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真相明
又待須臾,剛醒來的杭玉,跟著夜琴來了。
「王爺來了。」杭玉眼中有些欣喜。
「是啊,你做的抹額,我和疏桐都收到了。」朱祁鈺試探地說道。
語罷,杭玉頷首,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又問道:「做的粗糙,不知王爺和疏桐姐姐戴著可還合適?」
「合適倒是合適,可就是疏桐那條抹額里,多出了根銀針,險些划傷了她的額頭。」朱祁鈺面不改色回道。
杭玉聽罷一驚,繼而轉頭又問道:「怎麼會有銀針,疏桐姐姐沒事吧。」
「我沒事,只不過亦雅的額頭被划傷了。」唐疏桐回道。
「你可有什麼要說的?」朱祁鈺略有些疑惑地問道。
杭玉望了望朱祁鈺,又望了望唐疏桐,略提高了聲音,問道:「王爺這麼問,莫不是在懷疑,這銀針是奴婢有意放進去的?」
「本王沒這麼說,只不過這抹額,總歸是你張羅著做的,如今多了根銀針,你總要解釋解釋才是啊。」朱祁鈺懇切道,杭玉陪伴了他幾年,她是什麼心性的人,他十分清楚,所以他也不信,這銀針會是杭玉有意放的。
不過總要有個說法。
杭玉獃獃地佇立,眼神中有些無辜和怨懟,似在埋怨朱祁鈺對她的不信任,半晌才又回過神來道:「容奴婢看看那抹額,可好?」
朱祁鈺點了點頭,於是唐疏桐便遞過去那抹額。
接過抹額,杭玉裡外上下仔細翻弄了良久,轉而問道夜琴:「你為何這麼不小心,竟然放了針在抹額里?」
被杭玉突如其來的一問,夜琴也慌了神,忙辯駁道:「杭玉姐姐,你可不能這麼平白無故地冤枉人,我有何理由要落銀針在抹額里?」
「我又有何理由要這樣做?」杭玉急了,也忙質問道。
「你……你自己知道,你侍候王爺一場,最後……最後王爺所有的好,都被疏桐姐姐佔了去,你……你氣不過,嫉妒沖昏了頭腦,也是難免的。」夜琴顫巍巍地說道,眼神偷瞟杭玉。
夜琴話落,眾人都不再作聲。
而此時杭玉,已是忿然作色,卻還儘力壓制怒氣,半晌才道:「我且問你,我分明告訴過你,這抹額,待我去拿給王爺和疏桐姐姐,你為何擅作主張,自己偷偷拿去給了他們?」
夜琴聽了,眼珠一轉,又回道:「杭玉姐姐這話,便是承認是自己放的銀針?不然為何要親自給王爺和疏桐姐姐,不就是好刻意把有銀針的那條給疏桐姐姐,可巧了,我今日拿來給疏桐姐姐的,偏偏就是有銀針那條!」
眾人都望向杭玉。
「呵!」杭玉冷笑一聲,忿忿道:「你說對了,我確實把王爺和疏桐姐姐的做成不一樣的。」
聽了這話,眾人一驚,鴉雀無聲。
可唐疏桐還是不信,杭玉會做出這樣的事,還是希望她能為自己辯解。
「你為何要這樣?」朱祁鈺按耐不住,質問道。
杭玉望了望朱祁鈺,雙眸有些微濕,卻又並未作答,只是又轉身對夜琴道:「不過你錯了,我只是在贈於王爺那條抹額內襯裡,綉了只虎,那是王爺的生肖,但是,夜琴妹妹,你做事實在是太不小心了,錯將銀針放在了綉虎的抹額中,卻送給了疏桐姐姐。」
語罷,杭玉為自證清白,翻開那條有著銀針的抹額給眾人看了看,內襯中,果真綉了只虎。
「我沒理由要傷王爺。」杭玉黯然道。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唐疏桐詢問著夜琴。
夜琴撲通一聲跪下,又狡辯道:「說不定是杭玉姐姐自己搞錯了,誤把給王爺的抹額上了銀針,卻又被奴婢誤給了疏桐姐姐!」
「還不肯承認?那我來幫你說吧,其一,杭玉明明告訴過你,要自己親自把抹額給我們,你卻擅作主張,趁她入睡偷偷給了我們,舉止實在可疑;其二,杭玉心細,是府中人盡皆知的事,她又怎麼可能把自己親手做的抹額搞錯了;其三,這抹額是杭玉張羅著做的,裡頭夾了銀針傷人,她第一個脫不了干係,她至於蠢到這麼明目張胆來害我嗎?」唐疏桐搖了搖頭,一邊繞著夜琴踱步,一邊分析。
「我……我……」夜琴啞口無言,不在做聲,愧悔地啜泣。
杭玉在一邊看著,受了詆毀冤枉,悲憤交加,癱軟在椅子上。
「嘖嘖嘖,好一個一箭雙鵰,既要毀了我的容貌,又要拉杭玉下水,從前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唐疏桐輕輕托起夜琴的下巴,緩緩道。
夜琴雙目朝下,下巴被抬起,不敢直視唐疏桐,眼淚止不住地流。
「啪!」
朱祁鈺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眉眼見,怒氣難掩。
唐疏桐從未見過一向溫潤的朱祁鈺發這麼大的火。
