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陰差陽錯的黃雀

第六十九章 陰差陽錯的黃雀

那利刃眼看著就要刺入魏如意的喉嚨,魏如意自己連連往後退,可身後便是房子,她退無可退。

謝媽媽一顆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就見面前黑影一閃,一道寒風掠過自己的脖子,『叮——』的一聲,那黑衣人的劍便被某物給彈開了去。

兩個黑衣人見狀,又要再次殺過來,方才那暗器飛來的方向,卻立即有個人影竄了出來,不等魏如意反應過來,便被她帶著一路掠過房頂,快速消失在了這裡。

等他們離開,兩個黑衣人還要追,身後卻傳來一聲冷喝:「站住!」

「可是少主……」

「我不是警告過你們,決不許傷她嗎!」蒙面的男子走進來,眼底儘是殺氣。

那二人心虛的低下頭:「可是夫人吩咐,但凡知道秘密的人,全部殺無赦,這個魏如意比我們早了一步過來,說不定已經知道……」

「這件事,不許告訴夫人。」他寒聲說罷,看了眼白著臉躲在房間里不敢出聲的謝媽媽,親自走過去:「今日之事,你也當沒聽過沒見過,更不許告訴如意,否則不止你要死,她也活不成!」

謝媽媽看著他露出來的眼睛,她在武寧侯府那麼久,武寧侯的每一個主子她都認得,雖然面前的人蒙住了面也故意壓低了聲音,但她知道,他就是二公子魏祈章!

「奴婢……明白……」

話落,魏祈章抬手便將她打暈了,這才回頭看著跟來的黑衣人:「今晚之事,我會親自去跟夫人稟報,你們敢多說一句,殺無赦!」

兩個黑衣人忙行禮:「屬下們自然是聽少主的。」

說完,這才進了房間拿了麻布袋子把已死的刑媽媽裝起來走了。

魏祈章看著方才魏如意消失的方向,眉心擰起。

她當真在查母親的事嗎,那她知道多少,又為何要卷進來,方才救她的人,又是誰?

「你是誰!」此時的魏如意只警惕的看著抱著她快速掠過房頂人,手裡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她的腰間。

女子看她這滿是戒備的樣子,眉心一冷,沒理她,繼續帶著她往前去了,直到穿過重重黑夜,才終於在一處庭院停下。

庭院里種滿了桃花樹,桃花早謝了,只剩下新抽出來的綠芽。

月光柔和的落在房頂上,魏如意看到那女子鬆開自己恭敬的垂首站在一側,只隱約覺得這裡有些熟悉。

不多會兒,一襲冰藍色長衫的女子便從長廊下緩步而來,月光清冷,落在她身上也越發叫人覺得清寒,只是她未從廊下走出來,臉上投落著一片陰影,叫人看不太清。

「你是……」魏如意只覺得記憶有些混沌,彷彿在哪裡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姑娘,人救回來了,尊上他……」

「他睡下了。」靈犀淡漠道:「你先下去休息,明日再回稟尊上,這裡交給我。」

女子不敢多言,立即行禮退下了。

魏如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樓衍已經讓人暗中在保護她了,那是不是說明最近她做的事兒,樓衍都知道了?

靈犀看著她就那樣站著,嬌柔中又帶著幾分堅韌,模樣的確是好看,可尊上便是因為這些,而看上了她?

她淡淡上前:「可曾受傷?」

「沒有沒有,你便是靈犀姑娘吧。」魏如意看方才那女子那般尊重的樣子,也能猜到她的身份了,畢竟在國師府上,也就只有一個阿忠所說的『伺候樓衍許久』的靈犀。

想到這裡,魏如意心裡還是有些酸酸的。

靈犀見她認出自己,只淡淡嗯了一聲,才道:「時辰不早,我安排人送你回府。」說完,她轉身就要走,魏如意急急上前一步道:「衍哥哥他的身體……」

「自有我來處理。」靈犀說完,似想了想,側過身看她,語氣微涼:「我知道你會一些醫術,但他的病非同尋常,我已經研究許久,你不可給他開藥治病,否則亂了我的計劃,延誤了他的病情,我必不放過你!」

魏如意殷切的目光落了下來:「很嚴重嗎?」

靈犀見她彷彿察覺不到自己的冷漠一般,面色微微沉了些,不再理她,轉身便走了。

魏如意看她不回答,知道樓衍的病只怕真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重了。

自己真的什麼忙也幫不上嗎?

