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秦家霂言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秦家霂言

俞柔依不斷的掙扎著,她死死扣住宮女的手,她還不想死,她不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俞柔依掙扎的越激烈,這裡的動靜就越大,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力氣也是大於尋常的,其中一個宮女沒注意,便被俞柔依嘩啦一下拉下了水!

「怎麼回事!」

終於有人趕了來,站在岸上的宮女小西立即轉過了身來,望著已經帶人趕過來的婆子們,只道:「姨娘她要來湖邊看魚,結果不小心掉下去了。」

婆子們想著俞柔依還懷著王爺的骨肉,聽到這話,臉都白了,立即命人往湖裡跳去,但湖裡的動靜卻慢慢歸於平靜了。

被俞柔依拽下去的宮女叫小北,不巧,剛好她是南方出生的,自小水性好,被俞柔依拽入水裡時,順勢抓住了俞柔依深深往湖底跌去了。

俞柔依大大的睜著眼睛,還想掙扎,可這麼久沒有呼吸,她覺得大腦也開始一片空白起來。她還能看到岸上那些猶豫著要跳下來的婆子們,她想喊,水便順著她的嘴巴咕咚咕咚的灌了進去,直到跌到湖底,湖底豎著的一塊不知誰扔進來的廢鐵直接扎穿了她的後背。

「找到了找到了!」湖面有人高呼,便立即有趕來的侍衛跳下了水去,不過一會兒,就把俞柔依和小北都撈了上來。

姜宴剛好在此時回到府中來,聽到這裡響動時,立即就趕了過來。

俞柔依被人放在地上,沒人發現她後背的那一塊巴掌大的貼片,直到鮮血混著冰冷的湖水慢慢流出來,才有人驚呼了一聲。

也正是因為這一聲尖叫,俞柔依快要暈過去的意識又瞬間被喚醒。

她大口的吐出嘴裡的水,因為寒冷,她幾乎都感覺不到後背的疼痛了,只楚楚可憐的望著姜宴,啞著嗓子喊:「王爺……」

姜宴看了眼冷漠站在一側的小南小北,她們是母妃身邊伺候多年的心腹,俞柔依落水……是母妃的意思吧。

「來人,叫大夫來。」姜宴冷淡道,雖然不明白母妃為何要這樣做,但該走的過場,他還是要走的。

俞柔依見他不為所動,愣了下,而後便捂著肚子委屈的哭了起來:「殿下,妾身……」

「姨娘,血,都是血……」又有丫環尖叫起來,這一次,俞柔依也清晰感覺到肚子里的劇痛了。這個她早就想要打掉的孩子,沒想到居然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居然沒了。

俞柔依緊張的捂著肚子,祈求的看著姜宴:「王爺,妾身好害怕,您救救妾身,救救您的孩子吧。」

「來人……」姜宴開口,小南忽然上前道:「王爺,都是奴婢們沒有看顧好俞姨娘,是奴婢們的錯,請您責罰。」

小北會意,也跟著上前跪下認錯,俞柔依卻是氣急:「分明是你們故意推我下水!」

「姨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您肚子里懷著的可是王爺的孩子,奴婢們怎麼敢如此做?」小南小北不知俞柔依肚子里孩子的秘密,但她們想過了,既然謀害了王爺的子嗣,待俞柔依一死,她們也會自盡謝罪!

只是,這件事萬不能讓王爺知道這是賢妃娘娘的意思。

姜宴看著小南小北,其實心裡已經明白,而且如今俞柔依已經命懸一線,他也就乾脆可以不用救了。

「你們即是母妃的心腹,本王相信你們。來人,先送姨娘回房間去,其他的遲些再說……」姜宴冷淡說罷,俞柔依卻不甘心,她恨,也怕這兩個宮女不死心,乾脆憋著一口氣爬了起來抓著姜宴:「王爺,妾身沒有撒謊……」

