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虛驚一場
「你可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麼過來的,因為你,我孤身一人深受煎熬,日日夜夜我能記得,能想的都只有你一個人,女人,你必須對我負責到底!」男人看著魏如意,十分的委屈,卻又偏要表現出一副冷酷的模樣。
魏如意已經看到靈犀那恨不得馬上譴責自己目光了,忙打住他的話:「兄台,我承認我愧對你,但是!!」魏如意格外鄭重的提出重點:「我那是意外才不小心砸到你身上的,害你丟了功力失了記憶是我不對,但我現在已為人婦,很快也要為人母,所以還請兄台你說話注意點措辭,不要把我說的水性楊花似的。」
失憶男人眉心擰起,不屑的掃了她一眼:「你這等平庸的姿色,我也看不上。」
魏如意覺得喉頭都湧起一股腥甜,但她忍住了掐死他的衝動,微笑:「行,您看不上最好。你放心,既然你都找上門了,我會負責的。來人,收拾一處別院出來給這位大俠先住下,再去官府查查,看看最近哪裡有丟失人口。」
話落,失憶男俊臉一黑:「你想甩開我?」
「沒啊。」魏如意一臉不解。
「那你為何要讓我住別院,而不是這裡?」失憶男不依不饒。
魏如意看了眼站在一旁高高掛起的趙霽,抿抿嘴角:「因為不方便。」
「有何不便?難道你還擔心我會看上你?」失憶男追問。
「當然不是,雖然我國色天香……這是不是重點,但是這裡乃是國師府,你一個外人住在這裡不合適。」魏如意說完,立即跟靈犀道:「安排他先去別院吧。」而後又壓低了聲音:「他不肯去就找人綁著去,早點給他找到家人把他送走。」
靈犀看到這裡才算是稍稍相信了些魏如意跟這個男人沒一腿,上前便輕易點住了男人的穴位。
失憶男面色冷沉,鷹眸里溢出高高在上的威嚴:「女人,你休再騙我,否則我必不饒你!」
「不會騙你的,放心吧。」魏如意乖乖一笑。
「我明日再來找你!」男人輕哼一聲,轉身就出去了。
靈犀都詫異了一下,她方才明明封住了他的穴位來著……不是說都失去功力了嗎?
趙霽看著男人離開,笑笑:「既然誤會解除了,那我也告辭了,今兒多有打攪,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魏如意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聞言,也客氣一笑:「十四皇子客氣了,我正愁壞了人家的功力,不知道怎麼補償呢,您就把人給帶我門口來了,可是幫了我個大忙。」
趙霽看她假笑明顯的耿直模樣,笑容大了些,客套幾句,得知大國師並不在府里之後,也告辭離開了。
靈犀很看著趙霽離開,立即跟魏如意道:「外頭寒,夫人回去歇著吧。」
「嗯。」魏如意看她似乎急著要去辦什麼事,沒戳穿,只轉身往回去了。
「小姐,奴婢怎麼覺得靈犀姑娘好像知道什麼事兒似的?方才十四皇子在的時候,她的目光總會飄到他身上去,感覺怪怪的。」木英拄著拐杖跟在魏如意身邊慢慢走著。
魏如意也覺得奇怪,但靈犀對自己抱有敵意,她也不想讓衍哥哥為難,所以未曾多問。
「沒事,我相信她總不會害了衍哥哥的,放心吧。」魏如意笑著安慰道。
「希望吧。」木英回頭看了眼,靈犀已經朝趙霽離開的方向追去了,覺得古怪,但魏如意都不在意,她也不好多管了。
趙霽一行離開沒多久,知雨便帶了謝媽媽回來了。
謝媽媽看起來精神了許多,穿著青色的夾襖,十分利落。
「小姐。」謝媽媽行了禮,瞧見魏如意,滿心滿意都是尊敬。
魏如意淺笑:「這次匆忙叫媽媽來,是想問問當初叫媽媽準備的事,是否真的萬無一失?」
謝媽媽聞言,瞧了眼這屋子裡的木英和知雨,魏如意笑道:「沒事,她們不是外人。」
謝媽媽這才安心道:「是。一切都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奴婢已經三番五次的查驗過,絕對不會出事。」
「那就好,有一件事,我想媽媽提前替我去辦。」魏如意道。
「何事?」謝媽媽看她目光微深,立即也警覺起來。
魏如意示意木英觀察一下外面,木英會意,立即走到門邊,確定周圍無人探聽之後,魏如意才道:「廉王的事,我不想等到祭祀大典了。」
