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變成不認識的樣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變成不認識的樣子

天氣已經慢慢轉涼,宮牆內外打掃的宮女們也都感慨著天氣變冷,該預備著去給自家主子拿炭火了。

灼華的掌事宮女自然也是如此盤算的,只是才從內務府回來,嘴都要氣歪了。

「怎麼了?」

灼華手裡拿著本書,目光淡淡的倚在暖榻旁,腳邊放著一個不大的炭火盆子,沒有黑煙的銀絲炭緩緩燒著,將屋子都烘得格外溫暖。

宮女瞧見她氣色尚好,只撅著嘴不滿道:「還不是內務府那幫狗眼看人低的,知道蕭王殿下被皇上屢次申斥以後,如今都敢給您臉色看了,奴婢去要炭火,他們還說什麼今年炭火不夠,要咱們節省著用。」

「省就省點,犯得著如此生氣嗎?」灼華垂眸繼續看書,卻聽她道:「省誰也不能省咱們呀,您可是皇上最喜歡的公主,憑什麼其他公主妃嬪們都按往常的例分配,就少了您呀!」

灼華目光微微停下,她自然知道為什麼。

「內務府的人都是消息最靈通的,一切都以父皇的喜惡為行事標準,如今待咱們如此,只能說明父皇已經不那麼看重我了。」灼華淡淡道。

「怎麼會……」

「行了,下去吧。賢妃娘娘那裡照常去請安,不論進不進得去,都要去問問。」灼華掃了眼面前這醫書上記載的方子,緩緩將這頁撕了下來放在一側,才看著還不肯走的宮女:「怎麼,要我親自去?」

「自然不是,奴婢只是替您不值……」

「沒什麼不值的,沒有母妃和外祖家依靠,能平安過到現在已經是不容易了。」灼華冷淡說完,抬抬手便將她給打發了出去。

等宮女走了,灼華才叫了自己真正的心腹來,將撕下來的這一頁給了她。

既然決定要聽皇兄的嫁去扶桑了,那麼賢妃娘娘,對不起了,您的恩情,灼華來世再報。

魏如意一整天都悶在房間里研究賢妃娘娘解毒的藥方,莎慕來了,她才終於停下忙個不停的身影,從藥房回到了房間。

「你在研製藥方?解鴆毒的嗎?」莎慕瞥了眼警惕盯著她的百羅鳥兒的美男子,淡淡問道。

「解別的毒。」魏如意進來,叫人奉了茶后,便將人都打發了出去,等在暖榻邊坐下了,才淺笑道:「不過今兒請你來,倒也是為了鴆毒,醫書上記載,中鴆毒者,重者喪命,輕者折壽,卻未提中毒深重的人,會有什麼癥狀。」

「原來你是想問這個。」莎慕淺淺笑起來,捧著差喝了一口,嘗到滿嘴的花香味,才揭開蓋子看了看,看到滿滿一杯的玫瑰花,才笑道:「你倒是有心弄這些個。」

「還請莎慕姑娘告訴我,中此毒者,是否影響……」魏如意遲疑了一下,才繼續問她:「是否影響生孩子?」

莎慕看她一臉嚴肅,倒也不賣關子:「自然有影響,中此毒者,按理說,是不能要孩子的,因為孩子一生下來,可能就會帶著鴆毒。雖然醫書中未有記載,不過你很幸運,因為我們家族做過實驗,那對夫婦生下一對雙胞胎,其中一個帶有鴆毒,但另一個沒有。」

「原來如此……」

「不過你放心,小孩子體內的鴆毒很輕,能解,就是這藥引子嘛……你不一定捨得。」莎慕別有深意的笑了笑,瞧見美男子還虎視眈眈呢,抬手想要去抓它,結果美男子十分靈活的躲開並縮到魏如意懷裡去了。

