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信我,可好?
聽了焰無歡的話,雲湘瀅依舊不語,也不問焰無歡想要告訴她什麼,只是往放著首飾匣子的桌子走去。
在路過焰無歡身邊之時,雲湘瀅微微蹙眉,從焰無歡身上傳來的,似青竹般好聞的氣味中,隱約摻雜了一絲苦澀與……
眸光迅速的往焰無歡唇上掃了一眼,即便看不到他的面色,但云湘瀅還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只不過,焰無歡於她究竟是敵是友,她尚且沒有弄清楚,又怎會交淺言深的多嘴?
當下,雲湘瀅快步到了桌前,看也沒有看匣子里究竟有什麼,就將匣子合攏,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
她那一蹙眉,焰無歡任是注意到了的,但是他也沒有去問什麼,隻眼神中多了那麼一絲,不自知的柔軟,心中也有那麼些不忍。
不過,焰無歡明白,有些話終究是要說的:「小丫頭,如果你從雲老太爺那裡得了什麼物件,就好好收著,不要給任何人知道。而這裡的東西……」
頓了一下,焰無歡又道:「你也不要帶出去。」
聞言,雲湘瀅「嗖」的抬眸,看向了焰無歡,眸中隱隱有冰雪乍現,府中的不安穩,跟祖父有關?這焰無歡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樣的目光,實在太過冰冷,令焰無歡心中的不忍,又多了幾分。
如此寒意逼人的目光,哪裡是這般年紀的小丫頭該有的!若不是小丫頭受了那麼多,不可對人言說的苦,她本該如京中貴女一般,眼神溫柔、巧笑靚兮吧?
心中念頭翻轉,焰無歡口中解釋道:「從你進入這墨勇居起,就有人在盯著你。這裡的一切,想來已經被人翻過無數遍了,無論你今日從這裡拿走了什麼,都會引起他們的注目,何況是這樣一個眼生的匣子。這對現在的你來說,不是好事。」
雲湘瀅盯著焰無歡久久無語,好半晌之後,才開口問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她不問焰無歡還知道什麼,也不問盯著她的究竟是什麼人,甚至不去問,焰無歡口中含糊其辭的物件,到底是什麼,只問焰無歡有什麼目的。
這句話,不知為何,問的焰無歡一向冷硬的心,都跟著湧起一股酸軟與疼痛。
看著有如一隻刺蝟一般,立起了全身的尖刺,滿是戒備的雲湘瀅,焰無歡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頭頂,卻又在她防備的眼神中,默默的放下了手。
焰無歡不自覺的軟了聲音,說:「小丫頭,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會害你!信我,可好?」
察覺到焰無歡那雙,如晨星般璀璨眸子中的真誠,雲湘瀅微微一怔,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悄悄萌芽。
只是,不過是轉瞬,雲湘瀅就回過神來,她緩緩綻開一抹笑容,瑰麗如傲雪紅梅。
「剛剛你已經救過我一次,我們算是兩清了。也多謝你剛才所給的警示,這個相信你用得上。」
雲湘瀅說著話,拿出一個瓷瓶,扔給了焰無歡,然後邁步往外走去,手中固執的抱著那個首飾匣子。
雲湘瀅纖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門口,焰無歡沒有再說話,只轉動了幾下手中的瓷瓶。
而剛剛與在暗處盯著雲湘瀅的眼線,轉了幾圈回來的灰林,落在了焰無歡身旁,有些疑惑的看著他手中的瓷瓶,「七爺?」
手指微微轉動幾下,焰無歡的目光,落在了瓷瓶上,露出來的幾個小字上。
「冰心養魂丸!」灰林也看到了,訝異道:「七爺,雲姑娘知道您有內傷未愈?」
這冰心養魂丸,可謂是溫養內傷最好的藥物!
林老曾經提過這藥物,但是林老也坦言,他沒有方子,做不出來,只能用差不多的藥物來替代。
灰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門口,這位雲姑娘當真是深藏不露啊!
