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另外一個箱子里都是女子的衣物,各種料子都有,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秋水再不樂意,也是羨慕的,那些布料都是上等貨,就算比不上宮裡進貢的,也要比宮外富家小姐穿的還要再好些。

芮毓愣愣地點了點頭,唔,原來山下有這麽多好看的裙子,回去的時候帶給師父,師父會高興。

秋水給芮毓梳的是高高的流雲髻,裡頭放了個空心的木質髮髻,把芮毓的頭髮撐得又高又長,好看極了。

她從銅鏡里睨了一眼,手微微一頓,明明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髮髻,她從前在宮中伺候過各宮娘娘,梳的要比現在精細多了,可沒有哪一個比鏡中的人還要好看。

秋水撇了嘴角,口不對心地說:「芮姑娘快去給太子殿下請個安吧,殿下等著呢。」

芮毓點了點頭,髮髻太重,壓得她差點抬不起來,小心翼翼地頂著這個頭去隔壁屋子。

這樣一打扮,外頭的守衛險些沒認出她來,各個都睜大眼睛,驚嘆道:「芮姑娘好,快去吧,殿下在裡頭呢。」

也有人說:「秋水姑娘可真是一雙巧手。」

秋水苦澀地笑了笑,若是有芮毓那張臉,哪怕隨便打扮打扮,也能有誇張的效果吧,原來殿下也是看重樣貌的男人嗎?

往日芮毓都是小跑過去攬著沈緒的手臂,今日卻不同了,她一下注意著腳下有沒有踩到裙子,又得注意著頭上有沒有歪了。

髮髻重,脖子還累,芮毓像在腦袋上頂著個花瓶似的,走得端正又莊重,腰板挺直,一小步一小步貓過來。

沈緒,「……」

只見芮毓描了眉,眉間還點了硃砂,他不是個色令智昏的人,仍舊倒吸一口氣,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才稍稍移開。

芮毓扶著腦袋坐下,微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

沈緒不由得笑了,「是不是太重了?」

芮毓皺著眉頭微微頷首,這麽一點,頭上的步搖也隨之搖了兩下,嚇了她一跳。

雖然這樣子是好看,但到底不方便,還束縛了她的性子,沈緒便朝秋水吩咐,「明日換個方便的髮髻。」

秋水忙應下,站在一旁聽他們兩人說話,可聽了半天,好像只有殿下在說話,那姑娘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只會點頭搖頭。

忽然間,沈緒來了句,「還生氣?」

芮毓抿了抿嘴,低下頭玩弄著桌上的雕紋,眉間有淡淡的鬱悶,她不說話,也不知她心中是怎麽想的。

沈緒只好換種方式說:「屋子裡的東西還喜歡嗎?」

芮毓這才抬頭,抿著嘴角笑了笑,輕輕點頭,那些東西於她來說都是好看的,好看的東西她便喜歡,就像面前這個男人,好看,臉好看。

沈緒抬手想拍拍她的腦袋,手伸到半空中,看著她滿頭裝飾根本無從下手,只好收回來,說:「既然不想說話,那就暫時不說了,無妨。」

芮毓抬眸看了他一瞬,點頭,像是在說好。

這樣幾句來回之後,兩人算是和好了。

芮毓起身,也拉著沈緒站起來,然後拉著沈緒的手環在自己腰上。

秋水見狀訝異的不得了,這個芮姑娘真是好大的膽子,明目張胆就勾引殿下,鎮北侯哪裡是派人輔助殿下的,分明是……可殿下也未推開……

沈緒僵在那裡,任由芮毓擺弄他的手臂,把自己圈在沈緒懷中,兩人相擁而立。

芮毓抬起腦袋蹭了蹭,仰頭朝他一笑。

眼看髮髻就要往後塌了,沈緒眼疾手快扶在她腦袋後面,這樣看來,便像是他抱著她。

他眸光不明,卻有些明白芮毓的意思了,問:「這樣便算是和好了?」

芮毓欣然點頭。

沈緒心下瞭然,雙手緊了緊,她從小在山中長大,何音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可何音卻也常常不在,小丫頭這個年齡正是渴望親近的時候,他也看出來了,她極其喜歡別人同她說話,同她玩、抱她、牽她。

想到這,他目光向下,心中微微有些動容,若是太傅還在,她又何至於此?想當年芮家也只有她這麽一個女兒,何曾不是放在手心裡哄著寵著的,只怪他當時年幼,能力太小,沒能在太傅病逝後照顧好他的家人。

在落雲村待了兩天,平城的局勢也漸漸明朗起來,沈卓北順利監國,雖還是有些老鼠屎想壞事,但到底這一步走得還算順利,也該回去了。

在落雲村的最後一晚,沈緒抬頭望向窗外那座高聳的山峰,若是要離開,她不知道肯不肯走,還是等到了城中再說比較好?