「魏小姐,馬車已經備好了,請隨奴婢來。」

有侍女過來引她出府,魏如意只不舍的朝樓衍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才緩緩跟著侍女離開了。

待她走後,阿忠才跟一牆之隔外站著的樓衍道:「尊上,您怎麼不肯見四小姐啊?我看她這樣,怪可憐的。」

樓衍沒說話,只望著牆的另一面,似乎要把這堵牆看透了似的。

以前她不知曉自己的病,興許還能喜歡自己,可如今知道了,她那樣的聰慧,必然知道此毒難解,若是解不了,他也沒幾年好活了。她還這麼小,這樣不羈的性子,甘心守活寡,一輩子困在後宅消磨一生么……

他不確定,所以想給她機會,讓她明白,也讓她有後悔的餘地。

「回去吧。」說完,樓衍兀自轉身離去。

站在廊橋一角的靈犀望著他的背影,她想,她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只是樓衍,曾說過決不信人間情愛的你,當真要愛上一個困在凡塵俗世里的女子嗎?

魏如意心事重重的回到武寧侯府,等悄悄入了南風院,看到已經平安回來的謝媽媽,心裡才終於好受了些,只是晚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晚上輾轉一夜,到了臨近清晨才將將睡了會兒,卻因為答應陳言袖要去參加俞柔依的生辰宴,而又不得不早起了來。

魏如意挑了件薑黃色綉雙飛白鷺的上衣,配著一條象牙白綉同色水波紋的百褶裙,腰間掛著兩串留薑黃色長穗的玉帶,再挽上一個乾淨簡單的驚鴻髻,耳朵墜著小拇指蓋大的珍珠耳墜,淡雅乾淨,尤其承托的五官精緻可愛起來。

檀兒梳妝完,見她神色不佳,還擔心道:「小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沒事。」魏如意搖搖頭,揮散了腦子裡沉沉的想法,這才出門去了。

武寧侯自是希望她多跟京城小姐們交好的,很快就讓她去了。

待她走後,才跟下人道:「國師府今兒來下定了?」

「是的,光是小定的禮單就寫了足足三本,都在這兒了,您瞧瞧。」管家提起這事兒,滿眼的喜色。

武寧侯眼睛也亮了些:「如此說來,國師當真是看上了如意,如此甚好。」

「可不是,若是瞧不上,憑著國師大人現在的恩寵,完全可以拒婚或是敷衍了事,這可是他遣了心腹送來的這樣的厚禮,那足以說明,國師大人對咱們小姐的重視。」管家近乎諂媚道。

武寧侯滿意的點點頭,話沒說完,就聽人來報,說金家來人了。

武寧侯以前還算看得上金家,畢竟金家雖然沒落,可金成涵爭氣,只是現在……

「都來了哪些人?」武寧侯淡淡問道。

「是金家的老太爺跟姑爺,說是特意來道賀的。」小廝回道。

武寧侯本是不打算見,又見小廝補充道:「姑爺還說,前陣子回京來,也沒給您來請安,此番特意帶了江南的特產來,還說您一定會喜歡。」

武寧侯聞言,略有些疑惑,就見小廝又捧了一卷畫軸上來。

武寧侯打開一瞧,神色立時大變,當即將這畫軸摔在了地上:「他好大的膽子,金家如今什麼身份,他竟還敢這樣要挾本侯,真當本侯這個武寧侯是白當的嗎!」

小廝嚇了一條,忙跪了下來。

管家也瞧瞧看了眼那畫軸,眼神一跳,連忙跟著跪了下來。

那畫軸里,僅僅只是一副山水畫罷了,但上面的題字卻是武寧侯的筆跡,還蓋著他的私人印章,可壞就壞在這題字上,首句的單字連起來,便是『我欲稱王』四個字。

早些年,武寧侯還未封侯的時候,風流的厲害,老武寧侯還算得勢,他這樣在外低調的猖狂也並非不可,但如今不可同日而語,若有人再把這呈到皇上跟前去,就算是剛定親的國師,都不一定保得住武寧侯這條命!