魏如意撫了撫美男子的身體,皺眉看她:「什麼藥引子?」

「中毒之人的心脈之血。」莎慕莞爾。

魏如意直直望著她,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以後,整顆心都沉了下來。

難怪二師父處處阻止她生孩子,原來是擔心孩子出生以後,有可能中毒,而樓衍一定會選擇救孩子的。

莎慕看她沉默,自顧自的又倒了杯茶,才笑道:「你放心,不是還有機孩子不會中毒嗎?而且你若是想要健康的孩子,那也簡單,治好樓衍就行了。」

「治好衍哥哥的事,我會想辦法的。」她要去找前世教習自己醫術的姑姑,她一定有辦法的,這天底下若是真的還有能救衍哥哥的人,那一定是姑姑,至於莎慕,且不論可靠不可靠,她開始救衍哥哥的前提,是幫她研製出那些駭人的毒藥,而且還要她親自在活人身上做試驗。

莎慕看她還是拒絕自己,看在陳有才的面子上,微微俯身看她:「現在有許多人想要你跟樓衍的命你應該知道吧,只要你答應跟我合作,我保你全身而退,怎麼樣?」

「多謝莎慕姑娘美意。」魏如意淺笑著拒絕了,與其相信喜怒無常的莎慕,不如相信自己。

「你若不信便罷了,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莎慕笑著說完,起身還特意抓了一把美男子,美男子氣得瞪著碧綠的大眼睛喵嗚直叫,百羅鳥也挑釁般繞著房間飛了一圈,才隨著莎慕離開了。

待莎慕走後,木英才進來道:「小姐,這莎慕姑娘最近怎麼邪氣的很?」

「邪氣?」魏如意朝莎慕的背影看去,她只覺得莎慕最近的殺氣重了許多,倒沒覺得邪氣。

「是啊,跟以往都有些不一樣了,興許是奴婢這幾日沒睡好看走眼了吧。」木英說著說著,自己也遲疑了起來,魏如意看著莎慕直到離開,才收回了目光。

「小姐,這是您新研製的葯嗎?奴婢給您收起來吧。」木英看著桌上放著的白色藥瓶道。

魏如意望著那藥瓶,想著莎慕方才所說的話,輕輕搖搖頭:「先找個香囊裝起來,我要隨身帶著。」

木英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只管點了頭。

中午樓衍沒有回來用膳,到了下午,謝媽媽才來了。

謝媽媽來時,領著好些個丫環搬了幾大包的衣裳:「小姐,您上次在玲瓏綉坊定製的東西,奴婢這次都帶來了。」

魏如意淺笑:「雪無痕。」

話落,一襲灰色長袍的雪無痕立馬出現在了房間里。

魏如意指了指旁邊的兩個包袱:「你的。」

雪無痕打開一瞧,果真是自己上次挑的款式,特意看她:「不收錢吧。」

「讓你盯著婁若的,盯到了嗎?」魏如意睨他,雪無痕立即道:「放心,行蹤盡在掌握,只要跟阿義那個傻子套套話就全出來了。」

魏如意莞爾,打發他走了,才把給木英和知雨還有鐵師父的都分了下去,才留了謝媽媽在房間里說話。

「小姐這次喚奴婢來,可是外頭人手不夠了?」謝媽媽問她。

「媽媽可是有人手?」

「有。之前的當鋪的掌柜,打探消息是把好手,奴婢瞧著他既然跟京城大大小小的人都混的熟,乾脆叫人替他幹活,給了他兩倍的工錢,叫他騰出手來盯著京城的動靜了。」謝媽媽道。

魏如意忽然想起之前那個拍賣行,淺笑:「若是如此,得空了叫他來見我。現在且先叫他替我盯著蕭王府,再在暗處幫我找找大姑父和婁若的蹤跡,最好是他們都見過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有什麼動作,都一一打探清楚。」

