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底牌
黑曜軍的人帶著魏如意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突然追來的人根本沒有發現黑曜軍的存在,所以進來后,留下的也只是一座空宅子了,雖然剛倒的茶還有餘溫,但人已經不見了。
「怎麼辦,應該剛走,我們要不要追?」有人問領頭的老鬼,老鬼臉色一寒:「不必追了。」
他飛躍上屋頂,漆黑夜色里的氣息已經安靜下來,他就算是要追也沒有方向了。
「繼續盯著昭王府。」老鬼冷冷吩咐完,直接點了一把火將這裡給燒了。
夜裡,魏如意還能看到熊熊火光。
柔嘉貴妃站在她身側,看著她擔心的樣子,道:「等見到袖兒,就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了。」
「嗯,就是不知道言袖姐姐有沒有順利到昭王府。」魏如意瞧見柔嘉貴妃和老嬤嬤都沒事,也稍稍安心了些,而且好在她置辦下來的宅子不少,燒了一處,她也自有地方去,只是這些人在暗處逼得這麼緊,看樣子她要想個辦法儘快救出衍哥哥才行了。
陳言袖這廂也才剛剛回到昭王府,姜宴夜裡沒有睡下,一直坐在書房裡沉思著,陳言袖忽然出現時,他還略略驚訝了一下,而後看到她微微蒼白著臉髮髻凌亂的出現時,立即起了身便上前將她擁在了懷裡。
「袖兒。」
「王爺……」陳言袖沒料到他會忽然抱住自己,但心裡的感動已經涌了上來,在他溫暖的懷裡,她覺得這幾日的擔驚受怕都值得了。
姜宴抱著她許久,才反應過來她是悄悄過來的,立即對外吩咐叫人替自己拿宵夜來,才領著她去裡間了。
「你跟如意她們都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姜宴拉著她四下看到,方才見到她,才深覺,自己居然不知在何時,已經這樣在乎她了。
陳言袖珉唇淺笑:「我沒事,如意她們暫時也在安全的地方,只不過我們現在很擔心國師,如意說,國師身子不好,在那種陰暗潮濕的地方呆不久的。」
姜宴提起樓衍,也輕輕皺起了眉心:「我知道,所以我在想辦法。」父皇說的固然不錯,但小衍他……是一輩子的朋友。
「那能不能再求求皇上?」陳言袖問道。
姜宴搖搖頭:「父皇現在一心恨著小衍,而且父皇特意囑咐十日後傳位,估計也是特意為了押小衍在潮濕陰暗的天牢里,我如今雖為太子,可父皇什麼都沒交給我,我能做的有限。」
陳言袖的心也沉了下來,想起魏如意擔心的模樣,她抱著希望道:「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在想,若是軟的不行,就只能來硬的了。」姜宴輕輕撫著她的臉,看著她憔悴的模樣,心微微疼,剛好外面已經有人送了宵夜進來了。
姜宴讓她在裡間等著,才親自去拿了宵夜,並囑咐道:「再叫人去準備熱水來,本宮洗漱后便自行休息了,你們不必進來打攪。」
下人們一一應是,便齊齊退了出去。
而後姜宴才斷了飯菜到後面來,瞧見她還在擔心,輕笑:「你們是怎麼從宮裡逃出來的,據我所知,老鬼看得很緊,而且這幾人,連我的面子都不給,你們能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來,實在是厲害。」
陳言袖想起這件事,也是一知半解:「似乎宮裡有如意的人,具體的我也沒多問。」陳言袖將從密道逃出來的事都說了,才道:「國師那裡……」
「放心吧,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明日我先去見見小衍,看看他有沒有辦法。」姜宴聽到宮裡也有魏如意的人時,目光略閃了下,卻很快垂下了眼斂。
若是可以,誰不想做一個獨當一面的皇帝而不是傀儡呢?
小衍他,應該也能猜到吧,所以他才情願不做防備的入獄嗎?
