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妥協
面對這個父親，曲靈絲毫沒有留一點情面，那些被人選擇性忽略了的事實，被她這樣擺在了面前，繞是曲夫人驕傲一生又如何，她總歸不是名正言順。
她的臉色變了又變，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身旁的男人。
他可真是錯看了這個女兒啊，第一次見的時候，她溫順又乖巧，看她的眼神有著孺慕，又有著一點點的期待，他便覺得這是一個好拿捏的人。
他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你到底想怎樣？」
「我只是不會叫我娘姨娘，想將秋芳和秋月兩人留在身邊罷了。」
「這件事情終究是你負了我娘，你只要想一想，在你們夫妻倆人如膠似漆的時候，我娘一個弱女子，腹中懷著一個孩子，還要面對周圍那麼多人對你送來的銀子的覬覦，你怎麼能夠理直氣壯的過來質問呢？」
原本氣勢洶洶過來的人，變成了理虧的人，而曲靈一個停妻再娶的罪名壓在他的頭上，也讓他不敢再輕舉妄動。
最終只能妥協道：「你要怎麼稱呼你娘，私下裡隨便你，那兩個丫頭你想留著便留著，至於素娘，你好好的呆在府里，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都不會少了你的，這些年你確實是受苦了。」
留下這番話以後，也沒有看曲靈的反應，曲前山便離開了，臨走之前曲夫人回頭看了曲靈一眼，那眼神十分複雜，但那裡面翻騰的怒意和恨意，是半點都沒有掩飾的。
她從前也是一個天之驕女，如今曲靈母女兩人已經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曲母被這眼神嚇了一跳，眉頭一瞬間皺得緊緊的，而曲靈卻是嘴角微勾，冷冷的看著她，沒有半分畏懼的樣子。
她留在這裡想要尋找證據，同樣也想給她娘討一個公道，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不是隨隨便便的幾句話便可以抵消的。
很久母女兩人都沒有說話，一直躲在後面的秋月和秋芳，這個時候才上前來，忐忑不安的道：「姑娘，我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你說什麼呢？是我要將你們帶到府里來的，自然要將你們帶在身邊，你們不必多想。」
秋月擔憂的道：「可是姑娘你跟他們鬧得這麼僵，是不是不太好啊？姑娘還要在這府里長久的待下去，剛剛我看著曲老爺和曲夫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曲靈畢竟是曲前山的女兒，曲前山如今權勢滔天，還沒有在誰面前受過這般的氣，曲靈今日面對他們沒有半分妥協，對曲前山夫婦來說，是極為沒有面子的，恐怕以後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曲靈笑道：「不管我今日怎麼樣，在這府上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只要我們在一日，曲夫人便會想盡辦法的來折磨我們，與其忍氣吞聲，將所有的委屈都咽下肚子，還不如就硬氣一點，讓她們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人！」
既然註定要面對這麼多的爾虞我詐，那麼所有的容忍，其實都是沒有用的，而且這對她們母女倆來說，也未必太委屈了一些。
秋月不再說話了，只不過臉上的擔憂還是沒有消去，秋芳一向是一個話少的人，此刻道：「奴婢去給姑娘和夫人將床鋪收拾好，姑娘和夫人今日肯定累了，不如早些休息。」
曲靈將那些丫鬟都給趕出去了，秋芳和秋月兩人忙著收拾屋子，她便看上了一旁靜默不語的曲母。
「娘，我今日這般，你有沒有生我的氣？」
曲母轉過頭來，眼眶有些發紅，不過瞧著情緒倒還是穩定的：「我怪你做什麼？是他們欺人太甚，你若不這般硬氣一些，恐怕還會被人欺負。」
「娘如今也沒有什麼別的要求了，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既然說了，那曲夫人看我們不慣，想必不管我們如何都會遇上麻煩，還不如就這般讓她忌憚一些，以後行事也有所顧忌才是。」
這些事情她沒有跟自己的母親商量過，不過兩個人卻是想到一處去了，曲靈心中一松，同時也非常的感動。
不管她做什麼事情，不管她做什麼決定，眼前這溫婉的夫人，總是以她為先，全心全意的信任她，關心她，不會對她有半分不滿，不曾有過呵斥責罵。
在曲府的第一天晚上，母女兩人是睡在一處的，曲靈並不是這麼粘人，可想到今日的事情，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娘親。
從前舉案齊眉的丈夫，如今變成了這副樣子，她才是最難受的那一個人，一晚上的時間她都沒有吃什麼飯，卻還是在女兒面前表現得毫不在意。