俞柔依話未說完,終於感覺到了後背鑽心刺骨的痛,她本就凍得慘白的臉色瞬間一僵,腹部也開始劇痛難忍,就連說話也說不出來了。

姜宴眼看著周圍的丫環們里已經有人開始蠢蠢欲動了,面色微微寒了些,脫下自己的外袍,俯身就將俞柔依抱在了懷裡,快步往前而去,後面的婆子們想跟都沒跟得上。

一路快到房間,俞柔依都抓著他胸口的衣裳在告狀:「王爺,是王妃她故意在賢妃娘娘跟前說了些話,王爺,王妃她早就想害死咱們的孩兒了,您千萬別放過她……」

「當真是我們的孩兒嗎?」姜宴冷淡問她,腳步沒停。

俞柔依如受重擊,整個人都傻住:「王爺,您……」

「我一開始就懷疑過你的肚子,本來我一直不相信你敢與人苟且,還敢拿別人的野種也冒充本王的,但本王今日去過俞府,見過你母親。」姜宴走到房間,將她扔在床上后,才冷淡道:「你母親什麼也沒說,但你之前差點墮胎的墮胎藥,是她給你的吧?」

「王爺,您聽我解釋……」俞柔依渾身都疼的蜷縮在一起,不斷的顫抖著,可望著她唯一深愛的男人離開就要挑開她不貞的面紗,她只覺得後悔莫及。

姜宴沒有半分容情,冷冷望著她:「若是你不一直害袖兒,不惹事,本王或許看在你幫了本王的份上,饒你一命,但俞柔依,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連母妃也去招惹。」

「王爺……妾身只是因為愛你啊……」俞柔依泣不成聲,身上越來越痛,血好似要在這一刻全部流完似的,但心裡的痛卻讓她更覺得折磨。

姜宴聽著她的話,冷嗤:「如若本王知道你做這一切是因為愛本王,那本王情願從沒見過你。」

俞柔依聽著他這般無情的話,終於沒有忍住,一口鮮血湧上了喉嚨,疼痛好似要將她撕裂,她淚眼連連的問姜宴:「那王爺……半點都不曾喜歡過柔依嗎,柔依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王爺哪怕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喜歡柔依?」

姜宴看著她,又覺得可憐,又覺得可恨,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冷淡道:「你可知道你父親到底是誰害死的?你的清白,又是誰設計毀了的?」

「是魏如意……」

「不是,如意從不曾要害你,害你的,正是你處處聽命行事後來又出賣了的榮王。」姜宴道。

俞柔依驚愕看他,又仔細回想了一番,卻大笑起來:「王爺,你既想要妾身死,又何必說這樣的謊話騙我!你若是不愛我,當初何必還要救我,何必還要娶我!」

姜宴看她早就忘記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算計得來的惡果,也不願意再多費唇舌,反倒是奇怪怎麼她從宮裡回來了,而言袖沒回來。

外頭的大夫終於趕了來,但姜宴卻沒讓他們進來。

俞柔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急得從床上跌落了下來,朝他大喊:「王爺,你別走,妾身是愛你的,妾身都是因為愛你,才會如此的啊……」

她哭著喊著,可姜宴的背影卻沒有絲毫的停留,因為他從不曾愛過她,甚至對他來說,她的愛,也只是負擔而已。

俞柔依撕心裂肺的哭喊,終於,腹部的疼痛也安靜了下來,背後的鐵片也好似因為不斷的動而挪動了位置,直接戳到了她的心臟上。

她的手還朝前伸著,滿是鮮血的身體貼在地上,眼睛不甘心而後悔的睜著,眼淚從眼眶話落在地上,混進了血水裡。

俞柔依到死,都沒想明白,為何她付出了這麼多,換來的卻是如此慘死,難道王爺他真的如此殘忍,一點都不曾動心嗎?

那賢妃呢,她為何這樣急著殺自己,就因為自己害了陳言袖嗎?

俞柔依想自嘲的笑,可嘴角終是沒牽動起來,她努力了半輩子,掙扎了半輩子,到頭來,竟還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甚至她這條命,都都比不上人家金貴……

小南小北趕到時,俞柔依已經咽氣了,滿地的鮮血,和她含著眼淚的不甘心的眼睛。

「王爺吩咐,待俞姨娘下葬后,這裡全部燒掉。」

「對外宣稱是意外落水溺亡。」

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小南小北確定俞柔依死後,也打算再去見姜宴,可姜宴已經在等著她們了。

「王爺,奴婢們甘願……」小南小北話未說完,姜宴便輕輕嘆了口氣,道:「是本王眼睜睜看她死的。但母妃她為何……」

「王爺知道了?」小南小北詫異,姜宴只道:「即是你們來,說明母妃也沒打算瞞著我,說罷,到底怎麼回事。」

小南小北這才一五一十把之前宮裡的事說了,姜宴駭然:「沒想到她居然如此狠毒!」

「王爺,現在還好皇上只是留了王妃和國師夫人在娘娘宮裡,暫時應該不會有事。」小南道。

姜宴打發了他們先入宮去,他讓人將俞柔依的屍體拉去處理了,才直奔國師府去了。

他沒想到,俞柔依居然敢這麼狠,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就該早些處置掉了她的!

