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喜事

第150章 喜事

顧蕊靜靜地看著大長公主,也不說話,只是撈過她的手腕診脈。

大長公主一把甩開顧蕊的手,冷哼著,「不是才診過嗎?這麼快就忘了?」

顧蕊也不惱,袖手站在炕沿邊,冷聲道,「我記性不好,忘了。」

大長公主怒視著她,一言不發。

崔婉看了看她母親,只好轉頭來勸顧蕊,「顧大夫,我母親就是這個脾氣,你多包涵!」

不等顧蕊開口,外間的陸凌風忽然挑了帘子進來,嗤笑一聲,「我的夫人也是金尊玉貴的人,包涵不了。」

崔婉一時語塞,就聽陸凌風不留情面地盯著大長公主道,「大長公主,你不過是生在皇家,大家才敬你讓你,你不要得寸進尺!若是沒了當今的皇上,你誰也不是?」

大長公主眼睛里烈焰熊熊,死死地瞪著陸凌風。

陸凌風長眉一挑,「怎麼?我說得不對?」

崔婉見他戳中母親底線,唯恐再說下去她母親暴怒,忙去拉扯陸凌風,「大將軍,您就少說兩句吧,看在我母親是個病人的份上!」

「讓他說!」大長公主忽然爆喝一聲,「我是個病人又怎樣?這點子話還說不死我!」

崔婉見她母親這樣,也不知道該勸誰了,只得干搓著手去看顧蕊,「顧大夫,你勸勸大將軍哪。」

顧蕊才不會勸,她正聽得興緻盎然呢。

陸凌風說得對,大長公主無非就是仗著身份,才作天作地的。說真的,她才是那個被禍害的人,她現在還沒找她算賬呢,她還興風作浪上了?

死了兒子怎麼了?又不是她爹害死的,治不好大夫還不能活了呀?可憐她娘又驚又嚇的一病不起,他們父女二人輾轉在外,有家不能回,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原身也因為這個小小年紀就香消玉殞,要不是因為她穿越過來,估計顧仲書也活不成。

他們一家三口只剩了一口,還是個殘廢,這個賬,不該算算嗎?

於是,她索性抱起胳膊來,對崔婉的話不理不睬。

陸凌風果然不負所望,繼續對著大長公主毒舌,「別以為我們稀罕給你看病。我夫人一家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的,沒有找你報仇算你命大,你反倒對她吆三喝四的,簡直是忘恩負義,不知所謂!」

陸凌風這一通罵,簡直是大長公主大半輩子的噩夢。從小長到大,她都是錦衣玉食,出入宮女太監簇擁著,哪裡有人說過一句重話?

因為是皇后所出的唯一女兒,又是父皇的頭生女兒,所以就連皇上都不曾罵過她。後來又有她兄長先皇罩著她,嫁了人也是一家子眾星捧月的。

先皇沒了,還有梁王這個哥哥寵著她,又是皇上的親姑姑,所以,她一生順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

唯一不足的是她的兒子夭折了,於是她就把一腔的悲憤全都發泄到顧仲書身上,一定要置他於死地。彷彿這樣,才能減輕她的喪子之痛。

她從來沒想過,別人也會有妻有子,別人也是人也會痛苦也會難過的。

她只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要圍繞著她轉!

陸凌風這番話,把她罵得五體投地,面紅耳赤,幾次三番想歇斯底里撒潑,都被陸凌風伶牙俐齒給截過去了。

所以,她又氣又急,一肚子話又沒法倒出來,瞪著眼干瞅著陸凌風和顧蕊,終是眼睛一翻,暈過去了。

崔婉大驚失色,搶上前去,又是喊又是叫的,見她母親都沒反應,於是嚇得就轉身求顧蕊,「顧大夫,你快些救救我母親啊。」

見顧蕊無動於衷,她又央求陸凌風,「大將軍,千錯萬錯都是我母親的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讓你夫人救救我母親吧?」

顧蕊見她急得如此,也不好再拖,心裡也知道這姑娘還不錯,於是開口道,「崔姑娘別急,你母親這是急火攻心,這樣反倒不是壞事。」

崔婉聞聽詫異地轉頭,眼睛紅紅地問,「人都死過去了,怎麼就不是壞事?」

顧蕊含笑搖頭,「你母親自打你弟弟沒了之後,心頭憋著一口氣,一直讓她壓抑不能釋放。雖然大將軍的話厲害了些,但能激怒你母親把胸口的淤血排出來,這病,就有幾分把握了。」

崔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還有這麼一說啊。

倒是陸凌風極不情願地哼了聲,「沒想到我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顧蕊笑著調侃,「其實你也不想讓她出事的,只是看不慣她這幅做派罷了。」

的確,陸凌風沒打算對大長公主如何的,畢竟,她是皇上的親姑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好好的,那些老臣們就興不起風浪來。若是她沒了,那些大臣們不知道背地裡會傳出什麼難聽的話。這對皇上的名聲,也不是好事!

