映照著他。他想見她,想抱抱她,可是他還不知道怎麼面對她,他不能見她。
徐聿聞言,只能無奈地搖頭。真不知道二少爺是哪裡不對,明知道卓小姐三番兩次尋他,卻將她擋於門外,要說不想見她嘛,那又何必三更半夜摸進人家院子?
徐鼎就這樣呆站著,看著燈熄了,等到天微亮了,他才啞聲道:「徐聿,準備行囊,啟程。」
「二少爺,天都快亮了,要不跟卓小姐說一聲咱們再走?」他知道二少爺打算回西秦交易那筆貨,可既然都等到天亮了,就見一面吧!
二少爺很不對勁,他很擔心呀!
徐鼎沒吭聲,逕自繞著小徑翻牆而去,徐聿沒轍,只能快步跟上。
卓韻雅在最短的時間裡將玉飾的花樣給畫妥,交給了卓景麟后便往徐家跑,可惜徐鼎沒在家中。
一連幾日與他聯繫不上,教她憂心忡忡卻又無計可施。
後來,還是雷持言告訴她,她才知道他又啟程前往西秦,完成未竟之事。
卓韻雅滿臉錯愕,不敢置信喪禮才結束,他竟然立刻前往西秦。
「他還在喪期耶……」她吶吶地道。
雖說她能理解在西秦必定有十分重要的事等他處理,但就算再急,他也不可能連告知她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大涼律例,喪期守孝從一年到三年皆可,然而商家重諾,為免影響商事,會在最後打契期限前進出貨,可一般來說,商家有喪往來商賈都會體諒,延長期限,所以徐鼎根本沒必要急著前往西秦。
「也許西秦那批貨正急著要,時間上已有所擔擱。」雷持言淡聲道。可實際上,當他去見徐鼎時,只覺得徐鼎態度十分古怪,試著旁敲側擊,可惜徐鼎始終沒鬆口。
「可徐家的事已經處理完了嗎?」她真的無法理解他為什麼在這時間點趕往西秦。
「徐家的當家已經確定是徐爵了,畢竟他是正嫡。」
「這更不對勁。」鼎哥哥怎麼可能將當家的位置拱手讓人,尤其在這種波譎雲詭的狀態下,他沒有釐清徐世叔的死因,甚至沒將族裡輩分高的耆老都找來,怎麼可能吞得下這口氣,甚至離開?
「不管怎樣,徐鼎很清楚眼前的狀況,不管他做什麼都無法改變徐爵的身分,與其硬碰硬,倒不如先謀后動。」他眼中的徐鼎是個心思深沉且縝密之人,哪怕身處逆境,他也會靜待其變再伺機而動。
「可是如果大薛氏想對他——?」她抬眼直睇著雷持言。
「不會,徐世叔才過世,徐爵已經成為新當家,要是徐鼎在這當頭再出事,對她而言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卓韻雅想了想,覺得他說的確實有理,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對勁,總覺得徐鼎回來之後必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他連離開大涼都沒讓人告知她一聲。
從她有記憶以來,徐鼎就存在她的生命里,徐鼎可以說是她的天,可對徐鼎而言,她算什麼?
他待她好,百般寵溺,她壓根不懷疑他對自己的情意,可有時她又覺得他離自己好遠,遠到像她伸長了手也構不著的天。
瞧她垂睫不語,滿臉是訴不盡的失落,雷持言調開了視線,淡聲道:「小雅,徐鼎的事就別擔心了,你得先將自己顧好,照著自己的步調得到你該有的名氣,日後你才能成為徐鼎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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