這次也是,若不是母妃出手,自己就算知道了,說不定也還不會輕易動殺手……

姜宴想到這些,心中微微有些沉,原來就連母妃,都能比自己更加的殺伐果決!

俞柔依的忽然死亡,只在暗處掀起了一陣風波,尤其是如今藏身在安長公主府的人。

蓮心怯怯的站在一旁抵著頭:「皇叔……當時我……」

「我知道,你狠不下這個心。」那人從暗處走出來,斗篷下的那陰鷙的臉也終於露了出來,蓮心只看了一眼,便嚇得趕忙低下了頭。

姜戟冷笑:「怎麼,這麼怕榮王叔了?以前我們關係可是最好的……」

蓮心不敢接話,只怯怯的往後退了兩步,可下一秒胳膊卻被他狠狠緊攥在了手裡。

蓮心覺得胳膊都要被他捏斷了,眼淚也冒了出來:「皇叔,您就放過魏姐姐她們吧求你了。

姜戟嗤笑一聲,看著蓮心嚇成這樣,還不忘給魏如意求情,只覺得這孩子是當真心軟的厲害。

他鬆開蓮心的胳膊,又將語調放的溫柔了些,才輕輕揉著她的額頭,笑道:「乖孩子,皇叔不會對她怎麼樣的,皇叔不過是想要那個位置罷了,可若是不對她下手,我還能怎麼辦呢,你也知道,皇叔若是行蹤暴露,可能就要丟命了……」

「不要。」蓮心哽咽著看他:「皇叔也不要死,皇叔是蓮心唯一的親人了,皇叔也要好好活著。」

「那蓮心也會像今天救魏如意一樣,救皇叔嗎?」姜戟又問她。

蓮心連忙點頭,姜戟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道:「那好,我這裡有一個東西,只要你能順利的放到樓衍的書房裡去,那皇叔就不必再動手了。」

「你要殺國師?」蓮心驚恐的睜大眼睛,姜戟只道:「當然不會了,樓衍那麼厲害,皇叔怎麼可能殺得了他?這個東西,只是一種無色無味的葯,人聞多了以後,就十分的疲倦,當然,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對身體也不會有什麼壞處的,皇叔只是希望他每天疲累一點,這樣一來,他除了忙自己的事,就沒有精力來追殺皇叔了。」

姜戟說完,看著蓮心的面色還在變幻不定,又繼續道:「你放心,就是這個葯,你看,皇叔當著你的面聞一聞……」說完,明珠拿了一瓶透明的東西來,姜戟深深吸了一口、

蓮心看他的確沒有任何的變化,又看著這葯,她想,國師府里那麼多會醫術的人,就算她答應了拿過去,應該也不會有事的吧。

「那我……」

「現在就送過去,之前你不是跟國師府借了一本書嗎,把這葯倒在書上,還回去。」姜戟笑道。

蓮心面色又白了幾分,單看著姜戟的臉,不敢多想,這才連忙出去了。

待她走後,明珠才立即從袖子里拿出了藥丸給他服下了:「主子,現在俞柔依居然死了,那是不是說明宮裡也要有動作了?」

「是啊,而且我們都低估賢妃了,這一次若是再不成功,我們也不能在京城久留了。」姜戟寒聲道。

明珠皺眉:「為何不能留在京城,只要您在安長公主府內,有蓮心小姐在……」

姜戟看她想的如此簡單,只冷嗤一聲,不耐煩的揮手把她給打發出去了。

到了如今,樓衍姜宴勢必發現自己的存在了,但他想,樓衍之所以遲遲沒有動作,一定是為了接下來秦家一案而沒工夫來橫生枝節,如若秦家案子一翻,太子如今又很詭異的處處靠近樓衍,那皇位不是太子的也必然是給姜宴的,父皇若是沒有活活氣死,也會被逼得退居幕後去,如此一來,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所以,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攪亂這次秦家案!