陸凌風不做賠本的買賣,可誰料不過是想替顧蕊出口惡氣的,沒想到還幫了她的忙。

他真的很不情願。

顧蕊打趣完他之後,這才上前拉過大長公主的腕子診脈,半日,方轉身對崔婉道,「你母親這個病,還是因你弟弟而起,如今用了葯給她發散出來,也就好了一大半!」

崔婉大喜,忙向顧蕊道謝,「顧大夫不計前嫌,實在是令人佩服!等家父回來,定要重謝!」

大長公主的駙馬奉了皇命前一陣子出京公幹去了。

顧蕊微微頷首,「不必客氣,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多餘的話她並沒有說,愛恨情仇,也該揭過去了。

她來到外間,就著現成的筆墨紙硯,刷刷寫下了方子,乃是:麻黃1兩,桂枝1兩,血竭2錢,白芷3錢,制川烏、草烏各3錢,川牛膝3錢,熟地黃3錢,制乳香、沒藥各3錢,黃芩3錢,當歸3錢,威靈仙3錢。每日一劑,研末吞服,早晚各一次。

崔婉接過方子看時,眼中的驚訝越來越多,她看了一會,對顧蕊道,「都是些尋常葯,能成嗎?」

「哪裡尋常了?這方子可是我的秘方,一般人我都不給用的。」顧蕊就知道這些貴人們瞧不起這些草草根根的,也不想解釋。

「其餘的倒也罷了,這麻黃怎麼用這麼多?」崔婉還是不解。

顧蕊索性嗆她,「我是大夫,我覺得該用這麼多。」

崔婉無奈,苦笑,「顧大夫,我說話不好聽,你別往心裡去。我只是看以往太醫們開的方子里都沒有麻黃,才多了一句嘴。」

顧蕊冷笑,「以往太醫不是沒把你母親治好?」

崔婉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臉紅脖子粗地看著她。

陸凌風一把抓過顧蕊的手,道,「走吧,人家想用就用,我們盡心即可!」

得,這傢伙比她更狠!

不過顧蕊喜歡!

兩個人手拉著手,也不管崔婉在後頭喊,徑直走了出去。

反正方子留下了,用不用的在於他們自己了。

回到顧家,顧蕊和陸凌風去見了顧仲書,把這事情跟他說了。

顧仲書氣得拍炕沿,「那些貴人們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身子骨兒也跟普通人不一樣了。這樣的方子別人用的,她怎麼就用不得?她是多了一條腿還是少了一條胳膊啊?」

顧蕊頭一次聽她爹罵人,還罵得這麼好玩,不由莞爾。

父女兩個留陸凌風吃了飯,飯後三個人坐在堂屋裡喝茶,顧仲書又憂心忡忡起來,「賢婿啊,眼下皇上還小,太后又年輕,孤兒寡母的全靠你了,你,能不能撐得住啊?」

陸凌風笑著擺手,「岳父大人,您可別高抬小婿,朝中還有太傅大人,還有一些賢能之士,小婿哪裡能撐得起這諾大的朝廷?」

顧仲書知道自己這話說的有些過火,若是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還以為陸凌風要篡權奪位了,不知道惹出多大的麻煩來。

他忙低聲道歉,「是我一時嘴快,說錯話了。」

陸凌風忙笑著安慰他,「我知道,岳父大人不必自責!」

顧蕊端了一杯茶在一邊兒聽著看著,發現這倆人已經「賢婿」「岳父」的叫上了,說得還挺投機,完全就把她給忘了。

看來,男人啊,天生就對這些朝政感興趣,像她爹這樣的,都成了殘廢了,關心那麼多幹嘛?