謝媽媽點頭應下,臨走時,還給了個盒子給她:「這幾個月京城接連出事,銀子倒是沒存下多少,申掌柜全部給您換成各地的鋪子和莊子了,這是地契。」

魏如意打開盒子看了眼,有十幾張地契。

「這麼多?」

「這些是才買下來的,不過只有少部分是地段很好的,其他的都時分散在北燕各處的。」謝媽媽笑道。

魏如意明白她的意思,若是一下子購置太多好鋪子,一定會惹人注意的。

謝媽媽走時,遲疑的停了停,回頭看魏如意,道:「小姐,魏府……您要不要回去一趟,奴婢聽人說老夫人身子越發不好了……」

魏如意看她這樣說,情況一定更糟糕。雖然她對這個祖母已經沒有任何情義,但名分擺在這兒,她不得不去。

「我知道了,這幾日配製好賢妃娘娘的葯,我便會回去。」魏如意道。

謝媽媽放心點點頭,去找知雨說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待她走後,魏如意便叫了雪無痕來。

雪無痕已經以迅雷之勢換上了新衣,雪白色杭綢綉暗紋的廣袖長袍,端的是風流倜儻。

他出現時,還特意撩撥了下額前的頭髮,倚著門邪魅一笑:「叫大爺何事?」

魏如意:「……」

美男子都差點撲上去咬他,魏如意只道:「若是老夫人過世,父親勢必要回來,你注意下最近京城的動靜,他若是此番還能平安回來,就真是命大了。」

「我知道,不過魏信此人狡猾的很,此番出京后,便沒了動靜,多半是在哪裡藏了起來。」

「那你更好好好盯著了。」魏如意想到如今自己已經是國師夫人了,魏信再回來,就是衍哥哥的岳父,自己在魏信那兒受盡涼薄氣也就罷了,可不能叫衍哥哥受這份委屈。

「放心。」雪無痕說完,沒有要走的意思,還不斷的撩撥頭髮,時不時眨眨眼睛,一副風騷的樣子,可魏如意卻渾然沒看到一般,不止她佯裝沒看到,木英和知雨也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把他當空氣,氣得雪無痕當即回去找小夭了。

小夭這幾日都沒怎麼出門,因為二春的死。

她給爺爺的靈位上完香后,剛要出來,差點撞到堵在門口的雪無痕懷裡。

「狗剩——!」

「都說了別這麼叫我!」雪無痕輕哼,才手撐著門框攔著她問道:「有沒有覺得我哪裡不一樣了?」

「沒有。」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真的沒有嘛?」雪無痕抖著新衣裳擺弄著腰身問道。

小夭輕蔑一笑:「倒是像孔雀,求偶的時候,就是這樣抖著尾巴到處給人看的。」

說完,小夭意識到什麼,輕咳兩聲撇過臉去。

雪無痕反正臉皮厚,嘿嘿一笑:「是不是想當我家媳婦了?」

「行了別貧嘴,說,你來到底是做什麼的,是不是小姐出了事……」

「小姐沒事,我是擔心你有事。」雪無痕道:「要不你就聽小姐的,拿著銀子,回老家置辦個莊子,再買兩塊地當地主婆得了。」

「小姐待我,是天大的恩情,便是搭上這條命我也不會走的。」小夭篤定道。

雪無痕就這樣看著她,分明拳腳功夫都不會,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環。

「既如此,那你替小姐盯著些京城吧,她最近有些焦頭爛額。」雪無痕說完,還特意抖了抖衣裳,十足的孔雀樣子,直到小夭翻白眼,他才終於興緻缺缺的離開了。

等他走後,小夭打算出去,才拉開門,就看到憔悴的大春。

「大春,你……」

「二春的仇,我也要報。」大春眼眶微紅。

小夭沉著臉:「不行,你還有娘親……」

「娘親我已經安排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了,小夭姐,你就讓我替二春報仇吧。」大春哀求道,小夭也知道眼看著親人被害而無能為力的痛苦,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姜棣自從那日回宮后,也算認清了一個事實,便是他不可能名正言順的得到那個位置,既如此,那也不能怨他了。

