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小姐的寶藏計劃(下)
「現在可以談談關於你那『寶藏』的事了吧，我的大小姐。」肖恩提到『寶藏』兩個字的時候故意壓低了聲音，還警惕的四下看看，看的角落裡加百利屬下負責盯梢的那兩個探子一陣心虛，趕忙轉過頭去假裝聊天。
「今天天氣真不錯，你看天空里飛的那隻海鷗…」
「是呀，還是白色的呢！」
兩人的精彩對白讓旁邊的街頭浪人一陣翻白眼，還彈走調了一個音，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遠處的四個人。
大小姐雙手捧著酒杯，狡黠的笑了笑，說：「告訴你寶藏的消息不難，不過你要先答應人家，等拿到寶藏了不許趕人家走，要讓人家和你們一起旅行。」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老子可是海軍上將！他要是真有心找你，指著我那艘小破船往哪裡去躲？到時候你拍拍屁股走人，老子卻要上絞刑台！」肖恩憤憤不平的道。
「愚蠢！」小天使搖搖手指頭，像看待白痴一樣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我家老頭子不找你麻煩，你帶著那麼大筆寶藏能幹什麼？能躲過其他海盜的覬覦么？想想吧，大海那麼遼闊，只要你有了錢，羅馬、都靈、君士坦丁堡，甚至是波斯，哪裡去不得？現在威尼斯打擊海上犯罪的計劃正緊鑼密鼓的進行著，你還真指望在這裡過一輩子？那麼本小姐告訴你，不出兩年你就會被海軍像牽牲畜一樣牽著在大街上遊行，再被人們扔上一身蛋黃和菜葉子，然後再走上絞刑台！」
「呃…」
肖恩說不出話來了。儘管不願意承認，但她說的情況確實極有可能發生。憑藉自己和康納利那個蠢貨做海盜，除了搶搶落單的漁船還能做什麼？稍微大一點的船他們就只有望洋興嘆的份。
若是真像她所說的，有了大筆的財富，似乎到波斯做個小老闆也不錯啊！聽說那裡的富饒一點不遜色於拜占庭，又不用擔心有人認出自己曾經做過海盜，而且波斯妞那叫一個**…
上下重新打量了小妮子一番，像是重新認識她一樣。原本他只當這小妮子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花瓶，沒想到分析起問題來倒是頭頭是道。
「說了半天，你那所謂的『寶藏』到底是什麼？」周天皓忍不住打斷了肖恩的意淫。
「嘿嘿，說出來嚇死你們！」大小姐又喝了口藍莓汁，先是神秘的笑笑，又學肖恩一樣警惕的到處看看。這一看把兩個心虛的探子又嚇個半死，繼續剛才的話題。
「咦，海鷗怎麼不見了？」
「蠢貨，沒看見掉進海里了么？」
彈琴的街頭浪人再也忍不住，收拾起包裹來提前打烊，鬱悶的離開了酒館。當他經過四人身邊的時候，卻換來大小姐警惕的一瞥。
「中午不是告訴過你們，人家是逃婚出來的么？其實我的未婚夫大有來頭。他叫加百利，老爹是威尼斯的總督，和我家老頭子是世交，所以我和他從小就訂了婚約。但為了避嫌，他家老子不願意直接讓他參政，以他年輕氣盛為由，丟給我老爹在海軍里給他安排了個職位，說是要磨練磨練，其實還不是為了從底層開始收買人心！再說了，威尼斯又是以海軍為主，和軍隊搞好關係對他將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待到街頭浪人走遠了，小妮子搖身一變，儼然成了講述聖經故事的牧師，把三個像虔誠的信徒一樣的傻瓜忽悠的一個楞一個楞的。
聽完小天使的敘述，三人都是一愣。原本只覺得她是上將的女兒，沒想到居然還是總督未來的兒媳婦。如此特殊的身份而讓周天皓眼睛一亮，心下又矛盾起來：等把海盜抓起來之後，是投奔小天使的老爹好，還是投奔她未婚夫好一些？
「老闆，果然是大有來頭！不如把他綁了吧，光贖金就夠咱們天天吃牛排了。」康納利很具個人風格的又獻上愚蠢透頂的一計。
肖恩翻白眼都翻的無力了，直接無視他，朝小天使道：「這麼說來，他就是未來的總督了，嫁給他有什麼不好？難道他天生殘疾？還是生理有缺陷？」
「呸！」小妮子啐他一口。