「侯爺,要不還是先請金公子和金老爺進府來吧。」管家小心翼翼道。

武寧侯鐵青著臉,冷冷盯著那小廝:「金成涵還說什麼了?」

小廝仔細想了想,搖搖頭,又點點頭:「倒不是跟奴才說的,是他們來的時候,剛好遇上四小姐,姑爺一見四小姐,便暗地裡說了句『好顏色,當為我妻』的話,奴才也是不小心聽到的……」

「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武寧侯氣得掀桌,小廝和管家都不敢再吱聲,只等著看他如何處置。

此時的魏如意剛坐上去俞家的馬車,不過想起金成涵方才那眼神,便一陣噁心。

檀兒也覺得不舒服,但不敢亂說,只道:「小姐,奴婢昨兒三小姐院里的人在議論,說三小姐在金府,都比不上妾室了。」

「金成涵敢寵妾滅妻?」

「那倒還沒,就是三小姐自回了金家后,就被金家老太太以不守婦道為名,直接關到祠堂罰跪了,還把三小姐的兒子交給了姨娘教養,聽說姑爺前兒夜裡喝醉了回來,還動手打了三小姐……」檀兒越說聲音越小,因為她感覺到了魏如意身上慢慢溢出的殺意,只小心著道:「小姐,這些都是奴婢聽說的,興許是下人誤傳呢。」

魏如意沒說話,金成涵此人狼子野心,眼高手低,她早就知道,卻沒想過如今雲家還沒失勢,汝南王妃也還沒倒台,他就敢這樣對三姐姐。

「俞小姐的生辰宴,聽聞也邀請了金家的小姐?」魏如意問檀兒。

檀兒點點頭:「是姑爺的娘家表妹,聽聞家裡父母早亡,這麼些年一直住在金家,跟姑爺關係極為親近。您以前也見過的,那時候還是她金家夫人一起來咱們府上提親的呢。」

魏如意委實想不起來了,那時候自己歲數應該還小,如今又隔了兩輩子……

「等見到再說吧。」魏如意盤算著,不多會兒,就到了俞家門口。

「小如意!」

馬蹄聲伴著欣喜的喚聲,魏如意剛站定,就看到了駕馬而來的姜宴,一襲大紅華服,眉眼透著瀟洒和邪氣,的確有他紈絝子的風範。

魏如意等他下了馬,才行了禮笑道:「七皇子怎麼也來了,莫不是偷偷來會佳人?」

姜宴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忙撇開臉去,輕哼道:「都告訴你了,本皇子在這京城的人氣可是很高的。」