「王爺,扶桑那邊來信了。」很快有小廝進來,姜棣拆開信一看,滿意輕笑:「去準備禮物送去驛館,一定要挑好的,再問問蘿寧公主喜歡什麼。」

「是!」

小廝跑出去,姜棣負在身後的拳頭慢慢緊握,榮王操之過急,拿捏不住扶桑,那自己只能做這得利的漁翁了。

「王爺不擔心走榮王的老路嗎?」

譏誚的女聲傳來,姜棣回頭看到她,輕笑:「你所說的前世,榮王不過是敗軍之將而已。但本王不同,本王不僅得到了那個位置,而且將所有人都踩在了腳下。既然上輩子可以,那這輩子又有何不可?」

婁若看著他自信的樣子,淺淺一笑:「那婁若就先恭喜王爺……」

「來人,請婁若姑娘在府里住下,好好招待。」姜棣冷峻的臉上多出一絲陰冷來。

婁若微微一怔:「王爺這是何意?」

「榮王之所以失敗,雖然不全怪你,但他一個大男人,卻處處信你的,就算真有你說的所謂前世,那你也要聽本王的!」姜棣大手一抬,一群侍衛便已經拔出了刀來。

姜棣的自大,婁若是完全沒有算到的。

她看著明晃晃的刀和真真切切露出殺意的姜棣,自嘲輕笑:「想不到我竟然低估了王爺。」

「你放心,本王會贏給你看的。」姜棣大手一揮,婁若便直接被人給帶了下來。

只是若是真如婁若所說的話,那魏如意的確不能留。

不過婁若想到的離間的辦法終究不夠狠,而他,有絕對的把握,讓樓衍和魏如意互相憎恨,要是看到他們反目,那才有意思!

魏老夫人終究沒撐過月底,在樹葉大片大片凋零的時候,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魏如意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消息的,因為她現在是國師夫人,即便是魏輕水半夜就被叫去了,卻無人敢來打攪她。

早起的時候,樓衍還未去上朝,魏如意提醒他:「再不出門,一會兒可要遲了。」

「我先送你回魏家。」樓衍輕聲說罷,才叫人端了早膳來。

魏如意今兒打扮的格外素淡,穿著白色的長裙,頭上髮飾全都取了,只留了兩支白色的簪花。

「別急,慢慢吃,今兒有的忙了。」樓衍輕聲說完,又叫人端了魏如意喜歡的灌湯包來,才慢條斯理的喝粥了。

可魏如意聽他說這話時,總覺得他的情緒有些悲傷。

魏如意沒有多問,乖乖吃完飯,才跟他一道上了馬車。

去往魏家的路上,樓衍緊緊拉著她的手,可看她面色沉靜卻沒有悲傷的意味,也放心不少。

「二師父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樓衍輕聲道。

魏如意錯愕看他,他知道自己已經發現平安福的秘密了?

