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盯著你
衣櫃的內部出奇的大，透過衣櫃門縫隙之間灑入的微光，我稍微觀察了一下，發現衣櫃里掛著許多老舊的衣服，大多是紅色印花，看起來非常詭異，也不知道這衣服是彤彤媽穿的還是本來該彤彤穿的。
在黑暗中，我隨手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黑色的鐵皮盒子，上面掛著一把老式的小鎖，已經嚴重生鏽，我輕輕一拉，就斷掉了。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打開盒子，發現裡面居然放著許多照片，我拿起照片，湊到光線下觀察起來。
沒準我能從照片中找到一點有用的信息，來阻止彤彤殺我和清雅呢？
清雅也湊到我身邊看向那些老舊照片。
照片已經泛黃，有些部分甚至已經看不清楚了，但我依稀可以看到照片上是兩個人的合影，其中一個是彤彤，她還是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笑著趴在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背上，背景似乎就在這棟鬼宅裡面，也不知道那個男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因為所有照片上那個男子的臉，都被小刀劃去了。
「這好像是彤彤生前的照片。」我低聲說道。
「不是的，拍這些照片的時候，彤彤已經死了，」清雅指著照片說道，「你注意看，所有照片裡面，彤彤始終都沒有落地，她一直都趴在那個男人的背上，因為照片里的她……沒有腳！」
被清雅提醒，我才發現這個細節，仔細看去，所有照片中彤彤的身體都是半透明的狀態，她一直趴在那個男子的後背上，從未下來過，而這些照片，更像是偷拍！發現了這些細節以後，照片里彤彤的笑容居然變得無比陰森詭異。
清雅顯得非常驚恐，她原以為纏著她的女鬼已經夠可怕的了，卻沒想到彤彤這個小女孩比女鬼可怕得多，我見此，默默地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清雅也沒有抵抗，畢竟她也是一個女生，在這種情況下，唯有我能給她一絲安全感。
清雅在我懷中微微顫抖著：「丁辰，我好怕。」
「別害怕，有我在。」我把照片放進口袋裡，小聲地在清雅耳邊說道。
「可是……你也治不了彤彤不是嗎？」
「至少我可以拖著她，讓你有時間能逃跑。」
說完，我自己也有些低落，這鬼宅也就這麼點大，要不了多久，彤彤就能找到我和清雅，到時候，不管我再如何哄騙彤彤，我和清雅的手臂都保不住了。
我忽然間有些後悔把清雅牽扯進來了。如果清雅不跟我來彤彤家的話，或許她還能多活兩天，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天，但在如今的我們眼中，卻是比幾千萬還要來得珍貴。
「咔噠」
忽然間傳來的聲音讓我和清雅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寒毛倒豎，但很快我們就發現了聲音來自於我們頭頂，看來彤彤確實遵守了諾言，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玩起了捉迷藏，此時她已經走出了她的房間，開始在二樓尋找我們了。
慢一點……再慢一點。我在心中不停地重複著。
二樓的腳步聲不斷在衣櫃中回蕩，我從未感覺到時間過得如此緩慢痛苦。
在我懷裡的清雅忽然說道：「丁辰，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陪你來彤彤家嗎？」
我愣了愣，不知道清雅為什麼突然在這時候說這個：「為什麼？」
清雅是不可能喜歡我的，這我知道，我一沒錢，二不上進，清雅卻是一個標準的白富美，她不可能喜歡我，就算有那麼一絲幾率，她也犯不著跟我來送死。在簡短的沉默中，我思考了無數種可能，但終究還是沒有想出答案。
「因為你讓我感覺很安全，」清雅的身子又往我懷裡靠了靠，我不由自主地抱緊了幾分，「我從小就缺乏家人的關愛，以至於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如何與人交流，一直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里，用冷漠來偽裝自己，至少這樣能讓我覺得很安全。」
「你不是還有爸爸嗎？」
「我爸很忙，雖然他很關心我，但大多數的時候他都選擇用錢來表示，卻不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一個簡單的擁抱而已。」清雅說道。
我忽然間有些心疼：「可是，我保護不了你，還讓你身處險境，哪來的什麼安全可言。」
「但是你願意幫我啊！被彤彤纏上，你已經是自身難保，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幸運，你能活下來，可是你依然會選擇幫助我不是嗎？哪怕要再次面對我們過去都不肯相信的鬼魂，你還是願意幫我。」清雅輕聲說道。
是因為這樣嗎？我也沒想到，我古怪的同情心在清雅眼中居然變成了勇敢的保護欲，讓她在我這個一無所有的屌絲身上找到了她最想要的安全感。我也不想解釋了，因為解釋再多，今晚如果不能活下來，都是空談。
「丁辰……」
「怎麼了？」
「抱緊點。」
我緊緊地抱住了清雅，緊得讓我的手臂都感覺有些發酸，但清雅的身體卻不再顫抖了。
然而在下一秒，清雅的身體再次緊繃起來。
「哥哥……姐姐，我好像聽到你們的聲音了哦！在捉迷藏的時候，還說悄悄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哦，如果被彤彤找到的話，是會發生很可怕的事呢。」
彤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著一聲刺耳的嘎吱聲，一股寒氣衝進了卧室，就算是躲在衣櫃里的我和清雅，都忍不住渾身一顫。
彤彤還是來了，而且來得這麼快。
「在哪兒呢？在桌子底下？」
「沒有啊……那是在床下面嗎？」
「還是沒有……那就只有……柜子了嗎？」
我抱著清雅，感覺呼吸都要停止了。
啪嗒、啪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似乎已經看到彤彤在朝柜子走來的樣子，我可以想象到待會兒柜子門被打開時見到的是怎樣可怕的鬼臉，可以想象到一分鐘后我將面臨多大的恐懼與痛苦。
停下！停下！
腳步聲終於停住了，然而柜子門並沒有打開。
許久。
「彤彤是不是走了？」清雅忍不住小聲問道。
我不大敢相信，剛才聽聲音，彤彤似乎找遍了這個卧室，只差柜子了，而且最近的時候，她都已經站在柜子外頭了，怎麼可能說不找就不找了呢？
「再等等。」我沉聲說道。
我擔心彤彤是在故意逗我們，或許彤彤就站在柜子外頭，冷笑著，伏在櫃門上偷聽我與清雅是如何絕望的，等到我打開柜子門的一瞬間，就衝出來咬斷我的手臂。
所以這一等，又是半小時的時間。
半小時過去了，外頭還是滲人地寂靜，彷彿彤彤從來都沒有進過這個卧室一般。
終於，我也忍不住了，詢問地看向清雅，清雅雖然很害怕，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看到清雅閉上了眼睛，於是終於狠下心，一隻手抱著清雅，一隻手伸向柜子門，輕輕地推開它。
卧室里什麼都沒有，卧室門也關得緊緊的。
只是，卧室雪白的被子上，赫然放著一個沒有雙臂的洋娃娃！洋娃娃的眼珠子，正盯著我們的方向看著，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彤彤確實來過卧室，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消失了。
「彤彤走了嗎？」清雅終於睜開了眼睛。
「或許走了吧……」我鬆了口氣，卻感覺到清雅抓著我的衣服的手猛地一緊。
清雅的臉色異常可怕，兩隻眼珠子瞪得滾圓，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在衣櫃頂上看到了一張蒼白的鬼臉。
彤彤……早就進來柜子里了，她就趴在我們頭頂，冷笑著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