「叫魏祈章來見我。」姜戟寒聲道。

話落,暗處的護衛走出來,卻是面色帶著幾分為難:「主子,這幾日我們安插在魏府的眼線,忽然被魏祈章趁著夜裡一網打盡了。」

「什麼?」姜戟面色冷寒:「你怎麼不早說?」

「屬下本想今早告訴您的,可是今天早上,公主府外徘徊著不少的人,只要我們的人以有異動,就直接被人用暗箭射殺了,所以屬下擔心您衝動而落入了他人的算計。」那護衛道。

姜戟的拳頭死死握在一起,是誰在暗中盯著自己,難不成是樓衍,但按理說,他應該沒有功夫盯著自己才是……

屋頂上,雪無痕幽幽嘆了口氣,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跟小夭把婚成了好入洞房啊,盯著個把自己當太監一般禁慾的笨蛋王爺,實在是無趣啊無趣。

皇宮裡,魏如意又打了個噴嚏。

陳言袖連忙找了外袍給她蓋好:「夜裡寒涼,你就在屋子裡好好歇著。」

「我就是隨便轉轉。」魏如意是坐不住,擔心皇帝反覆無常,如果他不計後果非要殺了自己,那自己就真是有冤無處訴了。

陳言袖淺淺一笑:「我知道你心裡擔心呢,放心吧,就算死,也還有我擋在你前頭。」

「姐姐說什麼死不死的。」魏如意嗔怪的瞪她,才跟她坐在暖榻邊,道:「你覺不覺得今天賢妃娘娘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了?」

「當然是氣場啊,好似忽然一下變了個人似的,跟平素溫婉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同了。」魏如意嘻嘻的笑:「而且俞柔依此番回去,怕也吃不到什麼好果子。」

魏如意話音才落,一道暗箭忽然射了進來狠狠的刺入了面前的木桌上。

魏如意麵色微微一滯,陳言袖才看到那箭上幫了一根紙條,她起身拿過來,皺眉道:「暗處有皇上的人盯著,誰還敢給我們傳消息?」

魏如意也覺得奇怪:「上面寫的什麼?」

「落款是我父親,上面說,計劃照常進行,讓我們自己照顧好自己,待到恢復上朝那一日,會有人來接我們出宮去,到時候一定要儘快出宮。」

魏如意看了眼陳言袖身後那扇屏風後面的人影,淡淡一笑:「什麼計劃,我怎麼沒聽說過。」

「是啊,真是奇怪,還讓我們趕緊出宮,皇上都沒下令,我們怎麼出去?」陳言袖將紙條扔在炭火盆里直接燒了,跟魏如意對視一眼,都在猜測是不是皇帝又故布疑陣的試探。

說完,外間才響起了腳步聲來,十分焦急的樣子,等穿過屏風進來后,才立即出示了國師府的信物,一枚國師府眾人專用的金葉子。

「夫人,尊上說,讓您把遺詔先拿來,由奴婢暫且帶出宮去。」宮女壓低了聲音道,說著,還不住四下的看著,生怕有人進來似的。

魏如意看著她一副篤定了的樣子,知道之前在賢妃娘娘宮裡拿出那明黃色的絹布時,勢必被人發現了,暗暗看了眼陳言袖,也壓低了聲音道:「當真是衍哥哥叫你來的?」

「奴婢一直是尊上安置在賢妃娘娘宮裡的眼線,您快些,外面有人盯著,奴婢好不容才繞過了他們進來的,若是被發現,奴婢也活不成了。」宮女催促道。

魏如意這才一副信了的模樣,冷靜道:「雖然不知道你所說的遺詔是什麼,但衍哥哥之前讓我隨身攜帶,說能保命的東西,就只有這個。」說完,魏如意抽出了袖子里的黃色絹布來。

宮女看了一眼,心猛地一跳,她看著淡定的魏如意和陳言袖,伸手接了過來,而此時,陳言袖也感受到了窗外那將她們團團圍住的凌冽殺氣。

她想,就算如意故意不拿,這些人也會殺進來吧。

宮女接過絹布后,一目十行的掃完,看完才微微一怔:「這個是什麼?」

「老太妃留給我的保命符啊,說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危險,就拿這個出來求皇上饒我一命,怎麼,你不知道?」魏如意開始懷疑的看著她。