樓衍抬手摘下她腰間的香囊,語調微微柔緩了一些:「我想要有個孩子,即便將來我不在,也有他可以陪你。」

「衍哥哥,我會治好你的!」魏如意咬牙道。

樓衍淺笑,看著她泛紅的眼眶,輕輕抬手颳了下她的小鼻子:「我信你。」

『我信你』三個字,樓衍說得輕飄飄,魏如意卻覺得心格外的柔軟。他怎麼總是這樣信任自己呢,絲毫不帶保留。

「衍哥哥,有些話我想告訴你,其實我……」

「尊上,夫人,到了。」

馬車驟然停下,阿忠的聲音傳來,樓衍拍拍魏如意的手:「待遲些再說。」

魏如意只得應下。

下了馬車,樓衍也跟了下來。

魏如意擔心他趕不上早朝,樓衍只牽著她的手,帶著她一起往魏府里而去。

因為是突然發生的事,魏信和遠在青山書院的大姑母根本趕不回來,所以一應事務都是魏祁章在主持處理,孫夫人和孫尚書協助。

因為時候還在,弔唁的人都還沒來,魏府顯得格外的冷清。

到了靈堂時,魏如意才聽到些微的哭聲。

「國師大人,公主。」

下人們立即行禮,站在內堂的魏祁章也看了過來,待看到樓衍牽著魏如意的手時,手微微收緊,輕聲道:「先磕頭吧。」

「她磕什麼頭,她都不是魏家的種!」孫夫人紅著眼睛呵斥,可又害怕一旁的樓衍,到了嘴邊的一些不幹凈的話又咽了回去。

孫綰兒像是變了個人一般,縮頭縮腦的躲在孫尚書後頭朝魏如意看,可等魏如意的目光掃過去時,她便立即憤憤不平的瞪過來,而後才垂下眼帘,彷彿想藏著什麼一般。

魏如意不解她為何變成了這樣,但也沒多想,只淡淡朝孫夫人道:「祖母已經過世,死者為大,二姑母不滿如意,也等日後再說罷。」

說完,上前拿了香跪在蒲團上,看著面前漆黑的棺槨,神色淡淡。

她並不害怕什麼鬼混之說,因為她自己就是個鬼,只是對於魏老夫人,她的恨意也在此刻散了,人死萬事休,真是一句奇怪而又透徹的話。

只可惜自己上輩子遭遇背叛后,並沒有死,而是活到了現在,所以她的萬事休不了。

「衍哥哥,你先去早朝吧,這裡是我自己的家,不會有事的。」魏如意輕聲道。

「晚上我來接你。」樓衍說完,朝一側的孫尚書看了眼,孫尚書會意,立即跟了出來。

等一路送著樓衍到了門口,才道:「下官今兒清晨便告假了,就不隨國師一道去早朝了。」

「嗯。」樓衍冷淡一聲上了馬車,走之前,卻特意掀開車簾,看著他道:「如意膽小,勞煩孫大人多照拂了,本尊不希望看到有人對她不敬。」

孫尚書自然知道他指的人是孫夫人和孫綰兒,立即應下:「下官明白。」

等樓衍離開了,他才鬆了口氣,雖然名義上自己還算樓衍的姑父,可看樣子他壓根沒有把自己當姑父的意思。

「大人,夫人又在裡頭鬧呢,一會兒弔唁的賓客都要來了,若是在靈堂鬧起來可不好看。」一旁有小廝提醒道。

孫尚書皺皺眉,立即往內堂去了。

才到,就看到孫夫人咄咄逼人的在說話,他想起樓衍方才的叮囑,立即道:「夠了,鬧什麼,外頭賓客來了,你去招待吧。」

「老爺……」

「難道要在這兒丟盡顏面你才甘心?」孫尚書看著她還未好全的臉,冷冷提醒。

孫夫人自然不想再被人當眾打臉,看了看魏如意如今養的越發好了的樣子,想起自己母親就這樣枉死了,以前她只有三分狠的心如今也變成了七分。

出了靈堂,孫綰兒瞟了眼一旁的魏祁章,才立即跟著孫夫人出了來,低聲道:「娘,您彆氣,魏如意遲早遭報應的。」

「最好是天打雷劈才好!」

孫夫人氣得要跳腳,剛好外頭陰著的天雷電一閃,嚇得她差點喊出聲,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只氣得跺腳,才往前頭去了。

孫綰兒走之前,特意往靈堂內看了看,只是發覺魏如意看過來時才趕忙收回了眼神。

「表小姐怎麼樣子怪怪的?」知雨也發現了不對勁。

「綰兒是懼怕你,別擔心,我看著她,不會出事的。」魏祁章忽然走了過來,知雨下意識的護在魏如意跟前,魏祁章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連我也要防著嗎?」

「不是,奴婢只是習慣了……」知雨沒想防他,聽他這樣說,連忙尷尬解釋。

魏祁章望著她笑了笑,沒說什麼,只看著魏如意:「一會兒就要來賓客了,放心,有我在,不會出事的。」

魏如意點點頭,但現在對於二哥,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便岔開了話題:「怎麼不見三姐姐?」

