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妥協
皇帝在接到柔嘉說要回宮的消息時,就已經猜不透她要來做什麼了,等到見到她,看到她手裡拿出的那封遺詔時,才捂著心口大咳了起來。
皇帝掙扎著想從床上坐起來,柔嘉卻只是淡淡的收起了遺詔,望著他這幅老而枯朽如腐木的模樣,帶著幾分憐憫:「皇上若是看不清楚,臣妾可以把上面的字念給您聽。」
「柔嘉!」皇帝狠狠盯著她,柔嘉貴妃也感覺到了身後的殺氣,淺笑:「皇上,臣妾早知道你要殺我滅口,如今就這樣回來,皇上以為臣妾一點兒準備也沒做嗎?」
老鬼腳步微微停住,皇帝這才看著柔嘉,冷聲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很簡單,皇上放了樓衍,臣妾就燒了這封遺詔。」柔嘉淺笑:「臣妾也很清楚這封遺詔公布出去會引起多麼大的風波,所以臣妾願意先跟皇上商量商量。」
「你配嗎?」皇帝冷冷質問她,他後悔極了,後悔當初為何要心軟,為何沒把她一起殺了!
柔嘉看得出他眼底冒出的恨意,為了掩藏住她的心痛和失望,只笑的越發深了些:「臣妾是皇上親封的貴妃,如何不配?」
「你——!」
「皇上放心,臣妾不會像您一樣說假話的,臣妾必定說到做到。臣妾也沒有國師那般的毅力,能拼著一條命來讓你低頭認錯,所以,皇上,鎮國將軍府的仇,臣妾可以不計較了,但是你必須放了樓衍。」柔嘉定定道,手裡拽著那遺詔,也沒有絲毫害怕的樣子,即便她聽得到身後之人拔劍的聲音。
皇帝靠在床邊,安靜的喘息了幾口,才勉強平復了胸腔的不適,冷淡道:「柔嘉,你枉費朕這麼疼愛你。遺詔你既然拿來了,也省得朕再去找了。」
皇帝話落,身後那侍衛直接提劍朝柔嘉的脖子刺了過來。
魏如意醒來時,魏淑就在她身邊,見她醒來,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還好你沒事,不然我都要急死了。」魏淑心疼的摟著她道。
「這裡是……」魏如意想起之前二哥將自己打暈的事,再看了眼這屋子,面色微微一沉,起身就要抓起衣服往外跑,卻被剛好進來的魏祈章給攔住了。
「坐下,我有話跟你說。」魏祈章說完,看了眼魏淑:「大姑母,你先去收拾東西吧。」
「那你們好好說,章兒,如意她如今懷著身孕,不能顛簸。」魏淑叮囑完,才不放心的出去了。
魏祈章看著面色冷淡的魏如意,心微微痛,卻只讓自己的表情盡量柔和一些:「我去見過樓衍,他有自己的計劃,但前提是我必須要先帶你離開京城。只要你還在京城,他就不能施展開拳腳。」
「可是我為何不能去見衍哥哥?」魏如意不甘心道,就算衍哥哥有計劃,她也一定要親耳聽到才行,否則她決不能相信衍哥哥會讓自己獨自離開。
魏祈章知道她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但為了能讓她順利離開,他也不得不那樣做了。
「你當真要見他,你可知道,你若是想見他,也許會把那些跟蹤你的人引過去,這樣一來,反而害了他。」魏祈章道。
魏如意果然猶豫起來,她遲疑了一下,才問道:「無名呢?」
「你們來時,跟了一串尾巴,他在處理的時候被人暗算了,我把他安置在側院休息。」魏祈章想起武功高得離譜的無名,眉心微微擰了下,才道。
魏如意覺得不敢置信,就連黑曜軍都攔不住的人,會輕易被人暗算?
「我去看看。」
「你暫時先別去,他正被人盯著呢,外面那些人還不知道你還在府里,因為我叫人假扮你出府了,你現在若是出去,很快就會被人發現,那些人多厲害你該知道,我就算護得住你,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呢,這是你跟樓衍唯一的血脈,也可能是最後的……」
「不,衍哥哥不會出事的!」魏如意打斷他的話,朝外看了看,才道:「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跟衍哥哥見一面,不告而別的事我不會做。」萬一是場誤會,萬一是衍哥哥為了騙自己離開而放棄他自己那條性命,那怎麼可以!
