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難以名狀
呂小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也不願意去當一個別人認為的好人。
從始至終，呂小啟只是想要當一個可以隨心所欲的人。
只是孤身一人的時候，呂小啟可以隨心所欲。
多了一些夥伴，有了一些同盟，再增添了一些家人，呂小啟很清楚什麼隨心所欲已經成為不可能了。
活著，有了在乎的人或事，心中就存在了牽絆，不管是人，或是天使和神，無外如是。
沒法子隨心所欲了，呂小啟退而求其次地認為那就活得舒服一些，不要有那麼多的牽制，沒有無法解決的煩惱。
「現在的凱莎是最迷茫的時候。」鶴熙或許是習慣本體表現得懶散，身處星空之中也要坐著沙發，什麼樣的姿勢舒服絕不為難自己。她伸了一下懶腰說道：「我們沒有過來，她實際上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會有大約一千多年的時間用來思考。」
呂小啟當然知道天使文明的歷史，形體戰爭之後凱莎的確一千多年沒什麼動作。
用一千年的時間來思考？長生種對待時間的觀念，還真的是令人羨慕的奢侈。
「我們那個時候其實也沒有想太多，比如無法理解基蘭為什麼要滿宇宙地建立超神學院。」鶴熙自嘲地笑了笑，說：「你要知道，天使文明在華燁的統治下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其中一個就是閉關鎖國。」
一個人有什麼樣的觀念，肯定是與他的成長環境有直接的關聯。
同理，一個國家有什麼樣的前景，其實跟這個國家身處什麼樣的環境有關。
像是棒子國，他們的地理位置早就決定了長久的將來，鄰國又是一個巨無霸，只能數千年裡乖乖地當孫子。
哪怕強盛的鄰國突然間衰弱了，棒子國也沒有自己當家作主的資格，甚至會因為爺爺突然間衰敗了，連孫子都當不成，只能做個奴隸。
奴隸多少還是個人，後面只能當狗了。
獨特的環境中，養成了棒子打從靈魂深處的自卑感，什麼一點屁事都能做出歇斯底里模樣，逮住機會佔了點之家尖尖的好處立刻欣喜若狂。
為什麼要拿棒子出來當註腳？因為他們就是那樣的棒子。
凱莎領導下的天使文明缺少了神河文明的底蘊。
所謂的底蘊包括但不限制於眼界以及胸懷。
「相比起神河文明，天使文明發生了斷層。」鶴熙沒有做出什麼思考的表情，甚至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大概是……，不那麼成熟？」
鶴熙說的斷層並不是單指她們推翻了華燁的統治，還包括天使文明的歷史進程出現了幾次的扭曲。
沒有進入造神時代的那些歷史，天使文明經歷了無數次災難，從隕石落地，到火山爆發，到戰爭瘟疫，接著迎來了核科技、核戰、生化戰、人文衰退、行星隕落。
要是再來一次恆星的枯竭，或是超新星爆炸，天使文明就算是什麼都經歷一次了。
「要不然怎麼會只有數百萬的天使呢。」鶴熙看著呂小啟給出答案，說道：「並不是什麼越先進的文明，個體的數量就會越少。這個完全就是胡說八道，沒有足夠的個體，怎麼能保證文明健康地生存並發展下去。」
呂小啟當然懂得這個道理。
個體的數量越多，只要不是整個民族都出現問題，出現精英的概率肯定也就越大。
曾經的神河文明，他們是已知宇宙最為頂尖的一個文明，個體數量卻有數千億之多，怎麼沒見因為個體的數量而拖累了整個文明的發展。
「是呢。」呂小啟頷首說道：「烈陽文明的人口一點都不少，不也一樣是頂尖文明之一。」
「所以不是我們嫌棄個體數量多，是想增加不容易。」鶴熙看呂小啟的表情，知道是在想些什麼，翻了個白眼說道：「與成為單性文明無關。男女共存的時代，天使數量的增長速度也是負數。」
「哦。那就是跟思想有關。」呂小啟很篤定地說：「不願意生孩子的文明，一定是整個文明都病了。」
「你說得對。」鶴熙點頭說道：「我們不是最慘的。很多文明的自我消亡是個體數量不見增漲，發生了一些意外，徹徹底底地消失在歷史長河了。」