宮女看著她打量的目光,忙笑道:「不是不是,奴婢就是腦子一下子蒙了。時辰不早了,奴婢這就出去了。」

魏如意能感受到小桌子旁陳言袖牢牢抓著她的衣袖,跟這宮女笑道:「那你也催促下衍哥哥,我讓他去替我取來的東西,一定要快一些。」

「要取的東西?」宮女回頭看她,魏如意彎眼一笑:「當然啊,那東西是老太妃給我的,如今只有我和衍哥哥知道,雖然我還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但老太妃說了,那東西要在關鍵時刻拿出來,我想現在就差不多了,你替我告訴他吧。」

宮女目光微凝,牢牢盯著魏如意,魏如意只是催她:「不是說外面有人盯著嗎,怎麼還不走?」

「是,奴婢這就出去。」那宮女說罷,手裡不知何時抓著的一串鈴鐺忽然發出了悅耳的聲音,也正是因為這道聲音,陳言袖才感覺到包圍在外面的殺氣忽然之間就散了。

陳言袖知道安全了,也不敢完全松下那口氣,直到那宮女離開了,才悄悄問魏如意:「那東西是什麼?」

「沒東西。」魏如意用口型說罷,才大聲道:「不知道,這事兒是老太妃臨終前拉著我說的,說是很要緊的東西,不過衍哥哥知道地方,就在他附近,他很快就能拿到的。等拿來了,我們就知道是什麼了。」

魏如意的聲音隨風飄到皇帝的耳朵里,皇帝看著宮女地上來的黃色絹布,上面只有老太妃寫下的幾句經文,還蓋著她的私人印章時,拳頭緊緊握在了一起。

「皇上,她們絲毫破綻也沒留,但如今俞柔依也死了,想必她並非全部說謊,一定是有人擔心她說出更多的秘密來,才殺人滅口的。」老鬼站在一側道。

皇帝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朕才讓你們盯著她,不過她說還有一個神秘的東西,多半就是遺詔,你調派人手盯住樓衍,如若他拿到了手,立即給朕殺無赦,在東西沒到手之前,先不要對魏如意下殺手。」

「是!」

「還有……」皇帝遲疑了一下,想了想,道:「叫所有皇子連夜入宮侍疾。」

老鬼眸光一寒,皇上的意思,是要先控制住這幾個皇子么?到時候樓衍就算拿出了遺詔,也無人幫他了,僅憑老安王此刻駐守在城外的五千精兵,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皇上……那此刻在天牢的蕭王殿下,也要過來嗎?」老鬼忽然道。

皇帝想起姜棣,面色猛地一沉。

老鬼沒出聲,只沉沉垂著眼斂,皇帝看了他許久,才道:「朕之所以信任你們,你們當知道願意吧。」

「屬下知道,因為我們只聽皇上您一個人的命令。」老鬼道。

「那你為何提蕭王?」皇帝越發的懷疑:「朕這幾個兒子和大臣們本事都大的很,現在臣懷疑,秦家的後嗣不但就在朕身邊,甚至還與朕的關係十分親密,而且當年滅門,秦家餘孽有沒有徹底處理乾淨,朕也不敢保證……」

老鬼立即行禮:「請皇上明察,臣提起蕭王,是因為此時只有他還能制衡昭王殿下和太子,若是不然,秦家一案真的被人翻了起來,可就……」

「你不是都親眼看到刑部關於秦家的卷宗已經全部燒了嗎,而且那個舉證的秦家人也不見了蹤影,難不成他們還真的打算如那俞柔依所說,在十六這日,當堂翻案嗎?」皇帝寒聲問道。

「皇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況且樓衍此人狡猾多端,萬一他就是秦家後嗣該怎麼辦?」老鬼忠心勸道,可皇帝卻始終不願意承認,他親自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居然就是唯一的秦家後嗣,他英名一世,怎麼可能犯這樣的錯誤?況且當年關於樓衍的背景,他已經是再三查證過的!