謝媽媽略有些詫異,但看魏如意居然要冒著危險提前計劃,想必是出了什麼事,點頭便應下了:「那奴婢現在去辦。」
「外面有人會跟著你,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魏如意叮囑道。
「您放心,奴婢被他們盯習慣了,不會出事的。」謝媽媽淺笑,說完,還叫知雨把她此番帶來的一大堆補品都拿了來,才離開了。
望著面前的這一大堆補品,魏如意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擔憂,太子是今生的一個變數,而且是她親手造成的變數,若不是當初在溫泉莊子皇后要謀害自己,也不會牽扯出平王妃的事,而後也就不會有太子還俗這回事了。
想到這裡,她想起平王妃給她的玉珠,那玉珠一定有特殊的含義吧,不然不會衍哥哥幾次囑咐自己好生收著,而太子也幾次想要拿回去。
此時的太子服內,樓衍穩步走到太子所在的暖閣。
暖閣四面都是窗戶,而今都開著,屋子裡雖放了好幾個炭火盆子,但並不多暖和。
樓衍身子差,才來了不一會兒便輕輕咳嗽了起來。
太子看他這樣,淺笑:「想不到國師的身體越來越差了,聽說靜和都親自照顧你了,她那麼好的醫術都治不好你嗎?」
樓衍看他臨窗坐著,停下咳嗽后,才淡淡道:「微臣身體已經不行了,她縱有回天之術,也救不下微臣了。」
太子看著他的目光微微停了一下,他倒是從未想過,樓衍的病居然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樓衍無視著周圍的殺氣,繼續道:「以前大夫說,微臣還能再活三五年,如今如意有了孩子,微臣希望能平安撐過這三五年吧,不論如何,微臣一定會想盡辦法活過這幾年的。」
太子看著他已經猜到自己已經在周圍埋伏下刺客的時,沉默了下來。
他在猶疑,到底是直接現在殺了樓衍,還是放他一馬。畢竟他敢這樣單槍匹馬的進來,方才還說一定會想盡辦法再活幾年,他想,樓衍絕不會是毫無準備。
樓衍就這樣平靜站著,炭火偶爾噼啪一聲,又很快湮沒在了寒風裡。
「太子殿下。」
樓衍略有些疲累的看他:「祭祀大典的事,皇上已有決定,與其在微臣這裡浪費人力,何不直接入宮請見皇上。」
太子諷刺看他:「國師的心機本宮會不清楚嗎,你讓本宮現下入宮找父皇談祭祀大典的事,父皇只會更加厭惡本宮。」
「殿下不試試怎麼知道?」樓衍再此問他。
太子沉默,樓衍似乎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膽怯,讓他不知所措起來。他面色微寒,起身背著他看向外面,入目之處皆是荒涼:「本宮知道,你想推舉七皇弟坐上那個位置,可七皇弟能坐的上去嗎,他優柔寡斷又心軟,根本統御不了那些狼子野心的大臣。」
樓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是指自己,神色淡淡:「昭王殿下的缺點,也是優點。如今盛世太平,少有戰爭,國家需要的是一個仁慈的君主,而非心懷怨恨早已忘了初心的君主。」
太子手心猛地收緊。
「初心?」太子諷刺回身看他:「那你的初心是什麼?樓衍,你到底是貪戀權勢,還是美色……亦或是有別的目的?」
樓衍淡淡看他:「微臣自然愛權勢。」
「是嗎,可本宮怎麼聽說,你是跟秦家的事有關?秦家當年的長子,本宮見過,的確是個風流俊逸的人物,只是可惜了,不知收斂鋒芒。」太子一邊說,一邊盯著樓衍看,但樓衍的神色始終如常,沒有哪怕一絲絲的變化。
「殿下以前是個磊落坦蕩之人,如今卻也慢慢變成了滿府算計的樣子。」樓衍輕聲說罷,呈上了一封書信:「這是截獲的扶桑與蕭王殿下往來的書信,殿下如今要對付的,不是微臣,也不是蕭王。扶桑才是狼子野心,既妄圖利用蕭王,如今又與殿下合作,其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殿下應該很清楚。」
樓衍說罷,行了禮,轉身便離開了。
太子望著這封信,怔忪了一下,他怎麼會把這信給自己?若是自己拿著這信送到父皇跟前,那父皇絕不會輕饒了蕭王的。
還是說,這根本只是樓衍的一場謀算,拿自己來對付蕭王?