「是是是,七皇子風流無雙,當是京中第一人!」魏如意笑著同他一道往裡走,但姜宴聽著,這話怎麼不像是誇獎呢。

正說著,俞柔依已經親自迎了來。

丁香色的掐腰長裙,梳著溫婉的飛天髻,配上她略纖瘦白皙的小臉,蓮步輕移,柔似淺雲初照水,嬌如粉蝶撲流霞,真真的溫婉美人。

她看到魏如意跟姜宴並肩齊行,先是詫異了一下,而後才斂下眸子里的情緒,笑著上前:「柔衣見過七皇子殿下。」說完,又跟魏如意行了:「如意妹妹。」

魏如意淺笑還禮:「言袖姐姐水痘尚未好,今兒來不了,特讓我來給姐姐陪個不是。」

俞柔依不關心陳言袖來不來,今兒她想要來的人都來了就好,只是魏如意這臉蛋……也生的太好了些……

她暗自掃了眼魏如意,才笑道:「是我魯莽了,明知她身子不好,竟還邀請了她。」

姜宴看她們在這兒姐姐妹妹的,只道:「柔依,今兒還有誰來了,可有好玩兒了?」

「來了些小姐公子,都在後花園裡頭呢,準備了蹴鞠,投壺,還有玩水鞦韆的……」

「太好了,如意,我們去瞧瞧。」姜宴笑起來,拉著魏如意就走了。

俞柔依看著她們親近的樣子,倒是不多懷疑。姜宴跟國師關係好,魏如意又是明旨賜婚給了國師的,魏如意喜歡國師更是有目共睹的,她只關心方才姜宴喚她的閨名……

「許久不見,魏如意竟出落得這麼標緻了!」

俞柔依尚未離開,身後一道嬌媚又帶著幾分嫉妒的聲音傳了來。

俞柔依聽到她的聲音,眸光暗了些,只淺笑著回身:「如意妹妹天生麗質,等長開了,必是傾國傾城的。」

「你倒是還誇她。」來人撇撇嘴,朝魏如意的背影看去,眯起眼睛問道:「跟她一同的男人是誰?魏祈章嗎?」

俞柔依看她那目光深深的模樣,只得體笑道:「是七皇子殿下,如意與七皇子殿下素來交好的。」

「是嗎?」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俞柔依,將兩肩的衣襟朝下扯了扯,又推了推自己胸前的波瀾,才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扭著自己的腰肢往姜宴的方向去了。

待她走了,俞柔依身旁的侍女才輕哼一聲:「這金小姐也太不自量力了,竟還想打七皇子的主意,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破爛貨色。」

「不許胡說,金小姐好歹也是名門小姐,與如意妹妹更是姻親。」俞柔依不咸不淡的斥責了句丫環,丫環聞言,只笑起來:「魏小姐那樣清高自持的人,有一個這樣放蕩風流的姻親,傳出去可真不好聽。她還叫金滿玉,名兒也俗。」

「今兒你尋人看好這金小姐,可別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不然如意妹妹豈不也要受她牽連了。」俞柔依掃了眼丫環,丫環的笑容越發大了些,立即應下朝金滿玉的方向去了。

魏如玉對玩耍的興緻不大,她本就是打算來一會兒就告辭了。

姜宴看出她的興緻缺缺,正打算陪她說話,就被這兒的公子哥們給拉走了。

魏如玉無聊的依靠在假山旁,看著一側不大的池子里的錦鯉們游來游去,等著時辰差不多就走,便見穿著一條齊胸長裙的妖嬈女子款款走來,行走間,那胸前的波濤洶湧,讓魏如意著實自卑了一下。

檀兒也下意識的看了看魏如意,魏如意小臉一紅,強辯道:「我還小,以後還有得長。」

檀兒憋住笑,看著她一馬平川的胸前沒說話。

等波濤洶湧走近了,魏如意這才回過神來。

金滿玉的臉紅紅的,方才魏如意看哪兒呢,還看得那樣出神!

「你……」

「姐姐身材真好。」魏如意毫不掩飾的誇讚。

金滿玉被她這樣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一瞧魏如意那張嬌俏的小臉和那盈盈水亮的眸子,嫉妒就涌了上來:「與你比,自然是好。不過你這樣的,也好,往後做衣裳都能省些布料。」

魏如意啞然,你這樣說我就不高興了。

「勞姐姐擔心了,倒不是省不省的,我家也不缺這些布料。姐姐家可缺?若是缺了,我可以送姐姐一些。」魏如意笑著看她。

金滿玉見她如此伶牙俐齒,牙幫都咬酸了。

「魏小姐如今真是春風得意了,被賜婚了就高興了?誰不知你是用那些腌臢手段勾引來的男人,不過我真是奇怪,你除了這張狐媚子的臉,有什麼資本?晚上睡覺的時候,男人不會嫌你硌手嗎?」

