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
聽到范漢聲提到總理專項基金,秘書嘆息一聲,提醒說去年的基金全都投在安全建設方面,主要是為各地方的礦山安全檢測和地方公共安全網路的鋪設上面,今天的基金根據就還沒有劃撥下來。
現在帳上只有一百萬不到的款子。
范漢聲聽秘書這麼一說,沉默下來,良久才說:「就這樣吧。大制的管道那邊不能亂,亂則生變。」
秘書突然一笑,小聲道:「只怕有的人是希望越亂越好。」
范漢聲訝異地看了秘書一眼,「你覺得誰希望亂,誰有這麼大膽子?」
秘書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字字斟酌道:「輸油管道的事情是老吳一手策劃的,這個事情弄好了自然是吳書記面上有光。如果能在這個事情上栽了跟斗,也算是合了某人的心愿。加上那個石油管理處又是洪鐘負責,出了事情…」秘書很謹慎地說:「所有人都知道,洪鐘可是您的學生。那邊一亂,可就是一石二鳥。」
范漢聲摸摸自己的臉,嘆氣:「大家都是一把年紀了,爭來爭去有什麼意思呀?由著他們去。」
秘書是老范的心腹,想了想,突然讚歎道:「不錯,由著他們去。我倒是覺得這是一個扳倒王用之的好機會。您想,大制那邊是梅一軒的董事長,大制順利投產之後,成品油的生產自然是掌握在他們手裡。等管道輸送的事情弄好,中間配給環節又到了他們手裡。所以說,老王對大制的熱心程度只怕在我們的估計之上。」
老范苦笑一聲,不說話了。
秘書見老范不說話,知道領導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贊同自己的意見,彷彿受到了鼓勵,大著膽子說:「我估計這次衝突一定有著梅一軒他們在背後搞動作。據我所知,去年他們那群人可是挪用了上百個億的西部基建資金。這筆錢本來是國家投資到西部省份用於道路建設的,可去年年初他們挪用去國外炒外匯期貨。主要是日圓對美圓。沒想到,去年美日雙方貿易摩擦不段,結果日圓對美圓匯率波動厲害。他們那筆資金被折騰了幾次,陪了個精光。」
范漢聲正端著茶杯喝茶,被秘書這麼一嚇,手一抖,茶杯都掉到了地上。顫聲道:「這事情老王知道不,參與了沒有?」
秘書回答說:「老王沒有參與。但肯定是知道的。他西部基建那邊,很多建築商都在叫苦,說墊資得厲害,還撐不下去了。老王的手下都想看看能不能早點將石油開採出來,換點現金去彌補基建專項基金上地漏洞。反正梅一軒是大制的董事長,地下抽了多少石油出來還不是他說多少就是多少,只需要在帳面上做做手腳就成。我估計這回大制所在省能夠出動軍警察幫工程建設初維持秩序,抓人,都是梅一軒去做的省上的工作。」秘書冷笑一聲,說:「我想不出來。除了他以及梅一軒背後的那個後台。什麼人能調動得了警察和武警?靠兩個叫什麼馬的包工頭可以嗎?」
范漢聲介面道:「師椽和馬奔。」
秘書:「對對對,就那兩個小包工頭,可能嗎?現在。只怕也只有王用之先生他們更著急著早日產油,早日將原油輸送出去吧?」
范漢聲用力地一拍桌子,怒道:「如此國賊,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秘書一笑:「不急,看看再說。現在事情鬧大了,不正好是一個機會嗎?老王他們也在位多年了,是時候讓讓位置了。我們只需要等等看看就好,我認為,大制那個省我們沒必要去理,由著他們去鬧。鬧得越大越好。他們不是送了個報告過來讓我們批示嗎,我們就來個一拖了之。既不說是,也不說不。」秘書非常得意:「有洪鐘在,絕對熱鬧。哈哈。」
范漢聲突然說:「可洪鐘卻是工程監理處的直接負責人。」老范的意思很明確了,洪鐘是自己地人,他如果在這事情出了事,對他也有影響。
秘書一笑,道:「不能這麼看問題。以洪鐘的性格,自然是要竭力控制局勢。對外的形象可是光明得緊。放心他會給您面子增光的。就算出了事情,要拿他開刀,知道的人都會說他不過是老王他們的替罪羊而已。同情心也會在他那一邊。同情弱者可是華夏國一個古老而優良的傳統。