還有扶桑,想不到扶桑看似跟蕭王府斷了關係,卻還藕斷絲連著,其心可誅。但是,他真的要此時割捨開扶桑這個助力嗎?
「殿下,國師快要出府了。」
一側護衛提醒他道。
太子看著樓衍離去的背影,面色微沉,將手裡的信也緊緊攥了起來。樓衍,你可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啊,如今這樣的狀況,你讓我到底該怎麼辦!
太子府外,牧雲緊張的幾乎都要衝進去了,看他一個人又施施然出來了,才長舒了口氣:「你若是再不出來,我就要帶人進去找你了。」
「回府吧。」樓衍未與他多說什麼,直接上了馬車。
牧雲朝太子服內看了眼,難道沒發生什麼事么?
他坐在馬車前頭,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才朝馬車裡頭問道:「尊上,今兒十四皇子來府里了。」
說完,只聽得裡面一聲悶響。
他嚇了一跳,連忙掀開車簾,才看到樓衍居然暈了過去,衣襟前還有吐出的黑血。
「快,馬上回府!」牧雲大喝,立即進去把住了他的脈搏,才發現他體內的毒居然又跑散開了,難道太子讓他站在大雪裡回話?
他咬緊牙關,抽出隨身帶著的銀針給他紮好,還不忘囑咐外頭:「馬車不要停在府外,走側門直接進去。」若是叫人看到樓衍暈過去了,那就壞事了。
馬車顛簸著,很快到了國師府,就在藏在國師府外暗中盯著的人懷疑為何這馬車跑得這麼快時,就見馬車直接進了國師府,都不見樓衍出來。
暗中的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立即回去稟報了。
「太子府內沒有打鬥,但樓衍的確沒有從馬車裡出來,而且看車夫和護衛們的樣子,都有些緊張。」黑衣人回話道。
姜棣聽著,思忖起來:「既然沒有打鬥,那怎麼會出事呢……難道是他的毒發了?」
姜棣說罷,才問道:「他那個隨身帶著的大夫可跟在身邊?」
「牧雲嗎?之前還見他匆匆跟去了太子府的,可回來的時候卻不見人影,應該不會中途離開,許是就在馬車裡。」黑衣人說完,問姜棣:「要不然屬下現在去確定一下?」
「國師府內銅牆鐵壁,你怎麼去確認?」姜棣將人都打發了出去,書房後面的機關直接進去了,瞧見那正在鼓搗著各種藥材和毒蟲的女人,道:「樓衍有可能毒發了。」
「還死不了。」女人嗓音嘶啞,說完,將一隻活蠍子碾碎了直接拌在了她搗碎的葯里,看起來,十分的令人倒胃口。
姜棣只掃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太子未曾對他動手,那他這個阻礙就一直都存在。祭祀大典在即,再耽擱下去,本王就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女人瞥了他一眼,冷笑,卻沒說話。
姜棣感受到了他的輕蔑,負在身後的手微微收緊:「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我笑你,看起來有勇有謀,卻跟個女人一般,眼界極窄。」女人毫不留情的諷刺,姜棣早已習慣了她的不留情面,只冷淡一笑:「本王就是知道自身不足,才留了你。」
