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觀自在

兩顆核桃在唐申手中一下一下穩定盤旋交替，他一邊注意手機時間，一邊看著文玩袋上的日、月轉動情況，大約十分鐘后，從日落月升，再到月落日升，轉完一整圈，「太陽」再次高掛當空，唐申停下。

拿出乾坤袋中的小葫蘆，仔細檢查龍頭，他臉上泛出喜色。

在紙上記錄「穩定速度：10分鐘=1天」，唐申再將小葫蘆放進乾坤袋，繼續盤核桃，而這次，他主動加快了手速。

急躁是盤文玩的大忌，一旦有意快速重複一個動作，哪怕是個最簡單的動作，就問各位英俊的彭於晏們看片時，自己的麒麟臂能堅持多久？

唐申以最快手速堅持了5分鐘，乾坤袋上的日月完成第二圈周天運轉，他小心放下核桃，甩了甩酸楚左手，取出小葫蘆查看龍頭，滿意點頭，之後拿起筆在紙上記錄「極速：5分鐘=1天」

這樣的極速註定不可能長久，以穩定速度他可以盤上一整天，而極速狀態最多5分鐘就得停下喘氣，還傷核桃，他剛不小心又讓兩個核桃碰了一下。

由此證明，保持自己的節奏才是最重要的，九淺一……呸，對核桃，對自己都好。

唐申第三次將小葫蘆放進乾坤袋，呼出口氣，放鬆下來，恢復以往盤玩時的心態和手速，10分鐘后，拿出來的小葫蘆龍頭徹底干透。

唐申心緒一陣起伏，現實時間10分鐘相當於乾坤袋裡的一天，這件下品法寶對文玩狗來說就是一件夢寐以求的神器，10分鐘一天，1小時6天，按照一天盤玩8個小時來計算，乾坤袋裡將過去48天！

唐申眼前彷彿出現了一份夢想中的招聘啟事：

重金求……不是，

在家上班，不看學歷，不用朝九晚五趕通勤，工作時間自己定，節日假日自己定，月入過萬！

唐申看向茶几上的核桃，以及那隻文玩袋，有了這件下品法寶，不僅欠下的8萬塊錢將不再是問題，他未來的生計也有了穩定保障，還是一份各方面條件完美符合要求、自己喜歡、堪稱炒雞理想的工作。

一天工作時，相當於乾坤袋時間48天，稍微加一下班，算它50天。10天下來就是500天，而一個月1500天，等於4年多。

1個月4年，2個月8年，3個月就是12年，就算白茬也能玩成古玩！

「hmmm……」唐申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不過此時正在興頭上，沒工夫去細想，跑到院子里，將吊椅支架上的藤椅換成沙袋，脫掉外套，戴好露指拳套，對著沙袋呯呯砰砰一頓捶，即宣洩這段時間以來的憋悶壓力，還有對未來的憧憬激動。

「玩出個名堂！」「砰」最後一拳，將沉重沙袋打到劇烈晃蕩，唐申撐著膝蓋喘息，汗水自額頭滴下。

黑暗中，一把梯子架到院牆上，呂婆婆自牆頭露頭：「四兩，囡囡在寫作業呢。」

唐申抬頭，忙將還在晃悠的沙袋抱住，止住連接處的鐵鏈作響，對牆上道：「好，不打了。」

呂婆婆點了下頭：「你也早點休息。」

唐申：「嗯。」

返回客廳，身上T恤後背濕了大半，手上又都是汗，唐申沒去碰核桃，喝了口水，想休息一下就去洗澡。

習慣性拿起手機，唐申突然很好奇，既然在「觀自在」的視角下能看到乾坤袋上的日月，那同樣在觀自在視角下，他眼前的這個世界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他拿著手機走向院子，點開觀自在，鏡頭對準天空。

夜幕中，一輪半月高掛，四周繁星星星點點清晰可見，如今除了核能，其餘能源已經全部被來自天道智能充電的電能所取代，高效、無污染，價格還便宜，使得地底下的「黑金」失去了開採意義，官府對能源的更新換代與移動支付取代現金一樣迅速。