「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其實中肯的評價一下，他能力還是比較出眾的：三年時間從一個普通海軍晉陞到指揮官，而且我家老頭子並沒給他開小灶…但是！」小天使話鋒一轉，語氣里充滿殺氣：「這混蛋小子從三歲開始就搶我糖吃，七歲為了表現自己藝高人膽大，當著好幾個男孩子的面撕壞我最喜歡的連衣裙，明明比我大好幾歲，卻總讓我替他做作業，還花心的很！總而言之，我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
七歲就走光了？這要是放在中土大唐，玷污了女子的清白，唯有娶進門來贖罪。周天皓想想兩個孩子結為夫妻后的種種，滿臉閃著猥瑣的光輝。
「哦…他確實…的確…真的…是個混蛋。」聽著他「罪惡昭彰」的罪狀，再看看小天使咬牙切齒的模樣，肖恩實在找不出什麼詞來描述自己的無語了。
「太壞了！真是個做海盜的好苗子！」康納利難得恰如其分的補充一句。
「豈止是混蛋，混蛋都比他強上一百倍！」大小姐想起小時候的經歷，心中委屈難填。
「恩…但是，這和寶藏有什麼關係么？」周天皓問道。
「哦，扯的遠了。」小天使調整了一下情緒，繼續道：「他雖然是個混蛋，但心氣卻高的很。不願意仰仗老爹的鼻息，堅持自己獨立的創造自己的人生。除了接受了老爹饋贈的一座城堡，參與他母親家族產業的一些管理，其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換來的。我不得不說的是，他真的很有錢！想想吧，威尼斯這個海上貿易發達的城市，每天有多少貨物在這裡輾轉交易？光是抽取保護海上商人的傭金就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還有想要在這裡站住腳的行商私人饋贈呢？他管轄的家族產業呢？」
「恩…你的意思是，咱們去偷他一票？」周天皓道。
大小姐嘴角揚起一道弧線，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
她回頭掃了三人一眼，因為想到這麼個天才計劃驕傲的笑了笑，續道：「人家經過仔細分析，覺得成功率高的嚇人！那混蛋一個人住在偌大的一個城堡里，忙的時候也不怎麼回家，又沒有幾個侍衛，除了一幫和綿羊似的僕人，大概只剩下蒼蠅了。再加上人家對那裡又輕車熟路，如果不偷他一票，人家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天吶，你居然慫恿一個偉大的海盜去做一個卑微的盜賊，還是去偷總督的兒子、海軍的指揮官！」肖恩難以置信的捂著臉，道：「這女人簡直是瘋了！」
小天使不服氣了，挺直腰板道：「為什麼不行？你做海盜乾的不也是搶劫越貨的買賣么？偷和搶本質上都是犯罪，又有什麼區別？」
「從本質上來說，當然沒有什麼區別，可是目標人物的差別可就大了！你的未婚夫並不是普通的販夫走卒，他是一個海軍，而我又是海盜！一個是兵，一個是賊，一旦失手被擒，即使我有九個條命都不夠死的！」」肖恩又喝了一口，頹然道：「這樣危險的寶藏，我還敢要麼？」
「可是你繼續做海盜就會太平了么？」大小姐冷笑一聲，反問一句。「到海上尋寶一點不比這安全。你不光要在驚濤駭浪里和大自然搏鬥，還要提防其他海盜會黑吃黑，亡命奔逃於海軍的四面追捕。即便這樣，能找到一份傳說中的寶藏的幾率也微乎其微。可是如果這票干成功了呢？你立刻就能鹹魚翻身，下半輩子吃喝不愁，喝最好的酒，穿最華麗的衣服，找最好的女人！」
周天皓聽的心中激動不已，連他這不是海盜的海盜都動心了，更不要說兩個陷入沉思的兩個蠢貨了。心想這看似傻忽忽的大小姐，倒真是一個天生的說客，甚至讓他情不自禁的想鼓鼓掌。
「男子漢志在四方，與其庸庸碌碌的在海上白白漂泊兩年，倒不如痛痛快快乾番大事。勝的光彩，輸的無悔！」小天使看肖恩不說話，又像故意刺激他似的，做了總結髮言。想了想又覺得煽動性夠了，但保險性不足。於是補充了一句：「況且失敗的可能性比一直螞蟻還小。」
海盜肖恩低頭想了想，警惕的看她一眼，疑惑的說道：「你不會是設了個陷阱，等我們自己往裡面跳吧？」
「你…居然懷疑人家？天吶！人家起先根本不知道會上你的船，一路上又都跟你們在一起，哪來的機會設置陷阱？人家才不想跟他結婚，也沒有想過要陷害你們卻，你們卻…」大小姐覺得委屈極了，自己一番好心卻被人猜忌，眼眶微紅，眼見著又要落下淚來。
