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凝香更生氣了:「她死活不肯進屋裡,就在外面磕頭,你是沒聽到她說什麼,她說我們娘娘不肯皇上身旁有其他女子伺候,這才將她從宮裡趕出來,她嘴上是來認錯,可每一句都在數落我們姑娘!」
巧閱與凝香二人步伐加快趕去前門,巧閱一邊走一邊說:「她瘋了?竇家也讓她這麼亂來?」
凝香冷笑一聲:「我瞧她就是瘋了,自己不痛快,想讓咱們姑娘也不痛快。」
說著就已經到前門,還沒走近,巧閱就聽到常嬤嬤中氣十足的同竇良俏辯論,不過顯然,常嬤嬤被氣的不輕。
府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了,指指點點,有說竇良俏不好的,也有說芮家姑娘不配做皇后的,還有純粹看熱鬧的。
竇良俏哭的梨花帶雨:「我就是知錯了,要給芮姑娘賠不是,你們喊芮姑娘出來,我就在這兒給她磕個頭,保證再不進宮,再不讓皇上瞧見我了!」
巧閱也自覺在宮中這麼多年,什麼事兒沒見過,但她今兒個算是驚呆了,還真有這樣張嘴就亂說,不僅污衊她們姑娘善妒,還讓旁人以為皇上看上了她?
常嬤嬤那日沒有在宮裡,但凝香與巧閱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將那日的事情還原了個清楚,尤其強調了竇良俏摔芮毓杯子這事兒。
眾人風向又偏向芮毓一頭,可竇良俏絲毫不懼,抹了抹淚:「是,我是一時手滑,但芮姑娘也將我趕出宮了,這還不夠么?」
聞言,那些人又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來。
「那看來,咱們大楚未來的皇后還挺駭人的,打翻茶盞就要被趕出宮去?那皇宮豈不是要無人了?」
「不僅如此,恐怕有她在,皇帝身側就沒其他女子了,更別說開枝散葉,子孫萬代。」
「我覺得芮姑娘是好人啊,之前瘟疫那事你們怎麼不說,能以身犯險救百姓於水火之人,怎麼可能心腸歹毒?」
…
…
巧閱氣的牙都在打顫,扶住常嬤嬤:「嬤嬤,您先進去吧,這兒我跟凝香看著辦。」
常嬤嬤搖了搖頭,事關姑娘名聲,她怎麼能坐視不管?可現下她卻也沒有法子,竇良俏這個瘋子是鐵了心要毀了姑娘名聲的。
那邊竇良俏還在哭,竇家的三姑娘,跪在芮府門前哭的梨花帶雨,時不時還磕個頭,不知情的人只以為是被芮家欺負了。
都欺負到左相家,還不是因著要當皇后的原因?
總之竇良俏的目的是達到了。
她悄悄垂頭,彎了彎嘴角,她今天頂多就是丟點面子,回去被父親打一頓關進祠堂,可芮毓就不同了,指不定立后的日子都要往後褪。
她心下冷笑著,右手撐著地正要起身,忽然——
有人脆生生道:「我原諒你。」
眾人循聲望去,一襲輕粉色長裙的女子,從門後走出來,立在竇良俏跟前。
她眉宇間溫溫和和,只輕聲說:「我原諒你,你別跪著,膝蓋疼。」
芮毓這兩三句話說的清潤溫和,反倒把竇良俏弄懵了。
她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頭,磕磕巴巴道:「你說什麼,你原諒我?」
芮毓抬頭,目光落在看熱鬧的每一個人身上,然後細眉一蹙,嘆了聲氣:「那天你只不過失手,皇上讓太醫去給我瞧過了,不礙事的。」
竇良俏錯愕,這跟太醫有什麼關係?