這對夫妻在閑暇時會什麼都聊一聊，不會固定在一個話題。
聊天亦是充實自己的一種，要不然交流的意義何在？
他們身處星空之中，背景牆是眾多靜靜懸浮的天體。
神庭星當然會是其中的一個天體，它還會是最為重要的那一個。
神河文明還是給基蘭留下了深厚的底子，文明的成員沒有了，資產卻是留了一些下來，其中就包括基蘭帶來的十八顆戰星。
駕駛神河戰星的那些人，他們是基蘭花了幾千年時間聚攏，來自不同的文明，有著各自種族的長相特點，被基蘭培養了起來。
「我之前翻找了很多資料，發現稍微能成長起來的文明，多多少少都與神河文明脫不開干係。」呂小啟在超神宇宙看到的資料年代都過於久遠，還是經過修飾或乾脆扭曲的事實。他來到這個宇宙找到了一些原汁原味的事實，說道：「來自基蘭的饋贈，或是乾脆去拾荒，神河文明哪怕是覆滅都還在影響著整個宇宙。」
「所以我們從來沒有試圖抹掉神河文明的痕迹，也抹不掉。」鶴熙很感慨地說：「神河文明是一個偉大的文明，沒有覆滅之前是，覆滅之後依然是。」
「我也沒否認過啊。」呂小啟發現鶴熙用奇異的表情看自己，解釋道：「我對神河文明沒有任何的意見，有意見是對基蘭。」
鶴熙之前從來沒有問過，她這一次需要問一下，道：「為什麼？」
「在我的觀念和理解中，任何想要成為天道的傢伙，沒有例外都會是壞蛋。」呂小啟看到鶴熙愣住，笑著說：「你知道我能突破次元壁的。」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鶴熙陷入了沉思，大概十來分鐘之後，問道：「我們需要幹掉基蘭嗎？」
這是一個好問題。
「超神宇宙的那個，我們暫時干不掉。」呂小啟聳了聳肩膀，說道：「這個宇宙的那個，先阻止，到了無法阻止的時候肯定要幹掉。」
「成為天道的危害這麼大？」鶴熙對此無法理解，問道：「你……見過？」
「你想想，有了自己意識的天道，會因為自己的喜歡和厭惡去無處不在的干涉，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呂小啟真的去過那樣的宇宙，剛去就落荒而逃，並且再也沒有試圖再去過。他打了寒顫，說道：「出於所有想象的可怕，尤其是這個天道隨時隨地能存檔再讀檔，甚至會沒有理由地滅世再創世。」
「這樣嗎？」鶴熙僅僅是稍微思考都能一臉的鐵青，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把，堅定地說：「回去之後，想方設法弄死基蘭。」
「嗯。」呂小啟想到了什麼，說：「其實最好是阻止，不然某天我們就該想著怎麼弄死凱莎了。」
他們來到這個宇宙並沒有失去什麼記憶，不會忘記凱莎也是融身了宇宙。
當然了，凱莎會融身宇宙是被陰謀所迫害，並不是主觀地融身宇宙。
「那是不是要連我都弄死？」鶴熙沒可能對凱莎下死手，眯著眼睛說：「我也融身了宇宙。」
呂小啟一時語塞。
想要弄死基蘭，是呂小啟跟基蘭沒有什麼關係。
呂小啟剛才說可能需要弄死凱莎，只是一種話題的延續，並不是真的想要去弄死凱莎。
話題到了這裡，一時間就斷了。
作為背景牆的星空，不止有戰星的存在，還有著眾多的星艦。
數量最多的是天使文明的星艦，就是以浮空島作為主體再加上部件的天刃、天基和天啟系列。
因為呂小啟他們過來干涉，很多事情發生了改變。
要是沒有被改變的話，凱莎、鶴熙和涼冰作為天使文明的三王，她們現在其實才是二代神。
天使文明中最高等級的星艦也只到了四代，還是初始版。
每一艘四代艦，整體的直徑達到二十公里，四面各自有一面大寶劍。
作為「大寶劍」的劍身以及劍刃的長度亦是達到了五公里左右，整體的顏色是一種玉石白，會有金色的邊幅。
鶴熙過來了七十多年，她作為支持者，帶著彥、炙心不斷地忙碌。
有呂小啟作為資源供應方，她們讓這個宇宙的天使文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宇宙的凱莎直接進入四代神的層次，涼冰也成了三代神。