不過這話她也不好說,萬一打擊了顧仲書的積極性可就不好了。

這個老爹,好不容易現在揚眉吐氣一回,她得讓他過上安生日子才是!

一想起這個,她又起了回烏平鎮的心思。

見顧仲書說得口乾舌燥的去摸茶碗,顧蕊忙手快地給他遞過去,見縫插針遊說著,「爹,您看,我們要不要回烏平鎮那個家?」

顧仲書似乎沒料到,聞言呆了呆。

顧蕊忙解釋,「那裡畢竟是咱們父女兩個辛辛苦苦置辦的家,是真正的家。這裡,再好,也是別人的。」

顧仲書還是不說話,似乎不大想回去。

顧蕊不由有些著急,又苦口婆心地勸說,「爹啊,這裡人人都心斗角的,都算計著咱們爺倆,哪裡如烏平鎮的家自在?」

她知道,對於一個古代中年男人來說,什麼都比不上落葉歸根更好的了。顧仲書從小就住在顧家,顧老太太和顧老太爺對他即使再不好,這裡也是承載著他所有童年少年時代美好時光的地方,要讓他真的離開家,他怕是不舍。

正搜腸刮肚想再勸勸他的,誰料顧仲書主動說開了,「也好,等你出了門子,我就搬回去。你梅姨,也該有個歸宿了。」

顧蕊被這話給驚到了,她爹這是什麼意思?要給梅姨什麼歸宿啊?

她回頭看看陸凌風,一時有些呆萌。

陸凌風笑著伸手想揉揉她的腦袋,可在手剛要觸到她的髮際,忽然想起老張人還在面前,於是忙收手,尷尬地握拳抵唇咳嗽一聲,「你怎麼不明白?梅姨跟著岳父大人這麼久,也該有個名分了。」

顧蕊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爹是這個意思,對於她爹的這個想法,她是舉一百隻手贊成的。

梅姨不管是對顧仲書還是顧蕊,都盡心儘力,人家能在他們父女倆危難之際,不舍不棄,還把他們帶到娘家暫避災難,這份恩情,他們父女倆永生難忘。

先前顧蕊就怕她爹心裡想著她娘走不出來,如今見他主動提起來,心裡也忍不住為他們高興,立馬起身跑了出去,在門口不遠處的抄手游廊找到正拿著針線給她做嫁衣的詠梅。

見這女子低著頭靜靜地坐著陣線,絲線在軟糯的綢緞上發出細微的嘶嘶聲,就像是靜謐的歲月被人打破一樣。

她輕手輕腳地上前,唯恐驚著詠梅,小心翼翼地喊了聲,「梅姨……」

本來她還想找到詠梅直接抱著她恭喜一番的,可如今詠梅這幅樣子,又讓她不敢造次,生怕嚇著她了。

詠梅抬起頭來,看見是她,就抿唇笑了,「好孩子,你來看看我繡的這鴛鴦戲水的床面如何?」

顧蕊眼圈兒發澀,走近前低頭就著她的手細細地看著那鮮亮的針線活,語音忍不住哽咽,「好,太好了,梅姨心靈手巧,做什麼都好看!」

詠梅被她誇得不好意思了,撇她一眼,剛要說什麼,卻發現顧蕊神色不對,她騰地站起身來,急急地問顧蕊,「你這是怎麼了?是,大將軍欺負你了?」

前一陣子,她還瞧見陸凌風帶著一個貴氣小姐匆匆而來,莫非那小子又有新歡了?

顧蕊哪裡知道一霎時,詠梅心裡就想了這麼多。

她忙搖頭,「不是,都不是。」

「那不是你哭什麼呀?」詠梅納悶了,上前輕輕把顧蕊攬在懷裡,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好孩子,你說到底是誰欺負了你?說出來,梅姨替你教訓他!」

她還是因為顧蕊是被別人給欺負了。

顧蕊看著她那一副俠肝義膽的模樣兒,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哪有啊,我可是大將軍夫人,誰敢欺負我?」

見詠梅一頭霧水,她只得實話實說,「我這是高興地哭了。」

詠梅這才緩過面色來,忙問,「有什麼可高興的?你可要說實話,不然我跟你急!」

她還以為顧蕊報喜不報憂呢。

「是,是我爹要給你一個家啦。」顧蕊被她崔的只好說了實話。

不過這個大實話卻像是晴天霹靂,把詠梅給轟得七葷八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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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品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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