魏祈章看著站在那兒倔強又執著的魏如意,看著她強忍著眼淚故作堅強的樣子,心疼湧上來,那個從來都喜歡躲在他身後哭哭啼啼的妹妹,那個最喜歡粘著他撒嬌的妹妹,現在也學會怎麼去保護別的男人了。
「真的要見他,不論什麼後果?」魏祈章問她。
魏如意手心緊緊握著:「我會想到不傷害他的辦法的,我一定能想到……」
「柔嘉貴妃入宮,想必皇上很快就會有動作,你若是要見他,怕是等不了那麼久了。你等著我安排,這兩日,我就帶你去見他。」魏祈章說完,轉身就要出去。
魏如意急急往前一步拉著他:「二哥,我跟你一起想辦法吧,我還有能用的人……」
「你說謝媽媽嗎?她跟知雨二人被人傷了,現在下落不明,木英也受了傷留在陳府,至於你名下的鋪子,也被人盯住了,根本出不來人。」魏祈章轉身看著她緊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手,輕輕道。
魏如意聽到這個消息,愣住:「謝媽媽怎麼也會被……」
「不知道,應該是你的人里有人泄露了消息,至於雪無痕夫婦倒是一直在暗處保護你,還有一夥神秘的人,但這些人雖然厲害,但人數畢竟太少。這裡是皇城,皇上的能力不是你所想的這麼簡單。」魏祈章說完,手動了動,想抬手安慰的揉揉她的額頭,但還是沒抬起來,他擔心自己的情緒太露出來,會讓如意厭煩。
魏如意想不通自己怎麼不過是睡了一覺,就發生了這麼多事。只能相信二哥嗎?
「那我等二哥的消息。」魏如意垂下眼斂道。
魏祈章看她這般,淺淺露出笑意,囑咐她好好養胎,這才轉身出去了。
待他離開后,魏如意立即叫了雪無痕,雪無痕也真的出現了。
「方才二哥的話你也聽到了,是真的嗎?」魏如意問他。
雪無痕看她面色微微有些白,有些不忍心,但還是道:「自從你們來魏府後,忽然就有人發現了之前的小院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現的,謝媽媽在回去的路上不見的,知雨也同一天消失了,聽木英說是有人叫了知雨出去,然後就出現了兩個黑衣人。」
「是把人擄走,但沒有傷她?」魏如意問道。
「好像是,畢竟一直沒發現屍體,應該只是把她們擄走了。」雪無痕道。
魏如意稍稍鬆了口氣,這樣說來,幕後的人沒有殺人的心思,那就是用作要挾自己?可要要挾,怎麼不抓其他人呢?
魏如意有點想不通,雪無痕看她沉思,壓低了聲音道:「我說,要不你真的先離開京城算了。我今天本來想去找阿忠阿義的,可是這兩人居然同一天被人下了毒,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二師父和靈犀也將國師府內不會功夫的人都轉移走了,國師應該是有別的計劃。」
「中毒?」魏如意看向雪無痕,雪無痕也覺得奇怪:「對,我沒敢露面,但看他們兩人臉都是青的,話都說不出來,肯定是中毒。」
魏如意本來還在懷疑是不是蕭王榮王暗中搗鬼的,但他們應該沒這個本事給阿忠阿義下毒才對,而且之前國師府的內奸一直沒有揪出來,一定是內奸暗中搞鬼,那衍哥哥知不知道這個內奸?