一些天使文明的核心成員，例如艾蘭、凱拉、幽洛、鳳幽等等也都成為二代神。
作為星艦的作戰載具，老式的系列四全部被淘汰，頂配直接就是超神宇宙的天刃七，常規艦隊就是天刃六。
天使文明的個體，等級最差也進入到第二代超級基因戰士的水平，之所以最差還是第二代超級基因戰士，不是呂小啟吝嗇，是有些天使就只能是到這樣的等級。
能不能強化或晉陞，跟有沒有資源當然存在關係，有了資源卻要看那位個體的知識量。
要是沒有那麼多的限制，呂小啟能夠在多個宇宙收集資源之後，他早早就將所有藍星人植入超級基因，甚至會心很大的幫助每一位成員成神。
很可惜的是，藍星絕大多數的人，他們的知識量普遍也就那樣，僅有極為少數的一些人知識量足夠。
當然了，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就能做到何等的事。
比如葛小倫、劉闖……等等這一批人，他們在超級基因覺醒之前不缺乏學渣。
很關鍵的問題，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種幸運，能被神河星網挑中，又或是被德諾後裔選中。
呂小啟能夠從超多的藍星人之中選擇少數，讓他們成為像是葛小倫……等等那種幸運的人，之後就該難有安寧。
不患寡而患不均而已。
而讓呂小啟不計代價的來個「均勻」，先不談舍不捨得資源，一樣是會出現天大的問題。
不是每一個人在變得強大之後都能善良，也不是誰都像呂小啟、葛小倫……等人這樣的逗逼。
那麼是不是要問，為什麼天使文明可以？
只是因為天使文明已經經過了考驗而已。
再來，天使文明是一步一個腳印有了積累，真不是個不成熟的核前時代文明。
「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鶴熙之前說了幾句話，發現呂小啟壓根就沒有在聽。她將呂小啟從失神狀態中喚醒，重複道：「這是我們想要發展的第二個宇宙，你做事不要太粗糙。」
「我知道的。」呂小啟問道：「那你能說服這個凱莎？」
「除非是真的掉包……」鶴熙停下來，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說：「換成我們的那個凱莎來了，恐怕結果一樣。」
一萬多千年的凱莎，一樣是那個凱莎。
凱莎的道德和思想已經成型，不會接受是他們影響或主導，讓三角體肆虐宇宙的事情發生。
「我們要是不動，三角體也在展開自己的擴張，只是速度太慢了。」呂小啟說的這個慢，只是因為他等不及，並不是真的很慢。他很苦惱地說：「我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更不願意做了好事之後被各種編排，甚至是得到莫名其妙的怨恨。」
超神宇宙的天使文明，她們不就是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呂小啟在某一段時間很為女天使感到悲哀。
付出了，犧牲了，然後還要被自己廣撒恩惠的文明怨恨，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操蛋的？
「你們一開始就做錯了。」鶴熙不給呂小啟任何面子地說：「發現這個宇宙，尤其知道了時間流速的差別，不應該去進行任何的歷史進程干涉，應該只是看和記錄。」
呂小啟眨了眨眼睛，想說什麼而沒有說出口。
這個宇宙是有凱莎等等的存在，卻是沒有另外的呂小啟。
沒有了呂小啟的這個宇宙，很多事情並不會發生，能觀察到的也就只是沒有呂小啟之後，是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
這樣一來的話，作為純粹的觀察者，他們哪怕是得到了什麼訊息，能有什麼用處？
而這個，呂小啟不知道該怎麼向鶴熙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