這話粗俗而且無禮,檀兒上前便欲申辯,金滿玉隻身板一挺,胸前的波濤就把小檀兒給彈了回去。

檀兒臉憋得青紅,倒退兩步,想著方才彈她的柔軟,愣是說不出話來。

魏如意見狀,也跟著往前走去,金滿玉又是同一招,哪知魏如意竟是個不怕羞的,兩隻手張著就朝她身伸了過來。

金滿玉渾身一顫,立馬往回縮去,這才險險躲過了魏如意的魔爪,倒是被她險險抓住了手腕。

魏如意快速摸過她的脈搏,又看看她的波濤,還挺失落的,她上輩子都沒這麼大過,還不知道是什麼手感呢……

「玉姐姐怎麼往後縮了?如意還想試試,不硌手是什麼感覺呢。」魏如意一臉天真看她,金滿玉一張臉漲紅的厲害:「你……你不要臉!」

「姐姐怎麼這樣說?如意生的比姐姐好看這麼多,姐姐都要臉,如意怎麼能不要?」她本就是越看越眼熟,這會子總算認出來,這人便是金成涵那同姓的表妹。

今兒她在,她倒是有法子幫幫三姐姐了。

金滿玉真是從未見過魏如意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偏生她還是真好看!

「魏如意,你別猖狂!」

「如意不敢,畢竟三姐姐還在金家呢,如意想著,若是玉姐姐能替如意多照看一番三姐姐,那就好了。」魏如意笑道。

提到魏輕水,金滿玉似乎想到什麼,眼裡諷刺更甚,人也冷靜了些:「幫她?魏如意,你怕是還不知道吧,她很快就會被休了。」

「她不會被休的,反倒是你,會被趕出金家,身敗名裂。」魏如意笑盈盈道。

金滿玉皺眉:「你胡說什麼,你三姐姐不守婦道,我卻是什麼錯都沒有……」

魏如意一雙眼眸灼灼望著她:「不守婦道的是誰?玉姐姐已經落胎不止一次了吧?」方才,摸她的脈搏,滑胎跡象明顯,在看她眼角眉梢根本藏不住的春色,說她沒與人行夫妻之事,她決不信,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還梳著少女髮髻,難道還想再嫁?

金滿玉臉上的血色瞬間退下去,只梗著脖子否認:「你胡說八道……」

「姐姐否認,也要有底氣些。不過姐姐若是肯幫我,我倒也能幫姐姐。」魏如意笑道。

「幫我?」金滿玉懷疑看她。

魏如意點點頭,轉頭指了指她身後。

金滿玉回頭看去,正好看到正在與眾人玩蹴鞠的姜宴:「那個是七皇子姜宴,最喜歡嬌艷嫵媚的,姐姐這身打扮正好,只是……」

「只是什麼?」金滿玉聽她提到姜宴,正中下懷。

「只是……七皇子有個怪癖……」

「什麼怪癖?」金滿玉追問,魏如意只一臉為難,上前附耳低語幾句,金滿玉聽后,小臉緋紅,眉眼裡的春意卻是更甚,立即睨她:「若是能成,我自然會幫你三姐姐,否則……」

「七皇子風流倜儻,對胃口的女子,從來都是來者不拒的。」魏如意放心的瞎編亂造。

金滿玉聞言,對於有求於自己的魏如意倒不怎麼懷疑,倒是她身後的丫環拉了她一下:「小姐,少爺吩咐過,這個魏如意最是狡猾,您可要小心。而且今兒您來,不是還有事兒?」

金滿玉這才想起金成涵的交代來,牙關咬了咬,才扭頭盯著魏如意:「別在這兒假惺惺,我警告你,我的事兒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絕不放過魏輕水……對了,魏輕水還有一個兒子呢,這麼小的孩子,生個病,死了瘋了的,應該沒人懷疑吧。」

「你敢——!」檀兒看她居然敢這樣說,氣得不行,魏如意眸光微微暗了些:「玉姐姐想清楚了,與我為難,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金滿玉的確不想與她為難,可表哥交代的事兒她也不能不辦,乾脆道:「你要我幫你,倒也不是不可以。從這兒往前走,再往左拐,你去那裡等我一會兒,我拿來筆墨給你,你親自寫下來我就信你,否則你就等著給你三姐姐和她的孩子收屍吧。」

魏如意看到她眼底的凶光,自然也猜到了她要自己去的地方有蹊蹺。

她目光微垂,瞥了眼她身後的丫環,看著利落,怕是個會拳腳功夫的。

怕倒是不怕,不過這金滿玉不是個說話算話的,過去多拿捏些她的把柄在手倒正好。

「好,那如意去那兒等著玉姐姐。」魏如意莞爾淺笑。

「我知道你聰明,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魏如意,你敢耍花樣,我一定說到做到。」金滿玉得意道。