「她昨兒夜裡就來了,幫著忙了半夜,又帶著孩子,我讓她先去歇著了。」魏祁章說完,看了眼寸步不離的知雨:「去南風院叫人拿幾個暖手爐來吧。」

知雨瞧著木英還在,又見外頭的天兒的確變了,才連忙應下去了。

等她下去了,一旁便進來兩個丫環,搬著一個笨重的箱子,明顯搬不動的樣子,便問木英:「這位姐姐可否幫下忙,就搬到外頭就可以了。」

木英看了看魏如意,魏如意沒有理由拒絕,便叫她去了。

「我去看看三姐姐吧。」魏如意等木英出去,才找了個借口避免在室內跟魏祁章獨處,魏祁章只笑著問她:「如今連見也不想見二哥了嗎?」

「不是……」

「如意,二哥想清楚了,只要你幸福,二哥做什麼都是甘心的。你放心,二哥不會再逼你的。」魏祁章溫柔笑著,魏如意看他,還如以前一般的眉目清朗,腳步微微停住。

她捨不得傷害二哥的,前世的恩,她沒忘過。

魏祁章看她沒有再拒絕,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收緊,笑道:「這麼久不見,你瘦了,也長大了。」

「二哥也黑了。」魏如意笑著回他,二人相視而笑,彷彿前程往事都化作雲煙了一般。

「還饞不饞桂花糕?」魏祁章邊笑著問她,邊順手拿起了一旁的桂花糕放到魏如意嘴邊。

魏如意下意識的想抬手拿住,但又看到他眼底那一瞬間的受傷,手頓了頓,沒有去拿開,而是張嘴咬住他遞過來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才笑道:「二哥,我還不餓。」

「那……」

「如意!」

輕呼聲傳來,魏如意回過頭去,就看到了快步跑來的胡清微。

胡清微是跟姜王妃一起來的,只是她性子急,是小跑著過來的。

才進靈堂,胡清微本想跟魏祁章打個招呼,但看到他滿眼陰翳的盯著自己,嚇得當下僵在原地沒敢動。

「姐姐,怎麼了?」魏如意不解問她。

「胡小姐不認得我了嗎?」魏祁章斂起眼底的神色,淺笑問她。

胡清微還以為是看錯了,只尷尬的笑笑:「自然認得的。」說完,又朝他看了眼,發現他眼底一片清朗,才鬆開了眉頭。

姜王妃也跟著走了進來,瞧見這屋裡居然一個下人也沒有,再瞥了眼身形高大的魏祁章,只說了些節哀順變之類的客套話,不過她並沒有說完話就離開,而是借口身子不適,要魏如意替她把脈,而把她跟胡清微都帶出來了。

魏祁章看著姜王妃和胡清微的背影,垂眸看了眼躺在手心那塊被咬了一小口的桂花糕,目光微深。

「表哥,你手裡這是什麼?」

孫綰兒從外頭跑進來,看他望著手心發獃,上前便一把抓了過來,等發現是塊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還笑道:「我當是什麼……」

「還給我!」

帶著十足殺氣和寒意的聲音傳來,孫綰兒一轉過頭,就看到了魏祁章滿是殺意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