女人冷笑睨他一眼,將方才制好的葯給了他:「拿去。」
姜棣接到他的葯,皺皺眉:「什麼葯?」
「讓樓衍不死的葯。」女人諷刺看著他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滿臉都是鄙夷。
「你想救樓衍?」
「只是讓他暫時不死,而且這葯你要怎麼用,都不知道嗎?」女人冷嗤一聲,剛要再說,便見有其他人居然走了進來,而且一眼看到了她的臉。
在那人看到她的臉時,她分明看到了他眼裡的震驚,臉都黑了,當即將桌上另一隻沒死的蠍子扔了出去,直接砸在了那人臉上。
那原本要來回話的黑衣人急急去扒拉蠍子,和這蠍子不同於旁的蠍子,尾巴上的毒針刺入他臉上后,他感覺喉嚨都麻痹了,不等喊出聲,人就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姜棣看著這人就這麼死了,再看這老女人慌慌張張的樣子,瞭然一笑,轉身拖著地上的屍體便出去了。
出去后,姜棣才看著手裡的葯,思索片刻,叫了人來:「樓衍身邊有一個女子,叫什麼名字來著?」
「您是說,靈犀?」一旁的護衛瞥了眼那屍體,越發恭謹道。
姜棣眉梢微挑:「告訴她,今晚來見我。」
護衛立即應下。
姜棣這才看著手裡的葯,嘴角揚起,這個女人的確厲害,不僅醫毒雙絕,而且心機也厲害,可若不是看她如今還有用,就憑她這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他就能殺了她!
不過他也知道,屋裡那老女人未必就沒想到自己要殺了她,所以她一定會有準備,而自己也絕不能完全信任他。
「來人。」
「王爺有何吩咐?」底下有人回道。
「再讓人傳個信到宮裡,讓灼華公主動作一定要快些,這次絕對要萬無一失!」姜棣厲聲說罷,才微微眯起眼眸,一年都要過完了,按照婁若所說,父皇的壽數也不長了,他一定要儘快啊。
樓衍睡了一整夜也沒有醒來,二師父親自守在旁邊,試了各種方法,可都沒用。
終於,幾乎一夜沒合眼的魏如意走過來道:「我想試試。」
「尊上的身體,可不是兒戲!」牧雲忍不住呵斥出聲,木英微微擰眉:「就算不行,夫人一夜未眠,你也不必如此大聲呵斥吧!」
牧雲臉色微黑:「夫人既懷了身孕,就回去歇著。」
「你憑什麼在這兒指手畫腳!」木英毫不客氣的回懟他,牧雲還要再爭執,二師父只讓開了位置給魏如意,看了眼牧云:「牧雲,你先退下。」
「可是二師父……」
「不得逾越!就算如意不是國師夫人,也是如今山莊的莊主夫人,若是小衍知道你如此無禮,必要趕你回山莊去。」二師父看著固執的跟頭牛似的牧雲,氣道。
牧雲聽著要被趕回山莊,這才消停了些,看著魏如意居然拿出她昨晚做的藥丸就要給尊上服下,忙攔住她:「這是什麼?」
「能解毒的藥丸,不過……」魏如意麵色略有些凝重:「我還來不及試試藥效。」
牧雲一聽,更加不同意了:「你的醫術是誰教的,難道沒人告訴你,不能隨便給人吃藥嗎,尤其現在躺著的人還是你的夫君,你怎麼狠心……」一想到前世魏如意不僅害死了小衍,還害得國師府血流成河,他就無法相信她。
魏如意抬氣紅彤彤的眼睛問他:「除了這樣,還有別的辦法嗎?現在毒已經擴散,若是不趕緊解毒,衍哥哥他還能活多久?」