「我一定要親眼見到衍哥哥。」魏如意沉聲說罷,心裡只盼著柔嘉貴妃的計劃能有效,能逼皇帝順利放衍哥哥出來才好。
雪無痕回到屋頂后,暗處才有個影子迅速閃開,進了魏祈章的書房。
「不出公子所料,小姐果然叫了雪無痕。」剛進來的人道。
魏祈章負手站著,聞言,輕輕嘆了口氣:「如意果真還是不信任我。」
「那怎麼辦,現在小姐身懷有孕,不能強行帶她走。」
「沒事,她一定會走的。」魏祈章想起什麼,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你們只要哄住那個叫無名的人,讓他暫時不要攪亂我們的計劃,等到我帶如意離京之後,再讓他去攔蕭王和榮王的那些狗腿子便是。」
「是。不過爺,現在蕭王的動作不少,我們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太子?」那人問道。
魏祈章沉凝片刻,嗯了一聲:「不必提醒太多,太子此人優柔寡斷,我們說太多他反而聽不進去。」姜宴若是能跟皇上一樣狠下心,找個理由殺了蕭王或是將他貶黜,再暗中把榮王殺了,興許他那皇位就坐的穩多了。不過看先太子選他的原因,估計也是因為他這份心軟。
養心殿外,姜宴想了很多。宮門口的風湧出來,穿透衣衫落在人的肌膚上,寒冷徹骨。
小太監拿了斗篷來給姜宴披上,姜宴也只是淡漠的站著,望著緊閉的養心殿大門,一字未發。
賢妃進來時,剛好攔下那動手的護衛。
「皇上,您身體不好,怎麼能如此動怒呢。」賢妃說完,也沒看柔嘉,便接過一旁宮女端來的葯,坐在龍榻旁柔聲道:「臣妾先服侍您用藥再說吧。」
皇帝眯起眼睛看她,賢妃知道他是在懷疑自己,斂眸淺笑:「皇上是擔心這葯燙嗎?」說完,另外拿了個勺子來,舀了一勺,吹涼后便自己喝了下去,還道:「這葯的確苦,辛苦皇上還要喝這麼大一碗。」
皇帝看她表情不變,諒她也沒那麼大膽子敢謀害自己,這才慢慢喝了她喂得葯。
葯喝過以後,皇帝只覺得自己有些疲憊,並沒有別的不適。
他冷冷掃了眼柔嘉:「你現在還堅持要威脅朕嗎?」
「臣妾是跟皇上做交易。」柔嘉繼續道:「臣妾父親現在就帶著當初從南邊逃回來時帶的大軍,這些人的命都是國師給的,臣妾相信他們會願意為了救國師,而付出這條命的。」
皇帝聽著這話,氣得臉色發青:「怎麼,愛妃是打算替父報仇了?」
「臣妾不敢,但國師這條命臣妾必須救。」柔嘉繼續道,說完,攤開那遺詔,定定望著皇帝道:「皇上可以現在就殺了臣妾,但這份遺詔的內容,明天一定會出現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到時候皇上不止一世英名盡毀,可能臨了,這皇位都保不住。」
「好,好啊,真是朕的好愛妃,朕沒白疼你這麼多年。」皇帝放在一旁的手心死死攥緊,卻已經不那麼憤怒了,這封遺詔的出現要怪,也怪自己心軟,當初連老太妃一起殺了,哪裡還有這許多事?
「不過讓朕就這麼輕易放了他,似乎也太兒戲了。」皇帝眼眸微黯,睨著柔嘉和他身後的老鬼,道:「明晚,朕會讓天牢周圍值守的人全部撤開,到時候你們自己安排人去營救。朕會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然後再派人追殺逃犯。」
「可是……」
「這是朕能做的最大的讓步!柔嘉,你若是妄想朕再出爾反爾的輕鬆放他出去,朕就是死也做不到。要不然,你就讓樓衍陪葬吧。」皇帝冷哼。
柔嘉看了眼賢妃,賢妃暗暗點頭,她們跟了皇帝都清楚,這的確是他最大的讓步了,若是繼續逼下去,那就是魚死網破。人一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賢妃暗暗看了眼一側的葯碗,謀害皇帝乃是死罪,所以就算她要皇帝儘快結束他這罪惡的一生,也不能操之過急,最早,也要到明天晚上他才會死。
柔嘉知道沒有別的選擇,只得應下:「好。」
「這件事,朕相信賢妃也會安排好吧。」皇帝冷淡看向賢妃,賢妃起身行禮,皇帝這才掃了眼已經拿到了遺詔的老鬼,道:「貴妃無德,即日起,削去貴妃之位,打入冷宮!」
柔嘉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若不是父親還在宮外,皇上擔心遺詔真的會泄露,否則一定會殺了自己。