想到這裡,姜宴走到窗邊,望著窗外那朦朧的燭火,心思沉沉,就彷彿他忽然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跌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海里,瀕臨死亡,卻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游才能躍出水面,才能避開那些黑暗裡看不見的尖利牙齒一般。
魏祈章很快就找到了被火燒毀的小宅院,知道自己遲來了一步后,便很快去探了宮裡的消息,確定魏如意沒有被抓到之後,才鬆了口氣,但那些人是怎麼先自己一步找到如意的?
「爺,您回來了。」魏府的小廝瞧見他回來,立即迎了上來。
魏祈章神色淡漠:「何事?」
小廝立即道:「屬下發現,今日自您離開后,暗處就有人一直盯著咱們魏府,似乎想伺機做什麼。」
「什麼人?」魏祈章懷疑問道。
小廝搖搖頭:「沒查到,這些人看起來對魏府很熟悉,而且行動也極其迅速,我們的人一追出去他們就不見蹤跡了。」
魏祈章想了想,他目前面對了,除了已經潛逃出城的榮王和留在京城按兵不動的蕭王,還有誰嗎?而且這些人只是盯著魏府,而不是自己,魏府里除了大姑父母,就沒有旁人了,這些人的目的難道是他們?
魏祈章越發覺得不可能,大姑父大姑母兩人不過是普通人,盯著他們做什麼。
「先注意著,不要讓他們接近魏府了。」魏祈章囑咐完,去孟昶的院子走了一趟,但天色已晚,他早已經歇下了,魏祈章便也回去了。
暗處,盯著他的人確定他沒見到孟昶后,才立即回去回話了。
背對著光坐著的人影手裡似乎在調配著什麼,聽到身後之人的話,淡淡一笑:「是嗎,看來魏祈章還不知道那件事。」
「那我們還要繼續盯著嗎?」
「當然,那本功法的秘訣,現在對我很重要,必須找到。當初婁若的確給了孟昶的,孟昶不管發現沒發現,都要叫他永遠的閉嘴。」暗處人影淡漠說完,又看了眼手裡已經做的差不多的葯,嘴角高高揚起。
一早,牧雲剛要出門去,就被個高大陰冷的男人給攔住了,看到他,牧雲一時都沒認出來:「你是……」
「魏如意呢?」男人沉悶的問。
牧雲見他提起魏如意,面色也略微沉了一些:「你到底是誰?」
「我是……」男人腦子裡一卡,他要是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用聽魏如意忽悠乖乖在宅邸里住上幾個月不出門了,現在倒好,她說要給自己查身份的,結果人都不見了。
牧雲看他說不出來,繼續要離開,男人氣得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直接把他給掀翻了。
牧雲這等高手,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遲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內功不是盡數沒了么,怎麼又回來了,難道他的那套功法沒有被毀,反而因為魏如意那一砸,給砸成功了?
可唯一失誤的,就是他失憶了。
男人看著憤憤盯著自己的牧雲,淡淡道:「再問你一遍,魏如意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
「是你。」
靈犀忽然打斷的牧雲的話,她準備跟著牧雲時就發現了男人的存在,而且還有他的功夫,之前她就覺得異常厲害,如今看來,更是了不得。
男人瞥了眼靈犀,微冷硬的下巴抬起,睨著她:「她在哪兒?」
「就在京城,但我們也不知道在哪兒,有人要殺她,她在躲。」靈犀看了眼牧雲,才道。
話落,男人一腳踩在牧雲心口:「你要殺她?」
牧雲拳頭微緊,可這個男人卻推都推不開,只得道:「你不知道去外面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男人見他還敢吼自己,一腳便將他踹飛了,而後才睨著靈犀:「要殺她,也是我來殺,你們誰敢在她查清楚我身份之前殺了她,我一定殺了你們。」說罷,一個幻影閃過,人便消失了。