她有些嚇住:「不過是塊糕點……」

「你想死嗎?」魏祁章眼眸危險眯起,手裡已經握著匕首了。

「不……不想……」孫綰兒將糕點還給他,看著他用絹帕包好,才往後縮了縮:「表哥,你到底怎麼了?」

「滾!」

魏祁章冷冷一個字,也不管孫綰兒是不是眼眶通紅的要哭,提步便走了。

魏如意帶著姜王妃在南風院歇下,才準備要把脈,姜王妃卻只反手拉著她笑道:「我身子好著,就是方才看你跟你二哥兩人在屋子裡,覺得奇怪,便叫你出來了。」

姜王妃沒說穿,孤男寡女,就算是親兄妹也是要避嫌的。

魏如意會意過來,方才知雨和木英出去后,就半晌都沒回來,而且自己都回南風院了也不見知雨。

「白杏。」魏如意輕喚。

白杏倒是立即從外頭跑了進來:「小姐,有何吩咐?」

「知雨呢?」

「知雨姐姐沒回來啊。」白杏不解看她:「要不奴婢派人去找找?」

魏如意點點頭,只是二哥的事情,她不想鬧得人盡皆知,那樣不止自己名聲壞了,二哥的名聲也毀了。

安頓好姜王妃和胡清微后,魏如意便從南風院出來了。

她沿著步道一路從南風院走到前院來,不過她沒有穿過面前這片梅林,而是提步走了進去。

美男子似乎察覺到了她心情不佳,安靜的跟在她身側十分乖順,直到她靠在涼亭邊,才喵嗚一聲跳到了她懷裡。

魏如意輕輕撫著它,想著方才在靈堂的事。若是胡姐姐和姜王妃沒這早趕來,那二哥會說什麼,做什麼?但那兒畢竟是祖母的靈堂,她根本沒怎麼戒備,可是若胡姐姐他們沒來的話,木英和知雨也許久不會出現……

她想到這裡,有些煩。

「他不知道怎麼了,明明說要對我好的,卻這樣凶我嗚嗚嗚……」

女子低低的哭聲傳來,魏如意聽出是孫綰兒的聲音,看了看四周,唯有前頭有一窩竹子可以躲起來,她便快速走了過去,挨著圍欄邊偷偷的聽。

外頭興許是丫環在安慰孫綰兒:「小姐,您別擔心,興許表少爺只是心情不好呢。」

孫綰兒有些不滿:「他心情不好,憑什麼沖我發火,還說要娶我為妻,我看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您別急,現在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他還能不娶?若是不娶,您乾脆就告訴二夫人,二夫人乃是他親姑姑,一定不會輕饒了他的。」

「才不是親姑姑……」孫綰兒嘀咕,那丫環沒聽清:「您說什麼?」

「哎沒事沒事,這事兒你別跟旁人說,尤其不能讓魏如意知道,那個賤人,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攛掇表哥不要娶我的。」孫綰兒撇撇嘴,卻不知道魏如意這會兒下巴都驚掉了,她就說孫綰兒怎麼老朝自己看,原來不是看自己,而是看站在自己旁邊的二哥。

二哥跟她,這都哪跟哪兒啊?

「聽到了?」

魏祁章的聲音忽然傳來,魏如意嚇了一跳,扭頭便看到了就站在自己身後的魏祁章。

他什麼時候出現的,怎麼自己半點聲音都沒聽到……

「二哥。」

魏祁章瞥了眼圍欄外,孫綰兒已經帶著丫環走了,冷漠的目光才微微緩和了些,歉疚道:「前幾日的時候,二姑母帶著綰兒住在府里照顧祖母,我回來那晚喝醉了,所以才……」

「沒事的,既然事情發生了,解決就是了。」魏如意並不想聽他是什麼原因才跟孫綰兒在一起的,她只是覺得二哥不僅變了,似乎還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樣子。

她從竹林走出來,看到周圍依舊是無人的,只道:「我想起來,一會兒陳家也要來人呢,我去外頭看看。」說完,提著裙子就跑了。

魏祁章看著她眼裡想要掩藏起來的防備,心彷彿墜落谷底。

孫綰兒這個蠢貨,難怪她什麼事也辦不成,空有一張臉,卻什麼用都沒有。

只是如意,二哥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相信二哥!

魏如意從梅林出來,剛好知雨和木英都找過來了。

「小姐,您在這兒,奴婢好找。」知雨喘著氣道。

「你去哪兒了?」魏如意問她。

「奴婢去找您了呀。」知雨示意自己手裡拿著的暖手爐,遞給她,才道:「奴婢本來打算直接去靈堂的,結果路上遇到個丫環,說您去了侯爺的書房,所以奴婢去書房了,沒找到您,後來半路又有人說您去了前門……」

魏如意沒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看向木英,木英也意識到了什麼:「奴婢幫她們抬東西出來后,有嬤嬤說要換個地方放,所以奴婢被拖著跟她們抬著東西再府里繞了一圈。奴婢覺得不對勁,沒管她們自己過來了,她們想攔,但是沒攔住。」