魏如意一直覺得自己重生后堅強了許多,可現在眼看著衍哥哥躺在這裡一動不動,她所有的堅強全部都瓦解了。昨晚若不是還有一顆拼著要做出解藥的心,或許她早就崩潰了。
她強忍著眼淚,也不管牧雲的誤會,不論如何,她沒那麼多時間猶豫了。
「知雨,拿水來。」
「是。」知雨連忙端了溫水過來,擠開了牧雲。
二師父幫忙扶起了樓衍,魏如意這才將葯給他餵了下去。
葯才喂下去,一夜不見蹤影的靈犀才匆匆趕回來了:「尊上他……」靈犀手裡抓著藥瓶,剛要開口,就見眾人似乎已經給樓衍餵了葯。
牧雲立即上前:「靈犀,你昨晚上哪兒去了,哪裡都找不到你,你沒事吧……」
「尊上怎麼樣?」靈犀只問道。
牧雲見她眼裡只有樓衍,略有些失落,可提起方才,又十分生氣:「夫人給尊上餵了她昨晚自己做的藥丸,毒還在擴散。」
靈犀臉色微青,冷冷看了眼魏如意,上前便推開知雨拉住了樓衍的脈搏。
魏如意忍著所有難過,拚命保持鎮定的等著,可等著等著,靈犀就黑了臉差點抬手打她,好在被木英一把拉住了:「靈犀姑娘,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你們才混賬,你給尊上吃了什麼,尊上體內的毒正在迅速擴散!魏如意,你到底想怎麼對尊上,難道他待你不好嗎,你怎麼這樣狠毒涼薄!」靈犀眼淚落下傷心大罵,魏如意只覺得渾身都木木的,小腹也開始涼涼的,甚至隱隱有些疼痛傳了來。
「小姐,您沒事吧,您別嚇奴婢呀!」知雨的哭聲傳來,魏如意只覺得耳朵嗡嗡的響,靈犀的意思,是自己的葯非但沒救下衍哥哥,還害了他嗎?
二師父也看出了不對勁,拉下靈犀和牧雲,立即上前探了下魏如意的脈搏,眉頭擰起:「快叫人扶她下去歇著。」
「二師父不是說她這個孩子是災星嗎,若是保不住了豈不是更好!」靈犀氣急,這話說出來,甚至她自己都愣了下,看著眼眶紅的像兔子的魏如意,微微珉唇,只偏過了頭去,沒再多說。
魏如意被木英扶起來時,腹部的疼痛也劇烈起來,她回過神來,捂著小腹喊知雨:「保胎的葯快拿來。」這是她跟衍哥哥的骨血,絕對不能出事。
知雨慌慌張張的拿著隨身帶著的保胎藥丸,給魏如意服下兩粒,才忍著眼淚輕聲勸她:「小姐,咱們先回去歇著吧。」
「不,我要陪著衍哥哥。」魏如意固執的坐在不床邊,手緊緊抓著樓衍的手,就算真的救不了了,她也不能走。
但抓著抓著,樓衍忽然也緊緊抓住了她。
她怔了怔:「衍哥哥……」
聽到她的聲音,樓衍眼睫毛顫了顫。魏如意趕緊去探他的脈搏,初看,體內的毒的確是散開了,但癥狀卻是慢慢減輕了。
她還以為自己探錯了,忙看向靈犀:「你再看看。」
靈犀遲疑的看著她,還是去探了脈:「癥狀減輕了,不過這還不足以解毒。」說完,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葯要給樓衍服下去,魏如意聞到這藥味時,就想起了些什麼,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這葯哪裡來的?」
「有問題嗎?」靈犀自己查過這葯,沒有任何問題。
魏如意轉身拿過銀針來,在葯里挑了一些在手上,看了看,又聞了聞,才凝重的看著靈犀:「這裡面有寒蠍。」