柔嘉淺笑,起來時,還問皇帝:「臣妾擔心有一句話,今日不問,就再也沒機會了。」
皇帝面色陰寒:「什麼話?」
「皇上可有全心全意相信過一個人?」柔嘉問他:「不帶任何算計的這樣一個人,皇上有過嗎?」柔嘉曾經覺得,那個人一定是自己,可想在想想,真是悲哀,皇上這一輩子可能一個人也沒有吧。
從他十幾歲設計回宮開始,所有人在他眼裡,都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就算有情,那也是最淺薄的那種。
皇帝似乎惱羞成怒,大聲呵斥著讓人把她給拉下去,柔嘉依舊笑著,直到出宮,都沒有再說什麼。
出宮時遇見了姜宴,姜宴還特意行了禮,柔嘉愛憐看著這相當於半個兒子的姜宴,笑道:「放心,你只管安心當你的太子,再不會有事了。」
「貴妃娘娘……」
「袖兒,你要好好待她,這天底下能這般掏心掏肺待你的姑娘,往後去可不多了。」柔嘉想到陳言袖,笑容里多了份苦澀,在姜宴看出來之前,便離開了。
姜宴望著她的背影,看著賢妃也出來了,心都提了起來,擔心皇上已經死了,賢妃只揮退了旁人,跟他一邊走一邊道:「皇上答應明晚給一炷香的時間,讓我們去接小衍離開。你去通知其他人,明晚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先送他離京,其他的日後再說也不遲。」
「好。」
姜宴想到樓衍總算是能離開,鬆了口氣,可心頭卻又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一般,送了疲憊的賢妃回去后,他才接到蘭宇來報,說最近蕭王府又開始有人秘密進出了。
姜宴知道一定是扶桑的人,若是自己登基之前,扶桑摻和進來,就不好了。
「齊國的宸王殿下可還在京城?」姜宴問道。
「在,就在驛館住著,不過最近好似一直在為國師的事情奔波。」蘭宇道。
姜宴想起方才母妃的話,立即出宮去了。
夜色微沉,夜裡一陣暴風雨後,第二天天一亮,便出了個大太陽,而魏祈章也接到了陳家傳來的消息,說今晚有機會接樓衍出宮。
魏祈章見到魏如意時,她倚在窗邊想著什麼,棗紅色的長衫像極了嫁衣,烏黑的長發只用一支墜著血紅寶石的簪子挑了兩縷挽了起來,肌膚雪白,明眸帶著憂傷的望著窗外,就好似一縷冬日的青煙,美的縹緲虛幻,好似隨時都會飄走一般。
魏祈章的手不自覺緊了下,才上前道:「如意,有消息了。」他將皇帝准許眾人今天晚上行動的事兒說了,才道:「我已經問過陳將軍,今晚他會親自帶人護送,城門也不必擔心,我會叫人打開的。」
「真的嗎?」魏如意瞬間雀躍起來,從暖踏上跳下來鞋都來不及穿就跑到了魏祈章跟前來巴巴望著他問。
魏祈章淺笑:「當然。」說完,特意把她拉到了暖榻邊,把她按在了暖踏上,才道:「我還能騙你不成,今晚就能見到他了,待到天一黑,我們就立即出城去城外等。」
「好。」魏如意左思右想,又道:「皇上此人手段陰毒,說不定他會出爾反爾,到時候……」
「你就放心吧,國師府的人已經召集眾多高手了,一炷香的時間綽綽有餘,而且皇帝暫時不敢反悔的,就算在城外出什麼動靜,也還有我們呢,不會有事的。」魏祈章安慰道:「不過下午我要先送大姑父和大姑母出城,你要安心在魏府等我,不要亂跑,不然計劃打亂了,到時候我們還要照顧你。」
魏如意聞言,當然不敢輕舉妄動:「我知道,我就乖乖在府里等著。」
魏祈章溫和的笑笑:「好。」說完,這才轉身出去了,而魏如意則開始指揮著雪無痕出去買各種應急的葯了,還有衍哥哥的解藥……
魏如意從一個隨身帶著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粒白色的藥丸來,這是她用了剩下的仙靈果加上上次龍鬚草沒用完的根須做的,再加上其他的各類藥材一起,才做了這麼一顆,再給她兩日時間,她就能做出剩下的一顆,兩顆同時服用下去,衍哥哥的毒不說能完全解了,但也一定會控制的差不多,接下來就慢慢研究大姑父給她的那個功法了……
想到這裡,魏如意又重新鼓足了希望,開始細細準備剩下的東西了。
魏祈章一路護送魏淑和孟昶出城,這是早就計劃好的,但魏淑和孟昶不知道的是,剛出京城不遠,就被人給攔了下來。
「何人敢如此放肆?」魏祈章按住腰間的劍,攔在道路中間的馬車裡卻只傳來一個女人的笑:「魏大人,好久不見了。」
魏祈章聽著這聲音,微微一愣,這是以前藏在蕭王府的那個女人——拂媚!