魏如意聽到這兒算是明白了,今兒從自己回來開始,都是有預謀的。

「今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跟著我。」魏如意囑咐道。

二人立即應下。

到了快臨近午時的時候,賓客才漸漸多了起來,陳家也是派了陳堅和二夫人一起來的,陳有才也來了,但看起來神色蔫蔫的,魏如意都不用把脈也知道他是被人下藥了。

趁著陳堅和而二夫人到前頭上香的時候,魏如意悄悄問他:「你得罪莎慕了?」

「那個瘋女人。」陳有才提起莎慕還氣得牙痒痒,魏如意淺笑,抬手替他把了下脈:「一點小毒,回頭我給你拿些藥丸吃吃就好了。」

陳有才感激不已:「還好有你在。」

「那你最好找莎慕把話說清楚,她是個急脾氣,又直來直往什麼都敢做,你要真把她惹急了,命都要搭進去。」魏如意提醒他。

陳有才輕哼:「她還敢殺我?她用毒厲害,功夫卻遠不及我。」

魏如意看他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也懶得再說,先拿了些解毒丸給他,結果陳有才抬手便將一整瓶都拿了過去:「先給我應急吧,萬一那瘋女人又給我下什麼毒,我也不至於太被動。」

「那葯又不能當飯吃。」

「難道她還捨得把毒給我當飯吃啊。」陳有才想莎慕應該沒這麼狠吧。

魏如意恨不得抬手打他,但到底在靈堂上,只瞪他一眼,結果陳有才反手就擰住魏如意的耳朵,疼得她要來踢他,才忙鬆了手一本正經的上前去跟別的賓客寒暄了。

魏如意氣到沒脾氣,不過她這有才哥哥要是再不跟莎慕把話兒說清楚,還不定要惹出什麼禍來。

魏祁章遠遠看著跟魏如意舉止親昵的陳有才,好像除了樓衍,也就只有他跟如意關係最親近了。

因為是哥哥嗎?

陳有才彷彿覺得有人在看他,扭頭便對上了魏祁章微涼的目光。

陳有才跟魏祁章不算相熟,以前姑姑還沒被魏家休了的時候,他就不喜歡這個『外室』生的兒子,如今依舊不喜歡。

他輕蔑的白了眼魏祁章,抬手在魏如意額頭狠狠敲了下就拔腿跑了。

魏祁章看著氣得咬牙切齒的如意,看著他們親昵的樣子,淡淡垂下眼眸:「去找莎慕,我要見她。」

「您見她做什麼,這女人可不好掌控。」

「她不是喜歡陳家公子嗎?我要幫她達成所願。」魏祁章淡淡道。

小廝遲疑了一下:「王爺可不希望樓衍這邊再多添勢力,丹羽家族也並非一般的家族,就算扶桑皇室都要敬三分的。」

魏祁章面色微寒:「你如何知道莎慕跟陳有才,是添勢力呢?」

「您的意思是……」

「陳有才不過是個廢物,但他要是出事,卻能擊垮陳家,王爺可以一舉兩得。」魏祁章說完,看了眼跟陳堅和二夫人淺笑著說話的魏如意,目光直直的,似乎整個世界都只有她。

「章兒。」

孫夫人看他出神的看著魏如意,拉了下他,他才恍然回過神來,鎮定看向孫夫人:「二姑母,怎麼了?」

孫夫人皺皺眉,拉著他低聲道:「有一件事,二姑母想不能再瞞著你了。」

魏祁章看著她算計的眼神,低聲問她:「何事?」

「你娘和你外祖父……其實是樓衍和魏如意害死的,我有證據。」孫夫人篤定道:「而且我也想好了,我要把這件事告訴太子去,別人怕樓衍,太子殿下可不怕!」

「二姑母不喜歡如意?」魏祁章心中微涼。

孫夫人冷冷一笑,帶著勢在必得的殺氣:「你祖母也是她害死的,何況她還害死了你娘?章兒,這個時候你可別心慈手軟,我手裡有確鑿的證據,這次就算扳不倒樓衍,但魏如意也別想好過!」

魏祁章唇瓣浮起些許嗜血,深深望著她:「二姑母放心,我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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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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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變成不認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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