「寒蠍——!」靈犀咬牙:「這種東西混在葯里無色無味,你怎麼看出來的?」
「可是我天生對寒蠍過敏。」這是她前世發現的,那時候姑姑就養過幾隻,她偷偷摸過,結果手背起了一大片的疹子。
她看了眼方才接觸那葯的手,從手指到手背,已經開始冒出一片紅疹了來。
靈犀手僵住,若是如此,這葯雖能緩解尊上的毒,保住他的命,可又等於再給尊上下了一層寒蠍毒。
魏如意沒有責備她,只叫人再去拿溫水來,合著她剩下的兩粒解毒丸給樓衍服了下去。
等了小半刻的時間,一直沉睡的樓衍,終於睜開了眼睛,有驚無險。
「如意……」
樓衍睜開眼睛,看到魏如意憔悴的模樣,心疼的抬手摸著她的小臉:「讓你擔心了。」
魏如意忍著淚搖頭:「我不辛苦。」
樓衍看著她憔悴的樣子,面色微緊,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病,甚至希望她忘記自己身體里的毒,這樣她還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和自己度過接下來的時光。
二師父看著握緊拳頭眼眶微紅的靈犀和沉著臉的牧雲,輕聲道:「你們二人隨我出來。」
靈犀猶豫了一下,看樓衍一心只有魏如意,才跟著二師父走了出來。
等他們都下去后,知雨和木英也退了出來。
屋子裡,樓衍輕輕抓住她的手,淺笑:「我做了一個夢。」
「夢?」
「夢裡,你比現在頑皮,卻依舊是我的夫人,每日盼著我從下朝回來,給你帶上集市上各色的瓜果點心,給你帶從四處搜羅來的小玩意兒。」樓衍淺淺的笑。
魏如意卻怔忪望著他,眼淚撲簌簌就被落了下來。
這些事,都是前世的事啊,衍哥哥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竟也想起來了嗎?
「夢裡彷彿過了一輩子,星兒,這輩子,我們也好好過。」樓衍沒有說破,只溫柔的抬起手,輕撫她的臉頰,擦去她的眼淚:「不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愛你。」
魏如意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情緒,趴在他身上便嗚嗚哭了起來,她方才真的擔心壞了,擔心衍哥哥救不活了,擔心孩子要沒了,擔心他想起了前時候,就再也不會喜歡自己了。
聽著她的哭聲,樓衍唇瓣珉起淺淺的笑,輕撫她的後背,安慰著她的悲傷。
屋外,靈犀和牧雲都低著頭。
二師父看著她們兩,也是氣得不行:「剛才你們都說的什麼話?你們打心眼裡,就沒把如意當成自己人,你們以為你們同小衍十幾年感情,就真的很了不起,都能訓斥他的妻子了?」
靈犀沒說話,只緊緊攥著手裡的藥瓶。
牧雲幾次想說出他聽到的婁若的話,聽到的魏如意親口承認她乃是重生的妖邪,上輩子還害死了樓衍的話,可他到底忍了下來。
「二師父,只要小衍沒事,我們依舊尊她是夫人。」
「小衍就是出事,她也是夫人!」二師父一巴掌拍在牧雲頭上:「榆木腦袋,不開竅,死腦筋,倔驢,總有一天你這脾氣要害死你!早知道,當初我就不讓你下山,讓你一輩子給我在山莊待著!」
「死了就死了。」牧雲看了眼靈犀,道:「只要小衍能活。」
