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六章 記住,你欠我教一個大因果
到了樹頂時已是夜半時分,天空圓月高懸,清風拂面。
枯雲道:「老朽已支開正北方守備弟子,兩位可以從北面離開。」
花獨秀點點頭,枯海又說:「吾四人曾發下宏願,非不得已絕不離開神樹半步,就不遠送了。」
「前輩客氣,今日多謝前輩慷慨成全,將來方便時我一定帶春生回來探望四位,還請四位前輩保重身體,該吃就吃,瘦成這樣也不利於長壽不是?」
四老道臉色怪異,枯海輕咳一聲:「多謝花公子掛懷。」
躬身行禮后,花獨秀二人帶著花春生離開了。
而四老道則如四根乾枯的樹枝,久久立在巨樹頂端眺望花獨秀二人背影,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北出幾里后,正在林中快速穿行的花獨秀和丁柒柒忽然停住身子,眯眼打量攔在面前的一道身影。
這人藏在大樹陰影里一動不動,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塊頑石。
但花獨秀和丁柒柒都知道,這是一個高手。
因為想要隱去自身氣息,同時瞞過花獨秀和丁柒柒的探查,絕非一般武者能做到。
那人冷眼盯著花獨秀,眼光又越過他看向他背上用黑袍裹著的女童,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往前踏出幾步沐浴在月光下,讓花獨秀看清自己的容貌。
「花獨秀,果然是你。」
花獨秀有些驚愕,瞪著眼睛道:「炰,炰弟,你怎會在這裡?」
沒錯,來人正是花獨秀的老相識,親密大姐姐婁琴的內弟,長春門年青一代首席大弟子——雷鳴炰。
雷鳴炰面無表情,只是緊緊盯著花獨秀背上的女童。
「這孩子……」
花獨秀得意道:「我姑娘。嗯,沒錯。」
雷鳴炰笑了一聲:「你當我傻么?這孩子身上滿是濃郁的木之靈氣,和神樹下方的氣息系出同源,怎麼看都不像是你能生的出的。」
花獨秀尷尬道:「哎呀,這事嘛……還真不太好解釋。
炰弟你是故意在此地等我的么?你怎知我會走這裡?」
雷鳴炰冷笑道:「能搞出這麼大陣仗,兩次震撼神樹、驚動四大長老一起現身還能順利脫走,這等奇人我豈能不來開開眼界?」
「你這話裡有話啊?」
花獨秀有些不高興了,他們交情歸交情,但老是這麼個陰陽怪氣的語氣說話,他是真不舒服。
雷鳴炰盯了春生一會兒,忽然問:「之前神樹之下忽然湧出神王級強者的氣息,難道是這個孩子?」
花獨秀不置可否,轉而問道:「貴派四位長老都同意我們離開了,你攔在這裡到底想怎樣?
咱們還算是朋友關係,搞到如此不愉快怕是不太好吧?」
雷鳴炰笑了笑,看似輕鬆的在林間走了兩步:
「你不要誤會,幾位太上長老點過頭的事,我一個小小弟子自然不會違逆。」
說著他眼神忽然轉冷:「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下面做了什麼,可神樹短短不到一刻鐘間就萎縮大半,聽聲音下方開裂破碎的地方更多,這些怕都是拜你所賜。
你可知神樹對我們長春門的意義?」
這些代價花獨秀自然知道,這也是他願意與枯海等前輩結下善緣的原因——畢竟是自己理虧。
所謂和諧社會和諧你我,長春教一沒作惡二不是他的仇家,對人家施行強盜行徑和他的理念不符。
「炰弟,有什麼話請直說吧,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雷鳴炰點點頭,認真道:「你大概也知道,長春教修的是長生道,修行之源便是這棵存在了千萬年的神樹。
如今你們把神樹毀傷到如此程度,又掠奪走半數靈氣,等於是壞了我教長生之道。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說服的枯海長老,我也不需要你給我解釋,我只是告訴你,你今日所作所為欠了我們長春教一個大因果。」
花獨秀:「……那你的意思呢?」
「短短兩年不見你就強到如此程度,身上的秘密更是令人震驚,想必將來更是不可限量。
我希望你能記住今日之因果,記住——你欠我教的『長生大道』。」
看雷鳴炰表情異常冷靜、嚴肅,花獨秀也不由得認真起來:「行,我記住了。」
「那你走吧。」
花獨秀一愣:「這就放我走了?」
「不然呢?」雷鳴炰沒好氣的瞪了花獨秀一眼,「我現在怕是打不過你了吧?
再加上這位年輕尊者,你們想殺我也不過是幾招的事。」
花獨秀撇撇嘴:「說的好像當年你能打得過我似的。」
雷鳴炰老臉一紅。
不錯,兩年前他也打不過花獨秀,只是差距不如今天這麼大而已。
花獨秀換上一副笑臉道:「炰弟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能瞞住我倆等在這裡,你本事不差的。」
「呵呵,又要開始無腦吹捧了么?」
「額。」
丁柒柒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閑談的二人,剛開始時氣氛劍拔弩張,簡直是一言不合就要開打,此時又是老友重逢氣氛融洽,花獨秀甚至還過去拍了拍雷鳴炰的肩膀,姿態甚是親密。
男人之間的世界,都這麼複雜的么?
