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放異彩

曲靈的步子並不快，她能夠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說不上太緊張，卻也不是全然放鬆的。

她的脊背挺直，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不緊不慢的接近正中間的那個檯子。

檯子下面是有準備的地方的，她走近檯子下的小屋子裡，屋裡是宮中的樂師，見著曲靈進來了，也都紛紛行禮。

這幾個樂師各有各自擅長的樂器，曲靈一進去就拿出了藏在袖中的紙張，這個上面寫的，正是她今日要表演的曲子。

這些樂師紛紛對她投來好奇的目光，等候著她的差遣，曲靈環顧了一周，徑直走向最中間的琴師。

在光線有些昏暗的屋子裡，少女面色平靜：「這是曲子，你們看一下，能不能彈奏好？」

琴師有些訝異，伸手接過了曲靈手中的紙張，打開了來看。

身旁的幾個人也都湊近了去看，他們既然是皇宮裡面專門為人演奏的樂師，技藝自然都不會差，曲靈之前問的話，倒是讓他們心中有些不服。

原本不以為這是什麼特別的曲子，可是琴師看見上面的曲譜，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

不只是他一個人這般表現，另外幾個人看見曲譜的時候都先是眉頭一皺，隨即就是緊緊地盯著紙張，神色開始由最初的的平靜變得驚訝，隨即是些微驚喜和震撼。

曲靈站在一旁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的聲音清冷：「時間不多，要多麻煩你們了。」

琴師捏著紙張的手微微用了力，隨即他抬起頭看著曲靈，眼中帶著光亮：「曲小姐放心，我們是京城最頂尖的樂師，你的曲子自然是能夠彈奏好的。」

曲靈微微頷首：「多謝。」

她直接走向了一旁的一個小隔間，這隔間門口有宮女守著，是留給人換衣服準備的，曲靈進去以後，直接將外衫脫了，她裡面穿著紅色的勁裝，顯得整個人幹練有英氣。

而她的腰間，別著一把軟劍，她一把抽出軟劍，在光線昏暗的隔間中，軟劍發出銀白色的光，光芒反射在曲靈臉上，使她一瞬間從一個柔美的大家閨秀變成了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劍客。

隔間裡面還有伺候的人，見曲靈這個樣子都嚇了一跳，獃獃的看著曲靈精緻的眉眼，一瞬間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人氣質轉變這麼快。

曲靈沒有多說什麼，外邊還有很多人在等著，其實從她進去這裡，也不過才幾分鐘的時間，可是外邊的人身份尊貴，她可不能讓他們等的不耐煩了。

這個隔間有直接通向上面的梯子，曲靈拿著軟劍，抬步向著梯子走去，屋子裡的兩個宮女見狀，連忙上去替曲靈扶住了梯子，看著這個眉眼清冷的女子，心中說不訝異是不可能的。

等待的時間似乎是有些久了，已經有人不耐煩的看著檯子，而已經回到了位子上的曲音轉頭對曲夫人道：「娘，您說她是不是嚇得不敢出來了？這都進去多久了？」

曲夫人倒也希望是這樣，如果曲靈真的是因為害怕躲在下面，那麼今日這臉就丟盡了，可是她下意識的覺得不安，覺得這件事情不可能這麼結束。

檯子上緩緩地走出一個女子，她是背對著眾人的，在眾人的視線中，就是一個身姿纖細的紅衣女子背對著眾人，一步一步的退到了他們的視線中。

明明之前曲靈離開時是一身淡青色衣裙，可如今淡青色衣裙已經換成了紅色勁裝，曲靈脊背挺直，右手緩緩地舉起，圍觀的人幾乎是雙目一縮，她手中拿的……是一把軟劍。

隨著她舉手的動作，軟劍反射出銀白色的光，讓所有人心神一凜，下意識的緊緊盯著曲靈手中的軟劍。

女子沒有轉過身來，她的背影也是極美的，烏黑的長發及腰，女子身材高挑，腰肢纖細卻又曲線分明。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天，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如雪。」

少女的聲音清凌凌如同初春的剛化冰的泉水，悅耳清冷，山澗溪水流淌，帶著涼意劃過人們的心弦，讓人們精神一震，下意識的去聽少女所說的內容。

字正腔圓又抑揚頓挫的兩句詩一出口，在座許多的文官眼睛瞪大，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她們不是被少女此刻的姿態吸引，而且剛剛的那兩句詩。