「這樣歹毒的心腸,郕王府實在是不敢留你了!」朱祁鈺厲色道。
「王爺,奴婢知錯了,奴婢已是無家可歸,若出了郕王府,奴婢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夜琴痛苦哀求,爬到朱祁鈺臉邊,拉著他的褲腿。
朱祁鈺怒髮衝冠,一改素日的謙恭有禮,踢開了夜琴,唾棄道:「滾!」
一個是他心愛之人,一個是朝夕服侍他幾年的人,他實在是不能原諒。
「衛辰!拖她下去,打二十大板,逐出王府!」
令下,衛辰帶了人,拖走了哭嚎央求的夜琴。
沒人替她求情,就連一向善良的杭玉都噤聲不語,唐疏桐更是覺得,對這種挑撥生事之人,一點都不能心軟。
你若放過她一次,她興許會報復你千百次,眼不見為凈。
「杭玉,剛才是本王誤會你了!」朱祁鈺對於自己猜忌杭玉,有些愧疚,便歉道。
杭玉支著軟弱無力的身子,緩緩站起,微微頷首道:「不怪王爺,是奴婢疏忽了,才讓她鑽了空子,還請王爺和疏桐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奴婢的心意,絕沒有半點虛假。」
「杭玉妹妹,你的好意我們都是知道的,如今夜琴被攆出府了,再也不會有人詆毀你了。」唐疏桐走上前,握住杭玉的手道。
「可是委屈了周姑娘了,這麼深的傷口,定是會留下疤痕了。」杭玉有些擔心地對周亦雅道。
「啊,那可怎麼辦啊,我年紀輕輕的,就要毀容了?」周亦雅聽了,乾哭道。
「不至於是毀容這麼嚴重,可總是會留下些痕迹,多上些粉蓋住就好了。」杭玉安慰道。
周亦雅聽了,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
「好了,找出了兇手,我也算放心了,時候不早了,咱們用膳吧,杭玉,你去叫衛辰傳膳。」朱祁鈺拂了拂袖,吩咐道。
「王爺今日怎麼不去陪太妃娘娘用晚膳?」唐疏桐疑道,朱祁鈺向來都是在樂壽堂用膳,如今一下子改了規矩,她還有些不習慣。
「母妃說我也大了,總不能日日都陪她用膳,讓我少去煩她。」朱祁鈺笑道,借著,又沖著唐疏桐低聲道:「怎麼嘛,還不想我在你這兒用膳啊!」
「怎麼會,王爺在咱們流響院用膳,咱們也好沾王爺的光,吃些好的!」唐疏桐回道。
「那我以後日日來你這兒用膳?」朱祁鈺問道。
「隨便王爺啊,只要您不嫌麻煩。」
「我嫌麻煩!」朱祁鈺回道。
「那王爺別來了!」唐疏桐輕白了朱祁鈺一眼道。
「我嫌麻煩,以後我乾脆日日住這兒好了!」朱祁鈺笑道。
「我們流響院地兒小,可沒多的床給王爺了!」唐疏桐道。
「那我就只有跟你擠擠了!」朱祁鈺擠眉弄眼,素日的莊重嚴肅,此刻全然沒有了。
看著朱祁鈺耍無賴的樣子,又氣又笑,連連咒罵著。
「得了吧你們,也不害臊,當眾調情,成何體統!」周亦雅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酸酸地笑罵道。
二人這才想起周亦雅還在一旁,便止了嘴。
「對了,聽說你長嫂有孕了?」朱祁鈺問道。
「可不是,昨日便打發人來通知奴婢了。」唐疏桐答道。
「那飯後,我同你去一趟唐府吧,她到底是你長嫂,按禮數,你是該去看看的。」朱祁鈺道。
「長嫂有孕,奴婢去探視就行了,怎能讓王爺也跟著去,豈不是太過於鄭重了!」唐疏桐忙回絕,畢竟她們家在京中本就沒地位,若朱祁鈺同去探望,大張旗鼓,恩寵過盛,恐惹人非議。
「無妨。」朱祁鈺笑了笑道:「我本意就是要讓京中都知道,你們唐家,就是咱們朱家的准親家!」
「又來了!」周亦雅在一旁白眼嘆道。
小廝先行去唐府通報,待用了晚膳,朱祁鈺方才攜唐疏桐乘轎至唐府。
一行人浩浩蕩蕩,穿街過巷,風光無限。
這對於唐家來說,也是一項無比的榮耀。
於唐府門前落轎,唐父唐母以及唐凌松一早便恭候於門前,見朱祁鈺下轎,忙上前下跪行禮。
周遭,則來了一群領里街坊圍觀擁擠。
「小的拜見王爺!」
「快起來吧!」朱祁鈺長袖一揮,貴氣威嚴,全然不似在唐疏桐面前孩子氣的模樣。
「賤內何氏,害喜厲害,此時在屋內休息,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唐凌鬆起身便拱手報到。
「無妨。」朱祁鈺答道。
入了唐府,朱祁鈺於正屋上座落坐,府中早已備好茶點瓜果,唐父同唐凌松則在下座陪同朱祁鈺閑敘。
唐母甘氏則拉著唐疏桐進內屋,探視何氏。
又待天已大黑,二人方才告辭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