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獸血曇花

次日一早，桃園母樹前，堆積如山的廢果在蘇安施展奪靈訣后，這些還未發育完全的果實，表皮以肉眼可見之勢變的乾癟，一股股如同薄霧般的靈氣滲透地面，被仙桃母樹的根須給吸走。

那生長在主幹分叉椏枝間的新芽，迅速生長，轉眼間便有三尺之長。

蘇寧雙眉微皺著看了一眼身側額頭已經生出一層細密汗珠的蘇安，「可是靈氣不足？」

「還請三少爺立即將備下的靈物全部倒入坑中。」

「老何。」

「是。」何方一揮手，自有一群花奴抬著從荒山周圍拾來的凶獸糞便倒入坑中，再有幾輛板車來到園內，將幾車海中生物的屍體也倒入坑中。

隨著蘇安繼續捏訣，堆積如山的血肉開始下沉，千絲萬縷的血色靈氣不斷朝著仙桃母樹體內匯聚，短短十幾息過後，那嫩芽便足足生長到三尺，原本泛黃的嫩芽，如今已成一根翠綠的新枝。

「請三少爺將我攙扶到樹前。」

蘇寧一言不發，抬腳上前，將他從坑前攙扶起身來，和何方一左一右將他扶到仙桃母樹樹榦前。

只見這傢伙一隻手放在樹榦上，從那還未完全癒合的仙靈萃取處不斷牽引著血色的靈氣沒入自己的體內，他蒼白的臉也隨著血色靈氣注入他的體內后，恢復幾分血色。

「多謝三少爺。」數十息后，他才長舒一口氣，緩慢地爬起身來，朝著蘇寧拱手一輯。

「我五柳島不以凶獸血肉葬靈植，便是因為若以此法，則血煞之氣會附到這些靈植身上，這仙桃靈木，日後也就成了一株桃妖。如今你以凶獸血肉之中的靈氣哺育靈植，自身吸納血煞之氣，不知可會亂你心智？」蘇寧沉聲問道。

「請三少爺安心，此番法階中品靈木已成，我會即刻動身回返伯府，請師父出手，為我消彌這血煞之氣。」

「善。」蘇寧微微點頭，慧娘早年先煉化一塊下品桃木仙靈，後來又開啟一處暗竅，得了一株法階中品安神草，若說這方圓千里，能消彌血煞之氣之人，也就非慧娘莫屬。

「傳令，蘇安養育仙桃母樹有功，升任桃林管事，今後幫本鎮守打理這三十里桃林，賞十塊下品靈石，烈火刀一柄，烈火甲一套。」

「多謝三少爺賞賜。」蘇安眼中流露出幾分感激之色，伸手接過蘇寧取出的十顆下品靈石后，小心翼翼地將其收入自己隨身攜帶的錢袋放好。

「劉能。」

「卑下在。」劉能牽著自己的坐騎風行狼來到近前。

「牽一匹風行狼給蘇管事當坐騎。」

「是。」

蘇寧親自牽著風行狼的韁繩把蘇安送到桃園外，「蘇安，倘若這仙桃母樹上的果子真如你所言，可以繼續用此法催熟成中品靈果，便以我的名義，暫且向伯府借一批靈石，至於靈石數目，你可自行揣度。」

目送兩人乘騎著風行狼離去后，何方邁步行至蘇寧身後，「三少爺對這蘇安倒是極好。」

蘇寧回過頭來看他，便聽他又道：「可方才那奪靈之法，貌似以前我五柳島從未有過，便是慧娘她昔日得了秘境中的靈植師傳承，卻也……」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蘇安早年是一功勛將士之後，父母相繼離世，不過四五歲便被收養入伯府，平日里也無暇與旁人接觸，若說有人傳授他這奪靈之法，怕也是我島上之人罷。」

何方眯著眼，「這島上有木靈根者，倒是有十餘人，可煉化仙靈，越過融仙竅這一境界之人，便是慧娘與蘇安，不過平日里拜讀靈藥典藏，最為神秘之人，當屬爐山的那一位。」

「郭藥師雖是一年邁煉藥學徒，這些年卻也為島上添了不少丹藥，況且他尋常只取四成，也算為我蘇氏盡心儘力，勞碌了二三十載，若無真憑實據，莫要隨意污衊有功之臣。」蘇寧雙眉微皺道。

「是。」何方心中一顫，只得低下頭，跟在蘇寧身後回府。他是蘇氏的死忠，其父便是長眉子家奴，而他則是陪同五柳伯蘇震一同長大的那一批近侍之一，在蘇震接掌五柳島后，他也成了伯府的一名管事。可謂是水漲船高，提醒這麼一句，也是他作為臣子的本份。

「老何，你說這桃園當真是建在一處靈泉眼上嗎？」走入三十里桃林中后，蘇寧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何方雙眼掠過幾分喜色，立即湊到跟前，「傳聞這五柳島便是建在無盡之海一處下品靈泉之上，若無靈泉，這天地間的靈氣又如何肯匯聚到島上，這島上，也不會天生地養，誕生這麼多入品的靈植了。」

