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前途未卜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明明剛過三十正當壯年,但此時躺在病床上的趙幼發卻活脫脫像個老頭子。
臉上不說爬滿皺紋,但也多了不少褶子,頭髮更是一夜之間白了大半,要不是面相有幾分相識,他司機也守在病房,我差點就要不認識他了。
「趙大哥,你這……」
王正卿回去找秦沛了,並沒有跟來,所以我也不知道趙幼發這是怎麼了,但他說過趙幼發服過慢性毒藥,此時就應該是毒發時的樣子了。
但趙幼發這樣子未免太聳人聽聞了,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不敢相信。
一夜之間,他身上彷彿經歷了二十年歲月的滄桑洗禮,一個男人有著再堅強的內心,也會敗給如此無情的歲月。
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趙幼發的司機一臉焦急,說什麼請我一定要救救他們老闆,可我真不是神仙,風水我可以看,面我可以相,這解毒我可真的一點都不懂,就連他身上那些不幹凈的東西還是王正卿幫派破掉的。
「德子,你先出去吧,我跟張先生有話要講。」
趙幼發開口了,他聲音聽起來也像是老了二十歲,他的司機,也就是德子點了點頭,但他眼裡通紅,彷彿還泛著淚。
「老闆,你有什麼需要記得喊我,我就在門口。」
說完,他又擺脫了我一遍,這才離開病房。
「趙大哥,我不知道你會變成這樣。」
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也完全沒想到,明明那天晚上我把他的命盤仔仔細細定了個遍,什麼都跟他說了,卻偏偏沒提王愛麗奸門有痣這一點。
所以在內心深處,我覺得是自己害了趙幼發,如果他心裡有數,能提前提防著,說不定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不能忍受內心的譴責,便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誰知他聽之後卻只是笑了笑。
「其實,我早就知道她外面有人了。」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倒真像是一個五十歲的老年人,在面對這種事時波瀾不驚,彷彿一切都被他看淡了,歲月無情,可以帶走生命,也可以原諒一切。
「趙大哥你…你都知道了?」
我很驚訝,他卻只是一笑了之,隨後說:「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悲劇,不是門當戶對的愛情大多都會以悲劇的形式收場,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經發現她外面有人了,只是一直沒有說破,我欠她的,所以甘願受這樣的折磨,只是我沒想到她會想將我置之死地。」
趙幼發把大概說了一遍,原委沒講,但我從裡面聽出了不少屬於他那個年代的苦衷。
只是真相就是真相,王愛麗雖然可惡,但這一切絕不是她一個人就能完成的。
想了半天,我還是決定將真相告訴了他。
「趙大哥,你有沒有想過嫂子也是受人蒙蔽?」
他搖了搖頭:「不會的,她是一個主觀性很強的女人,即使受人指使,也是她也有那麼個想法才行。」
「可是這一切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我接過他的話茬:「我不知道德子有沒有跟你講,你之前可不是什麼突然腦疾,醫院裡什麼都沒查出來,讓你忽然昏死過去的是她長期給你服用的慢性毒藥,還有一種咒人的秘術,扎娃娃。」
慢性毒藥這事想必他此時已經知道了,畢竟老了二十歲,他又不殺,但當聽到扎娃娃的時候,他怔了一下。
「扎娃娃?那種東西不是騙人的么?」
這次輪到我搖頭了,我告訴他不是的,這是一種失傳的秘術,一旦被親近之人扎了娃娃,那很快就會被不幹凈的東西給纏上。
聽了我的話之後,他有些訝異,臉上的表情都開始不淡定起來。
「不僅如此,想必德子已經跟你說了,你一開始是被送到市二院的,那家醫院的風水不好,發的是病難財,風水上對病人的身體極其不友好,而我去看你時,你的四邊床腳被擺上了鮮花,窗口還放了一柱檀香,這是活活在催你的命啊,我不相信嫂子能懂這些?」
「她不是你嫂子了以後,我要跟她離婚。」
聽我講完那些,這並沒有讓趙幼發多驚訝,他只是善意的提醒我,他要跟王愛麗離婚了。
但關鍵是王愛麗會同意嗎?她可是圖財的啊,趙幼發的家底擺在哪裡,這個婚怕是不好離吧?
