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反轉

少女笑得眉眼彎彎，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那笑意卻是不達眼底，眼中也有著探究：「二姐和姨娘過來選料子了？」

這丫頭是府上的四小姐，靜姨娘的女兒，名字叫做曲秋。

曲靈點了點頭，也不打算跟她們多說什麼，自個兒就去看了桌上擺著的各式各樣的衣裳料子，曲母跟她們自然也是沒有話說的，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不遠處的幾個婦人也都打了招呼，表面上瞧著大家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可心中想的什麼也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之前本來只是準備過來看看，可如今一看，還真有幾個合心意的，曲靈是準備給自家娘親做幾套秋日的衣衫的，如今這些料子既然擺在眼前，倒也不用專門出去定做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自顧自的就拿了一塊料子：「娘，你看這塊料子怎麼樣？我瞧著顏色素凈，花樣也極好，給娘做衣裳一定很好看。」

「年紀大了要那麼好看作甚？」

她也確實是對這顏色素雅的衣裳料子挺喜歡的，而就在曲靈將衣衫料子拿著，在曲母身上比劃的時候，便感覺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她轉頭一看，不僅僅是那幾個小姑娘，一旁的幾個夫人都看著她們。

曲靈心中微沉，正準備將手中的衣料給放回去，又從門口進來了兩個人，這就是曲夫人和曲家大小姐曲音了。

她們兩人一進來，這屋中的姑娘夫人們便全都恭恭敬敬的行禮，既然來到這個地方，該有的禮數也不能少，曲靈還沒有來得及將手中的衣衫料子放下給曲夫人行禮，曲音一眼看了過來，隨即就是眼睛一瞪，眉頭皺得緊緊的。

「她們是新來的不懂規矩，你們也不懂嗎？這府上是什麼規矩，就沒人跟這姨娘和二小姐說說嗎？」

曲靈看著手中顏色素凈的衣衫料子，面無表情的將料子又給放回了原地，果然時時刻刻都不能掉以輕心，沒準什麼地方有坑，等著她去跳呢。

這個時候剛剛帶著兩人過來的霜雪便道：「奴婢以為姨娘和二小姐是知道規矩的，剛剛想要上去勸呢，夫人和小姐便來了。」

霜雪慢慢的走過來，一臉愧疚的道：「姨娘，二小姐，是奴婢的錯，奴婢沒有說清楚，原本府上的姨娘和小姐是不能先挑選衣料的，得等到夫人和大小姐過來，等她們挑選完了之後，才能再選。」

因此曲靈在她們來之前便開始挑選衣服，對於夫人和曲音來說，是大不敬的，同時也不符合她一個庶女的身份。

曲靈嘴角扯了扯：「這樣嗎？那確實是你沒有說清楚了，我原本以為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想必做事是極為周到的，沒想到這麼低級的錯誤也會犯。」

「剛剛曲大小姐說的可沒錯，我和我娘剛來，你們府上的規矩自然是不知道的，你沒有事先說，在一旁淡淡的瞧著，莫不是居心叵測，想要看我們娘倆笑話的？」

這府上的規矩，這丫頭之前本來就沒有說，如今瞧著分明就是故意的，也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曲夫人的手筆，難怪剛剛那些夫人小姐，看她們的眼神都變了。

大家原本還以為她是膽大囂張，如今才知道，她根本對這個事情不知情，眾人的目光也都放到了曲夫人和曲音身上，想要看看這當家主母到底要怎麼處置曲靈。

按道理說，曲靈和曲母剛剛進府，作為當家主母的曲夫人自然要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從此恭恭敬敬的，因此在眾人心中，馬上就有一場好戲可以看了。

曲音想說什麼，卻被曲夫人拉了拉衣袖，她如今跟著曲夫人學了不少，也沒有從前那般的莽撞了，此刻雖然稍稍有些不滿，還是沒有違背自家娘親的意願，只是拿眼睛瞪著曲靈。

曲夫人慢慢的向著這邊走過來：「這事起源是丫頭，這麼說也怪不著妹妹和靈兒丫頭，這衣裳料子選了也就選了，你們剛來府上，確實要多做新衣的，這樣都不懂事，回去我會教訓，你們自己選選什麼料子喜歡，便叫人去做衣裳就是了。」