「好好好，算我錯怪你了。」肖恩趕緊擺手，他可知道這女人掉眼淚的功夫，而女人的眼淚在他看來和利劍沒有什麼區別，一個是刺在身上疼，一個是扎在心裡疼。
「那你們覺得人家的計劃怎麼樣？」大小姐一副「你不說好我還哭」的表情。
肖恩心下權衡了一番，覺得她確實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如果要抓自己，在這廣場上大喊一聲就足夠了。而且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就算自己遇到危險，她也難以倖免。就她那跟天鵝差不多粗細的脖子，康納利一隻手能掐斷四根。
而她的未婚夫的條件假如真像她所說的那樣：家財萬貫，疏於防範，冒險干一票倒也不是不可行。反正做海盜本來就是把腦袋提到褲腰上，要是這票干成了，以後一勞永逸，到波斯做個土財主，天天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那是何等的愜意…
徐徐喝了半杯酒，周圍的嘈亂彷彿全都聽都不見了，肖恩腦子裡只有兩個聲音在不斷的迴響：
干？不幹？干？不幹…
半晌，他終於下定決心，猛的把酒被往桌子上一砸，心道：娘的！老子幹了！
剛想把考慮的結果公諸於眾，康納利卻早已陷入天天吃牛肉的美夢，搶先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吼一聲：「老闆，咱們干吧！」
周圍的喧囂被這一嗓子吼的立刻安靜了下來，一片驚疑的目光投了過來。肖恩緊張的按住這蠢貨的肩膀，生生把他按回座位上，又驚又怒的低聲訓斥道：「你這蠢貨！你吼什麼吼！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是幹什麼的么？你再這樣遇事不動腦子，沒等干出什麼事來，自己就先被幹了！」
「嘿嘿，意外，意外…」康納利滿懷歉意的朝周圍的漢子們招招手，眾人一同「切」了一聲，酒吧又恢復了剛才的喧囂。轉臉看到三個人一臉看待白痴的目光，康納利又獻上一副諂媚賠罪的笑臉，卻見三人面色絲毫不見好轉，只好訕訕的低下頭，伸出手指在桌子上划圈圈。
「咳咳…我決定了。」肖恩咳嗽兩聲，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身為一個男人，的確應該有遠大的報復不假，但也不該盲目的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如果情況真的像瑪利亞說的那樣，咱們倒也不妨一試，但是事先最好還是該做好詳細的部署。什麼事情沒有計劃，實施起來只會像無頭的蒼蠅一樣。當然，對於這個消息的準確性咱們也該調查清楚。可是有一個問題，即使成功了，我們的逃跑路線又該怎麼來定？萬一中途再除了什麼岔子的話…」
「你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一句話，到底干還是不幹！」露娜看他繞來繞去的，急的額頭都快出汗了。
「呃…幹了！」肖恩這才無奈的表了態。
他只覺得做出這樣一個關係到前程和身家性命的決定是那麼的艱難，彷彿把渾身力氣都抽的乾乾淨淨。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卻說的軟弱無力。話說完了非但沒有一星半點的豪情壯志，反而整個人都像蔫了似的，軟軟的靠在椅子上。
「這才對嘛！男人就該有個男人的樣子！」小天使喝一口藍莓汁，得意的笑了起來。
「祝老闆馬到成功！」周天皓拍了一個馬屁，心情也很舒暢。
他嘴上雖然說的好聽，心裡卻有另一番計劃：在指揮官的住所里行事，兩人只怕插翅膀也難飛了。海上搶劫加上盜竊軍官，數罪併罰，連帶著小天使一網打盡！
腦海里浮現出這樣一副畫面：年輕的指揮官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本人這次多虧了有你相救，否則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以後就來做我的助手吧！」
他想的入神，嘴角還一直掛著一絲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