但這畢竟是趙幼發的家事,我不好摻和,他要離婚也是他的自由。
「行,趙大哥,我當初沒抓她也是想等你醒了交給你處理,現在你醒了,這一切都是你的自由。」
他點點頭,欣慰的笑了笑,又向我表示感謝,說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他可能在昨天就已經撒手而去了。
我趕緊解釋說救他的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是那個人幫忙破掉的扎娃娃秘術,趙幼發一聽,估計想著是個高人,於是向我表示他想等恢復之後請那人吃個飯,報答救命之恩。
「趙大哥你就先把身子養好吧,至於那位朋友,等我先問問他的意見,我不好和說你,趙大哥,他跟我不是一個體系的,你明白我意思吧?」
趙幼發是個聰明人,很快就點點頭說他明白,但旋即嘆了口氣,說:「這身體是養不好了,醫院的專家們也表示束手無策,他們還要請國內外專家進行會診,但他們那哪是想治好我的病,明明就是想研究我,我給拒絕了,還跟他們簽了醫患保密協議,這不就等著張老弟你回來么。」
我趕緊打斷他的話:「趙大哥,這你就說的不對了,還是要相信醫生,現在世界上都沒有這種案例,他們肯定是要先研究才能治療。」
「那張老弟你覺得我這樣還能恢復嗎?」
我聽出了他濃烈的求生欲,人都怕死,比起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就是看著自己身上歲月在無情流逝,還是那種加速流逝的狀態。
這比死亡更可怕,因為它就好像在給生命擰了倒計時的機械鐘,心跳變成了滴答~滴答~滴答~的秒針跳動,聲聲催命。
「這還需要觀察,我也可以幫你問問,不過趙大哥你放心,這事既然被我碰上,我肯定不會置之不理,你的事我管定了。」
聽我說完,趙幼發很是感動,說是如果我能治好他,他讓出半數家產也願意。
這是個發財的好機會,但我所求不同,我做不到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的那種洒脫,但至少對金錢與名利看的不重。
謝絕了他這樣的好意之後,我便離開了醫院。
臨走之前我叮囑他現在醫院慢慢恢復,如果他願意讓那些專家研究就研究,不願意的話就等我的好消息。
一方面他這個病一旦爆出來,肯定會引發媒體爭相報道;另一個方面就是各種化驗很可能會加重他的病情。
現在我是知道造成他瞬間老了二十歲的原因,接下來只需要找到這種慢性毒藥,配出解藥就行。
但到哪去找呢?王愛麗?
她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切入點,況且我怎麼想都覺得王愛麗的姘頭不僅不簡單,背後指點王愛麗的高人說不定就是他。
如果是她們下的毒,只要找到證據,我這邊就可以找老丁批捕了,接著向檢方起訴她們來定罪,以減刑逼她們交出解藥。
可關鍵問題是這種慢性毒藥可以下到趙幼發平時喝的茶里,吃的飯里,甚至是製成香料。
再一個,我身上的毒也還沒有解乾淨,古一說的淬火蓮到底要到哪找呢?這一切都一籌莫展。
或許能解開我這個疑惑的,只有爺爺,瓜皮帽認識他,古一道長也認識他,他身上神秘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這個小老頭怎麼越老越精了。
走出醫院之後,握著手裡的懷錶,我正在考慮要不要去找爺爺,他肯定能夠解開我的疑惑,或者臭罵我一頓,無論那種,都至少能讓我死心不是?
思量再三,我還是準備先緩一緩,這麼不明不白的去找爺爺,他說的話無論真假都會誤導我,都會影響我接下來的判斷。
我要自己把事情搞明白的差不多了之後,再去問他。
想到這,我便回家洗了個澡準備美美的睡上一覺,畢竟茅山的環境確實不怎麼樣,古一和他的徒弟們適應了那種清寡的日子,但我早就在大都市裡享受慣了。
照鏡子的時候意外發現自己印堂上的黑氣已經散去,看來毒解了,我的劫也化開了,便趁機給自己佔了一卦。
這次很順暢,三次擲杯均沒有出現笑杯,只是卦的結果卻不是那麼令人討喜。
危難已解,前途未卜。
這一卦的結果便是如此,簡簡單單八個字,似乎把我的命盤也給定了,但爺爺說過,我能相面,卻不能定人命盤,那視相面集大成者才能定出來的東西,就譬如古一道長交給我的懷錶,他說他已近古稀,命盤已定,看來該是爺爺年輕時曾給他定過命盤。
放下籤桶,我知道自己又犯了大忌。
占卦相者,卜自己,那便是大忌,但我真得太想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是什麼了,眼前的迷霧似乎越來越重,但卻透著誘人的香氣,引著我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