靈犀驚嘆他的功夫之高,這樣隱忍的內功絲毫不露,換做當年的尊上或許才可以與之匹敵了。不過這個男人失去了記憶,而且執著於讓夫人給他找回記憶,有他在她身邊,牧雲應該下不了手了吧。
牧雲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男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皺眉:「他到底是誰?」
「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且具我所知,大齊北燕包括扶桑,有沒有這麼一號厲害的人物。」靈犀早就查過這個男人的身份,可是根本毫無線索,按理說這個男人功夫這麼好,又出現在北燕,不可能查不到任何線索才對,但偏偏事實就是如此。
男人消失,靈犀回頭看了眼牧云:「二師父讓我告訴你,及時收手。」
牧雲拳頭微緊,沒有出聲。
魏如意早起用過早膳以後,確定肚子里的寶寶還很乖的待著,便沒有多喝保胎葯,而是一邊沉思怎麼救衍哥哥,一邊做著保胎丸,不知不覺,保胎丸都做了滿滿十個瓶子了。
雪無痕跟小夭過來時,她才終於停下了手。
「小姐!」小夭見到魏如意就沖了過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魏如意瞧見她,淺笑:「我沒事。」
「是啊,還好沒事,不然我看小夭也要自盡去給你陪葬了。」雪無痕輕嘆了口氣,拎著小夭讓她乖乖站在一側,才問道:「說罷,你有什麼計劃救國師?」
魏如意看他都猜到了自己的想法,這才笑著拿出一塊顏色陳舊的黃色絹布來,道:「你看看,這個東西夠不夠?」
雪無痕掃過一眼,再看魏如意堅定的目光,道:「你可知道後果?」
「當然知道,皇上表面放過我們,但背地裡一定會大肆追殺的,甚至陳家魏家都可能受牽連,所以我才需要找人商量一下。」魏如意苦惱起來,在京城裡她牽絆太多了,自己能逃走了,其他人呢?他們祖祖輩輩一大家子在京城,哪能跟著自己走?
雪無痕望著她,道:「有一個人倒是可以。」
小夭立即道:「太子殿下嗎?」
「不是。」雪無痕望著魏如意,魏如意也想到了他:「趙霽。他肯定會願意,但若是由他拿出來,豈不是要挑起兩國爭端?若是狗皇帝……咳咳,皇上不管不顧,遭殃的豈不是兩國百姓了。」
雪無痕無奈的坐在一旁,睨她:「沒見過你這樣瞻前顧後的,反正死的又不是你,你管那麼多呢?」
「若是如意像你說的這樣,你們也不會跟著她了。」柔嘉貴妃從外面走進來,老嬤嬤也在一側,魏如意看到柔嘉貴妃和她一起進來時,就知道老嬤嬤的主意了。
柔嘉貴妃走上前來,淺笑:「我回宮,幫你處理這件事。」
「可是貴妃娘娘……」
「放心,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如今再回去,我手裡握著這個法寶,皇上還敢輕易殺了我么?」柔嘉笑著在她身邊坐下,美眸里儘是涼薄:「而且本妃還想回去送他最後一程呢,如意說的對,他就是個狗皇帝。」
「可是……」
「可是什麼?」柔嘉溫柔笑著問她:「我爹欠樓衍一條命,我理應還給樓衍,再說了,鎮國公府的仇,我還要親自去報呢。」柔嘉很清楚,好不容易逃出來,此番再回去意味著什麼。
老嬤嬤安慰著魏如意,道:「公主放心,宮裡還有賢妃娘娘呢,再說,此事宜早不宜遲,貴妃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的決定,若是貿貿然要去送命,當初也不會辛苦逃出來了。」
柔嘉環顧了一圈這屋子,雖然只短短享受了這兩日的自由,但她也覺得開心極了。當初若是不入皇宮就好了,如今若是不必回宮就好了,可都由不得她。
柔嘉素手一挑,便將魏如意手裡的黃色絹布拿在了手裡,看了眼上面的字,略有些驚訝,而後才又理解般笑了起來:「難怪皇上非要對秦家斬盡殺絕不可。」
說完,柔嘉瞥了眼弔兒郎當的雪無痕,不知為何,雪無痕覺得壓力格外大,自己就乖乖的坐正了,還輕咳了兩聲。
柔嘉這才淡淡笑道:「你母親可還好?」
雪無痕微愣,柔嘉貴妃知道自己母親?