魏如意唇瓣揚起:「玉姐姐放心,只要三姐姐能好,如意做什麼都是情願的。」說完,轉身便跟檀兒往前去了。

待她一走,金滿玉才跟身後的丫環道:「表哥交代我的事兒辦成了,我能走了吧?」

丫環點點頭,看她往姜宴的方向去了,便立即朝魏如意的背影跟了去。

不過金滿玉還沒到姜宴跟前,就被人從後頭叫住了:「金小姐,您這是去哪兒?」

「怎麼了?」

「沒事,只是七皇子剛剛弄髒了衣裳,在湖心亭那雅間里更衣,奴婢來提醒您,這會子別誤入了湖心亭才好。」

丫環恭謹道。

金滿玉扭頭一瞧,方才還在蹴鞠的七皇子的確不見了蹤影,又想起魏如意所說的七皇子的特殊癖好,不由心頭一熱,冷淡應下,便找了個機會快速繞開眾人,悄悄往那湖心亭去了。

這廂,魏如意照著金滿玉的方向到了她所說的地方,檀兒還擔心:「小姐,您答應她做什麼,她肯定不會幫三小姐的。」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抓住她更多把柄,金滿玉看著蠢,卻是個狠的,不把她收拾服帖了,我倒不放心她會輕易答應我去幫三姐姐。」魏如意說完,四處看了看,沒找到順手的棍子,只撿了塊青磚,在手裡掂了掂,又給檀兒遞了塊:「拿著。」

「小姐,這是……」

「噓。」魏如意看了眼這不大的院子,有淡淡的迷香氣息,她唇瓣邪氣揚起,拉著檀兒一左一右站在門后,只等著人來。

沒多會兒,院外就有刻意壓低的腳步聲:「人已經在裡面了?」

「在,我看著進去的。還有一個丫環,我跟你一起進去把丫環解決了,至於魏如意,不必真毀了清白,但要扒了衣裳,讓人以為她清白已毀。」

是金滿玉丫環的聲音,檀兒聽出來,牙關緊咬,手裡的磚頭也握得更緊了些。

魏如意不說話,只悄悄將袖子里的蠟丸一個一個捏破。

那男子似乎不大樂意,與她爭執起來:「為何不能讓我要了她?這樣的美人,我還沒嘗過呢,想必滋味極美……」

「公子日後要娶她的,你敢要她,不怕公子要你的命?」丫環冷嗤,那男子這才閉了嘴,兩人齊齊推門進來了,檀兒氣不過,不等魏如意出聲,舉起手裡的磚就朝來人頭上拍了去,卻沒想到因為她太著急了,反而被那男人捉住了手腕,一腳踢在了她肚子上,將她踹倒在了地上:「小娘們,還想打我?我打不死你!」

那丫環卻沉了臉:「魏如意呢?」

魏如意看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收起了手裡的蠟丸,砰的一聲從裡頭關上了院門。

二人一轉身,便瞧見了面色清冷的她。

那雙幽深的眼睛此刻冷的厲害,好似深不見底的寒潭一般,看得人心裡發涼。

男人一見她,就怔住了,不由咽了咽口水,開始扯自己的腰帶:「小美人,你放心,我會很溫柔……」

「畜生,不許碰我家小姐!」檀兒一把上前抱住男人的腿,男人氣急,又是一腳將她蹬開:「小娘皮,等要了你主子,我再來讓你快活!」說完,就朝魏如意撲去,哪知跑了兩步,就覺得腿腳一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那丫環會些功夫,不如男人這樣弱,見狀,冷笑起來:「你果然會用藥,魏如意,在溫泉莊子,是你傷了公子吧?」

「他活該。」魏如意冷冷說完,丫環舉起拳頭便朝她而來,魏如意看準機會,身子往旁邊一閃,手裡的青磚順勢往她腦袋上一拍,丫環踉蹌幾步,險險才扶著木門站穩,扭頭目光猙獰的看著魏如意:「你敢殺人?」

「我不會殺你的,不過是把你要對我做的事,還給你罷了,對了,等你回金府去了,順便告訴一下金大人,他若是敢傷了我三姐姐,雲家饒不了他。」

丫環遲疑起來,難不成雲家早就知道了,如今是雲家在魏如意背後撐腰?