「怎麼是你?」
「當然是我了,今兒我既來了,你也該知道,我從來不白費功夫,今日既然來了,要麼你答應與我合作一件你一定會高興的事,要麼,留下這位孟大人的性命。」拂媚隔著帘子看著魏祈章冷沉的臉,嘴角冷冷揚起。
魏祈章皺起眉頭,難道之前鬼鬼祟祟盯著魏府的人,就是拂媚的人么,她怎麼會跟大姑父結仇?
正想著,孟昶自己就白著臉揭開了車簾:「章兒,即是娶我的性命,便由她取吧,你送你大姑母離開。」
魏淑白著臉哭得不能自己,孟昶只堅定的打算從容赴死,反正在發現婁若的秘密后他就覺得自己可能活不長。
魏祈章拉住他:「大姑父,且先等等。」說完,他跳下馬車,他倒要看看拂媚到底是什麼目的。
下了馬車后,魏祈章走到拂媚的馬車旁,寒聲道:「你想與我合作什麼?」
「簡單,我不但可以順著你的計劃,讓你成功的帶走魏如意,還能幫你一勞永逸解決掉榮王這個礙眼的絆腳石,怎麼樣?」拂媚笑看著他,她既來,就相信魏祈章一定會答應的。
「榮王與我無關……」
「是嗎,榮王不死,你以為你能順利離開京城嗎?」拂媚問他:「蓮心被他控制著,榮王不死,蓮心這個丫頭永遠不會全心全意跟你走吧。」
提到蓮心,魏祈章微微擰眉,他雖然沒想過要如何待蓮心,但的確不希望蓮心繼續被榮王控制著。
「你也想殺了樓衍?」魏祈章問完,才有些詫異,自己為何會關心樓衍的生死,明明一開始,自己是盼著他死的。
想起樓衍那日在牢里說的話,魏祈章抬頭看著馬車:「我不會跟你合作,若是如意知道我與你合作而害死了樓衍,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魏祈章說完,轉身便拔出了劍來。
拂媚看到他,一點也不會驚訝的笑:「我了解你,魏祈章,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會殺樓衍,你放心跟我合作吧。」說完,便叫馬車走了。
魏祈章看著她的背影離開,一時都有些猜不透了她到底想搞什麼鬼了。但如意,他一定要帶走,否則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而且,樓衍身邊也早已經不安全了,就連那個人都被別人利用了,樓衍只怕自身難保。
看著拂媚離開,魏祈章送孟昶夫婦到了下一個縣城,確定平安后這才打道回府了。
回到京城時,陳家和姜王府已經將樓衍要順利離開京城的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靈犀跟二師父已經帶了幾十個高手在城外等候了,趙霽更是答應姜宴的主意,跟他一起入宮拖住皇帝,不過在這之前,有一件事已經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了,那就是傳遍大街小巷的皇帝的悔過書!