巧閱與凝香對視一眼,立馬順著台階往上爬,凝香清了清嗓子:「那天竇三姑娘對我們姑娘不敬,惹怒皇上,要不是我們姑娘沒出什麼大事,恐怕您就不是被趕出宮這麼簡單了。」
眾人嘩然,還有人敢對未來皇后動手,都動到御醫面前了?可真是好膽子啊!
芮毓對著竇良俏眨了眨眼,委屈巴巴道:「如果皇上喜歡你,那,那你留下又有何妨,可他不喜歡呀。」
芮毓委屈的紅了眼眶:「我知道你生氣,我下回幫你跟皇上說說,好不好。」
竇良俏倒吸一口氣:「你在說什麼?」
她總覺得這情形似曾相識,可現在一時想不起來。
眾人開始對竇良俏指指點點,前面說什麼未來皇后善妒,看皇上喜歡她才故意趕她出宮,搞了半天,原來是皇上趕她出宮,她報復人家芮姑娘呢。
「左相府的女兒,也不過如此嘛!」有人調侃道。
竇良俏大腦一時空白,心下有些後悔,她為什麼要來芮府,為什麼要這樣……
芮毓抬手捂住眼睛,無聲的哭,帶著哭腔喊:「嬤嬤,我害怕。」
常嬤嬤心都碎了,趕忙抱住她,拍著她的後背:「不怕不怕,不怕,咱們回府去。」
芮府大門在竇良俏面前關上,直至這時她才回過神來。
聽到身旁有人說:「你方才聽見沒,芮家姑娘說她害怕,嘖,她都快要當皇后了竟然也會害怕,可見這個竇家的姑娘心眼實在壞透了!」
「我是聽見她說話,沒聽清,誒,你瞧見她哭了沒,那叫個委屈,我要是皇上,我心都疼碎了!」
「你胡說什麼,也不怕被拉去砍了?」
那人悻悻然笑了兩聲,也是不敢胡言亂語,
兩個讀書人相互說著話走遠,竇良俏愣在原地,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不對,不對的。
她猛地去撲上去敲芮府的門,可再也沒人給她開了,只一些還未散去的圍觀者在她身後嘲諷,竇良俏最聽不得這些,扭過頭吼:
「你們知道什麼!你們知道芮毓根本就是裝的嗎?她在皇上面前也這般裝模作樣,皇上都是被她騙了!」
門內,榮希趴在門上聽了個清楚,捂著肚子笑不停,揚了揚下巴:「你看,我的辦法管用吧?」
芮毓鼻頭紅紅的,點了下頭。
榮希又說:「你只管哭一哭,裝個委屈,比什麼都有用,我跟你說,你在皇上面前哭一哭,他什麼都會給你。」
芮毓點點頭:「好。」
半天,芮毓才回過神,偏頭問:「你從哪裡進來的?」
榮希大大方方指了指牆邊:「那兒啊,爬進來的。」
御書房內。
赫北對座上的人道:「後來榮希郡主來了,給姑娘支了一招,這才扳回一局。」
座上那人半個身子都籠罩在陰影里,聞言卻並未展顏,反而緊緊抿著嘴角。
半響,他才說:「赫北。」
赫北抬頭看他,等他吩咐。
沈緒緩緩彎了彎嘴角:「動手吧。」
赫北揚了揚眉,隨後才應下。
這天過後,歷經三朝的竇府,頃刻倒塌。一夜之間被禁軍包圍,竇齊鳴穿著寢衣被從屋中架出來。
他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我竇府你們也敢動,是誰指使你們?是誰!」
領頭的人是梁鍥,前不久皇上剛將空置許久的禁軍指揮使的位置交給他。
他還疑惑,一下從小小的禮部官員忽升指揮使的位置,難不成皇上是看在梁家是未來皇后的義父母家才特此殊榮?
現下卻覺得,這分明是個燙手山芋。
新官上任,第一個差事竟是綁左相,搜竇家。
他更不曾想,竇家竟然藏了個爻宋的細作,這個竇左相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