雲湘瀅抱著匣子,離開了墨勇居,臨走之前又將院子大門,細細的關了起來。
回頭,雲湘瀅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座院落,然後才往婉湘居而去。
在柳玉兒漸漸好起來之後,伺候雲湘瀅的丫鬟,就恢復了原有的模式,屋內近身伺候,只有柳玉兒,旁的人如春環、夏環,就連萱草,皆是不允隨意進屋的。
甫一踏進房間,就見柳玉兒似乎有些慌張的,將一紙張模樣的東西,壓在了桌子上,雲湘瀅就笑了。
「柳姨,又在看鐘大夫寫來的信?」
柳玉兒臉頰微微有些紅,吶吶半晌,才回道:「是。鍾大夫說的還是醫藥方面的事,奴婢也不怎麼懂,只是想著替姑娘先看一看,挑揀出重要的,與姑娘說上一說。」
雲湘瀅淡笑點頭,也不拆穿柳玉兒找的拙劣借口。
說來也好笑,那鍾子實自從那次,在雲湘瀅這裡得了指點,之後又來過一次,依舊是打著給柳玉兒診治的名義。
再之後,鍾子實許是自知他如此舉動,即便是治病也實在不妥,恐怕會壞了雲湘瀅的閨譽,遂不敢再上門來。
不想隔天,鍾子實又讓人送信來,是送給柳玉兒的。如此行為,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直到柳玉兒看了書信,這才明白過來,這鐘子實算是個醫痴,想的還是與雲湘瀅好好談論一下醫道。
他不能上門前來,又想著不能與雲湘瀅這未出閣的女子,私下裡書信往來,以免落人口實,左思右想,竟是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將信寫給了柳玉兒。
既是用了柳玉兒的名義,雲湘瀅也就將回信之事,交給了柳玉兒,只偶爾說一下自己對醫術方面的心得,讓柳玉兒寫在回信當中。
誰成想,這般一來二去,在鍾子實從信中,拐彎抹角的探聽到,柳玉兒不曾嫁人之後,他寫來的信中,漸漸就多了一些別的。
這種主子身邊的得力奴婢,梳婦人髮式,以便更好的伺候主子,並非是當真嫁了人的事,在陵安城各勛貴府里,並不少見。
鍾子實顯然是明了這一點,並未再追問其他的,只信中措詞越發柔和,寫給柳玉兒的內容也漸漸多了,柳玉兒不好再直接將信交給雲湘瀅,這才出現了今日這一幕。
望著柳玉兒臉上的紅暈,雲湘瀅輕緩開口:「柳姨,若是當真中意鍾大夫,你就將實話告訴他,看他是個什麼想法吧。」
「姑娘不要奴婢了?」柳玉兒面色微微一白,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雲湘瀅。
見她乍變的臉色,雲湘瀅輕輕喟嘆一聲,說:「柳姨,我不會不要你。只是柳姨,你的姨娘身份,本就只是名義上的。」
柳玉兒眼中漸漸湧出了淚水,她連忙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眼淚,一顆顆的滴在地上,她低聲問道:「姑娘不覺得奴婢,是不知廉恥嗎?」
不過是給她診過兩次脈,也不過是借著他與姑娘探討醫術,通過那麼幾次信,她竟然就生了情意,動了心!
這不是不知廉恥,還能是什麼?
「柳姨!」雲湘瀅伸手拉過柳玉兒,「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就會有喜歡或憎惡之情!何況,若是鍾大夫已經有妻室,又或者他對你無意,柳姨或許還可以說自己不矜持。可是現在明擺著的,鍾大夫既無妻小,又是有意於你,哪裡就是不知廉恥了?」
「可、可是……」
在這一刻,這個年紀是雲湘瀅兩倍的女人,瞬間化身成了一個膽怯的小女孩,急切的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也焦急的試圖說服自己,卻忘了面前的雲湘瀅,不過是剛及笄沒有多久的少女罷了。
知她心中所想甚多,雲湘瀅再次輕聲說道:「柳姨,你跟了父親,做了那麼些年有名無實的妾室,當知父親當年究竟是何想法。他從未想過,讓你就這般在府中終老。」
「姑娘,正是因為這樣,奴婢才更不能這麼做!」柳玉兒霍然抬起頭來看著雲湘瀅,語氣異常的堅決。
文陽侯的恩情,她還沒有來得及報啊!
「柳姨,已經夠了。十年的苦,真的已經足夠了。」雲湘瀅面上帶著一絲好看的淡笑。
聞言,柳玉兒的淚水,淌的更快了起來。
從未有過這麼一刻,讓柳玉兒清晰的認識到,姑娘當真是從未把她,當做一個奴婢來看,更加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卑賤的妾室,而是把她當做了親人!
哽咽著點了點頭,柳玉兒用力的笑著,說:「姑娘,我明白了。只是我捨不得姑娘,且讓我再在姑娘身邊,伺候一段時間吧。」
她用得是「我」,而非一貫常用的「奴婢」二字,這讓雲湘瀅的笑意,不禁加深了些許。
而柳玉兒擦了擦眼淚,忽然記起什麼似的,說:「只顧著說這些,差點把正事給忘了。今兒二夫人遣人過來說,皇後娘娘辦了一個賞花會,朝中五品以上官員的家眷,均要入宮。二夫人還說……」
「二嬸還說了什麼?」雲湘瀅冷了臉色問,她自是知道,二嬸恐怕是沒說什麼好話出來。
自血骨參一事傳了出去,二嬸在不知這件事,是她一手謀划的情況下,竟是莫名的恨上了她。
「二夫人還說,讓姑娘好生準備,屆時好生跟著她與欣姑娘、芳姑娘,莫要給雲府丟了臉面。」柳玉兒說著,臉色也是同樣冷了下來,這二夫人說話著實難聽,來傳話的丫鬟更是趾高氣揚的氣人。
「呵……」雲湘瀅輕笑出聲,眸中光彩流轉,「二嬸她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