還不等她多想,魏如意上前一步,笑眯眯補上一磚,才踢了踢一旁嚇傻了的男人,扔給他兩顆藥丸:「吃下去。」

男人看著她血淋淋的板磚,忙不迭的撿起來咽下,魏如意這才狠狠朝他肚子補了兩腳:「打我的丫環,王八羔子!」說完,才看著已經爬起來但臉色慘白的檀兒,沉沉敲了敲她的腦袋:「下次別逞強!」

「奴婢知錯。」檀兒眼眶紅紅的,不過看到小姐手裡沾著的血,忙抽出帕子替她擦了起來。

魏如意看著她,又是氣又是心疼,瞧見地上的男人開始起反應了,這才拉開院門跟檀兒往前去了。

這兒的事妥了,金滿玉還沒妥呢,她本是打算誘導金滿玉說出她跟金成涵的私情,再在金家大鬧一通,借著金成涵名聲盡毀,金家人焦頭爛額的時候把三姐姐接出來的。

她正想著,還未走過去,忽然身前一暗,一股濃烈的男性氣息便撲面而來,讓她想躲都沒來得及,便被來人一把扯住了胳膊。

姜棣面容冷肅的盯著她:「看到本王就跑,本王會吃了你?」

魏如意不解,這個瘟神怎麼也會來區區御史府小姐的生辰宴?

「這不是魏小姐么,四皇兄,怎麼,你也認識魏小姐?」

笑聲傳來,魏如意看到從一側而來的榮王,心思越發的沉,兩條毒蛇怎麼都來了。

榮王走過來,姜棣只冷淡睨他一眼,才拉著魏如意站在自己身後,淡漠道:「五皇弟應該了解才是,你回京之前,這些都沒調查過么?」

「四皇兄這是說的哪裡的話,臣弟回京來,是因為思念父皇和眾位弟兄,哪裡會去調查皇兄皇弟們的私事呢?」榮王笑容不變,走過來后,看了眼被姜棣護在身後的魏如意,笑著道:「魏小姐,可還記得本王?」

魏如意看他滿面笑容卻依舊掩飾不住陰鷙的樣子,再想起他前世的毒蛇之名,掙了掙姜棣的手,見掙不開,才笑著跟榮王道:「自是記得,殿下可去瞧了蓮心?我還想著遲些過去的,也不知她今日怎麼樣了。」