柔嘉看她詫異,笑的格外狡黠:「狗剩這個名字,我記得剛聽到的時候,那年我才十幾歲。」
雪無痕表情先是一僵,而後才想起來,娘親的確提過,京城裡有一門子富貴親戚,但許久不聯繫了。
難不成這個富貴親戚就是柔嘉?
柔嘉看他似乎想起來,笑了笑,摘下手上的玉鐲子戴到了一旁小夭的手腕上,又深深看了眼魏如意,這才轉身出去了。
魏如意想追出去說什麼,都被老嬤嬤給攔了下來:「放心,貴妃娘娘自有分寸。」
魏如意看著貴妃娘娘的背影離開,覺得她就好像明知山有虎卻從容赴宴的勇士,可這些,全都是一個皇帝的罪孽。
「嬤嬤,我要去見見衍哥哥。」魏如意忽然道。
「可是你要怎麼進得去天牢?現在天牢一定是重兵把守,尋常人都進不去,莫說你了。」老嬤嬤擔心著道。
「說不定可以去找魏公子。」雪無痕道:「我見他去過天牢,他現在是少將軍,皇帝雖然不喜他幫了國師,但現在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是國師的人,所以皇帝暫時也沒工夫處理他,他應該能順利進出。」
魏如意想到二哥,找他的確最合適不過了。
「入夜後我們就……」魏如意話未說完,外頭忽然一陣打鬥聲傳來,雪無痕立即警覺的拔出劍來,才發現守在暗處的黑曜軍居然全部出動了,但憑他們的功夫,跟那個入侵者打起來,似乎都還有些吃力。
「哪裡來了這樣的高手。」雪無痕詫異不已,魏如意卻是一眼看到那人的臉,微微一愣,怎麼是他!
「等等,你們先住手。」魏如意喚道,那男人見果真是魏如意,這才一個幻影閃過,飛快的到了她身邊來。
黑曜軍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飛快跟了過來,等那男人才站穩,黑曜軍眾人的劍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魏如意看著男人一副受騙了的表情,尷尬道:「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女人,你傷害了我為何還不肯對我負責,還要屢次三番的拋棄我,到底是為何!」男人失控大喊。
魏如意看了眼傻眼的小夭和看戲的雪無痕,忙道:「我出了點事,你失憶的事,我會想辦法替你查的,你先去別院……」
「哼,還想騙我,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你,直到你查出我的身份為止,否則,我就殺了你了事!」男人冷哼一聲,感覺到黑曜軍們透露出來的殺氣,嘴角冰冷勾起:「你們以為我會怕么?」說罷,手心一緊,一股邪風便由他周身竄起了。
黑曜軍眾人見狀,先是訝異,還不等做準備,魏如意便道:「行了,你把他們殺了,就沒人保護我了,我要是死了,你就去找別人幫你吧,不過這世上壞人可多得很,花言巧語的,狡猾多段的,回頭把你騙去買了,你說不定還要給他們數錢。」
男人氣勢一收,眯眼盯著她:「你難道不會這麼做?」
「我很有錢,賣了你又掙不到幾個錢我何必費那力氣。」魏如意笑眯眯道。
男人一想,似乎有點道理。
他這才收起了內力道:「我比他們厲害,我能保護住你不被人殺了,你快點幫我找回身份。」
魏如意方才也見識過他恢復的功夫了,若是換做他,說不定能安全的救衍哥哥出來?