二師父氣得鬍子都要打結,朝清風院裡頭看了看,懶得再說,只去研究魏如意製作的解毒丸的藥方了。
國師府這樣一場風波后,京城各處的勢力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為的,自然是祭祀大典的事。
一早,與世無爭的廉王殿下便上了馬車準備去買酒,馬車剛到市集停下,突然就被個倒地的老人給擋住了。
廉王平庸又不好爭,在百姓里的存在感近乎為零,但他膽子雖然小,人卻不錯。
瞧見有人倒了,立即就安排著人送去醫館了,等人抬走後,才繼續優哉游哉的去買酒了。
只是等他的酒才買回去,就聽人說,自己那送老人去醫館的護衛不知怎麼喝醉了,把皇帝暗暗賞賜了廉王一套黑色綉五爪龍紋錦袍的事兒給抖落了出來。
黑色的五爪龍紋錦帕,那可是每次祭祀大典皇上必穿的,也是歷代北燕的傳統。
這話一傳出來,就一傳十十傳百沸沸揚揚了起來,廉王酒都沒顧上喝,立即跑進皇宮請罪去了。
太子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父皇挑誰不好,竟挑了六弟?」他冷笑幾聲,旋即自嘲起來:「原來在父皇眼裡,如今我竟都比不上一個平庸蠢笨的六皇弟了!」
「殿下,廉王殿下已經入宮了,您可要入宮去?」一旁小廝道。
「去,自然去,父皇若真是覺得我不配這個太子之位,也正好給了廉王。」說完,直接叫了馬車就往皇宮去了。
國師府。
姜宴坐在一旁,看著靠在床頭氣色不佳的樓衍,道:「此番廉王兄估計自己都蒙了。」
「嗯。」樓衍喝著魏如意讓人煎來的葯,藥味聞著便苦,可不知為何,他覺得是甜的。
姜宴看他喝個葯喝出名貴羹湯的幸福,撇撇嘴:「小衍,你要不要如此,好歹也體諒下我這個孤家寡人吧。」
「殿下怎麼算是孤家寡人,一府的姨娘難道不夠貼心嗎?我可是只有一個如意。」樓衍淡淡道。
姜宴被氣笑了:「行了,你就知道拿如意氣我。聽說最近魏祈章暗地裡動作也不少,你跟如意說了嗎?」
「未曾。」
「早點說吧,若是魏祈章不懸崖勒馬,到時候處置起來只怕麻煩。」姜宴說罷,蘭宇已經進來了:「殿下,太子也入宮去了。」
「蕭王呢?」
「蕭王府暫時沒有動靜。」蘭宇道。
姜宴這才起了身,背著手看著樓衍:「你這病還缺什麼葯,只管跟我說,要是大內有,我一定給你要來。」
「殿下知道我要什麼。」樓衍輕聲道。
姜宴眼眸微微眯起,看了他半晌,點點頭:「好,這件事,我不會再耽擱了的!」說罷,這才轉身出去了。
從過來到出去,他都沒能看到魏如意,他總覺得,如意是不是在躲避著自己。
出了國師府後,他才看著身邊的人道:「吩咐下去,昭王府內的名貴藥材多拿一些過來。」
「王爺放心,國師病了的消息傳出來后,京城但凡能叫得上名號的人家都來送過葯了,國師府里的名貴藥材,怕是咱們昭王府不敢比的。」小廝淺笑。
姜宴也笑笑,看來他真是半點用也沒有啊。
想罷,自嘲的搖搖頭,剛準備上馬車,就見陳府的馬車在面前停了下來,而剛掀開車簾的陳言袖看到是他,也愣了一下。
陳有才從馬車裡鑽出來,看到是姜宴,冷淡一笑:「這路還真是窄啊。」
陳言袖下了馬車,走上前行了禮:「妾身參見王爺。」
「嗯。」
姜宴看著她,清瘦了好多,在陳府難道過得不好嗎?