她對待曲靈和曲母的態度實在是太過溫和，太過縱容，原本對曲夫人忌憚不已的眾人，此刻看向曲靈和曲母的眼神都變了，因為這一對母女實在是讓她們太過吃驚。

明明不過是一個養在外邊的外室，還有一個外室之女，一進來就住上了最好的院子，如今還讓她們先挑選衣衫料子，僅僅憑著一個外室的身份，她們憑什麼？

曲夫人對她們這般溫和，曲靈可不覺得她是良心發現了，不過她既然這般說了，她也沒有推辭的道理：「既然夫人這般說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正好想給我娘做幾套衣裳。」

曲夫人可以這般說，她作為一個庶女，怎麼就能夠這麼淡然的答應了呢？這種不平等的待遇，是很容易激起人心中的不滿的。

麗姨娘聲音嬌媚：「夫人，她們自顧自的先挑選衣衫料子，就是對夫人和大小姐的不敬，夫人怎麼一點都不怪罪？還對她們這般縱容。」

府上的幾個妾室庶子庶女平日里的待遇都是相同的，因此大家也沒有心生不滿的地方，可曲母同樣身為一個妾室，曲靈身為一個庶女，這和她們的待遇截然不同，比她們高了一等，大家心中自然是不會平衡的。

「是啊夫人，您平日里對我們可是極為嚴格的，您今日這般做，未免有些偏心了吧！」

曲夫人皺著眉頭，瞧著好像非常的為難：「她們剛來府上，也不是不知道府上的規矩。」

「可是這規矩立下來便是讓人去遵守的，這不守規矩的人，就該有所教訓，才能夠長記性，夫人今日這般縱容，豈不是如了她們的願嗎？」

這不過是第二天，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對她們母女兩人有敵意，這一切不是因為她們兩人剛從外邊進來，而是因為曲夫人對她們的態度，使她們心生不滿了。

恰在這時，曲音也道：「她們說的對，這規矩不可廢，況且女兒覺得就算是剛來府上的人，也應該知道要尊敬當家主母，他們這般分明就是不把娘放在眼裡，娘您若是忍讓的話，豈不是叫她們給欺負了去？」

這些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瞧著還真是要責罰她們母女兩人了，曲靈再轉頭看了一眼剛剛瞧上的那一塊衣裳料子，只覺得無比的諷刺。

曲夫人此刻雖然皺著眉頭，瞧著一副極為愧疚的樣子，嘴上卻是道：「大家都這般說，也叫我有些難做了。」

曲母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只能將目光放在自己女兒身上，心中也是擔憂不已。

「那麼照你們的意思來說，是要責罰我們母女二人啊？」

剛剛進門的時候說話那丫頭聲音清脆悅耳：「二姐姐，按照府上的規矩，不尊敬主母確實是要受責罰的。」

「可是照我說，今日的事情，一是因為這丫頭沒有將這規矩告訴我們，二是因為你們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我們進來這麼一會兒，一直到我手上拿著這衣裳料子，你們可有誰提醒過嗎？可有誰阻止過嗎？不過是一個個心裡陰暗的在旁邊瞧著，想要看笑話罷了。」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在場的眾人幾乎都變了臉色，這大家貴族的人打交道，從來都是帶著三分笑意，也不會撕破臉皮，什麼事情就算心中氣得很，表面上還得維持的笑容。

可是曲靈就這麼赤-裸裸的將她們的心事給說出來了，一時間也是讓她們臉上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她實在是不按常理出牌，一時間還叫人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怎麼現在是惱羞成怒了嗎？你們的心裡被我說中了，那今日如果真要責罰的話，這丫頭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而你們在一旁看戲沒有提醒，才會引得我犯了這樣的錯，照我說所有人都應該責罰才是，總不能厚此薄彼了。」

她轉頭看向臉色微沉的曲夫人，笑容清淺：「夫人，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看今日這般是夫人的規矩沒有立好呢。」

誰能想到她三言兩語就將所有的人都拉進來了，大家也是沒有見過她這般的，所有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黑的都能叫你說成白的了！」

「這位姨娘，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不過是在陳述事實，可沒有顛倒黑白，你們指責別人的時候，不是一個個義正言辭嗎？你們這麼守規矩，一點不容許規矩被人打破了，自個兒肯定是要以身作則的。」

這一句話堵得剛剛發聲的那一位姨娘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她不過就是拿了塊衣裳料子，隨便的比劃了一下，便被這些人給說成了多麼重的罪名，還真以為她們這麼好欺負了，若是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被欺負了去，以後這府上也沒有她們母女兩人立足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