想到這裡,魏如意嘿嘿一笑:「可以是可以,但你也得再幫我一個忙。」
雪無痕拉拉魏如意:「你不會真的打算利用他吧,看起來他不太正常,智力也不太好……」
雪無痕話未說完,一股戾氣便朝他而來,他輕而易舉的躲過,方才那個男人已經站在了魏如意身邊,輕蔑冷哼:「也就會逃的三腳貓而已。」
「你敢污衊我……」雪無痕氣急,就要跟他打起來,好在被小夭拉住了。
魏如意只能先讓雪無痕出去準備去見衍哥哥的東西,這才跟男人道:「你要跟著我可以,先約法三章。」
「那我要跟你約法三章。」男人抱胸,看了眼一側溫和的老嬤嬤,皺皺眉,才冷淡說了他的要求,無非是魏如意不能再甩掉他,不能再騙他之類的。
魏如意為了救人,自然一一答應了,倒是沒發現黑曜軍眾人在盯著這男人時,那懷疑的目光。
等魏如意出了門,其中才有一人道:「這個人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
「噓,怎麼可能,那魔物傳聞早就在修鍊邪功的時候死了,況且幾十年不曾聽過他的傳聞了,而且不是說男人殘暴嗜血么,方才這個看起來就很呆,應該不是他。」有人立即否認了。
眾人也覺得有道理,但這個人使用的功夫,實在是太邪門了。
很快魏如意就帶著男人到了魏府門口。
魏祈章聽說一個男人要見他時,他還遲疑了一下,出來,就看到了根本不認識的男人,和站在他身邊披著黑色斗篷長著小鬍子的男人。
如意!
魏祈章忍住心底的激動,平靜的看著男人,道:「這位公子是誰?」
「這是我們無名公子。」魏如意壓低了嗓子輕聲道:「公子與被關押在天牢的國師乃是故交,想請魏大人帶我們去見國師一面。」
魏祈章面色微微緊了些,道:「現在不便去。」
「可是我們公子今日非見國師不可,還請魏公子一定幫忙。」魏如意忍住衝動,依舊平緩著語氣道。
魏祈章知道她想見樓衍,可天牢看守森嚴,一旦被人發現,魏如意逃都逃不出來。
「我曾見過國師一面,國師說,誰也不想見,這位無名公子不如先入府吧,我有話跟你說。」魏祈章眼角深深睨著魏如意,她既然來了,那他就要抓緊時間帶她離開,最好在樓衍死去之前,亦或是樓衍被救出來之前。
無名見僵持著,略有些不耐煩:「你不帶就罷了,我自己去,區區天牢,我還當是十八層地獄呢。」說完,扭頭就拎起魏如意要扔回馬車,魏祈章看他如此粗暴,氣急,上前就要抓他的胳膊,卻被無名一把給翻開了,可魏祈章卻並不是沒有過實戰經驗的人,他不止在戰場歷練多年,身上的殺氣也都是戰場的血鑄造的。
無名看著他渾身的氣勢散開的時候,腦海里似乎閃過什麼畫面,讓他愣怔了一下,而後魏如意就被魏祈章奪了過去,無名眼眸危險眯起,剛要上前去,就聽魏如意道:「二位公子冷靜些。」
「如意,你瘋了不成。」魏祈章低聲跟魏如意說罷,才道:「樓衍讓我帶你先離開京城,你就在魏府,天一黑我立即帶你走。」
魏如意沒想到衍哥哥會留這樣的話給二哥,但她不可能拋下他的。
「我不走。不過是一死,我負他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魏如意剛說完,魏祈章的手已經重重敲在了她的后脖頸上。
無名還要來奪人,就聽魏祈章道:「暗處有人,你先去解決。」說完,抱著魏如意就往府里去了,無名還要追,暗處的人便已經打了上來。
從街角巷子里走出來的牧雲看到魏如意被帶回魏府,目光涼了些,若是她去天牢就好了,也不必自己這樣費力氣,但是葯……他已經到手一半了。
牧雲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葯,才轉身跟身後的人道:「告訴她,我很快就會辦好她的事,讓她最好把剩下的解藥也準備好。」
「你放心,只要按計劃進行,葯很快就會到你手上。」姜棣冷淡笑著說罷,才看了眼跟無名纏鬥在一起卻根本毫無招架之力的護衛們,道:「這個人是誰,似乎有點難解決。」
「當初是齊國的趙霽帶他來的,而且他好像失憶了,一直在找自己的身份。」牧雲冷冷道。
姜棣聞言,淺笑:「既如此,那就好處理了。」說完,轉身而去。