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不敢明面上大聲說,就貓在家裡悄悄的說,而提起秦家,無一人誇不好的,甚至還有人跑到原來的秦府門口燒紙燒香偷偷祭拜的。
而唯一冷靜的,就是此時在天牢里的樓衍,他只期望,魏祈章已經順利帶走了如意,因為他知道,真正的風雨,一定是離開京城以後。
「星兒……」
樓衍透過那扇窗戶,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夜,身體的肌肉已經疼到慢慢麻木,毒素已經擴散開了,這樣陰暗潮濕的地方,皇帝稍微動些手腳,他的身體根本熬不住,況且自己這幅軀體,早就熬不住了。
皇宮,皇帝也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熬不住了。
他命人一封接著一封的寫遺詔,可寫著寫著,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老鬼立即抓了太醫來,太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父皇,您還好吧。」姜宴看他這幅樣子,再看跪在地上面色平靜的太醫,知道肯定是母妃下的葯起作用了。
「朕沒事……」皇帝一把將他推開,才冷冷盯著老鬼:「時辰快到了嗎?」
「快了。」老鬼回道。
皇帝嘴角陰冷揚起:「好,將天牢的人撤走,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麼做。」
老鬼看了眼皇帝的身體:「皇上,可要再傳太醫來?」
「不用,你立即去!」皇帝呵斥出聲,老鬼想起之前皇帝的秘密囑咐,應下,轉身便出去了。
姜宴和趙霽都站在養心殿里,皇帝喝了口茶漱乾淨了嘴裡的血腥味,倚在床頭,道:「宸王殿下不想去以前齊妃……你姑姑的宮裡看看嗎?」
趙霽面色微沉,皇帝想支開自己……
「來人,帶宸王殿下下去看看,朕跟太子有話要說。」皇帝寒聲道。
趙霽即便想留,也沒了留的理由,因為姜宴也沒開口。
趙霽退下后,皇帝才道:「朕知道,朕命不久矣。」
「父皇……」
「你放心,朕不會怪你,也不會怪你母妃,但太子,朕有幾句話,你一定要記清楚。」皇帝咳了幾聲,勉強忍住,才繼續道:「朕做了幾十年皇帝,有些道理,別人是不會懂的,只有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才會懂。」
姜宴沉默了。
皇帝這才道:「坐上這個位置后,不要再奢望還有全心全意待你的人,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權利,去制衡朝中的勢力,不論誰獨大,都不是好事。你雖不如你其他皇兄們優秀,可正如樓衍所說,太平盛世,不需要你打江山,你守好這萬里河山就行。」
「兒臣明白。」
「你不明白,你還太心軟,所以朕替你做了安排,朕的遺詔裡面說了,朕去世三個月之後,便舉行全國選秀,你不僅要將幾位位高權重的大臣的女兒們招入宮裡來,更要懂得用這些女人們的恩寵,來制衡這些大家族,否則這片江山,你穩不住的。」皇帝冷冷道。
姜宴想起陳言袖來,自通道:「太子妃會替兒臣打理好的……」
「朕現在要與你說的第二件事,就是不要立陳言袖為後。」皇帝冷冷睨他。
姜宴訝異,皇帝卻是冷笑:「你果然不明白,陳家敢為了樓衍屢次反朕,若是陳言袖還坐上皇后寶座,你這個平庸的皇帝還有幾分本事對付陳家?姜王府雖然忠心,可姜家除非大事,不會插手,魏家就更加不必提,那些老大臣們,因為樓衍也向著陳家,你若是還扶陳家,你怕是傀儡也做不成。」
姜宴愣住,他從未這樣想過,可言袖雖好,但陳家的確與他不親近,而且陳家幾位將軍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可皇后之位不給言袖,還能給誰?
「時辰差不多了。」皇帝看了眼屋外,夜色暗了下來,樓衍這會兒應該被接出大牢了吧。
皇帝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樓衍,你把朕逼成這樣,以為朕還會放了你么?
靈犀接出樓衍后,馬車一路往城外去,路上不但聽得到刀兵相接的聲音,可有陳家的人開路,還算順利,一直到出了城門,靈犀才微微鬆了口氣,道:「尊上,我們先去木屋跟二師父和牧雲匯合。」
「如意呢?」樓衍倚在馬車邊,輕輕問道。
「夫人跟魏公子在一起,很安全。」靈犀手心微微緊了些,沒把阿忠阿義的事告訴他,只想趕快讓他安全,卻不知魏如意這會兒已經被魏祈章帶到了那處林中木屋,那是二師父留的地方,既安全,周圍是密林又容易躲避敵人追殺。
魏如意剛到,就見到了早早等著的二師父和牧雲,高興極了,背著自己的小包袱就跑了過去,可牧雲看到她時,負在身後的手卻已經慢慢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