「蓮心的狀態不大好,若是四小姐沒事,不如早些去公主府吧,省的姑母掛記。」榮王看著她對姜棣的抗拒,笑容越發深了些,才跟姜棣道:「四皇兄,你也要找魏小姐看病嗎?」

姜棣緊繃著臉,看著盯上魏如意的榮王,終是鬆開了手。

魏如意忙後退兩步,朝二人行了禮:「如意便不打攪二位王爺了。」說完,轉身就要走,榮王卻笑著道:「魏小姐別急,本王剛好要去公主府,我們一路。」

姜棣面色更黑:「五皇弟倒是難得熱心。」

「四皇兄如此誇讚臣弟,臣弟真是驚喜。」說完,笑著越過他,看著魏如意:「四小姐,走吧。」

魏如意心裡真是有一句髒話必須要講,可如今話都說了,只能趕鴨子上架。

她點點頭,落後榮王一步就要走,姜棣卻再一次攔住她,陰沉道:「魏如意,你可知道榮王是什麼人?他是……」

「榮王殿下是何人,與臣女何干?王爺若是尋臣女沒別的事,臣女便先告退了。」魏如意語氣冷清的說完,姜棣便黑沉著臉冷嗤道:「不知死活,不知好歹!」

「王爺此言差矣,如意怕死的很。」魏如意看也沒看他,提步就走了,氣得姜棣拳頭都握得骨節發白。

凌風從方才魏如意過來的院子走過來,看到她離開,才陰沉道:「是金家的人。」

「最近金成涵跟榮王接觸開始頻繁了,盯住榮王。」姜棣寒聲道。

「是,那魏如意……」

「讓她漲漲教訓也好,省得她以為全世界只有本王是壞人。」姜棣冷冷說完,扭頭便走了。

待她走後,凌風只朝魏如意的背影看了眼,露出幾分冷笑,這才快步跟著姜棣而去。

魏如意當然不會就這樣跟著榮王走,待經過之前那處假山的時候,腳步便停下了:「我忘了,我的葯還放在七皇子那兒,殿下稍等。」

「不必擔心,你要什麼葯,公主府都有。」榮王笑著說完,睨了眼檀兒:「你的丫環怎麼傷著了?若是蓮心瞧見,定要心疼,來人,扶她去馬車上。」說完,便有侍女過來,明為扶著,實際是挾制著檀兒便往外頭而去。

魏如意手心微緊,卻不敢表露半分,榮王此人的陰毒,比姜棣可不差,甚至有過之而不及。他此番的回京她就覺得奇怪,如今他有意接近自己,她就更加要防備,不能露出馬腳來。

她正思考著對策,湖岸邊忽然一陣嘈雜聲,不一會兒俞柔依便快步跑了過來,拉著魏如意焦急道:「出事兒了……」

「何事如此著急?」榮王意味深長的看著俞柔依,但俞柔依並非姜棣叫來的,她純粹只是為了讓魏如意跟著金滿玉吃點虧而已。

魏如意想起之前那假山邊晃過的人影,眉梢微挑,原來是早有人算計上金滿玉,今兒自己是誤打誤撞做了回在後的黃雀了。

俞柔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微微焦急的拉著魏如意道:「是金小姐,她……」

「啊——!」

尖叫聲傳來,又有丫鬟跑來,滿臉慌張道:「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金小姐要跳湖!」

這是要出人命的事兒,魏如意有正當理由離開,當下便跟被挾制的檀兒道:「還愣著做什麼,快去通知金家的人!」

檀兒會意,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掙開旁邊的人就快速跑了。

待她走了,魏如意這才跟著俞柔依離開了。

看著就這樣走了的魏如意,侍衛忙低聲問榮王:「王爺,怎麼辦?」

「她倒是聰明,罷了,做得太明顯,不是本王本意。」說完,也提步跟著往前而去。

魏如意才到湖心亭,就看裡頭站著個一絲不掛的女子,而一眾小姐們含羞帶怯的拿帕子捂著眼睛,公子哥兒們卻沒幾個正經的,都伸長了脖子在看。

俞柔依似有些尷尬道:「這湖心亭原是關著的,也不知金小姐怎麼進去了,還脫光了……後來湖面颳起大風,把沒關嚴實的門窗都吹了開。如意妹妹,你也知道,這湖心亭四面都是門窗,一旦吹開,什麼也遮不住。我想讓人去找她來著,可湖心亭的廊橋竟在這會子壞了,只能讓人去叫船來……」

魏如意聽著她的解釋,只覺得蹊蹺,可到底是誰在自己之前算計了金滿玉?

俞柔依嗎?但她跟言袖姐姐要好,品行應該不差……

正想著,後背忽然一道大力襲來,魏如意沒有防備,下意識就往旁邊抓去,可身旁的俞柔依也不知因何往一側退過去了兩步,魏如意整個人便直直往湖裡栽了去。

噗通一聲,冰冷的湖水便迅速從四面八方朝她湧來。

俞柔依見狀,非但沒急著下去救人,而是大喊起來:「快來人,魏小姐掉到水裡去了!」

她這聲音,旁人聽得一愣,湖心亭上的金滿玉卻是聽了個清楚。

她本就認定是魏如意陷害了自己,如今看她落水,想也沒想,也跟著跳了下去,找到不會游水一直往水裡落的魏如意,扯住她的腳便綁在了湖底一斷破布上。

魏如意,你害我,我就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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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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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陰差陽錯的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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