牧雲看著手裡一半的葯,又看了看魏如意方才消失的地方,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做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要救樓衍而已,他沒做錯。
天牢里,樓衍似乎被寒氣入侵了,一直在咳嗽。
姜宴來時,先是呵斥了牢里的衙差們一頓,才立即勒令人去拿了炭火和乾淨的棉被來。
樓衍看著發脾氣的他,搖搖頭,安慰道:「我沒事。」
「還沒事,這才幾天你就這樣了,要真是熬了十天,大羅神仙也救不下你。」姜宴沉沉說完,將人都打發了出去,才道:「小衍,我這次來,是想救你出去的。可我想不到辦法,但你一定能夠想到,對嗎?」
樓衍淺淺笑了笑,拿過一旁姜宴遞來的熱茶慢慢喝著,待覺得心氣平順了,才道:「我活著,對誰都沒好處。」
「小衍……」
「我若要活著,就要以秦家的身份堂堂正正活著。可秦家的後嗣存在一天,北燕皇室就要被釘在恥辱柱上一日。太子,你馬上就要成為北燕的皇帝,你要面臨的,不僅是我的國師之名,還有秦家帶給你的羞辱。」樓衍淺笑,卻一字一字將姜宴埋藏在心底連想都不敢想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姜宴只道:「小衍,可我希望你活下去,你知道,我唯一的朋友就是你。」
樓衍並不戳破他埋藏在心底的心思,誰會沒有陰暗的內心呢,自己也有,姜宴不是完人,自然也會有,可自己出去也活不長了,倒不如就死在這天牢里,這樣一來,就沒人能詬病姜宴這個新帝了,就算是蕭王也不可以。
「太子,為君者……」
「我不要聽你說什麼大道理!」姜宴看著他,早知自己被他看透,忽然勃然大怒了起來:「小衍,我什麼都聽你的,這次我要自己做主意,我要救你出去!」姜宴也不知道,是因為羞憤還是因為出於朋友真意,他只知道,自從樓衍被抓后,他的腦子就在發熱,他沒辦法做到跟樓衍一樣的理智。
樓衍也安靜下來,冷靜的看著他,他之所以這樣生氣,定是因為皇帝在背後挑唆了什麼吧。
樓衍等他平靜了一些,才道:「太子,去見見趙霽吧,齊妃之事被查清楚后,齊國國內必然會有人挑唆起事,趙霽能幫你。」
姜宴看著他,即便看透了內心陰暗的自己還處處替自己著想,忽然覺得自己的勃然大怒都沒了意義。
他頹喪的背過身去,輕聲道:「小衍,你為何不自私一點。」
樓衍抬眼看他,他卻只輕輕道:「你若是自私一點,我也不必覺得這樣虧欠了。我會救你出去的,即便要承受罵名也無妨,父債子償,天經地義。」姜宴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樓衍想叫住他,可看著他已經變得涼薄的背影,只得輕輕嘆了口氣。
靠在潮濕的牆角,望著燒得正旺的火爐,樓衍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
樓衍的咳嗽聲一直都在,姜宴幾次想停下腳步,又強迫自己一路走了出來。
天牢外,出了些許太陽,陽光落在人身上很暖和,可第一次,他覺得心裡徹骨的寒。
「殿下,貴妃娘娘忽然回宮去了。」有人來報。
「回宮做什麼?」姜宴先是擔心,而後意識到了什麼,立即道:「去備馬車,本宮要即刻入宮。」
如若貴妃是要拿出如意手裡最後一張王牌,那如果公布出來,自己這個皇位繼承人,是不是顯得更加的名不正言不順了?
姜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只一路衝到了皇宮,到了養心殿。
可才到養心殿門口,賢妃也過來了。
「母妃。」姜宴錯愕看著她,賢妃淺淺朝他一笑:「你且在屋外等母妃片刻。」
「母妃想做什麼?」姜宴急急拉著她,賢妃只是溫和的笑:「你放心,母妃還要陪著你呢,看你坐上皇位,看你子嗣成群。」
姜宴看她笑著離開,心裡一直在打鼓。他早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年了,母妃的盤算,柔嘉貴妃的恨意,他都懂,甚至現在怎麼做到雙贏,他也懂,那就是父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