床單被褥都是新的，屋中燃著熏香，秋月和秋芳兩人已經退下去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身旁有自己最熟悉最依賴的人，曲靈心中也沒有半分忐忑。
她側睡著靠著曲母，輕聲道：「娘，你今日是不是特別難過？我之前沒有考慮周到，只想做自己的事情，卻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是女兒不對。」
曲母溫柔的摸著她的頭髮，輕聲道：「難過肯定是有的，娘從前也曾全心全意的將他放在心上，可如今這個人已經面目全非了，但娘也想通了，只要我的靈兒能夠平平安安，幸福的過完這一生，便是再好不過的了，我不會再對他抱有什麼希望，只等著靈兒的事情結束，便離開這個地方。」
母女兩人都知道，她們不會在這個地方久待，只要拿到了所謂的證據，拿到了足夠推翻曲前山的罪證，就是曲家倒台的時候。
若說之前的曲母還對那男人心存不忍，還惦念著從前的那些溫情，那麼此刻便是全然的將他給放下了。
母女兩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的話，一直到半夜的時候才睡過去，或許是因為身旁有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原本有些認床的曲靈，也睡得十分香甜。
如今已經是夏末秋初了，天氣依舊還是很炎熱，因為不用早早的去醫館坐診，一直等到外邊天光大亮之後，曲靈才悠悠的醒過來。
剛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陌生的場景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曲靈剛剛坐起，秋月便準備伺候她洗漱，曲靈看了她一眼：「我娘呢？」
「夫人早起回了自己的屋子了，說讓姑娘多睡會兒。」
不想見到曲夫人和這曲家亂七八糟的人，早上是在自己屋中吃的，剛吃了沒多久，曲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霜雪便過來了，她看向曲靈的眼神，已經不像昨日那般的鄙夷，眼中帶著探究和疑惑，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忌憚。
「二小姐，夫人說，小姐和姨娘剛來府上，如今馬上就是秋天了，要多做幾身衣裳，這外邊剛送衣料過來，府上的人都在那邊選衣料呢，夫人叫奴婢過來帶小姐過去看看，選些自己喜歡的衣裳料子，好做幾件秋衣。」
這曲夫人還真是一個會隱忍的人，今日像個沒事人一樣了，她的表面功夫還真是讓人挑不出錯來。
曲靈喝了一口茶，茶水有些微燙：「你說府上的人都在那邊？」
「二小姐可能不知道，府上的主子每個季節都是要新做衣裳做的，府里的小姐們就是喜歡在這個時候早早的就過去，二小姐剛來府上和府里的小姐們都不熟識，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過去跟她們說說話，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年齡相仿，一定有很多話可以說。」
聯絡感情說不上，曲靈卻是知道，這一番過去，恐怕並不會這麼容易回來，昨日在正堂的時候，那些人便就對她們母女兩人有所不滿，而且她們住的這院子，也是有人覬覦了許久，曲夫人今日一早讓丫頭過來說這事，恐怕是沒有安什麼好心。
她點了點頭：「你去請我娘吧，我們母女兩人一起過去。」
霜雪離開之後，曲靈轉頭對秋月和秋芳吩咐道：「你們如今對這府上不熟悉，今兒就不要亂走了，昨日的事情想必曲夫人心中對你們兩人也是有所不滿的，她這個人慣會使陰招，一不小心便會中了計，我不想你們兩人剛來府上便遇到什麼事情。」
昨日秋月和秋芳兩人已經被嚇壞了，此刻自然是不敢多說什麼，連忙應了下來，巴不得一直不離開曲靈的屋子呢。
霜雪很快帶著曲母過來了，母女兩人跟著霜雪出了院子，一路上曲靈也不忘打量了一下這曲府的景緻，到底是當朝丞相的府邸，比起她從前去過的那些地方，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沒有到地方呢，遠遠的就聽見了姑娘們的嬉笑聲，府上三個庶女正值豆蔻年華，最是愛玩愛鬧的時候，曲靈昨日不過是粗粗的看了一眼，倒是對這幾個女子都不熟悉，只是認識了昨天那個向曲前山表示不滿，卻反被呵斥了三姑娘曲香。
剛一進屋子，原本正在笑鬧著的幾個姑娘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都安靜了下來，齊齊的轉頭看向她，而原本在不遠處低聲說話的幾個婦人聽見動靜，也看向了門口的曲靈和曲母。
不過只是安靜了一瞬的時間，便有一個鵝蛋臉，彎月眉，瞧著俏生生的姑娘笑道：「這不是二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