「那當有多少處靈泉眼？泉源又在何處？」

「下品靈泉，當有不超過二十處泉眼，如今已探明不足十處，大多都在靈植根須底下，那爐山地底深處，也有一處，不過這泉源，伯爺父子兩代，尋覓了數十載，也未曾尋到源頭。」

「我聽聞離國有一尋靈師？」

何方啞然失笑，「三少爺說笑了，那尋靈師何等尊貴，尋常都是我離國王公府上的貴賓，一些法階上品的奇物方才能引他們出手，五柳島不過一處下品靈泉，焉能請的動這等人物？何況即便是他願意來，我五柳島也付不起尋脈之資。」

「你倒是打聽得仔細，請他出手，到底需耗多少靈石？這一口下品靈泉對我五柳島如此重要，為何老爹也捨不得。」

「不多，一件法階上品奇珍異寶即可，可是丹藥，也可是法器，也可是靈草。」

蘇寧冷哼一聲，「這是漫天要價，就算把我五柳島給掀個底朝天，只怕如今也尋不出一株上品靈草，更別提……」蘇寧話到嘴邊一頓，五柳島上唯一一件上品法器，貌似就在他大伯蘇雷之手。

這是傳承五柳島蘇氏傳承下來的寶貝，二子蘇震天賦異稟，開創一門上品法術，戰力無雙，便可繼承此前那長眉子的爵位，而蘇雷則被視作五柳島蘇氏一族的宗長，這五柳樁乃是蘇氏一族傳承的法器，也就被傳給了蘇雷。

五柳島蘇氏因長眉柳而成名，是故這鎮族之寶，是萬萬不能交割出去的。

「到底是外公他老人家底蘊深厚。」蘇寧想到了自己體內的墨蓮，這不過是昔日百花島上四大法階上品靈株之一，娘親陪嫁之物。若是百花島要尋脈，怕是一株法階上品靈株，也會捨得。

回府後，蘇寧坐在二層閣樓里，將玉石對準眼前的桌案，一行扭曲的煙霧小字迅速凝形。

「金蓮樂樹知無色，七寶闌中自在芳：移栽后的曇花似乎孕育出新的生機，請為它尋來十種凶獸精血澆灌，獎勵：上品木靈根。」

蘇寧倒吸一口冷氣，「獎勵上品木靈根？那是否意味著我也可以成為靈植師。」

他踱步在閣樓里走動兩步，朝外大喝一聲，「來人。」

「鎮守大人，請問有何吩咐。」一名十五六歲的乖巧侍女邁步入內，朝他盈盈一禮。

「從伯府送來的曇花移植到何處？」

「回稟三少爺，原本曇花被安置在後園，後來被蘇大師移植到桃園聚靈陣旁了。」

「哦？竟然未曾移栽到靈田裡嗎？」蘇寧雙眉微皺，「當時蘇安可另有吩咐？」

「回稟三少爺，蘇大師只是吩咐葯奴好生照看，讓曇花處在陰暗潮濕之處即可，至於移栽進聚靈陣后，奴婢實在不知。」

蘇寧擺了擺手，「好了，你且下去吧。」

「是。」

蘇寧邁步出府，一臉皺眉不展，「蘇安吶蘇安，看來你當真有什麼隱瞞著我。」

「你雖是靈植師，可這曇花一年六開，只是初聚靈氣，對你有何妙用，需得這麼珍重？」他邁步走進桃林，朝著守護在聚靈陣前的軍士擺了擺手，邁步走進聚靈陣所在的修鍊室。

他一眼便瞧見了一處被掀開地板，露出濕潤泥土的角落，那裡正生長著一株曇花。

離了盆，生長在這等天地靈氣濃郁之處的曇花，隨著空氣中流動的靈氣搖曳著美妙的身姿。

蘇寧在它面前蹲下身來，觀望著翠綠之間凝聚出來的一個小花苞，若非是他早已知曉，平日里即便是仔細觀望，也瞧不出這一個花苞。

「看來是昨夜剛凝聚的花苞。」蘇寧一隻手摸著下巴，「未曾想那不太稀罕我的祖母，也送了我一株真正的靈植。」

眼前的這一株曇花，自然不是靈植，只是一株孕育了幾分靈氣的靈性花草，可當蘇寧給它澆灌十種不同的凶獸精血后，只怕就不一樣了。

「藍環八爪魚的血倒還在，不過蘊藏劇毒，只怕這曇花受不住，那便只能重新尋覓。」說完，蘇寧又對島外的坊市多了幾分期盼，畢竟在這五柳島，一年到頭只怕也見不到十頭凶獸，在外島，怕是中品凶獸，就不會少於十種了吧。

「主動移栽到此處，有心讓我察覺到幾分異常，可又不肯主動向我坦白，蘇安，你到底隱瞞著我什麼？」蘇寧原本想挪動曇花，手伸出一半卻猶豫了。

任務要做，可他也想瞧瞧，蘇安到底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