范漢聲不說話,顯然已經同意秘書的話。
良久,他才無力地提起電話,又給洪鐘打了個電話過去,
其實,秘書猜得完全正確,以師馬二人的勢力和金錢攻勢根本就不能打動省上那批人。
省會的幾個領導都和王用之很密切,眼睛里哪裡有師馬二人地地位。
至於為什麼出動武警和警察去工地維持秩序,那是因為梅一軒地關係。
梅一軒看到工程因為賠償土地問題停下來,只淡淡地抱怨了幾句,說這個省不好辦事情,投資環境惡劣。
省上的人自然心領神會,立即出動隊伍去幫忙。
沒想到事情居然鬧大,這在大家意外之外。
經過一個冬天的乾旱之後,雨水開始飄飄撒撒。這是一片古河道,據說在清朝光緒年間這裡還是一條寬闊地大江,不過,隨著這一帶近百年的開發,已及上游林地的採伐殆盡,江水逐年減少。江面也逐步變窄,到辛亥革命時期,已經變成一條三四米寬的河流。到上世紀六十年代乾脆斷流。
不過,那條寬闊的河道卻保留下來,形成一條狹長的小平原。
因為人口的增加,和土地的減少,又有著對那場大飢荒的刻骨銘心的記憶,從六十年代中期開始,這裡乾脆就開墾成了農田。
正是春初,地里地油菜正青著,被雨水一淋,綠油可愛。再等上一個多月,油菜都要開花了。到那個時候,春風一起,滿目都是金黃,如一片黃金織就的地毯,一直鋪到天邊。
可惜,這一片已經被原油輸送管道工程給佔用了。那一片風景恐怕在也無緣得見。
原油管道正好橫亘過整個河谷地,恰好將這一片油菜田占完。
去年的時候,農民們都還想到管道會從這裡通過,因此,在冬天,所有的人都如往常一樣將油菜籽播種下去。去冬的乾旱並沒有影響到這種農作物的生長,到春雨下來,菜苗們瘋狂生長,很快就衝到了一米高度。
這正是一年中比較清閑的月份,但在河堤上卻站滿了農民,一往無邊,人頭擠擠。在人群的前面站滿了身穿制服的警察,全是手提警棍和防暴盾牌。在河堤下還有幾台推土機。
所有地農民都是滿面激奮,
推土機都已經打著了火,突突突地咆哮個不停,前面的斗齒閃著寒光。
「動工!」一個幹部模樣的人大聲吼叫。
排成一排的推土機開始緩緩向前推進,泥土波浪一樣翻起,前面翠綠的菜苗紛紛倒伏。
「不許推。」
「不許推!」
所有的農民都在怒吼,紛紛向前涌動,全被一排防暴盾牌推了回去。
「動工!」那個幹部大聲吼叫。他是市裡的一個主要領導,武警們都是他叫來的。再他身後站著一個文雅的中年人。這個人正是大制的董事長兼工程監理處的副指揮長梅一軒。在師馬二人同農民交涉無果之後,地方政府出動警察了。可是,大概是因為都是一個地方的人的關係,警察們都不太願意動手。在打傷了幾個人之後,省里見事情鬧大,退縮了。最後,梅董事長終於等得不耐煩了,直接跳到前台來,親自陪著這個官員開工地上動手。
農民的吼聲更大,終於衝破了封鎖線,攔到了推土機前面。
推土機好在咆哮,上面有兩個人探出頭來,看了看,又將腦袋縮了回去。二人正是馬奔和師椽,二人苦笑著看了看,無奈地通知幾個推土機司機,「停下來吧。這事情做不了。」
師馬二人前幾天被工地上的暴力衝突弄得有點灰心,本打算停幾天再說。沒想到昨天晚上卻見到了梅一軒,梅問了問情況之後讓他們繼續動工,說今天他會再帶警察過來。
如果有人搗亂,見一個抓一個。該關的關,該判刑的判刑。
梅總董事長還說,前段時間,大家都有人受傷,已經上升到暴力傷害上面,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經濟糾紛。這是一起刑事案件,該抓幾個進監獄去了。
二人自從剻江北倒了之後,一直都很不順利,現在又梅一軒主動示好,很自然地倒了過去。又見梅董事長的態度如此強硬,知道他是拿了尚方寶劍,就放了心。對於這些刁民,只要抓光就可以了。就是要抓到讓他們怕。
果然,見農民們攔在推土機前面,梅一軒朝那個幹部點點頭:「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