忽然,一陣細微的敲門聲傳來,然後門被推開,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

芮毓本來是要睡下了,連髮髻都已經拆掉,換上寢衣了,不知怎麽的,不睡覺跑到沈緒這裡來。

她手中握著一卷書,是戲文,是赫北給她看著玩兒的。

芮毓打小除了醫書,旁的都不大樂意看,都是何音一字一句讀給她聽,她才願意聽兩句,這會兒便理所當然的將書交到沈緒手中,眼巴巴的望著他,好似在說:快念吧。

沈緒翻了兩頁,蹙眉道:「我不看,自己拿到屋裡看。」

芮毓又推了回去,皺著眉,搖了搖頭,不是的,不是這個意思。

沈緒一頓,「要我念給你聽?」

昨兒個還是晴朗的好天氣,偏偏在沈緒要回城這一天下了小雨,讓人心情莫名的低落。

當然,只有沈緒低落。

楊威偷偷瞥了一眼,轉回頭對赫北說:「你有沒有覺得殿下昨夜沒睡好?」

赫北也瞥了一眼,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平城事一大堆,這幾日殿下都沒怎麽歇息。」

楊威一噎,不是啊,昨日他守夜,看到芮姑娘穿著寢衣就進去了,過了一個多時辰,殿下把人抱出來送進她自己的屋子裡,才又出來的……

當然,楊威也只是心中想想,還沒膽子肥到要四處宣揚。

芮毓從屋子裡踏出來,昨日高高的髮髻已經變成了一個低平的編髮。

秋水扶著她出來,下意識左右掃了掃,看到沈緒,朝芮毓說:「殿下在等著,芮姑娘走快些吧。」

芮毓停了一下,緩緩點頭。

她眼底清明,走到沈緒傘下便收了自己的傘,同他挨在一起也沒覺得哪裡不妥,那眼睛笑得彎彎的,似乎在誇獎他昨日的故事說得很好聽。

沈緒瞥開眼,她若不是芮太傅的女兒……罷了。

「上車吧,自己坐一輛馬車。」沈緒抬了抬下巴,示意芮毓上車去。

芮毓抓著他朝其中一輛馬車去。

秋水在身後提醒說:「殿下有自己的馬車。」

芮毓一頓,還是不撒手,沒聽見似的抓著沈緒走,然後在小廝搬來的木梯邊停下,等著沈緒先上去。

沈緒偏頭看了她半晌,未置一詞,但還是依她的心意上了車,隨後芮毓才歡歡喜喜提起裙擺一同上去。

旁人看得目瞪口呆的,只好將另一輛馬車留在這裡。

季家軍騎著馬,護著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往平城駛去。

芮毓似乎是頭一次坐馬車,開始時車子一晃,她驚呼一聲扶住坐板,然後試探地慢慢放開,覺得很有趣似的,咧著嘴笑了起來。

沈緒移開目光,端正著坐好,閉眸養神。

忽然間,他放在腿上的手被輕輕一握,搭在他上方的那隻手柔若無骨,像被一團海綿包住似的。

沈緒睜開了眼,看到芮毓擠著眉頭,著急的晃著他,又掀開車簾指著窗外。

沈緒一時沒看懂,芮毓更急了,抓著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下一個字。

手心痒痒的,沈緒下意識握住那隻食指,問:「山上?」

芮毓重重一點頭。

沈緒想了會兒才說:「你想回山上去?」

芮毓又是重重一點頭,她眼睜睜看著離落雲山越來越遠,心中越發著急,怎麽辦,回去晚了,師父會不高興。

沈緒頓了頓,用當初哄她下山的語氣說:「阿毓想不想進城玩?」

芮毓怔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進城是什麽地方。

沈緒趁機繼續說:「你師父不在山上,她去給人瞧病了。」

芮毓這才有些動搖,師父不在家啊……唔,那好吧。

芮毓緩緩點了點頭,似乎沒注意到自己一根食指還在沈緒掌心握著,歪著腦袋出神。

沈緒好奇地捏了一把,果真是軟得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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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帖皇后葯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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