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倖存者
他花了那麼大力氣跑到這裡來,一路上不管遇到什麼樣的狀況,都無比堅定地前進。
可為什麼,好不容易打開了閘門,卻突然自盡了?
這絕對不是不小心跌了一腳,把自己給跌死了,從囚徒之前的動作來看,他明擺著就是下定決心要撞死自己。
開了門就去死么?圖什麼啊!
我抬頭看雲裳,雲裳也望向我,她臉上浮現出的疑惑,彷彿比我心中的疑惑還要重。
隨後我慢慢抬起頭,望向了被囚徒打開的閘門。
這道門是外拉式的,囚徒那麼一撞,又把剛剛張開的門縫給關上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開囚徒的屍體,示意雲裳端好手電筒,雲裳站在我身後,高舉著手電筒,讓光束直直打在門板正中央,我一手倒提長槍和沒亮光的手電筒,另一隻手拉住閥盤,一點一點地加力,緩緩將門板再次拉開了。
隨著門縫越來越大,一股哄臭隨著熱風從黑漆漆的屋子裡飄了出來。
那是一股陳年污穢的味道,早已沒了最初的惡臭,只剩下刺鼻的腥,再加上熱風的烘托,更是讓人難以忍受。
門縫開到兩尺寬的時候,屋子裡依然沒有動靜,我便猛加一次力道,將閘門完全拉開。
雲裳第一時間轉動手電筒,在屋子裡掃了幾下光,就見正對門的牆根下坐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人,他身上披著一件早已爛成網子的大衣,光束打在他臉上的時候,他還下意識地抬手遮擋了一下。
我不由地皺眉,在這樣的屋子裡,竟然還有活人!
開門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呼吸有點困難了,不是因為臭,而是因為屋子裡的空氣質量極差,只有廢氣,卻幾乎沒有氧氣,還有那股悶熱,也像是有人曾在裡面點過一把旺火,火焰熄滅以後,屋子裡的溫度再沒能徹底降下來。
而雲裳在掃光的時候,我也確實看到地面和牆角處有一些未能完全燃燒的碳渣。
我擺擺手,示意雲裳先不要進去,而後便端起長槍,點亮了手電筒,槍頭和手電筒的光束都直衝著屋子深處的人。
晃了幾下光,那人只是吃力地抬著手,試圖用手掌擋住眼,並未做出多餘的動作。
看得出來,這個人已經非常虛弱,恐怕也沒有力氣做出其他舉動了。
我心想他應該不會給我造成什麼威脅,於是便端著槍走了進去。
進門之前我就屏住了氣息,臭氣已不能對我造成影響,但那股肆意流竄在空氣中的熱勁兒,依舊讓我很不舒服,走到屋子中段的時候,我的後背就已經被汗水給浸透了,那不是單純的濕漆感,而是一種油乎乎的,彷彿有人在你的衣服和皮膚之間塗滿膠水的感覺。
一直到了那人跟前,我也沒能看清他的樣子。
那張臉實在是骯髒到了極點,上面掛滿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污垢,有些像硬土一樣,有些則在燈光照耀下反射著噁心的油光。
他犟起額頭來看我,導致額頭上的污垢全部皺了起來,起初,他的眼神中只有木訥,似乎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過了半分鐘,他才稍稍清醒過來,當時他應該還沒判斷出我到底是敵是友,但心緒已開始劇烈波動,一種叫做求生欲的東西,從他的心底深處掙扎著迸發出來。
雖說我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不是人,可既然他想活,我就有責任將他帶出去。
回頭要是發現他是個邪祟,或者他想對我們不利,到時候再收拾他就是了。
我無法預知未來,但我知道,此刻該做什麼。
這傢伙也不知道餓了多久,早就變成了皮包骨,體重也就幾十斤,可問題是他身上的污垢實在太多,我確實不想直接將他背出去,於是從背包里拿出一大圈繃帶,捆起他的手腕和腳腕,拎著繃帶扣,將他給拎了出去。
估計也是屋子裡的熱氣和臭氣把他給悶傻了,出了屋子,他的眼神很快就亮了起來,那是一種病入膏肓的人突然痊癒般的轉變。
稍微回了回神,他便急切地低吼起來:「血、血、血……」
聽到他的聲音,我和雲裳都是一愣,他說的是英文,可話語間營造出的感覺,去和囚徒們齊聲吶喊時發出的嗡鳴非常相似。
我意識到,他的聲音,就是嗡鳴聲中缺失的那道聲線。
他就是從那個從囚室里逃出生天的人!
想到這兒,我立即拿出水瓶,用清水澆濕一把繃帶,給這人擦了擦,當大片污垢被繃帶刮下來之後,那張我已見過數次的臉龐再次出現在了視野中。
沒錯,和他牢房裡的那些囚徒,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不同於囚徒們的瘋癲,這個人的眼神幾乎是清醒的,除了他的眸子裡帶著一股無比焦躁的殺氣。
一看到到他眼裡的殺氣,我就知道這小子心懷不軌,果然,這邊我剛把他的臉擦乾淨,他便突然伸出雙手,朝我的喉嚨掐了過來。
我早有準備,稍稍閃一下身,避開那雙飛馳而來的臟手,同時凝一口念力,隔空朝他的丹田處催了一掌。
廢話,當然是隔空,我可不想碰到他。
這貨比公共廁所里最髒的東西還臟,換誰也不敢碰啊。
他本來就虛,又挨了這麼一下,當場像個爛柿子一樣趴在地上,可即便是這樣,這傢伙依然沒能昏厥過去,甚至還能說話。
雖然他的氣息很弱了,但還能辨認出,此時他正一遍遍地反覆嘀咕著:「血,血……」
雲裳提醒我:「這個人的場,才是和蒙梭一模一樣,不管是場的強弱,量,還是精純度,兩個人都沒有絲毫差別。」
聽雲裳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怪不得這人一直嚷嚷著血啊血的,鬧半天是餓了。
好在離開大船的時候,我們每個人的背包里都放了備用血袋,以防蒙梭的背包丟失,導致沒有足夠的口糧而是心發狂。
於是我便從背包里摸出血袋,小心遞到那人手上。
這傢伙看到血,那就跟餓狼見到了肉一樣,立即將血袋抱在懷裡,能力撕一個口子,大口大口地吮噬起來。
一個血袋被喝空,他還不夠,又朝我投來了乞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