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初戀

回林港市區的路上，何岩給秦筱筱打了個電話，除此之外，他和鹿小雨一句話都沒說。

鹿小雨很困，一直靠在座椅上，但是她睡不著。何岩沒有問她為什麼不和自己走，她也沒解釋，倆人就這麼突然從很親密的狀態，一下子變回了很理智的狀態，誰也不說話了。

其實他們心裡都清楚，他心裡有她，她心裡也有他，但是兩個人都是初戀，都是那麼敏感，也都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固執。鹿小雨認為，自己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奶奶還在家裡等著她畢業呢。雖然何岩對自己好，又很有錢，可是她畢竟不了解他的背景，她覺得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可以動心，但基本沒可能走到一起。

既然沒可能，那就不該多想，更不該開始，省的以後更捨不得。

何岩擁有強大的感知力，他知道鹿小雨的心思，他不解釋是因為他也在冷靜的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她，是不是真的到了可以談戀愛的時候了。再過兩個小時，他的蟄伏期就正式結束了，秦筱筱正在來林港接他的路上，他也該回歸自己的生活了。

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是去國外，找九頭鳥的頭領鳳凰。這個神秘的女巫師跟他是死敵，不共戴天的死敵，幾次想要他的命。他和九頭鳥的梁子越結越深，已經到了該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這一次，鳳凰沒有派九頭鳥的任何一位頭領來，只派了一個南澤宮一帶了一個女殺手和三個黑鬼來中國。這是手下留情么，當然不是！對於蟄伏期的自己，這些足夠致命了，如果不是鹿小雨，他根本活不到天亮。鳳凰不派頭領來，就是準備著何岩一旦活下來，必然會報復，所以她既要殺何岩，又不能令九頭鳥傷筋動骨。所以就算何岩不報復，鳳凰也不會善罷甘休。這個時候讓鹿小雨跟自己走，那不是把她拖進血雨腥風么？

他和九頭鳥的死戰，才剛剛開始，而鹿小雨的世界那麼單純，他不忍心連累這個姑娘。

這是他理性的一面。

除此之外，還有感性的一面。

他第一次表白，就被女孩子拒絕了，對於高傲的何岩來說，這實在是太刺激人了。潭門四大地師兩男兩女，千靈主霍靈兒魅惑眾生，到哪都是一群追求者，一個個的為了博得美人一笑，想盡了各種手段，都恨自己為啥不是周幽王，不能烽火戲諸侯；小師妹血菩提顏柔蕙質蘭心，到處救人，就像個小菩薩一般，不食人間煙火，感情上也是一張白紙；師兄鐵彌勒林峰長得很酷，就是頭腦簡單，眼裡就沒有異性的存在；而自己呢？雖說沒談過戀愛，可是追他的姑娘可不少！

萬萬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動心，第一次表白，滿以為姑娘會點頭答應，卻沒想到，人家輕描淡寫的，一句對不起就給他打發了。

他知道鹿小雨喜歡他，可是他還是覺得不舒服。他心想既然喜歡了，承認又怎麼了？有那麼難么？

沒辦法，不敏感，還叫初戀么？

所以，他不能說話，起碼不能先說話，他不信鹿小雨可以一直沉默。

鹿小雨確實是做不到的，快進市區的時候，她長長的舒了口氣，問何岩，「我可以開機了吧？」

她指的，是之前的那箇舊手機。

「可以了」，何岩淡淡一笑。

她見何岩笑了，自己心裡莫名的也輕鬆了，微微一笑，「嗯！」

一打開手機，連續好多條信息涌了進來。

她一看，杜冉給她發了好十幾條信息，除了那條快出人命的了的之外，剩下的都是問她在哪的，最後乾脆來了一條，「得了小姑奶奶，你別回信息了，你和你男朋友遠走高飛吧！馮寧要殺人了！千萬別回來！」

她一皺眉，繼續翻看，發現有差不多三十個未接電話，除了三五個是杜冉他們打來的之外，其餘的全是馮寧的。

「馮寧這是要幹什麼？」她看向何岩。

「哦，那個紈絝子弟啊？」何岩不屑，「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回去之後，會有人保護你的。你那個同學不是什麼好人，你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