老鬼看他還在遲疑,繼續道:「皇上……」

「你今天的話格外的多。」皇帝看著老鬼,平素他從不會主動說什麼,但今天卻奇怪的很。

老鬼了解皇帝,看他居然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知道自己決不能再繼續往下說了,只行禮道:「屬下這就去辦事!」

「既然你提了,那就多找些人盯著樓衍,十六那日,暗中派兵圍住國師府,但有異動,屠盡滿府,治他個叛國之罪。」皇帝寒聲道。

老鬼聞言,立即應下,還想勸皇帝再謹慎一點,但看他已經面露疲態,這才轉身出去了。

等老鬼離開后,便有人來傳,說賢妃的宮人已經來了三趟送賢妃剛親手做好的蓮子羹了。

夜裡,魏如意輾轉反側的睡不著,她還在想著即將發生的事,秦家的案子一翻,衍哥哥的身份必然藏不住,若是皇帝此時不但不後悔還想著殺人滅口,那衍哥哥和姜宴就必須立即逼宮奪得皇位,否則不止整個國師府要血流成河,就連陳家、魏家和昭王府也同樣會受牽連,更不用說此番參與進來的其他大臣們了。

窗外只有稀薄的光芒,她盯著那扇窗戶看了許久,想著還未完全做出來的解藥,終於在天快大亮時,才沉沉睡了過去。

接下來兩天,皇帝又陸續讓老嬤嬤和柔嘉貴妃過來與她說話了,說話的內容無非都是試探樓衍是不是秦家後嗣的話,和遺詔在哪裡。

不過柔嘉貴妃和老嬤嬤雖然背後被皇帝要挾著,甚至旁邊還有人在盯著,可魏如意都表現的十分尋常,如此頻繁緊密的試探,也一直持續到十六的這天早上。

新年之後第一天的早朝,各路大臣們似乎都知道會有事發生,都不如往年那般積極的奏報著各種喜訊了,唯有因為灼華一事,被皇帝因為告誡過不要再查秦家事情的雲尚書,第一個走了出來:「回稟皇上。」

「何事?」皇帝略帶著幾分警告的看著雲尚書,寒聲問道。

雲尚書呈上一沓厚厚的奏章,他微微顫抖著手,道:「回稟皇上,臣又收到了一封自稱是秦家子嗣的人遞來的一封請願書,現請皇上過目。」

皇帝拳頭微緊:「這次又是哪個秦家後嗣,他此刻在哪裡?」

有公公將奏章拿到了皇帝手邊,皇帝沒看,只緊緊盯著雲尚書問道。

雲尚書能感覺到皇帝那充滿殺氣的目光,只道:「回稟皇上,此人此刻就在皇宮中。」

話落,朝堂上迅速響起了一陣議論聲。

此時,負責此案的姜王爺也上前道:「回稟皇上,臣已經查清楚當年秦家一案的事,秦家一案跟當年被滿門處死的凌家不一樣,凌家還有人偽造了證據,但秦家一案當年宣判時,根本證據不足就下了絞殺令,秦家滿府上上下下二百零七口人,除了大難不死的忠僕和當年遊歷在外的秦家後嗣,全部人頭落地。」

姜王爺才說完,朝堂就像好結了冰的湖面一般,風再大,也沒有任何的波瀾了,人人都好似看到了面前的血流成河,那股濃烈的悲傷和血腥味都直衝心底。

二百零七口人,各個人頭落地,還是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這得多狠毒多無情多昏庸的人,才做得出來這種事!

皇帝面色煞白,開始忍不住大咳了起來,抓起手邊的茶杯便狠狠砸在了姜王爺腳下,呵斥:「胡說八道,你的證據在哪裡,秦家的證人又在哪裡,你敢如此胡說八道,信不信朕殺了你!」

皇帝的話才說,一直平靜的樓衍才緩緩走了出來,望著皇帝,輕聲道:「臣秦霂言,可以作證,當年污衊我秦家謀反公文和卷宗,臣現在就呈上。」說罷,馬尚書立即遞上了早就備好的卷宗和所有的證據。

皇帝聽著樓衍的話,雖然字字都聽清楚了,卻好似聽不明白了一般,問他:「你說什麼,你是秦家霂言?」皇帝笑起來:「秦霂言早就死了,你冒充誰不好,竟然冒充他?」

說完,皇帝也不顧堂下的議論,直接道;「來人,國師瘋了,給朕把他拉下去,也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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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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