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候

第7章 等候

前院客廳上,梧觴早已在此陪著大少爺請來的客人候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聽少爺說,這男子便是樓湛,最近風頭正盛的那位,皇城裡獨一無二的人。梧觴也只敢站在門邊偷偷地瞧上一眼,再靠得近些便有些惶恐。

廳前,太師府里的家丁們已將路上的積雪清掃到了兩邊,讓出一條供人行走的大道來,幾株孤峭的梧桐立在空曠的院子里,再遠些,便是一方亭子、兩三座小軒,亭軒之後,是些枝葉上覆了層雪的常青樹。

天色灰白,寒風凜冽,梧觴縮著手在廊檐下踱來踱去,忽聽見有人走近的響動,回身一瞧,卻是個小丫鬟端著盆炭火過來了,那小丫鬟臉頰和鼻尖兒都凍得通紅,見到梧觴,將炭火盆放下,搓著雙手,嘻嘻笑道:「梧觴,我聽說太師府來了位重要的客人,所以想去遠遠地瞧上那麼幾眼,可以嗎?」

梧觴蹲下身子,將兩手放在炭火盆上烤著,聞言抬頭看她,笑道:「看在你這麼用心的份上,我就讓你看那麼一眼,就一眼,不能多了。」

小丫鬟皺著眉毛:「啊,這炭火盆是我為姑爺準備的......」

「嘿,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都知道了是咱太師府的姑爺來了,還巴巴地跑去看,你以為自己是咱家姑娘啊,姑爺能讓你隨便看?」

「你......」小丫鬟紅了臉,撅著嘴巴,望著梧觴得意的模樣,有些氣不過,將地上的炭火盆一端,護在了懷裡,「你都知道了,這是我給咱們姑爺準備的,還厚著臉皮烤火,你以為自己是咱家姑爺啊,姑爺的火盆能讓你用?」小丫鬟昂著下巴,甩身走遠了。

梧觴愣在原地,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過不多時,梧觴瞧見自家老爺和大少爺從桃花閣方向過來了,忙迎上去,說:「老爺,大少爺,姑爺還在廳上等著呢。」

白豐毅頷首,道:「嗯,讓他多等一會兒,咱們慢些走。」

「對,該應他多等會兒,要不是因為他,亦蓉也不會害病。」白文筠泄憤似的說道。

這樓湛著實害人不淺,自家妹子見都沒見過他,他竟有勾魂的本事,讓得亦蓉這般單純的姑娘為他害了心病,心病......說到底,可不就是相思病么?人還沒見過一面,怎的就害起了相思病?

三人進了亭子裡頭暫避,故意拖著時間不去見那樓湛。管家白升正從外頭回來,路過亭子的時候,瞥見自家老爺和少爺竟呆立在亭子裡頭,還有少爺的小廝也跟著,不覺疑惑,於是殷勤地跑進去詢問。

白豐毅撫著灰白的鬍鬚,說道:「老夫近來發現,這兒的景色竟比別處更佳,所以就來看看。」

白文筠:「父親喜歡這裡,我做兒子的應當盡孝,多陪陪父親才是。」

梧觴:「少爺在哪兒,我便在哪兒。」

白升卻是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對著白亦筠說道:「少爺,宮裡頭的人給您送來了封信,說是要您親啟。」

說著,將這封信遞到白亦筠面前。

白文筠微皺著眉頭,隨口問道:「是大公主么?」

「宮裡來的人沒明說,大少爺親自看了便知。」

白文筠先是將這封信打量了幾眼,只見信封用的是牛皮紙,以蠟油封口,外面什麼字兒也沒有;拆開來,裡面只有一張信紙,字跡說不上有多賞心悅目,卻勝在工整,看得出寫信之人的認真,字數竟不多,唯有「盼君來,思久矣」六字。

白豐毅伸著脖子瞥了一眼,笑了笑,而白文筠卻紅了整張臉。這些日子,他都在忙著自己經營起來的布莊、茶莊的生意,還有皇上給小妹的賜婚一事讓他分了神,哪有什麼多餘的時間去皇宮裡看望這位與他從小就定了親事的公主。

還記得十七歲那年,他第一次進宮,與公主見上了面,他自己倒是對公主沒什麼想法,公主卻對他一見鍾情。起初,每隔幾日,宮裡頭就派人來送信,白亦筠還能寫幾封回信以表尊重,後來發展到每日一封,他實在是怠於應付,乾脆再也不收信了,後來,這位公主竟然親自到太師府來,質問他為何對她不理不睬,白亦筠自然不好說出實情,只得推託事忙,敷衍過去,可是公主痴情得很,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送來封信,信里無非說些想念之類的肉麻話語,簡直教人雞皮疙瘩起一身。

白文筠將信紙重新摺疊好,依舊裝進牛皮紙信封里,收在袖裡,轉頭,見父親神色莫名地看著自己。

「大公主送來的?」

「是,不過都是些沒用的話......」

「你不喜歡?」

「說不上喜不喜歡,兒子對她實在無感。」

「噢,那也沒關係,將來公主看上了別人,你就自由了。」

「公主若還這樣痴情,我也別無他法。」

「嗯,還可以退婚的嘛,只要你趕快娶妻,將來,除非她願意做妾......」

「爹,妹夫該等得久了吧,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差不多了,再等下去,可就成了咱們活受罪,反而讓他坐在廳里舒服得很。」

商量完,兩人即刻出了小軒。梧觴和管家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

見自家主子走了,梧觴趕緊跟了上去。管家自去。

廳上,年輕的將軍坐得筆直,茶壺裡的熱茶早已涼了,他反而喝得興起,自斟自飲地品著,也不用人作陪,望著廳前的雪景出了一回神。

半晌,才聽得外頭有踏著碎雪而來的腳步聲,像是兩個人的光景。

樓湛看時,只見太師帶著白亦筠走來。白亦筠頭頂上束著發冠,額前光潔,五官俊朗,雙眸尤為炯亮,一身玄色衣袍,腳上穿著黑長靴,總之他的相貌和氣質都與白豐毅有八九分相似。

兩人才剛到,門口又急忙忙地跑進來一個人,頭上戴著一頂灰色寬帽,上身穿著同色的斜襟短外套,下身是同色的寬腰長褲,系著腿帶,面貌並不算突出。

這人一進來,便尾著白亦筠身後,原來是他的小廝。

之前在將軍府的時候,白亦筠親自上門來請他,兩人早已見過面的了,這回見面只是略略拱手便算是見過了。

雖說主人家姍姍來遲,但作為準女婿,樓湛也不好說什麼,於是待岳丈和大舅子落座,他便拱手做禮,道:「小婿見過岳丈大人。」

岳丈乃是當朝太師,雖無實權,但名望不低,曾經教過前朝太子讀書的人,學問和見識是極為深厚且廣博的,這方面倒是毋庸置疑。他自己是個武將,但之於文采方面,也是值得一說的,而對方也是自己這方面的前輩。

因此,無論如何,對這位岳丈,該應敬重有加才是。

白豐毅撫著灰白的鬍鬚,終於有機會仔仔細細地、上上下下地打量這位準女婿了。

樓湛默默垂頭看了看自己。今日,因聞得白亦蓉病了的消息,他匆忙跟著大舅子趕過來,還沒來得及換身衣服,只一身閑暇在家時候穿的緇色長袍,頭髮也還乾淨地全部束起,應當還能入得了岳丈大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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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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