鹿小雨沒說什麼，默默的把手機又關了。

何岩看她一眼，「怎麼了？不高興了？」

「沒有」，鹿小雨淡淡的說，「你什麼時候回北京？」

「下午」，何岩說。

鹿小雨看他一眼，「我請你吃個飯吧。」

何岩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鹿小雨選了一個離學校不遠的小飯店，叫加勒比海水煮魚，她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就自己來這裡，點一份魚，要一份米飯。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帶何岩來這裡，也許是因為，她並不開心吧。

兩人點了一個大份水煮魚，兩碗米飯，飲料是自取的。鹿小雨倒了兩杯可樂，端回來坐下，給何岩一杯。

「謝謝」，何岩接過來。

鹿小雨平靜的一笑，「這家的魚很好吃，每次不開心了我就來這裡，吃完了就覺得好多了。」

何岩看她一眼，「你捨不得我走。」

鹿小雨躲開他目光，輕輕舒了口氣，看著外面，喝了一小口可樂。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很快，老闆把水煮魚和米飯端上來了，「二位，慢用！」

鹿小雨沖老闆一笑，「謝謝。」

她看看何岩，「別愣著，吃呀！」

何岩一笑，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魚的味道確實還可以，但是料不足，這也難免，專門對學生的飯店，怎麼能跟京城那些大飯莊比呢。但是鹿小雨帶他來吃的，即使味道不正宗，他也覺得頗有滋味。

吃完飯，鹿小雨問他，「夠吃么？再給你要一碗吧？」

「夠了！」何岩看看時間，「接我的人一會就到了。」

鹿小雨沉默片刻，從包里拿出銀行卡，往何岩面前一推，「這個，你拿走，我一會再去辦一張。」

何岩一愣，「你什麼意思？還還給我？」

「你現在已經沒事了，不會再吐血了」，鹿小雨輕輕一笑，「我說了，這是你的，我不要。」

「我也說了，我要報答你啊！」何岩看著她，「你幫了我這麼多，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你送我的衣服，我收下了」，鹿小雨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沖他一笑，「我很喜歡。不過這錢，我是絕對不能要的。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請尊重我，好么？」

何岩無語了。

「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鹿小雨低下頭，「可是我看到這張卡，就會想到這幾天的事，你走了，我不想總想著你。」她嘆了口氣，笑的有些苦澀，「何岩，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留下這身衣服，留下這段美好的回憶，就足夠了。」

何岩沉默良久，抬頭凝視著她，「丫頭，北京到林港不過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我還會回來看你的。」

「請你千萬不要！」鹿小雨看著他，「我受不起……真的……」

何岩沒說話，轉頭看著外面，無奈的嘆了口氣。

又沉默了一會，鹿小雨淡淡一笑，問他，「要不要再喝點東西？」

這時，一輛黑色悍馬來到飯店外，停下了，秦筱筱按了幾下喇叭，接著開門下車。

「我該走了」，何岩淡淡的說了一句。

鹿小雨愣住了，她看了看外面的悍馬車和秦筱筱，又看看何岩，淚珠開始在眼睛里打轉。

何岩沖她一笑，收了銀行卡，站起來，轉身走出了飯店。

鹿小雨放下杯子，追出了飯店，「何岩！」

何岩停下腳步，問她，「真的不跟我一起走么？」

「我得上學」，鹿小雨強忍著眼淚，哽咽著說。何岩點點頭，問秦筱筱，「東西呢？」

「帶來了！」秦筱筱從車上拿了一個很精緻的紅色木筆盒，走到何岩面前交給他，「岩哥！」

何岩接過來，轉身交給鹿小雨，「銀行卡我先收著，你是學畫畫的，我把它送給你，做個紀念吧！」

鹿小雨含著眼淚接過來，沖他一笑，點了點頭。

何岩抱住她，在她耳邊說，「遇上危險，就大聲喊我的名字，我喝了你的血了，我的心能聽見你的聲音。」

「嗯」，鹿小雨強忍著眼淚。

何岩鬆開她，凝視著她，「有人欺負你，你就喊我，我一定回來！」

鹿小雨咬著嘴唇，使勁點了點頭。

何岩又看了她一會，微微一笑，轉身上車，秦筱筱關上車門，沖鹿小雨一笑，自己也上車，發動了車子。

鹿小雨一直忍著，直到黑色悍馬走遠了，她的眼淚才奪眶而出。

那一刻，她特別的不舍。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擦了擦眼淚，轉身向學校走去。

她不知道，一場噩夢，即將開始了。