兩人都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氣氛尷尬了一下,兩人忽又異口同聲道:「你最近還好嗎?」
陳言袖望著他還是不肯親近自己的樣子,垂下眼帘淺淺一笑:「妾身很好,勞殿下掛記了。」
「嗯。」姜宴負在身後的手已經緊握又鬆開好幾次了,終於還是選擇了迴避。
「本王還有事,先走了。」他說罷,轉身上了馬車就走了。
陳言袖眼底微澀,聽著馬車的聲音遠去,才敢抬起頭來,卻見陳有才正一臉戲謔的看著她:「還是頭一次看你哭呢,以前在戰場被敵人追殺三天三夜也沒哭過吧。」
陳言袖瞥他一眼,轉身便進去了。
陳有才還要再說,好歹被一旁的花間拉了下來:「公子真是不知情苦,待日後你娶了莎慕姑娘……」
「我娶了她以後,我們兩一定會和和美美過日子的。」陳有才拂開花間的手,一副潔身自好高嶺之花的模樣,揚著頭就進去了。
花間撇撇嘴,但願吧,畢竟小姐已經情路不順了,公子順順利利的也好。
魏如意躺在床上,整個人已經困得不行了,可就是睡不著。
她望著已經抹了葯的手背,她不明白,這寒蠍到底是哪裡來的,靈犀又是從哪裡拿來的這葯。若不是今日陰差陽錯,衍哥哥估計已經服下這葯了。
在姜棣見到靈犀時,她直接將葯當著他的面摔在了地上:「看來王爺真的很想尊上死呢。」
「救不了么?」姜棣淡淡一笑。
靈犀冷笑:「讓王爺失望了。」說罷,轉身便走了。
姜棣看著她的背影離開,才回去找了密室里的女人。
女人聽聞靈犀把葯摔了時,眉梢輕挑:「她發現了么?」
「發現了什麼,你在葯里加了什麼東西?」姜棣問她,若不是他擅自加了東西,靈犀不會如此的,說不定他的計劃都要成功了。
「王爺現在是不是該入宮了,明日皇帝壽辰,計劃可要萬無一失才好啊。而且如今樓衍病了,魏如意動了胎氣,太子盯上了廉王,明天沒人會是你的阻礙。」女人說完,便轉過身鼓搗自己的東西了,完全沒有再理他的意思。
姜棣從密室出來后,也只陰冷輕哼了一聲。
的確,明日的計劃一定要萬無一失。或許現在,他們都還沒察覺到自己的這個計劃吧。
想到這裡,他才露出幾分嗜血的笑意來,他做了這麼久的縮頭烏龜,也是時候給他們一個教訓了。
暗流涌動的京城,每個人都細心打著自己的算盤。
第二天天不亮,魏如意就起身梳洗了。
樓衍看著她,輕聲道:「今日萬事不可逞強。」
「嗯。」
「就算柔嘉出事,也不可出頭。」樓衍繼續叮囑。
魏如意回頭看他:「貴妃娘娘會出事?」
樓衍淡淡喝著魏如意早起給她端來的葯,道:「後宮唯一值得他們費心思的,只剩下一個柔嘉貴妃了。」
「那倒是,不過衍哥哥既然知道了,可否提前做好防備了?」魏如意期待的看著他,樓衍喝完葯,放下碗朝她溫暖淺笑:「沒有,今天全靠柔嘉貴妃自己。」
魏如意麵色微滯:「這是為何……」
「夫人,昭王妃來了,說跟您一道入宮去。」知雨從外頭跑進來道。
魏如意聽罷,見樓衍一副成竹在胸絲毫不慌的模樣,這才趕緊換好了衣裳理好了髮髻往外去了。
樓衍看著她的背影離開,才道:「跟著,保護好,不可傷到半分。」
暗中黑影一閃便出去了。
等人離開了,牧雲才走了進來:「尊上怎麼不讓我跟著夫人……」
「今日開始,你跟靈犀一起回山莊去。」樓衍語氣依舊淡淡的,可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牧雲知道他定是知曉了昨日自己對魏如意的態度,直接取了自己的劍放在一旁:「讓我眼睜睜看著你死絕對不可能,不過我保證往後再不會對夫人無禮了,如若你還是要趕我走,便殺了我吧!」
樓衍輕輕睨他一眼,只道:「蕭王今日不在府上,你去蕭王府,找到那個人,帶她來見我。」
牧雲眼底閃過一絲緊張:「尊上知道……」
「去吧。」樓衍目光微動,終於,要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