還是說,成年人的交流都是以這種勾心鬥角開始的?
再想想先前遇到的大惡人巴圖、神經病毛茅羽、一肚子壞水的四皇子君若曦,丁柒柒忽然就有種「這社會好可怕」的感覺。
罷了,跟人鬥心眼這種事還是通通交給小花去做吧。
嗯,小花也是一肚子壞水,所謂以毒攻毒嘛。
跟雷鳴炰的遭遇很快告一段落,他等在此地似乎就是為了驗證一下來人是不是花獨秀,看一眼那震動神樹、吸光半數靈氣的恐怖存在,以及……
給花獨秀套上一個「長生大道」的因果。
分別之後花獨秀二人一刻不敢耽誤,一口氣走到天亮,遠遠離開長春門控制區域才停步歇息。
除雷鳴炰之外長春門倒是沒有派出其他人盯梢跟蹤,而黑森林深處又沒有任何人際,二人仔細探查后終於放下心來。
花獨秀解開黑袍把春生抱在懷裡,借著朝陽仔細打量。
丁柒柒在一旁探著腦袋,小聲問道:
「咱們真要做她的爹娘么?我才十七歲,前輩又是我爺爺輩的人物,好像不太合適呢。」
花獨秀瞥了丁柒柒一眼:「你也知道不合適啊?」
「那你說怎樣嘛。」
花獨秀嘆口氣:「這事確實麻煩。
不過枯海前輩說的也對,失去了記憶、更換了肉身,只剩魂魄還是他自己的,那不就等於是再入輪迴重新來過么?」
丁柒柒撓撓圓腦袋:「對哦。」
「假如我死了投胎成一隻小豬,你會抱著我投胎的小豬過一輩子嘛?」
丁柒柒認真道:「我會的!」
「呃……那你會喊這頭小豬相公么?」
丁柒柒小臉一紅用手捂住:「你神經病呀,什麼相公不相公的,討厭啦!」
「哈哈,」花獨秀輕輕攬住丁柒柒的香肩,「我的意思是,再來一世后縱然感情還在,但彼此倫理關係卻要重新論一論的。」
「你是說,咱們真箇做她的爹娘?」
「春生喊都喊了,難道你我還能反悔?難道要反過頭來喊她一個三歲孩子前輩?」
「也是呢。」
短暫沉默后,丁柒柒忽然問道:「也不對啊,春生才剛剛降生怎麼立刻就會說話,就能聽懂咱們的意思?
還越過嬰兒階段,直接長到三歲大小?」
花獨秀聳聳肩:「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也無法解釋。說起來幸虧她直接長到三歲,若是個小嬰兒……」
花獨秀不懷好意的撇了撇丁柒柒那含苞待放的小胸脯:「你這個當娘的也沒法餵養她啊?」
「你討厭啦!」丁柒柒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撲上來狠狠打了花獨秀幾粉拳。
二人一通嬉鬧,花獨秀又說道:「其實自前輩殘魂纏繞在我這鏈子上,在靈異世界我們已經相處了很多時日。
或許,這就是她天然親近我的原因吧。」
回想在白龍郡四皇子大營閉關之時,每晚靈異世界的修行都是在荊棘藤的陪伴下渡過的。
他跟鮑一豹等人修鍊劍法時,荊棘藤在不遠處好奇的看著。
他硬扛雷電之力滋養荊棘藤時,荊棘藤對他萬千依戀。
當他身心俱疲躺在地上休息時,又是荊棘藤偷偷藏在他身下,聽他講說各種趣事、種種過往。
算起來,春生也算經過了不斷的「胎教」,能聽懂人言不算奇怪,只是她既然失去前世記憶,那靈異世界里聽到、見到的東西還記得嗎?
等她醒了這個是要問一問的,咳。
畢竟在靈異世界自己做了許多糗事,也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柒柒,我看咱們得在黑森林裡多待些時日。」
「嗯?為啥呀?」
花獨秀語重心長道:「你看啊,春生這霞光萬道的寶體、這根本掩飾不住的渾厚氣息,走在街上那不等於是大半夜打燈籠,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寶貝嘛?」
「可是我沒法替她屏蔽氣息啊?」
「我知道,所以咱們要等她醒來教她一些屏蔽氣息的技巧,不然後面趕路怕是要麻煩不斷。」
丁柒柒點點頭,輕輕摸著春生的小手,一臉憐愛。
「你看,她的眉眼還真挺像你呢。」
「不不,像你更多些,這翹翹的小鼻頭、這豐潤的小嘴,簡直跟你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討厭,凈亂講……」
春生雖非二人親生,二人也完全沒做好為人父母的準備,但此刻,那種「老父親老母親」疼愛孩子的原始感情,卻是一陣陣的衝擊二人那年輕而柔軟的心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