少女話音一落，便響起了二胡聲，二胡聲本就是蒼茫低沉的，而隨著低沉蒼茫的二胡聲響起，檯子上的紅衣女子手中的軟劍開始舞動，而她的身子也跟著動了起來。

少女清亮悅耳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不是吟詩，而是用一種獨特的韻律唱了出來，還是那兩句詩，隨著她奇特的韻律，少女開始在台上舞動起來。

幾乎是所有人在她一出聲開始唱的時候，都感覺一層淡淡的雞皮疙瘩起來了，這種感覺是奇特的，也讓他們的目光緊緊的凝聚在曲靈身上。

唱了這兩句以後，曲靈依舊沒有轉過頭來，這個時候古箏的聲音應和著二胡聲鐘鼓聲一起響起，一瞬間之前那種蒼茫壯闊的感覺更深了一個層次。

而曲靈的動作也從最開始的輕柔變得有力起來了，她手中的軟劍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在她手中靈活的舞動，少女身姿同樣靈活，而就在一陣密集的鼓聲中，少女終於轉過了身，面對著所有的觀眾。

紅衣少女眉眼精緻，清麗脫俗，這個時候卻是面無表情，她目光掃過所有人，那是不同於之前的懵懂純然，短短一會兒的時間，這個少女已經完全變了一種氣質。

她的目光似乎是冷的又似乎是空的，給人一種孤高桀驁感覺，明明是在舞動著，手中的軟劍挽出漂亮的劍花，可她又像是遊動在俗世之外，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睥睨藐視。

她的嘴角這個時候微微勾起，這一抹弧度配上冷然的眉眼，給人一種強烈的矛盾美感。

所有人都被她此刻的樣子震懾住了，之前的曲靈給人感覺多麼的純然無辜，這個時候便會產生多麼強烈的反差感，而這種反差感配上豪邁壯闊的奏樂，再看紅衣女子嬌艷如火的樣子，使人心中陡然升起一種極大的震撼。

不管這些人之前是有什麼感覺，這個時候目光都再難從曲靈身上移開，那兩句未曾聽過又絕妙的詩句，豪邁壯闊的奏樂，和眉眼冷凝，目光睥睨卻又嬌艷如火的女子結合在一起，就是一場極大的聽覺視覺盛宴。

少女的音色是清冷悅耳的，在許多文官文人的注視下，她紅唇微張，再次唱出了後面的詩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奏樂聲原本隨著她聲音落下變得低沉，而在她唱出這兩句的時候，音樂再次激昂壯闊起來了，這一次又加入了笛音，笛音是清越的，曲靈的舞姿也變得輕快起來。

秦逸緊緊地捏著手中的杯子，幾乎要將杯子捏碎，他的目光跟隨著台上紅衣似火的女子，聽著她口中的詩句，心緒強烈波動，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要扔了手中的杯子，上去同她一起耍劍。

和他有同樣想法的人並不少，這種時候似乎除了緊緊地盯著她，跟隨著她的節奏沉淪，其他的一切都做不到了。

曲音此刻的臉色很難看，忽青忽白的，最終隨著曲靈一句「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她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下去。

鐘鼓聲開始越來越密集，曲靈的唱法也有所改變，不像是剛剛那般緩慢悠揚，而且語速極快，依舊是富有強烈的韻律感的，像是在吟唱又像是在訴說，密集的鼓點彷彿是敲打在人身上的，讓人的心跳加速，面紅耳赤，隨著她的歌聲，她的劍舞，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境界。

他們彷彿看見了金樽美酒，鐘鼓饌玉，明明沒有飲酒，卻像是醉了，醉在這一首豪縱狂放，氣勢磅礴的曲子，這一首詩詞中。

在這行極度專註的時候，時間就變得尤其快了，隨著一聲低吟淺唱，曲靈原本舞動的軟劍被她背到了身後，她的目光是空的，裡面還殘存著剛剛的那些狷狂孤高，她就將劍背在身後，脊背挺直，嘴角微勾。

她已經結束了吟唱，奏樂聲又變成了最開始蒼茫低沉的二胡音，而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所有人都沒有反應，世界就像是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許多人還沉浸在美酒金樽的世界里，還停留在與人暢飲的幻想中，整個大殿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寂靜。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好啊！好！」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隨即便是鼓掌聲，而眾人也被這鼓掌聲給拉回了現實，台上的紅衣女子在這個時候似乎又變成了最初的那個曲家二小姐。

鼓掌的聲音經久不息，曲靈臉上掛了清淺的笑，對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她沖眾人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