至於天道的電能又是從何而來，唐申暫時不清楚，用就是了，吃豬肉還需要搞清楚豬的生長原理？

唐申舉著手機對著院子上方的夜空看了一陣，剛覺得和他眼睛看到的沒什麼兩樣，「嗯？」

他手指放大屏幕，夜幕中，就在半月的「附近」，飄過一縷熒綠色稀薄「絲帶」，旁邊文字顯示：「陰氣，三分。」

唐申：「這就是陰氣？可飄這麼高，我要怎麼收集？」

熒綠色稀薄「絲帶」逆著雲彩被風吹動方向飄走，唐申繼續舉著手機看了半天，沒再發現另一縷陰氣。

他打了個哆嗦，三月夜晚還是挺涼的，身上又只一件汗濕T恤，唐申回屋洗澡。

浴室蓮蓬頭打開，熱水灑下，知道了陰氣是什麼樣子，唐申開始做下一步打算，而陰氣要怎麼收集，他仰起頭，任由熱水灑在臉上，再次光棍道：「橋到船頭自然直，陰氣能飄在天上，沒道理不能飄在地上，只要有，總能想辦法收集到。」

洗好澡走出浴室，時間馬上就要到晚上10點，唐申將那對圓、圓、圓的「繡球」核桃收起，沒有再盤，他準備從明天開始刷它，先把底子打好，這一對如同鏡像複製出來的「絕對兒」完全配得上「傳家寶」這三個字。

而既然決定要玩，那就好好玩，認認真真地玩。

直到現在「凈」還是沒有答覆確認核桃和文玩袋送給唐申，但已經不重要了，對方傳給他「觀自在」的應用，等於是把日月乾坤袋這件下品法寶的「充電器」以及使用說明書一起給了他，加之快遞包裹上的名字、地址全都無誤，除了送給他，唐申想不出其他解釋。

至於「凈」為什麼要送，那是他的事情，軟妹子都已經洗白白鑽被子里，唐申再不壓上去，傻么？最後究竟是仙l人l跳，還是重l金l求l子，先把事辦了再說，當初朱元璋起事的時候不知道會被殺頭？

唐申已經做了光棍決定，所以另一件事他也可以做起來了，日月乾坤袋能保障他今後的生活，圈椅就不用再賣，作為一隻文玩狗，這種幾百年歷史的老物件，唐申怎麼可能不喜歡？

拿來老爸的棉布，時隔一個多月，子承父業，開始了對圈椅的擦盤。

宋代交椅、明代圈椅、清代扶手椅，雖然形制不同，但如今被統稱為太師椅。

唐申聽他老爸說過，這把圈椅有一個不算瑕疵的瑕疵，整張圈椅以榫卯結構固定，幾百年下來已經裹上一層氧化包漿，且包漿清澈，底下海黃木的幾個鬼臉瘤疤清晰可見，從整體造型、形制、木料上來說，屬於明代無疑，這一點唐爸可以確定。瑕疵就出在扶手上，也就是連接椅子靠背的那一圈「幾」字型的環形，是由五截海黃木（海南黃花梨木）拼裝而成。

海黃木在明代，資源還算豐富，所以通常那一圈「幾」字型扶手只用3截木頭拼裝，等到了清代，海黃木漸少，木匠就不能那麼奢侈了，改用5截稍短的拼在一起。

不知道什麼原因，唐申家這把明代圈椅的環形、「幾」字型扶手恰好就是五截，能透過包漿，看見4道榫卯拼接紋。

正是因為這個不算瑕疵的瑕疵，不然唐爸20年積蓄還不一定能吃得下保存如此完好的明代圈椅。

也是因為這個瑕疵，在公證處上班的唐遠說他有辦法將明代的圈椅當成清代的價格拍賣。

海黃有一種天然的清香，新木清晰可聞，而這張幾百年的圈椅，只在擦盤的時候，稍稍溢出那麼微不可察的一絲一縷。

唐申深吸一口氣，清香似有似無，他都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腦補的幻覺。不過擦盤一張幾百年的椅子他覺得還挺有意思，這圈椅和他唐家祖宗的祖宗的祖宗同齡，也不知道以前有哪位大戶人家的小姐坐過，又或者某個地主胖員外在上面摳過腳。這張圈椅見證了家門興衰，王朝更替，坐它的人走了一代又一代，而椅子依然是椅子，默默等待它的下一位主人坐上。

「媽個蛋，我要是有雙黃金瞳就爽了。」

聞著似有似無的海黃木香，腦海里刻畫著椅子的「過去」，伺候完這張「祖宗」，唐申先前起伏的心緒也沉寂下來，打了個哈欠，將茶几上的核桃、小葫蘆、手串裝進乾坤袋裡，他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